畢業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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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她小女兒曉玫的大學畢業典禮。她坐在台下引頸尋找前排畢業生的人群，終於看見了她眼裡最美麗的一顆星正微笑著與她招手。 她右手邊坐著她兩年前甫從大學畢業目前正在華航當空姐的大女兒曉蘭；左手邊則坐著她兩年前甫從創辦公司半退休的丈夫傳雄。

    在莊嚴的音樂裡，所有的畢業生一一上台領取畢業證書，她看見曉玫寫滿臉上的緊張，她完全可以體會那種感覺：誰面臨畢業這樣重要的人生轉戾點都會緊張。 像她，已經滿手心是汗。

    終於叫到曉玫的名字，她驕傲的看著美麗的女兒上台領取這些年來辛苦努力、終於學成的證明，眼眶裡打轉的是又喜悅又感動的淚滴。 她掩不住欣慰：女兒終於長大了，可以照顧自己了。 二十二年的光陰終於過去了，那個剛剛出生因為天寒而凍成半邊黑臉的曉玫，終於長大到她可以離手了。 不待悽悽驪歌唱完，她已經淚流滿面，她的心裡充盈著激動與感傷的複雜情結，她彷彿看到自己也從校長手中接下了屬於她的畢業證書。

    丈夫為她們母女三人照紀念照時，兩個女兒握住她的手，緊的彷彿怕她就要飛走。 曉蘭以濃切的眼神詢問著，她回給她們一個輕輕的微笑，輕得好像空中的浮游，讓人抓不住什麼。

    草地上合影的人群漸漸散了，兩個女兒說要去買冷飲就走了。 留她與丈夫站在禮堂面前，彷彿有什麼神聖儀式將要舉行的靜謐灑在兩人對站的空氣間。 她靜靜拿出手提袋裡寫好的離婚協議書，交在丈夫手裡，丈夫不解的問：「這是什麼？」 她抬頭看著天上飛過的一朵流雲，淡淡的說：「我的畢業證書」。 是啊，證明她經過這麼長長二十六年，終於可以從婚姻當中畢業。

    天邊剛好轟隆飛過一架客機，引得她微笑起來。 她手提袋裡飛往美國佛羅里達州叢林之鄉的機票，正是她兩個女兒送給她的畢業禮物。

    她留下錯愕的丈夫站在原地，頭也不回的走向停車場，兩個女兒正在車上等著送她去機場。 她開始想像著自己跟隨印地安獵人在玉米田裡提著火盆獵狐的鏡頭，不禁充滿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