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外面已經開始有些熱了，我帶了本書去街角的咖啡廳。時間還是上午，所以客人不多，角落裡坐著一兩個女孩子，各自在眼前的手提電腦上忙碌著，其他位置都空著。我找了一個中央的位置坐下來，開始翻手上的書。

　　不久，來了兩位老人。老婆婆穿了一套淺紫色的套裝，嘴唇畫得紅紅的，頭髮也看得出剛剛整理過，妝雖濃了些，不過很可愛，好像要出參加喜宴的樣子。她身旁的老先生則穿了一套深藍色和白色的花衣褲，很日式的休閒服，從年紀外貌上看，看不出是一對母子，還是一對夫妻。

　　他們用台語夾著日文點了早餐。這家咖啡廳是早餐豐盛而著稱的，他們兩人合點了一份綜合早餐，然後，老婆婆很不好意思地對店員說：

　　「我們老了，吃不了那麼多，明天來，我們點三份，好嗎？」

　　年輕的店員客氣地笑著，說沒關係的。

　　然後，他們就開始合用早餐。餐後，老先生開始教老婆婆簡單的英文。因為他們就坐在我旁邊，我忍不住偷瞄他們，老太太好像不太會講台語，因此老先生是用日文解釋給她聽的。都是些很簡單的對話，但是老太太唸得很認真。老先生一遍又一遍地解釋，老太太也跟著他重複地念著。我突然，覺得他們好幸福，早上的時光在間斷的日文和不標準的英文中，變得美好起來。

　　大概過了半小時的樣子，他們那個方向沒聲音了。我回過頭去，看到老太太竟然睡著了，而且她的睡姿也很優雅，她身體依然坐得直直的，臉上的妝依然有些濃，紅紅的嘴唇閉在一起，安詳得像個娃娃。坐在她對面的老先生，專注著看著對面娃娃熟睡的臉，他的臉上漾起滿足而平靜的表情。

　　一分一秒的，兩份老年的時光，在一份綜合早餐，一段慵懶的現代音樂，和周圍迷漫的咖啡濃香之間流逝。放在一邊的放大鏡把老婆婆之前唸的英文印照得大大的，原來他們是用一些可愛的漫畫當教材，在學英文。

　　我想到很久之前，廣告上的一句話：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情上。大概就是眼前的這番光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