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負責喔(51)　

　
　「喂！我發現她好像很少注意她的男伴呢！」

　「她......有時連我在她身邊也會捉不住她身上飄走的某樣東西。」

　「......告訴你一件事，我看過她像是來找你的樣子。」

　「嗯。」

　「你好像早就知道的樣子嘛！」

　「我知道的是，她會來找我。」

　「問你一個問題喔！你有試過放棄嗎？」

　「剛開始有，後來我發現，如果我真的離開她，她可能會永遠這麼下去，
　　而且變本加厲......」

　「這種感覺，好像有點宿命，一切如果沒有那個開始，又會有什麼呢？」

　「妳呢？妳有放棄過任何東西嗎？」

　「呵。」

　「笑什麼？」
　
　「如果承認這件事，我怕會顯得太懦弱。」

　「女生也怕顯得太懦弱嗎？」

　「其實放棄未必不是好事，只是如果連我自己都覺得有捨才有得不過是種
    自我安慰～開脫了自己，卻沒辦法開脫隨意推給命運的那種態度，」

　「呵－」

　「你又笑什麼？」

　「我都快忘了我們現在人是在ｐｕｂ裡面呢！」

　「是呀！趕緊把我打醒一下，把暮鼓晨鐘給蓋住，不然你會被我帶去修行喔！」

　「好呀！我也很想修行修行呢！」

　「這樣呀！那我幫你點誡疤好了！」

　說著我把他手上的那根剛點的煙拿來，作勢鬧他，卻在名片紙上燒了八個小洞，

　「這樣就算是點誡疤了？」

　「是呀！你想想看那如果燒在身上有多痛呢！」

　「嗯？」

　「送你呀！可要收好唷！」我把名片遞給他笑著

　而第三個夜晚十分平靜，施穎川並未出現，TONY的KATE亦在咫尺如朵美花
　灑在浮水上，香燃著一種氣氛。

　回到我三樓的小房間，跟五樓的Tony說晚安。

　打開落地門，點起香水蠟燭讓它飄浮玻璃盆上，把窗台上養的開得差不多了
　，喚作甜蜜的大紅玫瑰，一瓣一瓣灑在水面上，順便加了幾匙海鹽進去，把
　桌上擺飾的水晶沉進海底，

　需要淨化的不只是水晶，還有我的心情。

　吹進來的風有點涼，唱盤裡的印度音樂說它的作用不是要引起共鳴，而是教
　化，禪宗般的悟。

　但是風還是涼涼的鑽進腳踝邊，坐在這邊邊看下去，街燈全像是浮在半空一
　樣。

　　　　　　　　　　　　　　　　　　　　　　　　　　　　　　......待續

　我要你負責喔(52)

　我在我的昏睡中，就像吉本巴娜娜那篇白河夜船裡的那種，似乎睡著時
　的恬靜是最好的遺忘世界的方式，但我也一樣對這樣嗜睡的自己隱憂，
　所以我多麼能體會那個女主角所沉溺的睡眠之洞，而經常想力圖振作，
　不過還好的是......我仍然正常的在日間工作，只是一到晚間或週休二
　日，就什麼都不想做的，遊盪在半睡醒的閱讀裡，或者開著電視在無意
　識的轉台跳台之中抱著輕軟被子睡著，

　＊　　　　　　　　　　　　　　　＊　　　　　　　　　　　　　＊
　
　所以我知道自己會這麼乾脆就答應tony那莫名其妙的約定並非天性就夠
　瘋，也許用狗急跳牆來形容很怪，但是我認為是還不錯的形容喔！
　＊　　　　　　　　　　　　　　　＊　　　　　　　　　　　　　＊

　從床上半爬起來，我想現在可能已經是下午了，把昨晚寫到一半的信繼
　續寫完，裝進航空郵件信封裡寄給雯雯，然後很多餘的還發封mail告訴
　對方說：我寄了一封信給妳喔！

　忽然聽到敲門聲，覺得奇怪呢！是tony嗎？今天是禮拜六，我們的七天
　之約倒是沒說好有沒有週休的。

　我應了一聲，披件襯衫就去開門，一開門風還挺大的，門前風鈴叮噹作
　響，眼前這個人瞧著我，彷彿素無恩怨地，嘴角泛起一圈帶渦的笑，

　「你？」

　「妳怎麼還是一樣......不問一聲就開門，真是危險！」

　「誰？」

　「妳是要問誰告訴我妳住這的嗎？」

　「嗯！」

　一急講話就語無倫次，最後剩一個字，雯雯說的：小雨應話的多寡和她
　的緊張度成反比，小雨寫信的長短和她的憂愁度成正比。

　「是清芬，我去問她的。」

　一下子我明白了，的確他是可以從清芬那得知我的消息，因為他知道她
　在哪家證券公司上班呀！我曾經介紹他在那開戶，雖然後來我們結束了
　這個戶頭，但是清芬依然還在那工作，連分機號碼都沒變。

　只是我不明白，清芬為什麼會告訴他，還有那天晚上在ｐｕｂ裡遇到時
　，他為何不親自來問呢！

　「你－」

　「我看妳好像剛睡醒一樣，嗯，別站在這吹風......可以讓我進去吧！」

　他說得理所當然，卻依然地口語溫柔，使我要對他兇一些也難，

　「你這次來高雄是有演奏邀約嗎？」

　我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開始恢復正常的說話，而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的坐在我尚未折疊整齊的床榻被緣。

　「其實我會答應這次的演奏行程，最主要是想來看妳的，只是......我沒
　　想到會這麼快就遇上妳......」

　我盯著他看，心想......你期望我會說什麼呢？

　「你忘了我說過什麼嗎？」

　「什麼？」

　我真是太佩服他這種船過水無痕的功力了，常常都是這樣的，他可以在
　我認為的暴風雨過後，以一種晴朗而自然的姿態，掃拾落葉，修剪枝條
　，然後是一朵花色燄燄，遞來愀然盛開，

　「我說再也不想見到你。」

　「我知道。」

　「所以呢？」

　「但是我想見妳呀！很想，」

　「你不覺得我會恨你嗎？」

　「妳不會　　　　　　......我知道。」

　「真是自以為是的傢伙！」

　他忽然握住我的雙手，我彎著要甩開，很生氣的。

　「我只是想握一會兒妳這雙彈琴給我聽的手。」

　「我可沒有你那雙手會"彈"情！」

　「妳為什麼就是不明白呢？」

　「不明白什麼？」

　「不明白我對妳的感情。」

　「呵喝！」

　「即使妳罵我無賴，我還是這麼說。」

　「無賴！」

　「我知道我無賴，但我是真的很想妳。」

　「我已經忘了你了。」

　「我知道妳沒有，那天晚上在ｐｕｂ看見妳時，我更確定我們都沒有。」

　我的手無力地被他那雙修長又大的手握著，聽著那似催眠師的娓娓低語
　，其實我根本不清楚我是否還愛著這個人，所以反駁起來也如在霧中，

　「我不知道，但是我至少確定我們已分開的事實。」

　「我也說了，我只是想見見妳，如此而已。」

　「唉！」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彷彿無情的是我。

　　　　　　　　　　　　　　　　　　　　　　　　　　　　　......待續

　
　
　我要你負責喔(53)

　忽然他從床邊凹陷處坐起，走到我的琴（ keybord）前，掀起布套推開紐，
　彈了幾個音，雖然只是單音，但聽得出來是那首「時間之雨」，隨意落了幾
　滴在屋簷下，

　「我幫妳搬一台琴過來。」
　
　「不用。」

　「唉！ keybord聽不出來妳的長處的！」

　「我有什麼長處，」

　「很柔和呀！那種音要真正的鋼琴才表現得出來。」

　我瞪著他，並不想對他柔和的樣子！

　「妳總可以把我當做一個......老師吧！」

　「我可沒繳你學費，而且我一向彈得不怎樣呀！你說的，」

　「我是說妳常常彈得太隨意了，沒認真的練習過。」

　我笑了，因這話題太沒威脅性。

　「妳快樂嗎？」

　他時而彈時而歇息的手指依然是好看的弓起，彷彿夕陽下一道半弧形拱門，
　總有什麼光線流動著，

　．．．．．．
　．．．．．．

　我快樂嗎？

　在寫給雯雯的信裡也回答過這個問句，我不知道離開他後是否有變得比較快
　樂......似乎人一剛開始都是跟著心中的快樂在走的，但是到後來卻不一定
　跟對了，快樂的影子太多了......追著快樂不一定會找尋到快樂。雖然有時它
　也會直接入侵到心上，卻不一定會留下來，搞不好還帶走一片什麼，心就空
　了個不知該填上什麼的凹陷。

　他又坐了下來，在他剛剛坐過的床緣，伸手摸我的頭。

　我既無反抗也不驚奇的看著他，我知道我們還是很要好的，至少在心上某處
　是連接的，也許就是他說的：很柔和的地方。

　這樣經過了許久－－

　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

　可是有那麼一刻對著眼前的他，竟然想不起什麼愁呀恨呀的感覺！愈是近在
　眼前，一切就愈不像是真切的，

　窗外光線漸漸暗了下來，我被他抱在懷裡，無意識的獃獃的，像快要隨光線
　的消失而不見－－忽而手機響了，我又回來了，從他這個依靠裡又飄開了，
　
　是tony的聲音，他是來確定時間的。

　晚上施會去ｐｕｂ裡彈琴，我在手機裡沒告訴tony這事。施知道晚上我會去
　，但他沒多問什麼，我也沒多說什麼。

　施跟著我走下樓，一如以往，下樓梯時我都是走在前面的，他曾取笑說他會
　隨時在後面叼住我這個笨蛋的，因為他說我老是差點踩空的樣子。

　我與施在樓下說再見，看他往旁邊巷子裡走去後，心情忽然一陣幽暗，

　再轉身看，tony站在對面馬路，依然點根煙望著天空的樣子，我想人們不說
　話的時候真像在另一個世界，而我們重新洗牌每個人都不知對方擁有什麼樣
　的牌。

　我走過去拍他一下，這張牌亮了個敞開的笑，全然不同於背後靜默的素描，
　可是也如假包換的，還是他。

　「笑年家，幹嘛一臉滄桑，」

　「姐姐妳才一臉猶豫呢！」

　他正轉身要去開車門，媚姐卻追著玲姐進了後座，她們不知從哪冒出來的，
　迅雷不及掩耳，此刻已吵翻天了。

　　　　　　　　　　　　　　　　　　　　　　　　　　　　　　......待續　

　我要你負責喔(54)

　「死阿玲，快把錢交出來。」

　「這係客忍給喔的小費，為十麼要交之來！」

　「我給妳拿去埋起來也比拿給妳家死人鬼去開得好！」　

　「壞ㄜ媚，我不會給我家死忍老公的，妮不要官喔啦！」　
　
　「我明明就看見妳那個死人阿成站在外面等，妳還不承認，難道他還來接
　　妳下班這麼好心呀！」　

　「ㄟ喂！」「啊勒我打醒妳這個笨豬玲！」　

　「安靜，別吵啦！」我大喊一聲，此時真想有隻口哨
　
　我和tony此刻齊心協力的盯著她倆，她們一臉如夢初醒

　「妳們倆在幹什麼呀！」tony問

　「耶！對喔－我們怎麼會在tony車上呀！」　

　「ㄞ！係呀！」　　

　「那泥們倆（娘）又在幹什麼呀！」她們竟同聲一氣地

　「我娘在山上說過幾天要下來修理妳們兩個！」tony捉住玲姐的尾音胡扯

　看得出來tony很知道怎麼嚇唬她們倆，她們似乎很怕tony的娘。

　「好呀！我就告訴娘娘妳這個死阿玲的笨豬事，看妳怎麼對得起娘娘。」　

　「哼噫！喔才要告四娘娘妳怎麼跟客忍鬼混的訴勒！」　　

　「啊！啊！啊！」　　　

　「係！呀！係呀！」　

　她倆看見前方停下一台紫色車，一方美腿蹬下來，眼看是妖媚乾姐長髮飄
　飄張開半邊羽毛飛翔。　

　「老娘娘還沒到，小娘娘先追來，快酸－－」

　媚姐這時倒記得拉起玲姐往車外一起溜煙

　「乾姐出馬呀！她們倆個大概不知又犯了什麼好事了。」tony笑說

　那乾姐眼看她倆溜煙，倒也沒繼續追，直往tony車這裡慢條斯理走來，

　「去哪？」乾姐一手搭駕駛座車窗上，

　「去星ＢＡＲ。」tony對乾姐倒是有問必答的樣－－

　「你媽過幾天會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唷！小子！」

　「不會吧！說人人到！」tony一臉不置信

　「嗯，話帶到，不打擾你們了。」她笑著以綿指掠了一下tony的臉蛋，　

　「還有......」她退開倚著車身的美好胸線說，

　「記得戴套子，你這壞小子！」

　轉身前還瞇了我一眼。
　　　
　害我臉不知往哪擺，一時語塞。

　「妳臉紅了－－」　　

　他回頭發動引擎時瞧著我說

　「誰臉紅呀！真是莫名其妙！」　　

　然後這人一直笑，笑到半路上還在笑，真想給他貼個沙隆帕斯。

　
　　　　　　　　　　　　　　　　　　　　　　　　　　　　　　......待續　

　
　我要你負責喔(55)　

　我跟著他走進星ＢＡＲ，門前一個藍色的大星誌，閃著流光，內裡似海浪溢
　出來般的灑著夢幻泡影的窗，誰知道呢？也許走進去後歡迎我的會是一隻打
　著正式領結的魚，然後端出一盤用滿月切盤的炸洋蔥圈，與tony的小木偶鼻
　子酒，讓我知道此刻沒有什麼算是莫名其妙的的事。

　tony轉頭問我
　「喝什麼？」

　「ｗｈｉｓｋｙ」

　並沒有顆魚頭的點餐小弟，給我們一個天真年輕式的微笑，我也對他笑了一
　下，忽然間心情不錯起來，

　「妳剛說得慢條斯理的，好像威士忌這個音有什麼特別意味似！」

　「會嗎？不過我今天懶得去想喝什麼，就點個單純的，」

　「妳的鋼琴師會來嗎？」

　「我有告訴你嗎？」

　「沒有呀！我剛在樓下有看到妳跟他一起下來，我猜是這樣。」

　「可是我卻猜不出你的kate今天或明天會不會出現呢？」

　「那是因為妳笨呀！」

　「是因為你不形於色吧！真是有心機！」

　「此話當真？」他認真好奇的問

　「此話作廢......我只是覺得從來看不出你對她身邊男士的厭惡或敵意或吃醋
　　或其他什麼比較像個人的反應。」

　「也許我真的不是一個人耶！」　

　「嗯，我想也是！真是令人羨慕的才能！」　　

　「妳想學會怎麼不當一個人嗎？」　

　「偶爾會。」　

　「妳只要每天對鏡子說：我是小笨豬，我是小蠢蛋，我是小呆瓜就可以修練成
　　功了。」　　

　「不好笑！」　

　「好吧！正經說好了，我猜kate今天會來，因為她已經注意到妳了，那是她不
　　能容忍的。」　

　「我真看不出你們倆個到底是誰比較在乎誰？或者說誰比較愛誰？」　

　「應該是我多得多吧！」　　　

　「可是有時候你表現得......」　　　　

　「怎麼？」　

　「我覺得有時你看她的眼神很像望著一片大海的感覺，或者說你自己就有點那
　　種感覺，像海可以裝進很多東西似的！」　
　
　「這聽起來很不錯，像是讚美呢！」

　「勉強算是啦！」我笑　　　　
　
　「那妳的鋼琴師呢？他可是來了，在不在乎呢？」　　

　我半轉身與施剛好相會一眼，其實應該說他是有意要讓我看到他坐在鋼琴前正
　注視著這裡。

　一會兒他才似整理好了，沉靜片刻，忽響起熱鬧的節奏，非常炫技的開頭，旁
　邊有個吹長笛的長髮外國女孩，搭配一種很野性的JAZZ即興穿梭。　

　在不在乎呢？

　我心裡一直有個聲音要我回去，但有另個更大的聲音是絕望的。如果有個人一
　直以情意綿綿的方式去逃避對自己更安穩更全心全意的交付，這時他的情意會
　彷彿是種寂寞的變身，需要的只是溫膩的片刻好與現世隔離。

　有時我會想，就算是這樣，又有何不好？也許這才是人生的真正狀態呢！可是
　當我如凡夫俗子一般的起了嗔癡心，更何況那是真的，除我之外他更有其他的
　溫膩片刻，我又完全沒辦法成為我想像中的那種人了。

　又有何不好？

　有時很清楚有時很模糊，如果我像清芬說的是個很有個性的人的話，為什麼卻
　容許自己游走在某種未知的、自己不容許的可能裏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