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負責喔(46)　

　Tony似乎也發現了我的異樣，順著我的眼光望向那位鋼琴師，而此時
　施穎川想起似的關起那迷霧之窗，嘴角逐開一個微微而紋開的笑容，
　若說我是個水漂兒，最好握在手心裡別讓任何人看到了，才好。

　誰都看得出我有些坐立難安嗎？

　Tony幫我在這場拔河裡使了一點力，他說：想走嗎？

　我說：你沒關係嗎？

　他只是笑了笑就拉起像糊麵團的我，完全沒神經卻還會牽絲呢！

　「喂喂！」

　「嗯？」

　我們已經走出ｐｕｂ外了，風暖暖的，過一會兒就變成熱熱的，路漫無
　方向地......

　「妳要往哪去呀！」

　「嗯？」

　「來，跟我來！」

　「......」

　他把我拉著走，路上人很多，穿過幾條街、幾個紅綠燈、幾個穿著學生
　制服的學生......其實映入眼中的都異常清晰，很像做了一個很清楚的
　夢，但還是夢呀！

　來到他的車邊，喀一聲的開車門聲

　「去哪？」

　「妳會說話啦！」

　「當然會呀！什麼態度......」

　「恢復正常了喔！很快嘛！」

　「我有不正常嗎？」

　「不要以為年輕底迪就比較好忽嚨唷！剛剛我可一直在幫姐姐招魂咧！」

　「那現在呢？」

　「現在去聽海的聲音呀！」

　「聽起來不錯！」

　「我剛剛真的很不正常嗎？」車開上路一會兒後，我看著後照鏡，恍惚有
　另一個我，坐在後面也看著前面鏡中的我，

　每當真實太逼近我的時候，就會一分為二，我看妳妳看我，怎麼會在這裡
　？怎麼會要另個自己來捧著自己的一瞬，以免無止境墬落。

　快樂時不全然是快樂的，憂傷時也不全然是憂傷的，

　這就是我喜歡做夢的原因，做夢時不會有那種不存在的感覺，因為已經在
　夢裡了嘛！就像是只要認真的相信所有愛情都是一場夢，也就不會苦苦要
　它給一個真實的交待。

　　　　　　　　　　　　　　　　　　　　　　　　　　　　......待續　

　我要你負責喔(47)　

　「嗯！好像已經聽到海浪的聲音了勒！」

　車子再度一個轉向，往一條更狹小的山路攀高再往下俯衝似的......哇！

　「喂！這就是你幫人家招魂的方式呀！」一陣煞車聲後，我雙手緊抵著前
　端，一頭亂髮中......瞪他！

　「不錯吧！」

　「什麼不錯！」

　「我這種招魂方式呀！這才是第一池呢！」

　「什麼第一池？」

　「來吧！下車就知道了，」

　跟著他的腳步，原來剛剛的俯衝還不算什麼，接下來的是更陡的，只能徒
　步往下的草石小徑。

　月光愈來愈明亮，海潮聲響與山下夜景似鏡頭裡的光圈放到最寬，一切都
　變成慢慢地攝入，

　「這裡可以坐，比較軟」

　我往他坐下的位置邊邊也坐下，圓月照出海的輪廓，躍進眼前的筆記本裡
　，讓人捨不得翻到下一頁－－
　
　「好－美－啊！」

　坐下來後的視野，甚至有種浸入海做的深藍色魔幻果凍裡的感覺，

　「這是第二池，Tony家專營的（純）馬殺雞三溫暖，」

　「呵，果然很純！」

　「經過剛剛煞車的熱池燙過，現在就要好好浸在溫池裡，潮聲會流到身體
 　 裡幫妳按摩肌肉緊繃的地方喔！」

　「跟真的一樣勒，」我笑

　「嘿！不相信我這個百年老店唷，來，聽我的指令，閉上眼睛，」

　「怎麼，現在是馬丁大師嗎？」

　「小姐，妳的生意很難做耶！」

　「好啦！好啦！」我閉上眼睛

　「現在風吹到妳的頭頂上，它們在尋找妳的百會穴，找到　......聽到聲音
　　了吧！海浪的聲音是不是在耳邊呢？鼻子深深呼吸一下，迎香穴會聞到
　　海的深遠味道，痲痺的顏面神經變成水流中的一道，順流到嘴角邊，地
　　倉微笑開來，大迎......再打個漩渦......進耳內側......聽宮......聽會

　　......出來」

　　「這樣再來一次......肩膀要放鬆......」

　　「你來真的呀！」

　我照著如此又冥想了一次，果然有種融化了的感覺，如果我哪處有塊冰的
　話，

　「果然是（純）馬殺雞加馬丁大師對吧！」

　「那麼第三池呢？不是都有三池的嗎？」

　「小姐果然一點都不願意吃虧，第三池呀！任君選擇，就是回憶呀！冷的
　　涼的冰的燙的願意想的不願意想的，」

　「浸在裡頭嗎？」我自語著

　「對！但是浸夠了就要出來......」」

　「不出來又會怎樣？」

　「妳沒看過有人暈過去的嗎，就是那樣，」

　「暈過去以後呢？」

　「就要人工呼吸了。」

　「呵。」

　看著無法觸及的遠洋，海原本就是個招魂的地方吧，即使是生魂，又怎知
　夢醒何處？

　
　「......」你真的做得到嗎？」我問

　「......」做不到。」他說

　
　　　　　　　　　　　　　　　　　　　　　　　　　　　　　......待續
　

　我要你負責喔(48)　

　「......做不到，」我重復他的話，就像踏著雪地上已然的腳印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做不到的事呢？」我像是自言自語

　「剛剛那個琴師妳認識？」

　「嗯......你怎麼知道？」

　「你們剛剛互看了很久啊！」

　「真的嗎，我怎麼沒那種感覺。」

　「可能只是氣氛上的感覺吧，仔細想想也許只是幾秒的事」

　　．．．．．．

　「妳在彈什麼？」

　我雙指在石頭上玩，他問起來

　「你猜猜」
　「我猜不出來的，我不會為彈琴呀」

　「愛的羅曼史，很好猜吧！」

　他笑一笑而已，過了一會又想起似的說

　「女生很奇怪，常以為她們想的事應該是很好猜的，」

　「真的嗎，你是說你的那個女生嗎？」我打趣說

　「少把話題轉到我身上了，這招很老套喔！」

　「真的嗎？」

　「妳真的很喜歡說〝真的嗎？〞」

　「有嗎？」

　「應該說妳喜歡拿問題回答問題，」

　「哦？」

　他笑

　我也笑

　同時沉靜下來的空氣，充盈夏夜的蟲鳴，迴繞奇幻音響

　「我昨晚做了一個春夢，很奇怪唷！」

　「真的嗎？」他說
　
　「我發現我連在夢裡都很老實咧！」

　「哦？」他又學

　「我夢見一個現實中演技派的電影男演員，也寫詩的一個人喔！而且這已經
　　是我第二次夢見了；昨天夢見我在我的床上，我發現我醒來時是抱著這個
　　男演員的，但我覺得他是一個同性戀，應該不會對我怎樣的，但又過了一
　　會兒，我摸著他頭髮的同時，忽然覺得他好像變成一個雙性戀，他咬著...
　　...（我不好意思說，胸）我，我感覺這樣相擁的感覺很好......但是他有下一

　　個動作時，我就準備逃開了......你知道我心中想到的是什麼　嗎？」

　「什麼？」

　「我想到我前男友，就是剛剛你看到的那個琴師......我覺得我不想對不起他
    （好像還在一起一樣，但是關係又很模糊），可是......現實中明明是他
　　對我不專一......我竟然連作夢都這麼認真得可笑！」

　「那妳夢第一次的時候呢？」

　「我夢第一次的時候啊！我記得好像是那個男演員在電影中的那種感覺，我
　　只是抱著，但直接能感覺得到他的悲傷，那種不能得己所愛的悲傷，而他
　　在電影裡所表現的那種愛就是種永恆的絕望，」

　「嗯」他看著前方

　「好可惜唷！那可是我很欣賞的男演員呢！」我不忘開玩笑

　「其實，我覺得你的那個琴師並不是一個無情的人呢！」

　「你又知道了，」

　「我雖然不會彈琴，但是卻很會聽哦，」

　「嗯」

　「所以妳連做夢都沒忘記的是有原因的......」
　
　「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到底想怎樣......也許我根本就迷戀在一種絕望的
　　不能忘記裡......愛是一條恆河，若不經洗滌怎知它的污濁與聖潔......」

　「妳又在寫詩了嗎？」
　
　「嗯。」我笑
　

　　　　　　　　　　　　　　　　　　　　　　　　　　　　　......待續

　我要你負責喔(49)　

　「小林......」

　「嗯？」

　「嘿！昨天去做什麼壞事呀！電話響了半天都不應，」

　「找我的嗎？」我看著邱姐意有所指的笑容認真問

　「沒什麼，廠商問取文的事啦！我幫妳回答了，」

　「喔！不好意思，昨天沒睡好，所以......」

　「才剛搬來高雄就玩得這麼瘋唷！果然是年輕人，」

　「沒有啦！只是和朋友聊天聊得比較晚，」

　隨便交待邱姐的八卦嗅覺一下，不然她肯定想更多，

　我轉身去沖了杯三合一咖啡，可救急一下那睡眠之火，以免燎原......回想
　昨晚已是第二天（答應陪tony七晚的ｐｕｂ之約），沒想到竟遇上了施穎
　川，再來呢......今天晚上會不會又看見他？

　今天是看著海上日出醒來的，不知何時就靠在tony旁邊睡著了，直到光線
　溫暖的覆雪，眼睛才融化了夢境，

　「妳真是一個奇怪的女生」

　這是我張開眼聽到的第一句話，竟然有另一個男子也對我這麼說過（就是
　施穎川），只是我不知那指的是不是同一種解釋，

　「剛剛好像作了一個有點傷心的夢，但是醒來看到日出卻馬上忘記了，」

　．．．．．．

　我努力回想著夢境，在咖啡的澆灌下變成一朵花，而手邊的工作也沒有停
　下，因為忽然我就想起我是夢見了正在彈琴的自己，而背後那個人是我努
　力要看清楚的面孔，只是我一回頭，光線就太強烈而朦朧了一切，只看到
　遠海不斷襲來的浪潮，浸著半身透明的獨角獸（是啊！我不只夢過祂一次
　了），遠遠注視著我，

　想起來也好笑，我的夢裡出現過各種不同的獸，都長得奇形怪狀的，並不
　是真實世界存在的東西（或該說生物），而獨角獸還算是圖畫中得見的一
　種人類想像出來的動物，

　．．．．．．

　精神在一場午睡後回來，雖然趴在辦公桌上睡著，卻睡得極沉，直到鈴聲
　響了，又接到一通電話，

　
　「雯雯！」

　「這麼興奮呀！」雯雯還是老樣，口氣一樣討打

　「妳......現在在哪？台灣嗎？」

　「我可想呢！但是我啊那達怎麼可能放我一個人回來呀！何況我來這都還
　　不滿一個月呢！」

　「妳在大阪嗎？」

　「沒有，我陪他出差，現在在北海道，這裡的花開得好漂亮喔，馬上就想
　　到了妳！」

　「哇！幸福的女人竟然也會想起朋友，」

　「真是惡人先告狀，我還特別打電話問了清芬才知道妳上班的電話，換了手
　　機號碼也不通知一下，妳是在躲避哪個男人呀！嗯？」

　「我又不是妳，可沒本事讓這麼多仇家來追殺我勒！更何況躲也沒用。」

　「是怎樣叫躲也沒用？」

　「妳能相信我昨天晚上遇到了誰嗎？」

　「還能有誰，施穎川呀！」

　「討厭！妳就不能驚訝一下下呀！」

　「我才不驚訝勒！我一直深深覺得，天涯海角他也會找到妳的，」

　「可是我們是偶然遇上的呀！」

　「我說的找是一種不自覺的找，那像是一種心電感應，時候到了自然就會出
    現在妳眼前，」

　「妳這個女巫婆......說得真是令我毛骨聳然！」

　「別說妳心裡沒有一點點想被找到的感覺！」

　「妳果然是我認識多年的女巫婆！」

　「嘻！就算隔一個海還是法力無邊唷！」

　「喂！不能跟妳說了，課長有事找我，也許我找清芬一起去日本看妳唷！」

　「好啦！下次再好好審妳們兩個，」

　匆匆掛了電話，趕緊去老闆面前覆命，又交待了不少瑣事，眼看又要忙到下
　班了。

　　　　　　　　　　　　　　　　　　　　　　　　　　　　　　......待續

　我要你負責喔(50)　

　傍晚城裡的燈一向比天色還要透明，很像冰塊攪在一大杯加了石榴汁與蛋白
　的PINK　LADY裡，把未入夜的心情shake一遍轉成桃紅的迷途，

　我想若是不能真的逃開迷宮，可能連旅行的美景亦難以捕捉。
　
　雯雯說的沒錯，他依然在我心裡，但是我並看不清自己此時此刻的真正影像
　，就如未曾想過什麼白頭偕老的人生，周圍卻充滿了凹凸鏡，誇張著一些感
　觸，

　一踏進ｐｕｂ，正傳來Ｓｗｅｅｔｂｏｘ的ｒａｐ，never　never，像是回
　聲在回答我的自言自語，

　「哈囉！」

　一抬眼看到Tony撐著臉頰的睡眼，可以想見他的一天從現在才開始。

　「沒想到你會比我早來，我猜你一定睡到剛剛才醒來吧！」

　「那妳呢？在夢遊嗎？」

　我知道他在打趣我走路不專心的樣子，笑了笑。

　「今天妳就裝成我的女朋友好了。」

　「什麼？」

　我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幼稚的建議，可是那表情三分認真七分抱歉，也許他是
　忍了兩天才說得出口的，而我也猜得出這麼做是為了kate，只是我很難相信他
　會玩這種小孩子們的戀愛遊戲。

　找一個（假）情人來刺激另一個（真）情人。

　「酒＋something＝雞尾酒......聽過這種說法嗎？」

　「似乎在書上看過。」

　「所有愛情都有個基本模式，只是不同的是加了什麼，就是那個something，
　　這就是kate所須要的something。」

　「不是很懂......」但其實我心裡並非完全不懂

　
　「跟妳說個故事--小時候有一陣子我身體不大好，我媽媽把我送到阿姨家住的
　　山上養身體，後來好一點之後我經常自己一個人跑到更裡頭的山裡玩，而且
　　我聽說那裡住著一個美麗的精靈，只是沒有人跟她說過話，因為她不曾發出
　　任何聲音......他們說一說話她就會消失。」

　「有一次下大雨，我躲在大葉子下，忽然看見下方溪裡有個小女生冒出水面，
　　她長得非常清秀，雙臂皮膚白得像透明的翅膀，然後我看見她的眼睛......
　　像湖泊一樣靜但是卻佈滿了像她身上一片一片的傷。我猜她一定是人家說的
　　那個精靈，為了證明我跟精靈說過話，我跑上那個危險的崖壁去大喊......
　　她抬頭看見我，我們望了許久，水面的煙霧濕氣使她看起來不像是真的，我
　　說：等一下，妳等我下來......就在我攀著旁邊陡峭的小路準備下去的時候
　　，她一溜煙就不見了。」

　「後來呢，你覺得那真的是精靈嗎？」

　「後來我聽阿姨說，那不是什麼精靈，叫我別胡思亂想，也別往那一個山頭跑
　　，她說那裡有些大人會賣掉自己的小孩，愈漂亮的愈是難逃命運。」

　「你有再見過那個小精靈嗎？」

　「有，因為淋了大雨又引發咳嗽老毛病後，我又乖乖待在阿姨家的小房間休養
　　了一陣子，那一天阿姨和姨丈臨時有事得下山，但又不方便帶著我，就只留
　　了大狗陪我，我很高興的答應他們說我不會亂跑，但是他們前腳一走我後腳
　　就溜了......妳別看我現在挺壯的樣子，小時候我可是弱不禁風，多說幾句
　　話就氣喘起來，可以說沒什麼朋友，在城裡讀的國小裡同學都叫我怪胎呢！
　　」

　「你現在還是怪胎呀！」我笑

　「那一天我又跑去上次遇見那個精靈的偏僻溪谷，但是沒看見半個影子，這時
　　候我覺得身體很不舒服，呼吸愈來愈困難，冷得直發抖，就倒在地上了......
　　我頭昏眼花的，忽然有一件毛衣蓋在我身上，是那個小女孩......我可以確
　　定她是個人，因為她把我抱起來的身體是有溫度的，但是她哼著我聽不懂的
　　歌，還是很像來自天上。後來我醒了，她也不見了，我懷裡還留了幾顆熱熱
　　的小山芋。」

　　「所以我第一次看見kate的時候嚇一跳，愣在那裡很久，因為她長得很像那
　　　個山裡的精靈，雖然我只見過那個小女孩兩次，但是那個眼神是很難令人
　　　忘記的。」

　　「真的是嗎？你有問過kate？」

　「我沒問過，因為kate從來不肯告訴我她的過去，即使我們已經認識三年了，
　　她還是一提到這個話題就鬧脾氣，有時還搞失蹤，我甚至連她的父母親戚也
　　沒見過一個，她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這是你們的問題嗎？」

　「這可能不是問題，只是像溪流的源頭，我了解她卻沒辦法讓她離開那個源頭
　　，她沒辦法安定下來，即使是我也沒辦法讓她停止追逐，或者逃開......我
　　這樣說妳明白嗎？」

　「你說的話我明白，只是事實的情況我就不太懂了。」

　「事實的情況是，kate游走在男人與金錢間，她擁有無數的追求者；如果她真
　　能從中做一選擇得到幸福，我並不會自私的要她留在我身邊，只是......」

　我看見kate走進來了，旁邊果然攜著一位男伴，跟上次那個不一樣，這位年紀
　比較大，看起來依然是個名流富豪之類的。

　「好吧！你不用再解釋你這麼做的原因，我想我大概懂。」

　我挨近他耳邊配合演出。

　　　　　　　　　　　　　　　　　　　　　　　　　　　　　　......待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