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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10 11:29:01瀏覽6140|回應28|推薦241 | |
人一生中,總會珍藏著各種各樣的寶貴記憶,而台南女中六年的青蔥歲月,就像顆曖曖內含光的寶石,在我心深處不時發出質樸溫潤的光芒。 台南女中於1917年以「臺灣總督府高等女學校分校」之名義創立,中間幾度改名,1947年定名為「臺灣省立台南女子中學」,1970年易名為「臺灣省立台南女子高級中學」,簡稱「省南女」,2000年因配合凍省政策,奉令改名為「國立臺南女子高級中學」。今年12月適逢百歲生日,校友會正在編撰百年紀念專書《南女風華一世紀》,邀大家一起來回憶在校生活的點點滴滴。 打開珍貴的記憶匣,記得當年考上口碑甚佳、聲名遠播的台南女中時,鄰居們都來賀喜。我懷著怯奮的心情步入校園,立見一座磚紅色的大樓矗立眼前,頓時被它的古樸莊嚴所吸引。日後我們曾在它二樓的禮堂,聽過景生然校長無數次生動的演講,也在鄰近禮堂的教室上過課,自此與紅樓結下了深緣,我們當時甚至以紅樓一詞代表南女。在生命的長河裡,這段與紅樓共晨昏的青春歲月,給我鏤下了深刻的印記。 景校長因戰亂隻身來台,終生投入教育。她總是身著一襲旗袍,風度優雅從容,且面帶溫和慈靄的笑容,讓人一見就生出孺慕之情。說著一口清脆悅耳的京片子,闡釋「公誠勤樸」校訓,並常提醒我們:身為南女人,要培養「德智體群美」五育的品德,言行舉止要合度,並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深受她言教與身教的影響,我們循規蹈矩,似乎從不曾有過叛逆的青春期。畢業多年,仍牢記著她與諸位師長的諄諄教誨。 剛自台大法律系畢業的楊慧英老師,亦是南女校友,教我們初一國文,是她,開啟了我對詩詞的愛好,可惜她只任教兩年即離開。我曾好奇地去谷歌搜尋,原來她一直在自己專業領域孜孜矻矻地研習。1992年奉派為最高法院法官兼庭長,並於1994年至2003年出任第六屆大法官。 鄭永言老師教我們幾何,一向讓人頭痛的數學課,在他活潑生動的教法下,竟使我們快速領悟,數學因而變得可愛易懂。一般投考乙組的同學,文史較強,數學較弱,而我大學能考上第一志願,得拜數學成績拉高了總分之賜,鄭老師實功不可沒。萬分感謝他為我數學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每次聽徐鑫華老師講國文課,我都十分專注。她人豪邁,聲音洪亮,總會帶出與課文相關的故事,引起同學們學習的興趣。我那時一邊聽,就一邊想,將來我也要當像她一樣的國文老師,於是把她的教法,連帶她說的故事都一一牢記心中,存為範本。 儘管大專聯考考進了外文系,但我對中文的熱愛未曾稍減。日後方領悟:老師的教法能對學生起到相當大的作用,甚至會影響學生今後一生所走的道路。教得好,學生有興趣,自會多花時間在這門學科鑽研,發揮潛力。 南女教育,不光是課堂上的知識灌輸,還注重五育的均衡發展。佘石陵老師教我們勞作課,寓教於樂。那個年代,學校空地不少,每班分塊地,學習耕種。老師親身示範,如何鬆土、播種、澆水等。課餘時間,大家總跑去看看菜苗長多高了,體會實踐「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真諦,以及親嚐群力合作下所得成果的快樂。 在老師的帶領下,我們還於校園舉辦過露營。學習如何搭帳篷、生火煮飯,也正好用上了自己種的蔬菜。從沒外宿過,不敢想像不在家過夜,會是什麼情景,那時是既興奮又緊張。白天有童軍結繩比賽及一些活動。到了晚上,大家圍成圈,說故事、玩遊戲、看星星,學習如何尋找北斗七星。擠在帳篷裡嘰嘰喳喳,夜深了,還捨不得睡。如今回憶起來,滿心歡甜,可惜現今空地蓋了高樓,學妹們已無從享受當年我們在校園裡種菜與露營的樂趣了。 學校不僅關心學科上的傳道、授業、解惑,也很注重術科課程,包括體育、軍訓、護理、家政、音樂、美術等。除了田徑,還舉辦各種球類活動,打籃球、網球、排球、羽毛球與乒乓球。允許我們課餘借球來練習,鍛練體魄,同時舉行班際球類比賽與疊羅漢比賽,促進同學間的交誼與良性競爭。台南太陽大,大家細嫩的皮膚都曬成了健康的麥麩色。 眾多體育老師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賀斌老師。一提起賀老師,她那爽朗的笑聲彷彿就在耳邊響起。除了「硬性」的體能課程,她還教我們跳「軟性」的土風舞,至今仍記得一些音樂與舞步。於校慶大會,她訓練全體跳木蘭從軍舞,穿上表演服裝,個個成了英姿颯爽的花木蘭。晚會上,還挑選了我們六位同學演出西班牙舞。也曾教我們跳大會舞於運動會上表演,白色的長帶飄舞出各種隊形圖案。一向安靜肅穆的校園,因為有了她,而平添了不少歡聲笑語。 我喜歡上軍訓課,除了學習軍事常識,練習踢正步,還能到校外靶場練習打靶射擊。尤其當換下了白衣黑裙,穿上卡其軍訓服與戴上船型帽時,顯出與平時不一樣的帥氣風姿,常忍不住在鏡前多看兩眼。 女生愛美,每天放學一回到家,即換下制服,將白衣黑裙照著褶縫疊好,放在枕頭底下睡覺時壓著,第二天起床後,穿上它,彷彿熨過似的平整,人顯得格外有精神。 高中班上談得來的同學,結成死黨(如今稱閨蜜),冬艷、肖娟、昌文與我成了「四人幫」。下課後常聚在一起,似有說不完的話,才放學分手,就期盼第二天一早趕緊到校見面。可惜昌文家搬去台北,她隨即轉學北一女。初始,還寫過信,日久終失去了聯繫,而我們其他三人則很幸運地考取了同一所大學,大一還安排住進同一寢室,至今仍時相往來。 雅秀、劉秀、惠英、美雲、貴惠、睦子、安玲等,從小學起一直至高中都同校,雅秀、安玲甚至與我大學也同校。不論分隔多久,我們這幾人間的情誼永不會淡化。 畢業後如風雲流散的同學們,似散落一地的珍珠。十年前,在雅秀與乃賢的號召下,終於串起,於洛杉磯舉辦了第一次的同學會。見了面,大家忘了年齡,擁在一起,笑呀叫地,好不熱鬧,日子似回到了從前。 年華似水流,重溫當年一起走過的日子﹐在在都令人難以忘懷﹐可見往事並不如煙啊,其中還包括當時那說不清也道不明的「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少女情懷——煙雨斜陽下,紅樓沐浴在淡金色的光影中,我斜倚著紅樓,望著窗外景色,沒來由地為那一片迷濛惆悵;鳳凰花開時節,看著那一片燃燒至天際的火紅,輕唱著驪歌,又為那無以排遣的離情別緒傷感……… 猶記得畢業典禮上,最後一次聽景校長致辭,心中絲毫沒有今後將「鵬程萬里」的喜悅。典禮結束,大家滿懷著難過與不捨,心情沉重地魚貫步出禮堂。 這一別,幾十年一晃眼就過去了,如今定居北美,遙望故里,不知學校起了多大的變化?夜裡,經常夢迴紅樓。日前還曾寫了一首每行各五、七、五字的漢俳詩: 《行旅》 人生似飄蓬 飛越關山千萬重 不復計西東 不管我們飛離台南女中有多遠,心裡依舊念著它,不時沉浸在緬懷紅樓歲月裡。 遠在異鄉,值母校百歲誕辰,未克返台共慶。於此,遙祝它如松柏長青,南女精神代代傳承下去! (5/9/2017 刊登於中華日報副刊) 註:照片無名字浮水印係摘自網路/南女同學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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