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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解在白頭(生命的華彩樂章6)
2013/10/31 20:20:47瀏覽858|回應0|推薦3

和解在白頭(生命的華彩樂章6)
沈政男

今年的諾貝爾物理獎頒給了在1964年預測希格斯粒子存在的兩位物理學家,1950-1960年代是量子力學的大發現年代,台灣人熟知的楊振寧與李政道也曾在1957年,因為發現「弱相互作用下的宇稱不守恆」得到了諾貝爾物理獎。

楊李兩人的得獎論文,是1956年發表在物理評論的<弱相互作用下的宇稱守恆問題>,在那篇論文裡,第一作者是李政道,楊振寧在後,但楊振寧多年以後回憶說,論文是他寫的,原本想把自己掛在前頭,想想覺得不妥,於是按照姓氏英文字母順序來排名。但根據李政道的回憶,那篇論文是兩人合寫,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掛第一作者也沒有不妥。

楊李兩人都是當時從中國到美國念書的超級資優生,楊振寧是中國數學大師陳省身的學生,數學能力極強,而李政道拜在天才物理學家費米門下,物理洞察力優秀,兩人合作,截長補短,從1949年開始合作,一起寫了三十幾篇論文,成為當時國際物理學界的最佳拍檔。

但兩人在1962年決裂了,就為了排名問題。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兩人1952年刊登在物理評論的論文<狀態方程和相變的統計理論>,文章分兩期刊出,結果一篇論文兩種排法,第一部分的排名為「楊振寧、李政道」,第二部分的排名為「李政道、楊振寧」。論文刊登以後,引起了愛因斯坦的興趣(因二戰從德國到美國普林斯頓大學任教),多年以後楊振寧說,當時愛因斯坦找了他一人前去問話,但李政道卻說兩人都被召見。

為什麼一件事情,兩人回憶相左?是記性問題嗎?當然不是,兩人都有人類的頂尖頭腦,不可能記錯,而是因為彼此心中有氣,一直不能原諒對方,因而挑自己有利的部分來述說。

1962
年紐約客雜誌為兩人做了專訪報導,出刊之前寄給兩人審核,據說楊振寧為了文章裡頭兩人名字排列順序,找了李政道長談,講到最後還情緒失控哭了出來。文章刊出以後,解決方法仍是輪留居首,標題處李先楊後,文中首次提到兩人時楊先李後。

爭排名到這樣的程度,要繼續在研究上合作已無可能,於是兩人在1962年分道揚鑣。當不成工作夥伴,至少是朋友吧?想不到楊李此後見面連招呼都不打,把彼此當成空氣,甚至幾十年後各自寫回憶錄的時候,講起對方,仍然相當不屑。

兩人的研究領域是弱交互作用,但彼此的仇恨攻訐,卻是強烈到外人難以理解。年輕氣盛的時候爭排名、搶鋒頭,如今都兩人都已八、九十歲,卻依然王不見王,私毫沒有和解的意願。

年老以後,個性的稜角會磨得較為圓融,往昔的恩怨隨著時間消逝也會雲淡風輕,年輕時與誰鬧翻、有什麼誤會,老了以後都有和解冰釋的機會。可惜的是,許多人頭髮白了背脊彎了,心胸卻依然放不開。

另一個令人遺憾的例子,就是1960年代著名二重唱「賽門與葛芬柯」的保羅賽門與亞特葛芬柯。賽門有作曲才華,但葛芬柯嗓音清亮高亢,於是歌曲多由葛芬科主唱,但賽門對此越來越不容忍,為什麼明明是自己寫的歌,卻只能淪為和聲?兩人後來有機會演電影,原本找了兩人一起參加,後來中途賽門被換掉,只剩葛芬柯一人。那時兩人正在紐約灌錄新唱片,但葛芬科為了拍電影自己飛到墨西哥,讓賽門等了幾個禮拜。不能演電影,加上還要空等他,讓賽門相當不諒解,甚至寫了<在紐約獨自生活的男孩>一曲,暗暗抱怨葛芬柯對他不誠實。

兩人最後在1970年推出新唱片<惡水上的大橋>以後,正式決裂,保羅賽門從此單飛,自己可以在歌曲裡唱個過癮。很諷刺的,<惡水上的大橋>歌詞正是描述堅定的友情。

「就像一條惡水上的大橋,我會把自己橫躺下來。」躺下來做什麼?當然是讓你踩踏而過,平安度過難關。結果呢?前年保羅賽門年屆七十,媒體詢問是否願意跟葛芬柯再度灌錄名曲<沉默之聲>,他毫不考慮地說,他不想回到過去,不願讓往昔重現。

很可惜的,頭髮都白了,還不能和解。

聖經上說,不可含怨到日落,同樣的道理,老朋友切莫記仇到白頭,帶著遺憾走進墳墓。

( 休閒生活生活情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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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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