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2-2022

我的眼鏡戴了十七八年，度數已不符合需要，老早想換副新眼鏡，懶怠地一拖再拖後，好不容易去眼鏡行驗光配了新眼鏡。

兩個星期後回到眼鏡行，我才剛戴上期待已久的新眼鏡，就忍不住一震。怎麼回事？眼前瞬間大亮起來？店裡的東西還像是突然會移動了，紛紛彈到我眼前？我的反應太激烈，連驗光師及丈夫也都被我吃了一驚。

我急向驗光師反應，這眼鏡不正常！東西像是彈到我面前，連地板都像是突起來了一樣，是哪裡弄錯了？

驗光師聽了我的形容笑著解釋道，由於我的舊眼鏡度數不夠，鏡面又刮花了，看東西便感覺比較暗淡。同時，這幾年來，我左眼近視度數增加幅度較大，右眼視力相較比左眼視力好，導致長期兩眼視力不平均，視界變成二維平面，現在度數調整後，我的視界又恢復成三維立體。

我心裡嘀咕，有這樣的事？以前我的視界是二維平面？那豈不是不正常？但我覺得很習慣很正常啊！不過我依舊聽從驗光師的建議，試戴這副「不正常」的新眼鏡一兩個月，之後若還是不適應，再回眼鏡行調整。

出了眼鏡行，步行回家的路上，我在丈夫幫忙指路下小心翼翼跨步，體驗新眼鏡帶來的新視力。如今事物的遠近好明顯，迎面看到的青草、路樹、地面小石頭，隨著我的腳步靠近，便會蹦地彈進視線，嚇我一跳。我彷彿是愛麗絲誤闖鏡中世界，紅桃皇后指揮著平板紙牌士兵們變立體，嘩地撲上來要攻擊我。

真是奇怪，平日這條路我們散步經過不下數百次，我從未如此鮮明地感受過路旁的這些事物。

回到家，我們家也變亮了。客廳、廚房、臥室的燈都像是換了新燈泡一樣，顯得格外明亮，屋內事物變得迷人：沙發軟墊看起來比出門前更蓬、餐桌的木紋變清晰、就連我喝茶的馬克杯都似乎變大了。簡直像是家庭小精靈趁我們不在家，施魔法將家裡的東西都升級了一樣。

我新鮮地四處張望，不住口對丈夫嘆道：「原來我活在二維世界這麼久而不自知！」

回想起來，我的視力是甚麼時候開始不正常的？事實上，十七八年前剛配這副眼鏡時還是很好很正常的，只是後來視力一點一點退化，眼中視界慢慢變成了二維平面，我也慢慢適應了這不正常的視力。現在戴上了新眼鏡，我又找回正常視力，視界恢復正常的三維立體，我反倒覺得不適應了。

還有多少事也是這樣呢？我們由於不正常的事物處久了、適應了，便錯把不正常的當作是正常；卻因為不適應正常的事物，反而把正常認作是不正常？我們總覺得習以為常的事就是一點問題也沒有，說不定，我們只是習慣了而已。

本文經編輯刪修，以茄子筆名，刊登於2022-01-22世界日報家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