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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電影】解構《活著》的點點滴滴(8)----樊明德
2012/06/19 08:18:55瀏覽341|回應0|推薦0

人物描寫:張藝謀

      導演張藝謀是關注卑微的,那被生活壓的喘不過氣來、毫不起眼的生命。他的電影如《黃土地》、《紅高梁》、《大紅燈籠高高掛》以及《一個不能少》等,總是蘊含著質樸憨厚,散發出濃濃的泥土味兒,他的電影,沒有絢爛的雲彩,卻如一條長河,靜靜地,蜿蜒奔向大海。這條河,源自生命最底層,歷經千迴百轉,終結於波瀾壯闊。這條河,那如泣如訴的水流聲,是河道上水與巨石衝擊出來的喟嘆,張藝謀低吟著!

      電影在二胡聲中緩緩的開鑼,二胡聲,勾起人們那攸遠的滄涼,胡琴聲的低吟中,回溯著劇中主人翁(福貴)一生悲慘的際遇。這二胡聲,總是伴隨著福貴悲歡離合,一開始,隨著福貴的遭遇,攸攸的出現,好像,大地哭泣的聲音。結尾,則變奏為輕快,好似終於熬過來了,一切都不重要了的灑脫。

      平凡,是多數人的宿命,再如何的努力,也很難超越,而張藝謀的可貴之處,在於導引我們,如實的面對自身的平凡、渺小。雖然,我們往往對天際間慴慴發光的星球,投以羨慕的眼光,不過,那只是理想的化身,與現實之間,尚有一段遙遠的距離。我們只擁有平凡,不多不少。

      而導演的功力,即在於如何詮釋這平凡,使這平凡因為貼近我們而親切,而引起我們的共鳴,而且,如何使這平凡遭遇種種的折磨,而淬湅成堅強恆久的美感。導演為了加強故事的張力,將人世間所有的不幸加在福貴身上,在福貴周圍的親人,一個個地,先福貴而去,我們看《活著》看到的是一連串的生、死搏鬥,而這搏鬥本來就不是公平的,如同古時羅馬競技場上,人與獅子的對決一樣,人注定了要被四分五裂。

      張藝謀所導演的電影極具草根色彩,滿是中國泥土的氣味與攸攸的歷史傷痕,在面對好萊塢商業電影的強勢競爭,張藝謀嘗試著穩住中國片的陣腳,打出自己一片天的使命。這部影片,改編自余華的小說《活著》,以一個小老百姓的大喜大悲,反映時代的動盪。余華的小說《活著》曾獲得義大利文學大獎--格林札納‧犬佛獎,在小說中,福貴是個農夫,在電影中的福貴改成市井小民,作者以一位民歌收集者的身份,來到鄉間,聽一位老農,回憶他的過往,福貴輕飄飄的敘述那辛酸的歲月,坦然面對自己所走過的,只留下輕輕的淡然。

      當然,要在兩個半小時之內,呈現原著小說的張力,是不可能的,電影與小說各擅其長,當初,小說經由作者的潤飾,跳脫了劇中人物,而成為獨立的存在,如今,電影再導入其他的調味料,炒出一盤不同風味的菜餃,即使所用的原料大體相同,也不一定忠於原味,卻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果然在小說、導演與演員的因緣際會下,獲得1994年坎城影展的「評審團大獎」,而葛優(福貴)也獲得最佳男主角,張藝謀說《活著》是他最好的作品之一,也是葛優從影以來表演最精湛的。

      張藝謀導演這部電影,在樸實中暗藏深刻的力道,沒有複雜的情節,卻又給人強烈的震撼,他採用色彩分明的層次感,將影片分為數個階段:散漫的舊朝遺跡(賭博的福貴)、江山嗜血(國共內戰)、大躍進、文革及「以後…」,試圖將這大時代的動盪,理出一條軌跡。我想,張藝謀是特別想凸出「以後…」這個層次吧,一個未完成句,有無限的想像空間以及可能性。「以後」象徵著生命將繼續轉動著,如同劇中皮影箱中的小雞一般,會不斷的長大。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福貴的「雜草哲學」所強調的應該是指生命中的「韌性」而非「任性」,儘管時代可以任意的對市井小民施以巨大的壓力,但,個體卻無法任意的生長,韌性應該不是完全像水一般的沒有形體,如此,則過於柔順而缺乏格調,而是柔中帶剛,對於生命基本面有所堅持,但也懂得隨機應變。在此,導演下意識的給予這個問題一個預設立場:只要活著,就有希望,而且,會漸入佳境。這樣的預設立場,如果深入去探討,其實是荒謬的,因為打從福貴在國共內戰時僥倖存活下來,直到老年,他的存在,可說是一連串悲劇的側寫,說不上是「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以及,會越變越好」,然而,影片卻故意雕琢出這樣的痕跡,首先,以國共會戰時戰場上滿佈的屍體來凸顯出只要活著就該慶幸的迷思(春生:「咱們得要活著回去。」;福貴:「回去得要好好活著!」)而在影片結尾時,又刻意以有慶及一箱小雞象徵,即使這家人遭逢巨大的苦難,至少,到最後仍保有一個小外孫,生命得以延續。

      或則,我們可以更正確的說,影片中的「以後…」,福貴回答饅頭的問話(小雞長大了,饅頭也長大了)所要道出的確實是延續、生生不息的信念,但不保證「明天會更好」的預設立場,也就是說,老年時的福貴,歷經種種生死無常,已經對萬事處之泰然,也不會對未來抱持著一定會更好的預設立場,所以他僅淡然的回答:「小雞長大了,饅頭也長大了!」我們可以說,生生不息是人類永不放棄的希望,至於是否明天會活得更快樂,則誰也說不上來。那麼,如果繼續存活下去,不必然快樂,這樣的存活是不是具有「希望」的價值?

     張藝謀對小人物心理的捕捉可謂是匠心獨運的,福貴被塑造成委曲求全、畏畏縮縮的性格,是小老百姓面對莫大壓力,時刻充滿危機意識的生存無奈,這樣的風格與好萊塢式電影中,具有英雄氣概、慴慴發光的主角迥然不同,張藝謀的成就來自於平淡,以及由平淡所帶來的親切感。

      好萊塢的英雄式影片,其偉大來自進取,而張藝謀的電影,其小人物之偉大,來自柔軟 

(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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