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4-15

二○○一年美國發生恩隆公司弊案，引發全球熱烈討論，人們發現當時企業界盛行以「創造性會計」之名大做假帳，例如製造假交易來虛報業績，故意漏列成本使盈利灌水，藉以拉抬股價。公司「做假帳」（Book-cooking）是當時的焦點話題。

各國政府做假帳ＩＭＦ示警而今年三月，「國際貨幣基金」（ＩＭＦ）公布了一份內部討論的報告「會計花招和財政假象」，該報告指出，當今各國政府做假帳的弊病一點也不輸像恩隆這種壞公司。該報告提出了一個嚴肅的課題，當政府在查老百姓的帳時，誰來查政府的帳？政府做假帳的花招多矣。有些政府把現在的支出改列在未來，這種「延期支付」的招數可以使政府的損益表好看，但國家的財政卻被嚴重扭曲，例如一九八七年美國赤字嚴重惡化，當時即把軍事支付和醫療保健支付改列，使當年帳面上看起來赤字不那麼嚴重。

再例如，二○一○年希臘政府赤字已極惡化，希臘政府即拚命做假帳，將許多政府支出減列，歐洲統計局察覺後加以重算，才發現當年的希臘赤字已高達ＧＤＰ的七．八％；再例如，二○一○及二○ 一一年葡萄牙政府做假帳，增列資產、減列債務，使國家的債務問題被掩蓋，這些做假帳的手法，扭曲了國家財政及金融狀況，均後患無窮。

立院預算中心估政府隱藏性債務9.5兆該報告裡指出，當今各國裡有一種會計花招相當普遍，那就是把非政府的公部門支出列為另一個帳本。台灣的政府長期在玩弄的，即是這種做帳手法，例如財政部表示，台灣中央政府截至二○一○年底，一年以上債務未償餘額為四兆五千餘億，占ＧＤＰ的三十三．三九％，但依立法院預算中心的統計，台灣同一時間尚有隱藏性債務九兆五千多億，如果全部加總，台灣整個公部門的債務已達ＧＤＰ的一○○％，台灣的債務問題並不會比歐豬五國好多少。

台灣有隱藏性的龐大債務，靠的就是政府做帳，它把軍公教退休年金和社會安全給付義務的軍公勞農國民年金與全民健保，全都另列一本帳，應該長期分年攤提的道路徵收補償，這種成本全都不列在政府債務內。我們政府透過做帳技巧，把很嚴重的債務問題變得不嚴重。這也是今天的政府敢於大手筆亂花錢的原因。這種做帳的手法，它的最大後遺症是台灣後代子孫不知將扛起多大的債務包袱。

政府除了透過做帳來隱藏債務外，我們也知道政府本質上就有稅官心態，他們很會查老百姓的帳，幾乎到了錙銖必較的程度，而他們該給老百姓的，則故意裝傻、百般拖延。最近交通部超收二一八萬車主汽車燃料費長達廿九年，總計逾十一億，即很值得深入追究。人們都知道政府從人民身上徵稅及收取各種公共使用的費率，政府為了要證明收費的正當性，一定會把稅務計算和費率問題故意搞得很複雜，好像很有學問的樣子。這是權力的本質，有權力的人一定會把問題複雜化，以創造出有權力者的優越感，老百姓裡也只有特別有本領的人，才可以在那個複雜的稅率及費率環境裡找到有利於自己的選擇機會。

由於公用費率乃是政府的主要收入項目，將費率問題複雜化，它其實也等於讓退費問題成為不可能，就我印象所及，台灣就發生過收費道路早已收取超過建設成本卻仍照收不誤之事；中油也發生過超收空污費之情事。就以這次超收汽車燃料費之事來說，它把公式搞得那麼複雜，有那個老百姓會去核算？反正那筆錢已成了交通部的固定收入，它早已習慣而不會去詳查。這次超收之事會被抓出來，純屬偶然。

「國際會計標準委員會」（ＩＡＳＢ）主席胡格沃斯特（Hans Hoogervorst）表示，當今各國政府的帳本簡直一塌糊塗，彷彿「是個無法無天的世界」，各國拚命做假帳來隱藏赤字與債務，除了大的假帳外，小的像台灣超收汽車燃料費，則是習焉不察做錯帳，而且一錯就錯了廿九年，這都顯示出政府的那本帳，其問題之多，超過了我們的想像。台灣每年最大的帳本中央總預決算報告，立法院已需盯緊，特別是隱藏性債務部份，更要儘快透明化。而每個部會單位的小帳本也不能馬虎。公家的帳本充滿了瑕疵，已需要有專門組織來幫助人們去查政府的帳！國民對政府的信任從帳本開始！（作者南方朔為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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