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生的小嬰兒，只露出一張小臉在襁褓外，常讓人無法從外觀辨識性別。但是「你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原來也可以當成口頭禪。 

蝦天生顯得沉穩的原因之一是，他頗為懶散，躺得了也坐得住，不會動不動就扭來扭去想跑掉。兔才幾個月大時，只能躺在床上，她不停玩手玩腳，轉來滾去，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每當看到兔兒高高舉起兩隻腳玩，奶奶就要搖頭：「你腳舉這麼高好看嗎？是女生耶。」 

射手座的蝦兔個性很活潑，一玩起來簡直是翻天覆地，一歲五個月已經是會走會跑的時期，出門遛小孩時就像兩隻脫韁小馬，根本來不及捉。玩心大起，毫不安份的兔兒，努力想掙脫奶奶的懷抱時，奶奶忍不住直問：「你怎麼這麼忙啊，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 

帶蝦兔去外面玩時，兩人並不顯得怕生，玩得開心還會對旁人笑。蝦蝦對親密距離較敏感，不喜歡人家一下子靠他很近或突然摸他，需要慢慢接近。只是親人們很熱情，一看到小孩就趕快想抱，我們也不方便把人家推開，只好眼睜睜看著蝦淚眼汪汪地哭喊著被抱走，奶奶說：「哭什麼啊，你是男生耶，怎麼這麼怕生。」 

聽了一年多，每次聽到還是很困惑，小孩貪玩或怕生這些現象和性別到底有什麼關連。 

我自己原生家庭的性別歧視很隱性：父親基本上算是男女平等，母親則是重男輕女又絕不承認的，很少遇到這種明目張膽的質疑。 

剛懷孕的前幾個月，常有人會猜肚子裡的是男生或女生。婆婆生了四個兒子，自己沒有女兒，她說若是一男一女最好，統統都有。公公很直接地說，最好兩個都是男生，因為他們已有三個孫女卻只有一個孫子。我腦袋一片空空，對於男女沒什麼想法，健康最重要。兩個男生、兩個女生或一男一女，不都是自己的孩子嗎，有什麼關係。 

在蝦兔每週六去爺爺奶奶家的活動中，曾經發生一個小插曲。那時蝦兔還不太會走，但可扶著東西站著。當時我扶著兔站著玩耍，她看到爺爺經過時，發出聲音想叫爺爺抱，但爺爺望著稍遠的蝦，對著小蝦擠眉弄眼，於是兔搖搖擺擺地準備走向爺爺，結果爺爺一個箭步就從她面前走去抱了蝦蝦。兔兒錯愕地轉頭看著我，不知該怎麼辦，我抱起她笑笑說，爺爺沒看到你啦。然後帶她玩別的東西。 

事後嫂嫂們知道這件事，又看到兔兒常活潑地跳舞唱歌，或做出各種逗趣好玩的表情時，突然說了一句：「因為她知道自己是女生，所以才要努力吸引大家的注意。」「不像蝦蝦，一付『我是老大』的樣子，人家要碰他還不肯。」這話著實讓我震驚不已。 

我一直以為愛和人互動只是妹妹的天性，完全沒想到有這麼深沉意義在後面。仔細想想，蝦的確是自己在挑喜歡的對象給抱和靠近，妹妹幾乎來者不拒，只要有人靠過來，她就對人家笑，沒兩下就伸手給人家抱（幸好隨著年紀漸長，現在稍微會挑一下）。只是我和老皮對兩個小孩都是疼愛有加，所有物品也必定是一人一份，沒有什麼差別待遇，為什麼小孩會知道男女的差別呢？ 

每當聽到奶奶質問蝦兔「你到底是男生還是女生？」我都在想，加不加這個問句，恐怕都無法控制他們的行為吧，這麼小的孩子，哪知道男生女生固有的形態呢。再說，妹妹雖然有時看起來很粗魯，樣貌卻是愈長愈像女孩兒，人人捧著她說：「妹妹愈大愈漂亮。」她就笑開了。蝦兒則一以貫之，還是那個沉穩的男生，只是愈來愈顯固執……啊，這是另一個問題了。 

畢竟不論是男生或女生，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各有各的可愛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