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熱鬧﹖﹗

你喜歡看熱鬧嗎﹖

有沒有過看熱鬧看到自己也變成熱鬧的一部份呢﹖

跟大部份人一樣﹐我也是喜歡看熱鬧的﹐除了打架謾罵逞凶鬥狠之類的熱鬧。因為﹐這樣子的熱鬧.....大家應該都不想只是因為看熱鬧而被波及﹐讓自己可能成為熱鬧的一部份吧﹖﹗不過﹐我倒是因為看熱鬧而.......人生真的變得很熱鬧....比如說................

在巴黎當學生的那一年﹐我的姐妹淘死黨ED從台灣飛過來跟我會合﹐我充當導遊用一整個月的時間帶著她玩了英﹐法﹐義三國﹐走的全是我已經熟悉的城市。當時年輕風發﹐兩個騷包女生﹐走到哪裡都有故事。事隔多年以後﹐ED仍然毫不猶豫地給出最佳評分﹐說這一個月﹐是她生命中最精彩最值得回憶的一個月。

我們的行程以豐富充實又不能太辛苦為主要目標。 所以﹐拉著大皮箱又沒有租車的兩人﹐ 在每一個點都最少停三天﹐這樣我們就不必一直打包行李﹐一直在‘搬家’﹐不必走馬看花﹐可以把每個所在仔細看明白。經濟上很舒服過日子的ED希望住好﹐吃好﹔而當時是獨力留學的我﹐如果一路都要吃住頂級﹐絕對無法負擔得起。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也不是沒有煩惱。所以﹐我定下一個折衷辦法﹔旅館三星與五星(其實是歐洲的四星LUXE)混搭﹐一日兩餐(節省又可減肥)﹐離開每個城市的最後一晚則是兩人都盛裝起來到當地最好的餐廳用餐﹐其他時間隨便亂吃省錢求荷包平安。

那麼﹐兩個女生的歐洲自助行又跟看熱鬧有什麼關係呢﹖原因是這樣的......

記得當時是七月份﹐我們從巴黎遊到南部的亞維儂﹐正逢一年一度的戲劇節﹐一天幾百場的大大小小的戲劇演出﹐有街頭即興的﹐有買票入場的﹐有古典的﹐有現代的....令人目不暇接。我們照例又先選好最後一晚將去用餐的餐廳﹐是一間有著美麗庭園包圍的漂亮優雅餐館。 失算的是﹐我們竟然沒有先訂位。等到最後一晚看完戲劇﹐又回去旅館梳洗﹐著裝﹐到了餐廳﹐才發現當晚餐廳被包了下來﹐正在辦私人趴踢。我們兩人好失望啊﹐隔著餐廳的大片玻璃窗望進去﹐看熱鬧...... 看起來是一場正式聚會﹐有一張張大圓桌﹐賓客像是一對對夫妻﹐每個人都穿得像出席傲嘶卡頒獎典禮......有晚餐+音樂+跳舞....有樂手在伴奏。越看別人的熱鬧自己心裡越寂聊﹐哀怨的四只眼睛可能沒有楚楚動人也接近俊俏。正待舉起艱難步伐離去時﹐餐廳裡面兩位紳士衝了出來﹐極力邀請我們兩人進去﹐一起同樂。

笑話﹗我們兩位‘淑女’會拿魔EASY嗎﹖ 陌生人家隨便一邀請就入內喔﹖﹗ 當然敬謝不敏﹐堅決回頭﹐還是要走。可是﹐邀請的人不只熱情﹐也很堅決﹐加上夫人們也跟著出來極力勸說﹐看看他們熱情又有禮貌﹐再拒絕好像有點給臉不要。所以﹐我們就進去了。所以﹐我們就大吃了一頓免費的精緻法式美食。所以﹐我們就跟著大家喝酒跳舞。所以﹐我們就上臺用麥克風大聲介紹台灣﹐外加演唱一首阿里山 。

這晚是法南建築師年會﹐出席的來自尼斯的建築師會長夫妻還邀請我們在後來的行程裡去他們家玩。 我還記得我們離開餐廳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半。

這樣的‘遭遇’無獨有偶有三有四地不斷在這一個月的旅行中發生﹐這真是一次‘熱鬧’的旅行啊﹗

在那個最炎熱的夏天﹐我們走到了羅馬的中間。照例我們又先挑了一家漂亮餐廳﹐那是位於人稱‘羅馬的香榭里榭大道’上的一間四面全是落地玻璃窗的浪漫餐廳﹐當晚是滿月圓。

不習慣喝 espresso 濃咖啡的ED因為經不住我天天喝它的香味誘惑﹐就嚐了一小杯﹐這一晚差點出不了旅館的門﹐因為ED的手抖到劃不了眉毛﹐所幸她天生麗質不損美貌。

我們進到玻璃屋餐廳﹐也拿到很滿意的位置。坐定後不久﹐發現我們右側是兩位男士﹐其他的餐桌都離我們遠到如今不值得記憶。

我小小聲跟ED說﹕

‘妳看到我右邊的那桌男士嗎﹖ 那個光頭的雖然沒頭髮﹐可是我怎覺得他是個人物.........’

ED用眼睛餘光掃射友桌不到一秒﹐立刻轉頭眨眼吊睛上天花板剩下白眼球給我﹐鼻子裡哼了一聲...... 我明白﹐那代表‘不屑’﹐‘光頭老男人妳看啥呀﹖﹗’﹐‘沒別的蟀歌可以欣賞了嗎﹖﹗’...... 等等。

後來﹐餐廳老闆可能跟我所見略同﹐不斷前來慇懃招呼這位‘光頭男’﹐甚至請來一個吉他手﹐專門為了他彈奏。光頭男酒足飯飽之後﹐挾著月滿星稀的浪漫景色﹐興緻一來﹐就隨著吉他手的彈奏哼唱了幾曲。公平地說﹐我覺得他雖然沒頭髮﹐可是有歌喉﹐真的唱得不錯﹐而且是聽免費現場﹐何不矇矇仔欣賞﹖ ED應該就沒有同感了﹐她把頭偏向最遠的一方﹐不斷找機會跟我皺眉擠眼﹐我明白﹐那代表‘到底有完沒完啊﹖﹗你這光頭的還要殺多少隻豬啊﹖﹗’ 

閑著也是閑著﹐就在那麼個空檔﹐我開口說了可能讓光頭男覺得我很無知的一句話﹕

‘對不起喔....請問您剛剛唱的都是西班牙文歌嗎﹖’

光頭男帶點兒威嚴﹐不苟言笑地斜眼瞧我幾秒鐘之後才說﹕

‘...... 不﹐當然不是﹐我唱的是意大利文歌曲﹗’

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學意大利文﹐也不會西班牙文﹐當然聽不出來﹐我趕緊說抱歉﹐心裡想把嘴巴拉拉練。可是﹐光頭男卻仿彿因為知道了我連西班牙文跟意大利文都分不清楚而開心起來。 後來我才明白﹐他開心的是﹐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接下來﹐光頭男好像豁出去了一樣﹐直接對著我演唱起情歌。ED的眼睛大部份在天花板上不耐煩地盯著﹐我想她很火大﹐很想罵人吧﹐但是她的外語連英文都不行。我禮貌上也必須應付應付友桌﹐假裝我有在聽﹐人家畢竟唱得很專心﹐可是光頭男的眼神一再尋找相遇的可能性﹐就好像想引發森林大火一樣地挑釁。  後來他說﹕

‘妳想聽什麼歌﹖我唱給妳聽﹗’

‘ 我..... 我......... 我不知道...............’

ED在瞪我﹐瞪得我有點怕﹐她希望我別說話﹐可我卻突然想到‘散塔露琪亞’﹐這不是意大利民謠嗎﹖﹗於是﹐光頭男就為我演唱了‘散塔露琪亞’。 我覺得唱得還不賴﹐只是他的眼神還是很厲害﹐叫人無法擔待﹐看得人全身都不自在。

竟夜之末﹐完全跌破ED跟我的鏡片的事情是﹕光頭男跟他的同伴離去而沒有跟我們兩位女生要電話或者伊煝兒﹐這在當時的一個月旅行裡是異數﹐更何況﹐ED 還如此不屑這只 ‘愛唱情歌的蒼蠅’ .....

光頭男離去之後﹐餐廳老闆馬上過來我們這一桌﹐慎重地道謝﹐並且請我們喝LIMONCELLO﹐老闆說﹕

 ‘ 非常感謝﹐因為妳們的關係﹐我們的貴賓一整晚是如此地開心.....妳們知道他是誰嗎﹖’

當然不知道哇~

‘他就是貝魯斯科尼 ( Silvio Berlusconi)......’

看到我跟ED瞪大眼睛驚訝的樣子﹐老闆接著說﹕

‘他剛剛用餐的整段時間內﹐司機跟保鏢們都守在門口........’

難怪我覺得他眼熟﹗可是怎麼想得到 Berlusconi會坐到我旁邊吃飯﹖﹗又怎麼可能對我唱了一整晚的情歌呢﹖﹗

Berlusconi 是義大利的總理﹐現在的他有頭髮﹐那是因為他後來愛美去植髮滴。

走出餐廳﹐也不管才剛剛是台灣的清晨﹐ED立刻用手機打回台灣周告親友﹕

‘你們知道誰對我唱了一整晚的情歌嗎﹖.....是......義大利總理﹗ ’

上個月﹐我到加拿大娘家﹐我們全家到 Sunpeaks 滑雪﹐第一晚在美麗的雪花飄飄之中﹐ 我趁著夜色如水﹐踩著雪靴出去踏雪。天黑地白的安靜祥和裡﹐突然聽到很細微的樂音傳來﹐我遠遠看見屋子裡的光亮﹐裡面好像很熱鬧。所以﹐我走了過去﹐隔著玻璃窗﹐看到衣香鬢影﹐美酒佳餚﹐是個雞尾酒會﹐我往牆壁上找﹐以為是個什麼畫展藝術展的開幕酒會﹐但是沒看到作品﹐於是我就走開了。隨後﹐熱鬧人群裡跑出來一位女士﹐很熱情有禮貌地邀請我進去喝一杯聊聊...... 她的微笑在冰天雪地裡是如此溫暖﹐她的眼神是那麼慈祥溫柔﹐讓我沒有拒絕的理由。所以﹐我就進去了。所以﹐我就品嚐了加拿大BC省的葡萄美酒。所以﹐我就享用了許多精緻的 amuse- bouche ( 雞尾酒食)。所以﹐我就和熱鬧人群裡的好多人暢談了一晚。

看到我在看熱鬧而跑出來把我帶進去熱鬧裡面的女士是目前加拿大的國會議員 Nancy Greene。 Nancy 在當官之前﹐是個滑雪國手﹐創下至今無人能及的紀錄﹐人稱加國滑雪界的傳奇 http://www.nancygreene.com/ 。只是﹐與其把酒言歡的前半個小時﹐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呵呵~ 看熱鬧﹐

你喜歡看熱鬧嗎﹖

有沒有看熱鬧看到自己也變成熱鬧的一部份﹖

有沒有過因為看熱鬧看到自己的人生也變得熱鬧了呢﹖

(   熱鬧的嘉年華會並不是這篇文討論的主題﹐

不過﹐這是每年蔚藍海岸冬末春初的嘉年華會盛況。

就當作是看看熱鬧﹐提早預告早春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