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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1/11 16:21:32瀏覽3425|回應5|推薦20 | |
南湖山旅一:走新路 上雲稜 2009年,我以南湖山旅做為開始。 南湖大山,位於思源埡口的上頭。元旦清晨,車行至埡口上,埡口下方照例是受東北季風裹脅至的積雲層疊滿整個蘭陽溪谷,幸喜,這些舖天而來的萬馬千軍也只在山腰上轉悠,將所有天氣不好的疑慮全留給山下人家,而埡口上,只有絲絲暖暖的初陽。 車再上進入有勝溪的溪谷,只見兩山翠綠夾峙著一空晴朗,而溪谷裡,更是一片陽光燦爛,車上的人心底無不暗讚聲好,天知道昨天行前,我們還在為山下陰霾的天氣而考慮是否該取消行程。 老天爺是寵愛我們的,他給了我們清朗的陽光;山神也是歡喜我們的,多少次我們穿行過思源埡口這魔術地帶,都享受著他逕劃的「東山飄雨西山晴」的驚詑。
傳統攀登南湖的入口,在中橫支線45.5km附近的思源二號橋旁,由此進入710林道後繞行約6.7km,才能至登山口。但這條傳統路線受去年9、10月間幾次颱風的破壞,原已千瘡百孔的路況更加地不堪,林道3km後破壞的尤其嚴重,所以在美涼的建議下,我們這次試著走山友們另闢的「新路」。 「新路」入口在中橫支線48.5km處附近(不明顯,但有山友綁的路標),沿著道路上方伸展下的尾稜上切約200公尺(海拔1803m→1976m),就可以接尾稜上方的寬闊防火巷。這條沿尾稜上切防火巷的山徑,雖然窄小,但路徑卻出乎意料的明晰,小徑以「之」字的形狀,在一片人工栽植的二葉松純林裡繞行著,而路徑上,則是松針舖就的「織錦」地毯,鬆軟鬆軟的,讓人踩著踩著,不覺有山林閒步的逸致。
在松林小徑裡,我們步履甚慢,欣賞著林隙間漏下的幽微綠光。約半小時許,即站上了防火巷入口,相較於剛「鑽」出來的幽深小徑,剎時我們好像進入了一條寬廣的「國道高速公路」。 寬逾十米的防火巷,中間還以栓皮櫟等耐火樹苗分出「車道」,任我們六人各行其「道」,也還留下甚寬敞的路面,真可謂「大道之行」了。 可是這國道卻讓人「高速」不起來,甚至除了一檔外(或甚至是倒車擋),你根本進不了其他檔,處處陡峭如國道中山高三義路段,讓背著大背包的你只能認命的安步當車,做個最低速的山行者。 在這段防火巷「國道」上,我不超車,也不趕路,只專注的以「休息步」,一步踩一步地步步登高,腳下踩的是青青軟軟的綠苔,而每個帶休止的步伐,感覺都像是和山的一個輕吻。 頭頂著驕陽走了約一個多鐘頭,我們漸登高近防火巷的最高點「2270峰」(峰頂有一土地測量基石),也在將登臨最高處時,才嚇然發現身後對面山頭的雪山主峰原來離我們這樣的近,雄偉的雪山顛上這時除了不少山雲作態,也積了一頭晶瑩的白雪,「雪山下雪了!」「南湖前兩日應該也下雪了吧!」望著白雪靄靄的雪山山頭,想像著前行同樣壯麗的南湖雪景,剛艱苦爬上「國道」防火巷的步履,立時更顯得輕快了。 過了「2270峰」後不久,「國道」防火巷在710林道4.7km處又匯入了傳統路線。這段防火巷「新路」,相較於傳統的林道路線(見下地圖藍色線)雖然起攻點較低(海拔1803m v.s. 1950m),因此有了更多更陡的爬坡,但是路徑長度卻減省了近3公里(1.7km v.s. 4.7km),再加上路況良好,視野開闊,行走其上的暢愉,也絕非日益崩壞的林道可比,我私心認為,這條防火巷新路應有取代傳統路線的潛力。
再匯入710林道,我們又走在傳統登南湖的路線上,由此蜿蜒約2公里,就可以抵達南湖的登山口。林道這時是清冷、靜寂的,不似清晨,有著無數山鳥在林梢間嬉戲爭鳴;不似春天,道旁有著無數小野花含蕊吐芳;也不似秋天,有著一徑野火般的掌葉紅槭逕直地燃燒過去。遲了一月吧,所有的紅葉這時都火熄似地燼餘在林道上,溼潞潞的雨漬,還正試圖掩去她們最後的鮮豔……沒有了色彩,連精魂也失掉了。 幸好還不太遲,一些對氣候感應較鈍的槭樹,這時還殘留些秋天的顏色,在近午的風裡、陽裡,輕輕地跳眩著深秋的舞影。
林道行至6.7k(新的路標似是6.8k,但大家仍慣稱6.7k),我們將離開只在山腰附近轉悠的林道,逕向高處的山稜行去,此地才是山友們慣稱的南湖登山口。 登山口前有片開闊地方,下方不遠還有水源,所以也是個不錯的紮營地,我第二次上南湖時,就曾選擇在此紮營。但這次,我們在中午時分來此,和其他約二、三十個同是元旦上山的山友一樣,選擇在此午餐小憩。 這次同行的夥伴共有六人,其中偉忠、美涼、老龍三人(見下照片)舊曆年要去攀爬南美最高峰阿空加瓜峰(海拔69622m),此趟南湖算是他們的行前訓練。另外三人,我、何醫師及老二,算是參加冒險精靈(網站 http://www.into-adventure.com/)的活動一起上來,因為彼此間多早已熟識,所以我們戲稱這次是「親友團」。 能和「對」的人一起爬山,是種幸福;能和這些「親友」一起爬山,絕對是種奢華的幸福。在登山口,我如是想。
從登山口到松風嶺的路程是辛苦的。短短約1公里多一點的路程,要爬升約三百餘公尺(海拔 2318m→2638m),我前兩次走都吃盡了苦頭,說這段上松風嶺的上坡路是我的「哭坡」,可半點都不為過。 但這次顯然不同了,因為我學會了「休息步」。所謂的休息步,就是上坡時保持著極緩的步伐,一步踩一步,讓一腳打直,呼吸調勻,休息片刻後,再踩上下一步。準此步履,雖緩似速,更重要的是再陡再長的上坡也都不會是障礙,因為你明白,你都走得到,且是極舒服地走到。 休息步是偉忠和美涼教我的。第一次和他們爬山上松蘿湖,我很訝異這兩位曾海外遠征聖母峰、天山、Mt.Elbrus的高手,怎麼步伐會這麼慢呢?我平日即有壓步伐的習慣,但沒想他們的步伐更加的慢。 那就是休息步,所有走七、八千公尺大山的岳人都會,也都曾過走的步伐;走三千公尺的台灣高山,它也依然適用。我嘗試跟著他們的腳步走,漸漸地也體會這休息步的好處,每一步都很專注,且每一步都顯出對山的尊重。 這次,美涼走在前面,她正是用休息步壓著隊伍。他們(美涼、偉忠、老龍)其實可以走得更快,但他們毋需證明,而且他們如果這麼做,經驗較淺的我、何醫師以及老二,可能第一天就亂了步調,早早崩潰了。會不會帶很重要,在山旅中我看過太多因體力不支而蒼白的面容,但如果換個會帶的人,我相信他們應該能走得更遠、而且更加從容吧。
松風嶺的美,是難以攝影,也難以言傳的。 經歷了一小時的爬升,終於爬上了這舖滿松針,起伏平緩的松風嶺。嶺上高大輕曳的松林,以及林下徐來的清風,無不讓剛經歷一段艱苦爬坡的旅人,身心靈都得到全然的放鬆。「松風吹解帶,山月照彈琴。」說得就是這樣的山林吧,林裡有颯爽的松風為你拂去汗漬,稍坐下來,目遇的是皎皎的月色天光,耳聽的是松濤天籟,雜然百湧瞬間滌清……松風嶺的美好,只存在和她相遇的人心中。
當松風嶺上的松針地毯愈踩愈薄,地界也愈來愈高時,不覺我們已走出了松林的庇蔭,走近了多加屯山前的無線電站。這裡有著開闊的視野,對面號稱是台灣屋脊的「雪山聖稜線」正清楚地一線橫在天際:壯麗的雪山圈谷、北稜角此時仍是雲白繚繞,稍見影縱;其旁一線拉出的雪北、穆特勒布、品田、池有、小霸……諸峰,其黛青的山影,像一排肩勾著肩的好漢在對面酣唱著豪邁的歌曲,那是我不曾到過的神祕的地界,我想站在他們的肩頭上同他們一起歌唱,在多加屯山前,我的心神為他們懾去許久許久。
過了多加屯山前的無線電站(海拔2725m),第一天的行程已無大幅度的爬坡了,甚至我們在午後三時許過了多加屯山基點峰(海拔2795m)後,後面到木杆鞍部的路更是陡下約250公尺(2795m→2532m)的下坡路。彷彿所有的難關已過,似乎第一天的目標(雲稜山莊)已近,所有人不覺腳步都輕快了。午後幻變的陽光,也在我們放鬆不在意的意緒裡,悄悄肆意地幻變著它迷人的光影。 在山徑左側陡下的深谷裡,雲白大軍依舊集結在蘭陽溪的上方,我們除了該慶幸他們不曾洶湧向上,嘗試上來侵凌午後已微弱的日光外,更該慶幸我們一天辛苦的登高,終於將他們置諸腳下,有了當下可以睥睨的姿態。 在走出山林的片段平緩草坡上,路旁草原的芒花開得正是亮麗,在午後陽光照耀下,發出有如黃金般的光澤,襯著背景極淨極白的雲白天青,雖是初冬,卻有著極濃的深秋氣息。 當然,沿路最美的主角還是一路觀之不盡鐵杉、雲杉老爺爺,他們挺拔的身軀像是要和遠山一較短長,對於我們這些偶而路過的哈比小人,他們也常不吝惜的發出加油打氣的聲韾,噓,……當然,要你的心寧靜,才能聽到他們的打氣聲。
午後四時許,陽光已斜射下來,我們才下到木杆鞍部。從木杆鞍部向左下行,可以沿紅達拉溪、耶克糾溪,下到舊稱卑亞南部落的南山村,這是70年代中期之前的南湖傳統路線(現有沿710林道的路線約始自民國63年),如今路徑多已湮滅;若從木杆鞍部往右下行,可以下切南湖溪山屋,是往中央尖山前進的道兒;若往前行,越過個小山嶺,即到我們今晚的住宿地──雲稜山屋。 初次來登百岳大山的老二,在木杆鞍部的叉路上停了下來,我想問他:老二,你想往哪兒走呢?
過了四點半,我們終於來到了雲稜山屋,山屋裡早住滿了明日準備進南湖圈谷的山友。剛卸下行李的偉忠、美涼急急的準備著晚上的吃食,不久,我們會有宇宙最好喝的「李氏奶茶」暖心暖胃,稍晚,還會有不輸山下小吃的炒麵、鴨賞、雪裡紅……「爬山已經這麼累了,在山上怎能不吃好!」這是偉忠的登山哲學,只是便宜了我們。 廚房裡早已火光四射,熱力非常,而廚房外卻是山風四竄,清冷十分,外面唯一堪和室內競暖的,恐只有玫瑰色的無邊晚霞吧。她們搽抹的群山盡羞紅了臉,尤其是山屋一側的南湖大山南峰,更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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