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訓練第一天穿便服時的「蠢」樣

底下我所陳述我們高一班孩子情況並非每個孩子都是如此，但因為比率實在高得嚇人，已經對團體、同儕具有相當的負面影響力，讓向來對帶班具有高度信心的我都有深深的挫折感。

我是屬於「全陪」型的導師，在孩子需要我的場合我絕對不會缺席，私下對孩子的關心更從不曾間斷，因為我擅長觀察，第六感還不賴；而且我也相當具有愛心與耐心來教育、引導孩子。但看到時下教育制度所教導出來的孩子是這般德行時，我是否該深思是要繼續給這些一再犯錯的孩子機會呢？還是該顧及其他想要學習成長的孩子們的受教權？給他們一個可以快樂學習成長的環境？

當八月份我接導師的消息漸漸傳開之後，一些平常談得來的同事都很好奇我這資深、重量級的老師怎麼還會願意跳進火坑（至少他們是這麼認為）？因為這些年來教改所遺留下來的苦楚，站在第一線的老師們心中感受最是清楚。

上學習末當我聽到雅靜老師可能接科主任時，我試著打電話問問她的情況，並跟她說有需要我幫忙時儘管說。因為三年前雅靜主任還在當導師時，她就曾經請我接她們班一年級的數學課，當時雖然我有應允幫忙（當然我不會主動出面去爭取），但教務主任最終並沒有履行她對雅靜老師的承諾，所以我一直覺得欠她一個情（承蒙她的肯定）。

在雅靜接主任大致確定後，我就接到她請我幫忙帶新生班級的電話。那天接老婆回家的路上我跟她提及這件事，老婆說：『反正你閒著沒事做，就去幫她這個忙吧！』於是，這件事就這們說定了，但誰料想得到，這一切的磨難才正要開始。

打從新生訓練開始，我就發現這批孩子跟以往我所帶過的孩子（日、夜間部通算）相較起來顯得更難以「馴化」，原因出在哪應我知道這絕非單一因素影響所能導致，整個國家、社會、學校、家庭給予這些孩子怎樣的示範教材絕對脫不了干係；因為我從中可以看到許多偏執的觀念在這些孩子身上隱約成形。但向來樂觀於教育（至少對我自己執教班級是如此）的我還深信自己一定可以是那個魔術師；那個循循善誘、潛移默化孩子們的魔術師。但三個多月下來我對教育的熱忱雖然絲毫未減，可我所得到回饋卻讓我遍體鱗傷…我就是這樣子戲稱：『我被這群孩子們逼退了！』

我一直覺得現在這些孩子課業基本學習能力差（跟前面學長比較起來）之外，對團體紀律的服從認知簡直是蕩然無存。許多時候都是以自己的角度去看世界，去定義他所謂的行事準則，從不在乎別人的感受如何，許多生活常規的養成更令人心寒。對於老師的要求與教導通常會有這樣一個答案出現：『我們國中就是這樣。』

教室平常整潔維護幾乎沒有成效可言。譬如綁便當盒的橡皮筋明明提供一個果凍罐給他們收集，但教室就是隨時可以見到橡皮筋；譬如垃圾要他們先放在抽屜，但隨手拋棄垃圾在座位四周，在垃圾桶附近卻成了王道；譬如要他們將鋁箔包、保特瓶、紙餐盒拿去回收籃確實分類後作資源回收，卻經常可以看見錯置的瓶瓶罐罐出現在籃子外或是它不該出現的籃子裡；因為他們習慣遠遠地就將物品隨手一丟。永遠不會記得保特瓶的瓶身與瓶蓋要分離，瓶身要壓扁；從不在意鋁箔包有沒有壓扁？吸管有沒有取出？膠膜是否已經撕下？紙餐盒與紙製飲料杯要按照大小形狀堆疊好似跟他們都無關，更別說封口膠膜會主動撕下。

↑↑↑新生訓練第二天穿上制服的「純」樣

更讓人不舒服的是棄置在座位四周的垃圾量多到驚人，常見擦拭用的衛生紙是大宗，鋁箔包、餐盒…一個也沒少過。當風一吹、腳一踢這些垃圾就極有可能搬家到其他人座位附近，於是乎糾紛免不了就會出現。平常是垃圾大戶見到不屬於他的垃圾在他的領地範圍內還會勃然大怒，可他卻沒去想想平平他為別人增添多少麻煩？別人已經幫他清掃過多少被他遺忘的垃圾？整潔工作能混就混，管他別人觀感好不好。早自習、午休、上課都好似沒有準則一樣，自己想幹什麼就做什麼？而這其中讓我覺得危害最大的就是手機，尤其是智慧型手機。

其實，我納悶家長真的認為孩子需要一台這般高檔（或許他們還有更高一層的標的物）的手機在身？還是他們真的認為自己的孩子有能力去約束自己的行為，不會在不該使用它的場合使用手機？其實，以我的觀察判斷連大人都很有可能因手機的魅力而當低頭族了，更何況這十五、六歲的孩子。當然是因為此等狀況層出不窮，才會讓我這般感嘆！要處罰怎樣才是治本的呢？沒收後代為保管它還是會找其他同學借，更何況這還牽涉到家長認不認同我這樣的處置方式哩！

從開學至今最讓我無法接受的並非這些孩子犯錯，而是這些孩子犯錯後沒有勇氣去承擔自己所犯下的錯。這種事我已經在公開場合試過好幾次了，每當發現不該發生的事情時，除非是「現行犯」被逮著（就算是這樣他還是會有一番辯駁），總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承認是他做的，總要我自己或找其他人幫忙善後。一直秉持著以「愛的教育」為最高指導原則的我，真的很不喜歡用記過來處罰學生，甚至連我十幾年來從沒用過「假日輔導（一種勞動服務）」都成了我不得不為的最終手段。但孩子可曾體諒我這等心情？不習慣大聲斥喝學生的我現在都難免講話聲音大了些，但效果還是一樣有限。昨天，作錯事的人還是一樣龜縮不願意承認，失望難過之餘的我，下班後只好打電話跟副班長瑜珊說：『老師會傳一則簡訊給妳，明天你到校後幫我謄寫在黑板上給同學看。』這則簡訊如下：

你知道老師在難過些什麼嗎？難過的是你做錯了事還不知道自己錯了；難過的是你知道自己錯了卻沒勇氣去面對、去承認；難過的是你知道自己錯了卻讓錯誤一再發生；難過的是我竟然無力幫助你往正軌前進。你知道嗎？犯錯並不可恥，可恥的是你甘願受良心的譴責也不願意認錯。學習成就可以輸人家，但生活態度、人格品德卻不容許打絲毫的折扣。這三個月來對於你自己的表現你可曾滿意？難道你就只能這樣子而已？拿出誠意來好好表現，被稱讚不會是件丟臉的是。

今天我一如往常一早就到校，而教室黑板上已經被這些話佔滿整個黑板。但我不知道我這樣子作對這些今天要期中考的孩子能改變、影響多少？因為我還是看到課間的嬉鬧，沒安排考試的自習課程那種不安於室的氛圍，甚至打掃時間一群人不但沒做自己該負責的整潔工作，還聚眾圍跌坐在地板上玩起摔角遊戲，而班長就名列其中。

我能指控免試入學（我們班佔一半，明年聽說是八成）害了這些孩子嗎？讓這些孩子誤以為再怎樣差都有學校可以唸嗎？他們還批評說國中都沒有留級制度，為什麼高中會有（稱為「重讀」）？還有人大剌剌地問我現在休學，等這個班三年級時再回來復學，是不是可以跟著他們一起畢業這樣令人啼笑皆非的問題？教育制度真的病了嗎？以減輕孩子升學壓力為前提的教改真的幫孩子減輕讀書壓力了嗎？那生活常規與道德觀、價值觀呢？這群來學校不是以學習、成長為目標的孩子，我想家長應該也跟我一樣頭痛不已才對。

或許這些孩子不適合這個學習環境，或許這些孩子不是唸書的料，但為何書讀不好的孩子就一定要連行為都該偏差？是過往老師過早放棄他們？太早給他們貼上標籤？還是他們也忘記自己還有行為、品德該學習雕塑？還有勞動價值觀需要他去學習、建立。班上書唸不好，但行為一樣可以中規中矩的人也不少，這樣子他們至少不會成為團體的負擔，那我所說的這些孩子們呢？老師給的機會、輔導、規勸從不曾少過，但這些善意的叮嚀與提醒卻有如一拳擊在棉花團裡的結局一樣，毫無反應…

不過，我依然會珍惜那些願意跟著我的腳步一起長大、一起學習的孩子，因為我沒有理由不陪著他們一起努力，也沒忘記該為他們提供一個可以快樂學習的成長環境。記住！只要你沒有放棄自己，老師就會一直在旁邊適時給你最及時的溫暖，最及時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