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期末校務會議，除了超乎想像的安靜之外，阿龍也沒有出席。猶記得之前阿龍不管是在公開會議場合，或者是私下他總是會對校務提出誠摯的建議；至少在新校長到任後都是如此。但今日他卻事先告知我今天他要請假，他要把這學期假日辦理「親師座談」補假的那半天用在這裡。我當然知道他心裡的感受，他對校務行政的改革曾有著深深的的期待，如今卻只能留下深深的失落感。

那天在網路上看到一篇文章，大略是在談關於領導人的特質條件。或許社會體制、政治體制早已不是當年封建社會年代，當家的想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底下的人會對當家的怎樣品頭論足也已不稀奇。但「狗吠火車」的心情，其實真的傷害過很多具有理想與豪情的人，更何況此刻火車早已走遠，剩下的恐怕只是「狗吠鐵軌」了。

阿龍老師在教學上所投入的心力無庸置疑，早已獲得同仁與學生的肯定。他會自己整理講義作上課輔助教材，或者是提供給學生作為自習講義。如果有新的教學軟體，第一個投身去詳加研究的人一定就是他；更重要的是他從不吝於跟大家分享他的研究所得。甚至一些班級經營可透過電腦輔助的檔案、程式，他也樂於放在學校網站上供大家下載使用。原本對行政人員的期待卻屢屢傷了他的心，讓他對這一區塊很著深的挫折感與無力感。

在公家機關工作，人說「身在公家好修行」，亦即，在公家部門上班的我們，不但有個穩定的工作可以營生，也可以因此得到為普羅大眾服務的機會，那是在積陰德。但多少人所修的行卻是如何「往上爬」，而不是秉持著服務的心態在自己工作崗位上戮力付出。好似唯有長袖善舞者才能登上行政大舞台，偏偏當家的總相信行政那一套說詞。組長搞定主任就沒事，主任搞定校長就安穩，校長只要能搞定上級也就可以安穩的坐上衛冕者寶座。這循環讓被稱為「良心事業」的教育淪為一場「書面資料」製作比賽。誰臉皮厚誰就能得到關愛與讚許，誰與上級關係良好誰就能吃香喝辣；而不論這些是否真的對學校長遠發展有所幫助。

自從我在辦公室種植不少田字草之後，常常有了會誤以為誤是「四葉幸運草」。那天有位老師看到田字草時跟我說：『它的嫩芽像個問號耶！』我當下說了這麼一句話：『蕨類的一生都是從一個問號開始。』怎麼會不是，每個人初生時不都是懵懵懂懂的嗎？帶著好奇的眼神看著這個新世界。當父母、家人開始「教育」他之後，加上自己的觀察，於是乎每個人的人性有了不同的價值、是非判斷，但為什麼最後學校教育所給予的的「教忠教孝」等內涵，最後真的只能聊備一格？說說就好？

我們都清楚上學期末阿龍跟教務處在爭執什麼，但偏偏當家的沒弄懂問題核心，再加上主任虛晃一招後就推出組長應戰，自己退到一旁，搞得這場論辯模糊了焦點。我想這就是這位主任厲害之處，他常以身份地位不對盤而拒絕其他人的反映意見。他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就是：『有意見找教師會來反映。』意思就是想去跟他反映意見的人最好先秤秤自己的斤兩，否則肯定又要他吃一頓排頭。那場秀最終他就是以「行政裁量權」拒絕接受任何討論意見，而當家的竟然也讓他蒙混過關。

而這件是就是傷阿龍最深的源頭，也可以說是壓垮阿龍滿腔熱血的最後一根稻草。其實不只是他，這個學校很多本來都還願意說話提建言的同仁，現在都選擇閉上嘴巴，今天的校務會議就是這個樣子，時間拖最久的行政報告秀，按表操課報告完畢後，誰還在意提案討論、臨時動議是什麼，在一片和樂氣氛中迅速結束會議。而會後餐敘前聽說要拍大團體照，但當我去到諾大的禮堂門口時，裡頭當然有人排排站，但卻赫然發現門外擠了一大堆人不願意進去參與拍照。儘管拍了幾張後後，裡頭有人發現了這奇異現象，還請外聘的攝影師過來敦請大家一起進去拍照，但還是沒人願意走進門口一步。這景象我相信當家的應該看到了，他也該感受到大家為何從第一年的滿心期待與配合，到此刻竟然受到這樣子無言的抗議？如果不清楚問題核心所在，他又能如何改變大家的想法？熟令致之？

或許當家的聽信讒言，以為這些人對行政某些人、某些作為提出質疑時是在邀功，或者是彼此有著私人恩怨在作祟。但清明的心如何會分辨不清這些建言內容只是在謀一己之私？還是真的是為了學校長久的典章制度作建言？我佩服當家的一天校園總會繞個兩、三圈，但一年半下來誰上課認真，誰又是積極任事怎麼會不清楚。學校哪裡有弊端需要改革當家的不會不清楚，但最令人擔心的就是知道要改革卻擬定了錯誤的方向；知道要用有德有才者，卻分不出誰是才德兼備，誰又是在貪謀那個職稱、職權。

我個人認為一個稱職的校長必須具備；
一、具有擬定大方向的智慧，
二、可以堅守大原則的氣節，
三、懂知人善任的用人哲學，
四、能鼓舞師生士氣的能耐。

【後記】
學期中拍畢業班團體照時，哥兒們堅持跟學生用站的站在後頭，任憑前頭長官怎麼呼請她到前面就坐，她依然文風不動。事後她說：『我死都不肯跟這些人坐在一排拍照。』這位女中豪傑真不愧我平常叫她一聲「哥兒們」。

我們要的真的只是「信任」而已。

上學期末校務會議阿龍所提出來的那些建議與警示最後並沒有被採納，然而在暑假弊病就一個接著一個爆發。當然造成老師許多的不方便；當然造成諸多學生選填重補修失敗；當然造成學生繳重修費用後所拿到的課表竟然衝堂。而這些錯誤最後卻要學生自己承擔，學校只負責退費即可。當然這些錯誤當家的不怎麼清楚，就算知道了，他也接受行政人員的一番說詞。明明這些都是人為疏失，事前就可以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