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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5 08:08:04瀏覽278|回應0|推薦3 | |
丈夫
十來年韓冰還是第一次呼我。她是淼的死黨。其實在我倆認識的當天下午我們曾有過一次做愛,歷時一個小時。然後她就一直是淼的朋友,歷時十年。由於這之間的比例懸殊,我便不敢把她算作我的情人。最後我幾乎忘了那一個小時所賦於我倆的曖昧關係。 十年裏她幾乎成了我們家的一員,但我從來都心底坦蕩,直到我伸手去撥那個極熟悉卻從末撥過的號碼——3289757——手指在七字鍵上很動情地最後一按,我心裏的某道 閘門就打開了。十年真成了彈指一揮間。 "淼好嗎?"她的聲音很急切。 "她在。"我有些疑惑,不知她是要找我還是找淼。我的預感正兩腳懸空地翔泊著。 "你們在一起?" "我們在吃飯。紅房子。你來嗎?"她的語氣令我費解。她是什麽意思? "不!那就好。" 如釋重負的聲音引起了我的懷疑,立刻我就明白了一切。 "是你讓她回來的?!" "以後我向你解釋。我並不是……" "不用以後。我馬上就來!在家等著!" 挂上電話後我心裏沒什麽怒氣,只是十分地躍躍欲試。嚴格地說,這絕不是個"性"的約會,但卻讓我突然像少年一樣興奮起來。
十年前,我和淼結婚三個月後的一天。周日。太陽和今天一樣的好。中午淼下了廚,其實淼是不愛日常下廚的,但作爲表演她對每一項實務都精通而熱衷。大吃一頓後,我們的臉都很紅潤,我們相互閃閃發亮地望著對方。(當然,對淼的描述完全出於我的主觀臆想。但至少我當時是兩眼發光。)三個月來疲憊了的性欲像一截進口的充電電池,一經充電又煥然一新渾身是勁了。 這時,她說:"我得運動,運動。否則發胖。""那就來吧!"我用樸素的語言招呼她。她假模假樣地沈著臉說我想歪了,但還是一點也不耽擱地上了床。然後她指使我把厚窗簾拉上,這讓我的豪情有點受挫。我本想沐浴著陽光,體會一點野外做愛的光明感。但我沒敢提出反對意見。不知別的男人是否像我一樣,在做愛前總是對女人百依百順,儘量減少分歧?即使她是一個法定被你操的女人,你也會生怕到嘴的肥肉飛了。 二個小時後,淼進衛生間沖浴。水聲嘩嘩地在她身體的不同部位響起錯落有致的回聲。我裸身躺在床上,懷著意猶末盡的情欲聽這水聲,並點起一支煙來。這盒三五煙還是婚禮剩下的,雖然我過去不吸煙,卻也打算把它燒掉,像是一種潛意識中的完成。這最後的一根煙在我嘴邊燃到一半時,有人在敲門。我立刻就感到那是個女人。我穿衣服去開門的時候心裏十分遺憾。我想象著剛才自己裸身躺在床的樣子一定十分性感,如果大門沒關……如果這個女人就突然走到了床邊…… 門外果然是個女人。不很漂亮,碩長的身子,分得很開的眼睛風情而智慧,目光並不灼灼,整個人象一匹亞麻白布,透出溫暖的高貴來。我想到身後浴室裏的淼,她該是匹真絲緞子。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她也那麽愣著看我,眼裏的詫異、驚訝好像是我突然敲開了她的門。然後,她急急地說了句:"我找郭淼。對不起,找錯了!"說完,她不等我有任何反應就回身跑開。 "這是郭淼的家!沒錯!"我趕緊說,心裏很怕這個女人就這麽消失了。 "她不在。我下次來。"她已經跑到樓梯口了。 "她在!"我說。"快請進吧!" 她就愣在樓梯上,回身,有點哀告地看著我。她的眼神令我很好笑,就誇張地一揮手加重語氣道:"請進!"她象個被抓住的小賊般,無可奈何地收回跨下去的一隻腳,走回來。
"楊作家!"一輛斑駁的自行車停在我的身邊。"作家找,找靈感呀?……那次,那次實在是太感激你了。今天,一定去我的新房看看!" 來人有著一張泛黃的知識分子臉,鏡片後的眼睛卑怯而熱誠,鏡框下瘦削的顴骨燃燒著,感激的熱浪撲面而來。我想起他了,他是一個因我的一篇文章偶然獲益的人。我寫了篇關於知識分子現狀的文章,例舉了他這個我偶然聽來的例子。(是別人把他作爲窩囊的典型說來取樂的。)沒想到這個登在報上的豆腐塊,給我不過是帶來箱啤酒的利益,給他卻帶來了一套兩居室的新房子。我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做了他的恩人。 這已經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但這半年多他就沒讓我過過安靜日子。他總想著報恩的事,常常打電話來請安並希望我給他一個效勞的機會。並不是我這人有多高尚,而實在是他太窩囊一無所用。於是報恩成了他的一塊心病,而他的這份負重感也讓我感到了無形的壓力。有一陣子我確實絞盡腦汁要爲他找個機會,但他這人在社會中幾乎算是個廢人,爲他感到的悲哀使我自己整天灰頭土臉的。於是,爲了衝衝喜我結了婚。但他這個最沒用的人卻有著最強烈的知恩圖報之心,他以這種極端"自私"的品質頑固地繼續影響我的生活,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我至高無上的性生活。終於,在一通怒吼之後他消聲匿迹了。
"沒空!沒空!我實在是……"我見他的目光幾乎是乞求地望著我,似乎是非要拉我回家的樣子。可我現在哪有這份心情?我做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道:"唉!我忙著離婚呢。可這手續實在是太複雜了,弄得我焦頭爛額。" 他聽了我的話,眼睛竟奇異地亮了,語調充滿驚喜地道:"你要離婚?!是真的?!" 這人真是有點不正常,我要離婚倒好像成了他的一大喜事?我皺著眉,但爲了趕緊走還是點了點頭,不去與他理論。 "你若真的要離婚,那就全包在我身上好了!"他一臉嚴肅,像是在接受一項重大的使命。 "那好呀!你還真行呢!"我不無調侃地望著他。 "哪里,哪里,……那我就先走了。你忙!"他匆匆地偏腿上了自行車,一臉激動地走了。我望著他的背影,心裏突然空落落地。 "作家!放心吧!三天內給你證!"他突然回頭吼了一句。聲音、語調都像是換了一個人。沒等我回過神他就已經消失在人流中了,我甚至看見他扭了下腰讓自行車走出了個S型。 ……也許,我還是該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少管閒事吧?家裏好像有他單位的電話,……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繼續走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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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