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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29 11:01:43瀏覽3379|回應43|推薦379 | |
痞子男友 電影“伊莉莎白小鎮”里面,女主角告訴對命運感到惶惑男主角:“人的一生一定要有一次自己駕車旅行,一路上只有自己和音樂。” "To have never taken a solitary road trip across country? " 此話,被推為這部片子最經典的臺詞。 覺得這句聽似很平淡;很不特別經意的話,內里卻是極具“騷動性”的…… ……………………………………………………………………………………… 有時候,我們會去突然做一件好像不是在計畫中的事,其實並不意外。 或許等你驚覺時,你已經在“路上”了。 會不會也就是被一種突如其來的“騷動”挑逗而情不自禁?…………但是否接下來就如同可想像地那般;立刻跳上車子,展開了一段一路上真的只有自己和音樂的旅程?然後等著做一些實際的影像,文字記錄?或者預備一點那種公路電影中所愛用的長鏡頭下的廣袤,荒漠感就算有底? 基本上,我勿寧說,如果只是這樣局限意義的旅行,所反射的圖像未必照應到所謂的“自己”和“音樂”在心靈上的光影曲意。 ………………………………………………………………………………………… 初懂得一點“一個人的旅行”其實要從我那痞子男友說起,雖然“痞子”的形容感覺上很落伍,但也不比現代的“犀力哥”更易過時過氣,在我們那個年代,多半曾經把伍滋塔克當聖地的慘綠遺留中,痞子還是比較有溫度以及熟悉的稱號. 那時我正被一群非常無助的愛護動物的人士拱著;他們從我書寫的作品里一口咬定我有種義無反顧的精神――帶領他們走出散沙般群龍無首的困境。說真的一開始,我是想拒絕,因為彼時的我才剛慶倖自己築構好了一個符合社會期待的little cell,也就是說,我不怎麼覺得自己需要承擔那種或許等老了後再投擲精力的公益重任委託。 但我的痞子男友也正好在這節骨眼上出現,一次我去上電臺,順便替著那不成氣候的愛護動物團體說些打氣的話時,這傢夥在開放的call in中第一個打進來,劈頭就狂罵我:“你到底有心沒心啊?沒心就不要裝腔作勢,如此喊喊口號誰不會?聽著,如果真想做好一件你覺得有意義的事情,就認真去做,少給我來個半調子,我最看不起……” 我們後來又在行政處的私下電話中互罵到忘我的境界――有工作人員看到我;事後描述我當時的德行――但見一著黑風衣長筒靴勁裝女子,目光如煞,一手插在鼓凸的口袋里,很錯覺里面一定有把左輪手槍(其實是本袖珍書)。 不過不打也不相識,我和對方因此也見面了。 這傢夥約三十出頭,挺帥,但臉上一條顏面神經受損,所以只有“一號表情”。他開了一部老舊改裝的truck,教人驚訝的是,這人即真的就以車為家,他後來啥都對我坦然,包括他沒有任何存款,也沒有正式的工作,家人早遺忘了他,而他亦無所謂,他大部分時候就是開著收音機,雷達似地掃描誰在污染這個世界。 “那你要怎麼過生活?” “不難,我總有一點小本領的,絕對餓不死,你不用替我擔心。” 他台大醫學院讀了一半就在轉念間放棄了。然後自己買書自修,修的卻是比較宗教;比較文學等等跌宕之大的類別。另外,他的偶像是古巴的革命領袖Che Guevara.-這我不太意外。反正卡車後面堆書如山,包括很多稀奇古怪的我少見的書。 一天衝鋒陷陣下來,夜里他就找個隱秘的地方搭帳篷,最多的地方是那種山中無名的小溪畔…… “慎重地跟你說,去認真做你應該做的事,我覺得你是可以勝任的,相信我。” 一個化敵為友的過程,似乎比一開頭就很快打成一片更顯得莊重,可敬。我想他也在無意中釋放了我隱藏的某些潛意識。 接下來他教我如何跟政府抗爭,過去他有不少街頭運動的經驗。首先得將我穿衣的調調徹底換掉,高跟鞋和馬靴收起,口紅不得鮮豔,改用環保包,頭上的白布條要怎麼綁…… 另外還得矯正我過細的嗓音和會遊移的眼神。當然也要作意志的鍛煉。 之後,我也真的辭了工作,專心致意地接過那動保協會的理事長的職務,開始站上談判臺面,而每次背後的推手就是他。 有一次開會,當得知政府那年對流浪狗編列的預算居然只有區區幾百萬,我的痞子男友“幹礁”到不行,一旁的他“國罵”頻頻出籠。怪的是,那些官員居然沒一個抖膽反駁他,只不斷地低聲下氣解釋。如此氣短心虛的政府,使得我們在回去後內心都有種莫名的被鼓舞的雀躍,也好像看到了一些希望,忽就很自然地緊緊擁抱住彼此。那種革命的感情發酵了。當晚,他首次輕聲問我:“你願意跟我一起去看星星嗎?” 我沒多少遲疑就答應了。整個晚上很溫柔,很詩意。躺在滿天的星光燦爛下,我的母性膨脹,不自禁地用手撫慰著他那受傷的臉上的僵硬。他哑着喉音道;你是唯一摸過我的傷處的女人……是的,我刹那好像理解了啥是“一個人的旅行”,這個痞子,正行走在他自己孤獨的路上,他無法抵禦天性中的反骨基因而不惜在俗世里活生生剝光社會的外衣…… 我們因此合作得更緊密,為了打擊其實根本無心改進的這些官僚,我和他又帶著團員們冒險潛到早聽說的一個“虐狗”的中途之家。那回我的手還被鐵絲網刮到鮮血直流。但即便我們弄到了很稀罕的證據,卻在接續的一聯串的抗爭中始終沒有得到誠意的實質回應…… ………………………………………………………………………………………… 漸漸地,我和我的痞子男友的關係也跌入失衡,因為我在協會是不支薪的,甚至還得幫忙募款。所以二個都失業的人,在理想的樂符偶而奄息時,生存的焦慮和壓力怎不會浮起?我小心地探詢過他是否也可找個固定的工作,卻感到他一點都不積極。於是我不得不先求助一些比較有辦法的朋友。 記得,幾個朋友約了我們一起出遊,也順便談我的事,不料那天車子在開上了一座山頭之際,一直沈著臉默默無語的痞子男友驟然叫停。 他逕自下了車,走到懸崖邊,露出奇異的笑容,對我的朋友挑釁又似乎示好地說:“你們相信不相信,我可以從這里立刻跳下去,然後毫髮無損地再爬上來?” 大夥兒一時還以為他在搞玩笑,只有我心里“戈登”一跳。 原來他的目的是打賭,他約是看穿我那批平日錦衣玉食的朋友們的搜奇心態。 不由我分說阻止,他們真賭上了,台幣五萬塊(算多算少?老天!)這傢夥迅雷不及掩耳就以不要命的绝望;却又似再瀟灑不過的姿態縱身從懸崖一躍。在海面上竄出頭時他還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這幾萬塊入了他的袋。事後他也理直氣壯:“這就是我賺錢的方法,是靠我的游泳的技術和精准的判斷。既然你那些有錢朋友想找娛樂,沒問題啊,我負責表演。你不能認為我有錯,不要說我養不起你。” 他如此來一記,我有快生病的感覺。結果我還真的生病了。混沌發燒中只聞他不停地念著金剛經給我聽。後來他又寫了封藏文的情書。即便他為我無措地掉眼淚,我也不知道他對我所做的,到底是出自那一種複雜心理?甚至,出自那一個變得遙遠而陌生的身世?…… 日後可明見,這樣的玩“俄羅斯輪盤”的賭博人生,原來一直是他主流的信仰。但我實在不喜歡用“邊緣人”這種簡化的字眼離間他和這個人世。因為他也不是沒有熱情。他擁抱世間所花的力氣不比任何人少………… ………………………………………………………………………………………… 何以人們總是在相互依偎達到最高炙點的時候,就很難再繼續保持衡溫?甚或,恰是相擁太緊的窒息總要送我們一記冰涼的回馬槍? 我想,或許我們還未曾真正得過“人的一生一定要有一次自己駕車旅行,一路上只有自己和音樂”的銘刻經歷;和在那之後的一些了然頓悟。要不在這樣的經歷中,路上僅能只有自己;和放著你自己才聽得懂的音樂。而參與者在每個站點都不防被徹錄到一個下車的背影…… ………………………………………………………………………………………… 我仰看今夜繁星閃耀,痞子男人,你,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It is not our ability to determine who we are... it is our choi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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