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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楚,青春原來是這樣-聽說桐島退社了
2013/06/20 11:24:32瀏覽32820|回應2|推薦15

 (無法控制的長篇大論,肯定有雷,入坑請自行斟酌。)

只要看到好電影,就讓自己更明白為何熱愛電影到無法自拔。原來創作的世界有如宇宙般無遠弗屆,創新者總是不絕如縷的超越極限,帶來更令人驚艷的感動與視野。【聽說桐島退社了】就是如此,走出電影院至今仍然無法釋懷。其實不只是我吧!記得在威秀影城看完電影,終場高橋優的【太陽依舊昇起】唱完了,字幕也跑完了,整個電影院竟然沒有人起身,直到工作人員大聲要求大家離場,好進行整理工作,所有人方才如夢初醒。

不是多麼偉大的議題,只是我們熟悉的校園記憶,可是在吉田大八不斷重覆的不同視角中,我們一點一點的看清楚,那個曾經迷惘,懞懞懂懂走過卻不曾弄懂的青春。原來我們對青春的定義總是太草率,什麼「無敵青春」、「苦澀青春」、「殘酷青春」,那種走過之後選擇性的呻吟與浪漫,讓我們忘記青春不只是我們的存在,更是我們的世界,那個必須戰鬥才能存活的世界。

電影以「星期五」做為時間軸,切割「桐島時代」與「後桐島時代」。桐島是校園裡「贏者圈」的代表人物:全能學生、同儕領袖、排球隊長、校花女友。桐島在劇中並沒有具體出現,卻以他的好友菊池宏樹做為影射,宏樹和桐島一樣具有隨機優勢,外表出眾、成績優秀、和門當戶對的沙奈交往,在棒球隊裡,隊長對他禮遇有加。可是星期五的周會裡,學校表揚桐島獲得縣選拔入選榮耀,宏樹和其他死黨卻發現桐島不在現場。不久,「桐島退出排球社」的消息如同滾雪球般延燒,蝴蝶效應似的衝擊社團、同儕、女友,甚至學校長期以來競爭的遊戲規則。

吉田大八運用轉換視角,將電影前半段停駐在「金曜日」(星期五),敘述「桐島時代」的結構與崩解。都說「學校是社會的縮影」,然而社會的規則好歹是大人自做自受,可是學校呢?莘莘學子如同【漢姆林吹笛手】裡的孩子們,隨著大人的笛聲前進,身不由己的進入「主流規則」中,在大人的價值觀中,校園形成各種主流團體以及次團體。隨機條件好的,男生如桐島、宏樹,女生如棃莎、沙奈,以外表、功課取勝,輕易進入「贏者圈」,成為校園風雲人物。至於成不了最佳主角的綠葉,如果能夠靠星光近一點,離主流也不會太遠,就像瀧汰、友弘,以及東原霞和實果。因此即使贏者圈裡,同樣有著微妙的階級與主從關係。

如果隨機條件不夠好,就必須靠著社團加分,或者爭取保送機會,於是社團也形成強社、弱社之分,擁有桐島為台柱的排球社,經常為校爭光的銅管樂社,自然身價非凡。至於表現平平的羽球社、棒球隊,就像實果即使因為喜歡而參加,也要對同伴撒個「參加社團對入學考試有加分作用」的謊。

相對於「贏者圈」,前田涼也與那群「電影社」成員,似乎只有落入「輸者圈」的命運。外型與個性如怪痂般的隨機條件,運動神經不靈光,只好湊在一起組個冷門的「電影社」,社辦還只能委屈擠在劍道社的角落裡。好不容易入選,由指導老師操刀的純愛老梗劇本卻成為眾人笑柄。即使校園並非冷暖人間,優勝劣敗生態,彷彿早已命定。

就像木皿泉在【改造野豬】中所描述的現實:「這就是我們所處的世界,一萬元就是一萬元,一百元就是一百元,一元就是一元,清清楚楚的被區分。一萬元不能跑到一百元、一元的世界裡,真是個無趣的世界。」然而,人性永遠可以超越這個無趣的世界,成敗終點從來不是誰說了算。

如果桐島是「贏者圈」的典範,對天賦深具信心的宏樹,大可依樣前進,他不是說:「厲害的人什麼都做的好,差勁的人什麼都做不好。」什麼都做的好的他卻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什麼?他加入棒球社,帶著棒球包上學,卻不去練球;他和沙奈交往,卻總是心不在焉。他遵循主流的價值,輕易享有理所當然的光環,卻困惑這條對的道路以乎沒有自我,無法燃起熱情。於是他每天和死黨打籃球混時間,只為了等候桐島,因為站在對的桐島身邊,至少不孤獨。

棃莎也是如此,她和沙奈被瀧汰戲稱為「歸宅組」,院線版本翻成「回家組」,但我比較喜歡「歸宅組」,似乎較為貼近日本沙文主義,認為女孩子應該歸屬家庭的意識形態。總之,棃莎擁有漂亮外貎,即使功課不夠好,不必參加社團,仍然可以成為校花,並且大小通吃,和大學生交往的傳聞,一年級學弟的愛慕,以及和風雲人物桐島組成校對。可是這位漂亮寶貝,除了和沙奈八卦,每天下課之後,唯一做的事就是彷如等待果陀般,在校園等候桐島。原來她的自信是透過依附桐島,才能彰顯價值。

沙奈則是無知校園裡的典型代表,因為外表和功課都不差,加上和宏樹成為班對。自以為理所當然高人一等,可以八卦條件不如自己的女生,可以取笑「輸者圈」的電影社,將實果、小霞視為跟隨者。但心知肚明宏樹對她的情感並不堅固,她想藉著他人追求抬高身價,當著暗戀宏樹的澤島宣示主權,她的傲慢、她的自卑,使她成為矛盾的混合體。

除了「歸宅組」,同屬於「贏者圈」的東原霞與實果,卻像襯托紅花的綠葉。和前田有著相同電影品味的小霞,假日獨自去看塚本晉二的【鐵男】,卻不敢讓同儕知道,當沙奈她們取笑電影社時,雖感不安卻不敢直言。實果也是如此,儘管天資不足,但她喜歡並努力參與羽球社,卻必須在「歸宅組」面前隱藏心事。不同於所有人的視線跟著桐島轉,她總是默默關注板凳球員小泉的努力。

這樣的假象在桐島退社後崩解了。沒有桐島,棃莎的等候突然失去意義。原來她的世界裡只有桐島,沒有自我,即使擁有漂亮外表,仍然不是自己的主人。所以她生氣的質問宏樹:你一定知道他去哪裡,他一定有跟你說。愛情在自信失去之後崩解了,桐島一定重視友情勝過愛情。她對實果的表情憤怒,以為別人幸災樂禍,友情也在自信失去之後崩解了。沒有桐島,她只是個失敗者,和輸者圈裡的那些人沒兩樣。

宏樹何嘗不是,放學後打籃球是為了等候桐島一起去補習。沒有桐島,也沒了繼續打籃球的理由,問題是籃球可以不打,可是接下來何去何從?雖是如影隨形的麻吉,可是桐島退社他卻一無所知,他們究竟是何種存在關係?後桐島時代,「贏者圈」和「輸者圈」的界線似乎逐漸模糊。排球隊雖然安排小泉替補桐島,卻輸了球。果然天賦平凡者,就算再努力,也無法翻轉贏者圈的競爭法則。然而實果卻反思:「小泉很努力,但是還是輸了,他到底為了什麼而努力,真羨慕沙奈她們什麼都不想!」

是啊,這群不在「贏者圈」光環裡的人,究竟為了什麼而努力?即使桐島光芒掩蓋了他們的存在感,他們還是默默在角落奮鬥,走著屬於自己的道路。沒有桐島的校園,宏樹看見處於三年級的升學關鍵,日野隊長從不間斷練習的努力身影,即使沒有保送機會,卻堅持選拔賽之後才離隊。桐島消失引爆「歸宅組」的連鎖情緒,小霞卻看見前田和電影社那些怪痂,不論有無掌聲,努力做出屬於自己作品的堅持。就算在桐島的爆破範圍內,依舊狀況外的談著驚聲尖叫3。

還有澤島亞矢,她或許不像歸宅組受到男同學關注,然而管樂社長是她可以發揮的空間,她卻無法控制的暗戀宏樹,這個不曾轉身的男孩始終接收不到她愛慕的眼神。她因此不經意的成為桐島圈旁觀者清的局外人,歸宅組取笑運動細胞差的男同學、八卦外貌不如自己的女同學、前田對小霞關愛的視線、桐島退社引發死黨、女友、隊員的焦慮、衝突,她看在眼裡,卻無法也不想介入。她專注的目標只有宏樹,日劇「Sexy Voice & Robot」裡那位小女孩長大了,大後壽壽花把澤島的情感醞釀的非常細膩,當她的視線隨著東出昌大飄出窗外,凝視遠方,無聲的畫面令人心疼動容。就在桐島退社後,她下定決心,結束這份糾結卻看不到未來的感情。

終於在後桐島時代模糊的出現二次桐島的身影。不改放學後打籃球習慣的友弘,投籃的霎那,突然看到屋頂上往下躍的人影,那是桐島。於是各路人馬有志一同的奔上屋頂尋找桐島,只有電影社單純出外景。就在電影社走上樓梯,桐島推開頂樓的門走下樓。擦身而過,前田與桐島視線交會,彷彿巧妙的交接,桐島時代過去了,而前田的時代卻揭開了序幕。於是屋頂上「贏者圈」與「輸者圈」展開奇特的對話,當前田下令仿喬治羅密歐【活屍日記】:「把他們全部吃掉。」在桐管樂社壯闊波瀾的樂聲中,青春的假像與無能為力,以謔而不虐的荒謬形式巔覆了。

我很喜歡電影中這二段經典重現,一段是塚本晉二的【鐵男】,一段是喬治羅密歐的【活屍日記】。我想吉田大八的用意除了向前輩導演致敬,或許更重要的意涵是在彰顯即便主流當道的競爭規則裡,仍有人堅持以非主流方式努力,並創造出超越的傑作。因此前田與宏樹的平等對話成為最美的收場,「贏者圈」的宏樹卻自認什麼都不是,而【輸者圈】裡的前田,即使沒有成為導演的信心,不妄想奧斯卡獎,仍然為自己喜歡與自己所做的,可以形成交集而努力。原來輸贏不過是現實裡的虛榮假像,每一個青春的靈魂,都必須在自己的角落裡戰鬥,為了生存在不得不活下去的世界。令人感動的就是這些小小的細節,世界太遼闊,沒有人可以獨佔,總有那麼一個角落,即使渺小如「輸者圈」也有大放異彩的機會。

最後,吉田大八以俐落的二場戲對比,將電影漂亮終結。在桐島時代,宏樹與友弘、瀧汰從學校前往補習班時,單車呼嘯經過棒球場,宏樹視而不見。到了後桐島時代,宏樹與前田結束談話後,走過校園,他雖按下桐島的電話,視線卻落入遠處,棒球隊賣力練習的畫面,清晰而真實。不需言語,我們卻能理解,成長正在發生。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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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seleneyang&aid=7787531

 回應文章

Ann
2013/07/04 23:52

您好:

您文中的「歸宅組」(或譯成回家組),日文的漢字是「帰宅部」,其實沒有什麼沙文主義的意思啦~

因為日本的社團活動多是在放學後,有人會選擇參加籃球部、野球部、排球部....等,但也會有不少人選擇回家休息,或是上補習班,那這些沒有參加社團的人,都統稱為「帰宅部」,裡面當然有男有女,所以「帰宅部」沒有大男人沙文主義的意思唷!


Ryan
2013/06/27 18:37

寫得太棒了


不知是否可將此文分享至我個人的Facebook Page呢? 

(ryanzeng420@gmail.com)
selene(seleneyang) 於 2013-06-28 01:21 回覆:
謝謝你的道訪與肯定, 分享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