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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20 15:48:33瀏覽2120|回應2|推薦22 | |
今年,不想再忍受舟車勞頓之苦,終於從新店山上搬到信義區。結果向威秀影城報到的第一部電影竟然是國片,如果應人情之邀的「赤壁」不算,距離上次走進電影院看國片真的是遙遠的年代。沒想到在那個有所期待的新電影浪潮之後,「海角七號」可以讓我對國片再度驚艷。 國片積弱當然有太多因素,其中我認為最大的問題在劇本,也就是缺乏會說故事的劇作家。無疑的,魏德聖是個會說故事的導演,他讓「海角七號」橫跨60年的時空,銜接台灣和日本二個島嶼以及拉拉雜雜的一堆角色,龐雜的元素同時塞進一部電影,簡直給自己找麻煩,因為一個不小心,主題就會鬆掉。但魏德聖顯然經得起考驗,將故事說的流暢而自然。 電影由蔭山征彥充滿詩意的獨白開場,日籍教師中孝介擠在船艙上緩緩離開台灣島,夕陽西沉,鏡頭轉向台北,范逸臣飾演不得志的樂團主唱阿嘉,暴怒的將吉他摔壞,大吼:「操你媽的台北」,然後跨上機車一路奔向南國,我非常喜歡這一幕,很有林沖夜奔的悲壯。這二幕對照式的開場絕對是導演的智慧傑作,無論橫向的空間延伸,或者縱向的時間延伸,都告訴我們這是一部有企圖心的電影,但導演沒有迷失在眾多的線索裡,他巧妙的讓全部的素材聚焦在恆春這個小海島,以及籌組演唱會暖場樂團這個事件上。於是所有的時間、空間、人物,都被緊緊的扣住,隨著這個海島、這個事件生動演出。 安全的結構需要演員紅花綠葉相襯,這群演員真是另一個驚艷,那個「我是國寶」不離口的茂伯已經成為全台家喻戶曉的國寶,我個人倒是偏愛糥米團主唱馬念先所飾演的馬拉桑,不離身的小米酒、造型T恤,再加上嚇死人的「馬拉桑」口號,元氣十足。還有飾演吉他手勞馬的民雄,飾演鼓手水蛙的夾子小應,再加上小大人鍵盤手大大皆不負本色,舞台效果十足,或許這也是魏德聖的另一個聰明,讓這些樂手在他們熟悉的舞台上,演出自我。 幾位資深演員馬如龍、沛小嵐、張魁,純熟的演技讓電影增加不少穩定感,看到這些演員從早年古裝劇裡的俠客、俠女到鄉土劇再到大影幕,時代遷移、歲月不再,卻仍然可以看到他們在戲劇上的活躍,讓人好安心。 男女主角范逸臣和田中千繪,選角算是成功的。我不熟悉台灣的偶像演員,范逸臣在其他戲劇的表現我不清楚,但阿嘉的角色很有張震剛出道時的味道,而他的口條比張震優,未來可期待的潛力相當大。至於田中千繪,雖然來台時間不長,國語說的相當不錯,具有模特兒身材以及姣好面容,整體感覺神似林志玲,但相較林志玲在赤壁中令人三條線的演出,田中千繪的演技實在好太多了。 比較失望的是林小培飾演的明珠這個角色,也許擁有日本經驗本來是她優勢,對中日這二個島嶼的聯繫可以有一些強化,可惜角色設定的模糊以及林小培從頭到尾一付「全世眾虧欠我」加上莫名奇妙的仇日情結,總覺得她演的勉強而觀眾也看的尷尬。不知道導演的原本構想是否也是為了對照,例如茂伯那一代台灣人親日情結,范逸臣這一代年輕人崇日,因此林小培代表仇日的那個世代,但影射她的情傷、她和祖母的心結皆和日本有關,又不說清楚,反而弱化了角色的存在感。 在虛角色中呈現真實似乎是導演樂此不疲的實驗,好處是讓熟悉演員真實背景的觀眾產生不必言說的共鳴。例如茂伯在真實社會裡是月琴國寶,電影中還是國寶,只是把月琴換成吉他,趣味就在虛實中對比出來。夾子小應、馬念先、民雄真實身份就是樂手,再加上原本就具有歌手身份的范逸臣,在電影中組成樂團並不困難,就看能有什麼樣的化學效應。 所以當阿嘉聽到排練中的中孝介清揚的島歌時說:「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人說我唱歌太用力了」,我一時難以分辨那是阿嘉的心情還是范逸臣。 離鄉背井的日本模特兒友子由離鄉背井的田中千繪所飾演,中孝介則是乾脆以真實的歌手角色真實的歌聲上場,輝映60年前留下情書的日籍教師,情感力量不言而喻。 如果依此類推,林小培所飾演的明珠當然也有一些真實的對照,歌手身份的她,導演安排戲中的女兒具有音樂天份倒也合理,但自始至終憤世嫉俗的表情,就讓人分不清是角色的苦情還是真實人生裡不順遂的怨懟! 故事也延續著對比的邏輯,60年前日籍教師愛上恆春女學生小島友子,暗示戰爭的勝負雖使得二國敵對,但日本仍有「小島的好朋友」,果然60年後,日籍模特兒小島友子由日本來到恆春,雖然發展不順,身心困頓,然而海風的溫柔,海島的溫情,卻溫暖的擁抱她,她不必重蹈60年前日籍教師「敗家犬」的命運。阿嘉又何嚐不是,期望在繁華台北發光發熱,但異鄉雖非異國,卻一樣不是故鄉,離開台北的阿嘉和離開恆春的日籍教師同樣懷著敗戰的怨與悔。然而時間就像一條療傷的長河,一點一點治癒人心,60年的歲月多了寬容,多了接納,多了尊重。就像馬拉桑,即使從車城來搶恆春的飯碗,但因為努力就能得到認同。原住民、客家人、閩南人、外省人、日本人,在舞台上同樣能夠和諧演出,並且表現精彩。 這樣的對比的確是聰明的,如果導演選擇單線進行,以日籍教師和恆春女學生小島友子的情感故事為主軸,那麼「海角七號」只會留下時代的鄉愁和徒然空虛的七封情書。如果以阿嘉和小島友子的現代戀情,以及籌組樂團的故事貫串全場,「海角七號」可能只會成為一部好笑的情境喜劇和濫情的文藝劇。可是當跨越60年時空的二段故事同時在小島交會時,這七封悲傷而美麗的情書,霎時成為牽動鄉愁的浩瀚史詩。 但不知是否雙線同時舖陳還是太吃力了,電影仍有瑕不掩玉的瘕疵。橫跨60年的這二段故事,在意象的呈現上還算清楚,但在關係的銜接上卻不夠嚴謹,換言之60年前的日籍教師和小島友子,究竟能對60年後的這個海島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呢?寫著「恆春鎮海角七番地」的七封情書,因緣際會落入阿嘉手上,似乎賦予改變阿嘉的重要關鍵。可是角色的設定是阿嘉不懂日文,顯然讓觀眾動容的口白,對阿嘉起不了作用,頂多那張少女的照片可以發揮影響力,可惜的是從阿嘉的表情和後續的行為,我們看不到這點作用,阿嘉依然如常的把該送的信倒在箱裡,睡大覺以及和周圍的人過不去,直到丟棄信件的事實被發現,直到友子在阿嘉房裡過夜,懂日文的她被情書感動,提醒阿嘉一定要把信送到。問題是在電影中我們並沒有看到她告訴阿嘉信的內容,也沒有看到任何改變阿嘉的契機,突然一夕之間阿嘉變成積極負責的有為青年,非得在演奏會前一刻把信到達,這樣的煽情實在太簡化了。 至於即時趕回演唱會的阿嘉,出奇不意的抱住友子說:「留下來或者我可以跟你走。」對比60年前選擇逃避的日籍教師,阿嘉展現了時代青年追求自我與真愛的勇敢,這一幕是讓人驚喜的,但演唱會中刻意安排阿嘉向友子示愛的插曲,就有些矯情了。 最後難掩民族主義的情結,還是想表達一點小小的遺憾,雖然范逸臣的「國境之南」和情書相呼應,為演唱會帶起高潮,成績已可交待。但聽到中孝介富有民謠風的島歌,還是忍不住的羨慕,如果能有一首代表恆春海島的島歌該有多好。雖然不是恆春人,但來自屏東原鄉,海角七號還是讓我興起了一點小小鄉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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