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4/01/27 00:11:04瀏覽2328|回應1|推薦8 | |
導演李察林克雷特與伊森霍克、茱莉蝶兒的「Before」系列組合,1995年【愛在黎明破曉時】、2004年【愛在日落巴黎時】、2013年【愛在午夜希臘時】,每隔九年,總如神話般再現,彷彿對18年不離不棄的影迷承諾,即使燈火闌珊,我們的愛情仍是驀然回首的見證。 不同的是,【愛在午夜希臘時】沒有了邂逅的驚艷與久別重逢的懸念,朝夕相處的婚姻現實取代了愛情的浪漫。伊森霍克雖然邋遢中不失帥氣,卻仍無法免俗加入囉嗦老爸陣容,茱莉蝶兒雖仍甜美聰慧,卻難以避免發福身材,並且成為嘮叨主婦。李察林克雷特以「希臘是悲劇的起源」,暗示婚姻總是成為愛情的盡頭,但他也相信婚姻的維持必須建立在持續不斷的對話基礎上,因此「言說」仍是傑西與席琳最重要的相處課題。 比起維也納、巴黎前二部曲的天馬行空、即興暢談,【愛在午夜希臘時】更具結構性。三段不同形態的對話,連結婚姻與自我的相同主題。傑西送兒子漢克登機揭開序幕,失落的眼神隱藏著內疚的遺憾。機場外等候的席琳與雙胞胎金髮女兒,解開九年前巴黎之夜的謎底,傑西沒登上那班飛機,他選擇與席琳共渡人生,因此錯過陪伴兒子的成長歲月。 接著李察林克雷特以一鏡到底處理轎車裡傑西與席琳的言語爭鋒,十幾分鐘的不NG對話,帶我們重回Before系列的熟悉節奏,也交待了巴黎之後的發展,傑西與前妻離婚,搬到巴黎與席琳及雙胞胎女兒共同生活,因此與兒子漢克分隔兩地。這個夏天他接受希臘前輩作家派屈克邀請,帶著席琳、漢克以及雙胞胎女兒同來南伯奔尼撒渡假。與漢克短暫相聚,卻因聚少離多的疏離觸動內疚,也成為他和席琳婚姻生活的地雷。兩人親密的輕鬆玩笑,因漢克的即時來電引爆衝突。傑西的自責,聽在席琳耳裡卻是刺耳的遷怒與暗示:「你在責備我,是我造成你們父子分離;你在暗示我應該搬回芝加哥。」然而:「我為婚姻已犧牲許多,為何委屈的總是我。」一觸即發的衝突,雖因女兒睡醒暫時中止,卻己成為衝突循環的導火線。 回到老作家華麗的古堡,席琳理所當然進入廚房與其他女伴一起準備晚餐,相隔不遠的庭院裡,傑西和其他男士們高談闊論文學、創作、哲學,彷彿不需言喻的黙契,卻巧妙而精準的點出兩性角色與分工現實。不只傑西與席琳,我們所有人,都必須面對社會的期望與壓力,並做出自我抉擇。 不同世代齊聚的晚宴呈現第二場精彩對話,年輕的阿基里斯與安娜,以skype 維繫遠距戀情,不相信愛情可以或應該從一而終,是他們的新世代愛情觀。安娜提到她的祖母臨終的遺言是:「別陷入浪漫愛情,友誼和工作帶給女人最多快樂。」真是值得所有女性謹記的箴言。 中生代的艾莉迪妮認為女性總是將孩子、丈夫以及重要他人置於自我之前,男人在乎的卻是自尊。同世代的席琳顯然相當認同艾莉迪妮的看法,在後續的爭吵中,席琳引用一段話:「女人探索永恆,在浩瀚的犧牲花園中。」說明她並不甘於成為社會期待的女性角色,卻無能為力。 傑西接著說:「如果凡事都用性別觀點來解釋,為什麼你或任何女人浪費時間生氣或想改變男人。」原來親密關係的衝突都相同,女人想要改變男人,而男人不想被改變。 老世代的派屈克,堅信無論科技如何進步,人性都有不被取代的空間,就像德爾菲阿波羅神殿的「認識自己」。因此他和妻子雖時刻相守,卻能留給彼此獨立的空間,他說:「重要的不是對別人的愛,而是對人生的愛。」當我們熱愛人生,便能擁有自我價值,以及對他人的寬容與尊重。 同為老世代的娜塔莉,藉著對亡夫的回憶,說出她的看法:「他出現又消失,像是日出或日落,或任何朝生暮死的事物,就像我們的人生,對吧?我們出現又消失,我們對某些人很重要,但我們只是過客。」在生命旅程中,我們終究只是過客,親密關係也只是緣份的遇合,沒有誰是誰非,沒有標準答案,苛求他人、改變他人,也許只是無知的傲慢,與自尋煩惱。 因此,當傑西與席琳踏著夕陽餘暉前往海濱旅館,進入第三場關鍵對話,李察林克雷特關心的議題,已非浪漫愛情如何延續,而是困在舒適區的婚姻陷阱如何超越?漢克的電話再度成為現實地雷,傑西的內疚與席琳的委屈,演變成不可收拾的衝突。席琳說:「是你起的頭。」傑西說:「是你不肯罷休。」兩性特質差異,經常成為破壞親密關係的原罪,男人希望解決問題,女人卻希望感受被體貼,無法設身處地,親密也會成為距離。 何況藉由晚宴的世代觀點,已知李察林克雷特的企圖心,漢克的問題並非個案,而是婚姻趨勢所造成的無解議題,無論席琳是否承受無妄之災,高離婚率所帶來的後遺症絕非怨偶比例提高而已!親子關係的疏離、孩子成為夾心餅乾的困境,以及無論選擇巴黎或者芝加哥,不是傑西就是席琳,終究無法避免有人必須成為犧牲者。 這正是愛情與婚姻的差異,愛情可以浪漫,婚姻卻必須面對現實的不完美,然而兩性的不同特質卻讓我們經常找不到交集。衝突不是問題,理性的爭執仍是建設性的對話,然而席琳的藉題發揮,卻充滿情緒化的的刻薄、尖銳與猜疑。曾經在前二部曲裡擁有自我、獨立思考、多才多藝的自信女孩,進入婚姻場域也無法避免落入犧牲陷阱,在委屈與不甘心中怨天尤人。坦白說,這個過於類型化的設定讓我感到不安,為何婚姻不但成為女性的愛情墳場,還必須與失去自我畫上等號? 也許「愛在午夜」想要提醒我們,超越性別自我的陷阱,不是解決問題,而是理解存在的意義。傑西多次提到女人總是想要改變男人,而男人卻不想被改變。其實無論男人或女人,改變別人都是自討苦吃的事。就像席琳說:「我遇上的每個男人都想把我轉變成服從的家庭主婦。」傑西卻調侃她:「我保證把你的頭塞進吐司機,都比把你變得服從來的容易。」當我們忘記接受對方的本質,無條件的接納時,婚姻再也找不到包容的空間。當席琳對傑西不刮鬍子、邋遢外表耿耿於懷,當傑西對搬去芝加哥念茲在茲時,即使置身美景當前的希臘,對他們而言,也不過是重演悲劇的場域而已。 然而南伯奔尼薩之夜可能就是此生唯一,錯過了從此不再。選擇浪漫或者錯過浪漫,不正是智慧的考驗?就像席琳提過患了絕症的朋友,預知生命極限,因此懂得活在當下。「存在」的意義不正是一念之間,親密關係就像日升、日落,我們出現但也會消失,生命不會永恆存在,唯有當下,不完美卻真實。 我喜歡時空旅人的轉折,或許回顧前塵往事,我們才會理解,錯過遠比苛求完美更遺憾。就像傑西最後那段不完美卻真誠的告白:「你不再愛我了?我想你不是認真的,但如果是,你就像那些小女生和其他人,想要活在童話故事裡,我只是想改善現況,我說我無條件愛你,我說你很美,我說你80歲時仍有俏臀,我想逗你笑,我忍受你的怪脾氣,如果你以為我會像小狗永遠巴著你,那你錯了,但如果你要真愛,這就是,這是真實人生,不完美但很真實。如果你看不清,那你很盲目,我只好放棄。」 無條件的愛與接納,不是浪漫,而是活在當下的智慧抉擇。因為即使在親密關係中,我們仍是他人生命的過客,但是,我們可以成為重要而美好的存在。 |
|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