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記的人，想法和舉止，漸漸會變得像稚嫩的小孩，循循善誘不一定是最好的辦法。【老小老小】，這話句以前我半信半疑，現在發覺的確沒錯。跟他們講解大道理，鴨子聽雷，永遠弄不懂，到底是誰在亂吼？

一向諱疾忌醫的阿母，非到忍無可忍時，才甘願去看病。醫師仔細的研判，剛拍攝好的X光片，接著掛上放大鏡，撐開口腔檢查：『牙齦嚴重發炎，先吃幾天藥，再決定是否拔掉蛀牙！』預約了回診日期，只見她喃喃自語著：『好險，好險啊！』

大概是有糖尿痼疾的關係，阿母辯稱：『藥都有吃呀！』那可不？飯後加睡前，規定要各服用一包，她擅自改為每日一包，難怪狀況沒改善，時好時壞的果效不彰。

她似乎一心想著，能再拖多久的如意算盤。隔著反鎖的房門：『過幾天去，行不行？』對待年近八旬，思維清晰的阿母，要連哄帶騙，並不容易：『先去給大夫看看啊！』我費了大篇口舌，她才勉強答應前往。

醫生笑咪咪看著阿母：『發炎引起稍微發燒，非拔不可啦！』阿母臉色很凝重，單薄的身子，顯然有一些的颤抖。『打完麻醉針後，保證不會疼。』唉……話可講得十足把握，聽的人卻擠緊了眉頭，似乎比碰到大地震來襲，還要恐慌呢！

牽著阿母乾皺冰冷的手，有些許的不捨，卻不知道，該如何的安慰她。靈機一動，以自身遭遇來說明，大概最具說服力。我張大了嘴巴：『您瞧，最近我 都來拔過三顆了！』

小推車上擺好整套，消過毒的器具。人家護士小姐早就，喊過一次名字了。阿母一會要到洗手間，一會兒要喝水，甭提磨蹭了多久，候診的病人全走光了。看情勢再也無法躲閃啦！因為她是上午看診的，最後一位病患囉！

上市場買菜購物，被眼尖的店家，認出來是老老師，然後給予特價優待的趣事，老娘每次提起總是，言談興奮容貌閃亮。好像光陰倒流，瞬間就年輕了好幾歲。

然而眼前的這位，同樣的本尊，卻灰髮稀疏，形色焦慮又無助：『你就坐在那裡，不能隨便跑走哦！』那是擺設在，候診室裡的米色長沙發，最靠近診療椅的位置。

醫師手下不留情，連打兩針麻醉，又靜待了幾十分鐘，鉗起齒落去了大患。領藥窗口的助理，取出一紙，拔牙後的須知單：『不能用力咀嚼，熱的硬的食物，暫時都不要吃喔！』

載她返家的路上，雨勢稍減：『等放晴了，陪您去南庄走走，吃客家菜看桐花！』阿母出乎意外的，肯遵照醫生的叮嚀，沒過二十分鐘，不敢放鬆牙床裡，仍舊緊咬著的止血紗布。我瞄見她魚尾紋牽動的眼角，卻是開懷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