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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02 21:16:34瀏覽546|回應0|推薦4 | |
陽光有些膩人,灼熱疊起了心緒的重量,令山路兩旁的管芒花盡皆低額。我踽踽獨行,試著將脊樑挺直。記憶縱使蒙塵,卻也在這一刻被山林或微或急的風吹淨,深刻而恍若昨日。 「要抬頭挺胸,不要駝背。」愈接近妳,就愈將妳的話聽得仔細。 出門前帶了兩本書,本想在車上細讀,卻總是無法靜心翻閱。窗外的晴空仍舊豔藍無比,一如當初為妳送行的景色,天氣好的不適合哀慟。想從雲狀裡勾勒出屬於妳的輪廓,卻不料一整片卷積雲被巨大思念戳穿了幾個窟窿,更顯飄零無依。 時間的洪流或許沖淡了別人的記憶,卻沖不走我心底層最深,最深的歉意。 應該要形容一下青草的味道,或是那焚香燭火的刺鼻感受,然而此刻的我卻詞窮地無法描述週遭任何事物。我只是具無主的軀殼,亦步亦趨地往妳所居住的地方而行,並且克制自己的眼淚不要落下。昔日的傷口未癒合前,所有的潮濕皆不易完好,因此,我不能再哭了。 沿著階梯向上,一樓的大廳不時傳來厚實地敲鐘及頌唸聲,其實我並不喜歡這樣地莊嚴肅穆,那使我極度焦躁不安。彷彿身處陣陣梵音當中的我是個妖孽,無邊佛法一再如緊箍咒般欲將我收服禁錮。我想起妳的虔誠,時常求神拜佛,每每雙掌合十,口中唸唸禱求的,卻並非自己,而是妖孽如我的健康順遂。一念及此,那難受的痛楚便加深又加深,疼得無以復加。 我來看妳了。 在醫院時最後的一次見面,我詢問妳的身體狀況,並且說好下次要帶妳愛吃的食物,而妳卻只是不斷搖頭,消極地說著不會好了,也吃不下任何東西。之後,便是一再催促我趕緊回家,那時有一個颱風形成,入夜後風雨就要來了。 我聽了妳的話,沒有多作停留。那一次的離開,卻成了我們之間的永別,也成了我最無法原諒自己的罪孽之一。 在妳的告別式前,我與妹妹聊著與妳之間的過往回憶。妹妹說,她在我去看望妳之後也有去了趟醫院,那時妳見著妹妹來了,就掩不住喜悅地和她說:「你大哥前些日子也有來看我哦,還說下次再來要帶我愛吃的食物來,我好期待你大哥再來看看我。」 我想像著妳說這番話時的笑容,就好似每次有親朋好友來家裡作客,妳總會驕傲地說著:「這就是我的大兒子。」我能理解妳總是將我們這些孩子視為最珍貴的寶貝,但我卻無法承受原來我竟佔據了妳心中如此重要的地位。 我來看妳了。 妳也曾在我當兵時來探望我,任由我在妳身邊掩面痛哭,只告訴我要堅強,在妳身邊可以盡情流淚,在別人面前就不能表現出軟弱。 妳也曾在我害怕與人相處,不敢去上學時,牽著我的手,陪我到學校,直到我坐定在小小的座位上,才跟我說要加油,妳會在家裡等我回家。 我還記得,自己曾因年少輕狂而深夜不歸,貪玩到天剛破曉才踏入家門,第一眼就見到妳靠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假寐,聽見我的開門聲方才驚醒。 我來看妳了。 我站在妳面前,我想將我的影子烙印在妳的身旁,不在乎入夜後便會被軟禁並吞噬,明日的曙光總會將之釋放與妳相伴。 如同妳在我人生裡留下的身影,無法被磨滅或消失。 我依舊在每天回家時,輕道一聲:「我回來了。」 因為我知道妳會在不遠處等候,朝我的方向望著,說著那句: 「回來就好。」 妳始終是這樣的。 用妳最溫柔的方式,迎接我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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