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原本該是溫馨的季節，而此刻卻讓人有一股寒冷之意，電視螢幕不斷撥放SARS疫情，生死彷彿是才上演的劇本，人性和自私在這一場疫情中，展露無疑。在疏離的城市裡，住著許多異鄉人連情感好像變得漂泊不定無根似的。

金融大樓在這城市裡一層一層向上搭建，大樓在夜晚裡有一種灰濛的光線環繞，讓人會誤以為是雲在大樓間留連的錯覺。因為SARS的關係，一向門庭若市的街道顯得極為冷清。她坐在紐約紐約前的廣場，看著車子往來，有一種窘迫和窒息感，正如她的情感。

和他認識是透過網路，在聊天室碰過幾次，大都是獨自在msn遇見，天南地北的說著。離婚不久的她，情感還是相當脆弱，分不清愛的面貌，他離婚已不少年，獨自撫養兩個小孩，在網棧裡他算幽默風趣，大概因為彼此都住在同一個城市裡，近水樓臺的優勢應該就輕易取得。

「妳人很好！」
「沒有啊？」
「不知為何？昨夜做了個夢。」
「什麼夢？」
「以後再告訴妳」

就這樣，夜裡上msn的次數少了，反而打電話聊天的次數多了，常聊著聊著就天泛白了，夜裡相伴的情感對失婚的他們顯得格外特別和珍惜。她覺得怎會有一個男人對她有興趣，而這男人似乎在乎著她，似乎花許多時間陪著她，讓她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受。夜裡，時鐘常常滴答滴答地響著，她已不復當年年輕時的容貌，但成熟卻是現在的她有的，她害怕細想她和他的未來，大概因為離婚不久的關係，使她的情感還在前夫身上。

前夫因為外遇離開她們母女，她曾深深愛過前夫，因為前夫給了她許多人生的第一次，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肉體的交織；第一次組了一個家、第一次有了彼此的結晶、第一次讓她覺得他就是她要此生與共、要和年華一起老去相伴的男人。卻不知道十年後的今天，有另一個女人取代了她的地位。每每想到此的她，總是不知不覺眼裡有淚痕。

「怎麼了？」
「沒有啊！」她安穩地坐在駕駛前座旁，一旁的他用極熟練的技術讓車在台北城市裡奔馳。
「還想去哪？」
「隨便，哪都好！」

一向不太有什麼意見的她，總是如此溫和和安靜，偶而會調皮的她實在很難讓人想像，前夫為何會離開她？車持續在夜裡奔走，因為SARS使他們不敢到人多和密閉的空間去，他們總在室外空曠的地方，看看台北的夜景，陌生的情感卻有熟悉的感覺，應該是一種同路人的感受吧！

他的前妻不適應婚姻生活，或許因為愛玩尚未定下的情感，又遇見許多男人以致這婚姻對他而言也是如虛幻般。她不知別人如何度過失婚期的痛苦，日以繼夜傷口的疼痛使她常在恍惚之中度日。

「台北的夜景，讓人有一種暈眩的感覺」他抽著煙說著。
「是燈光啦！那黃橙亮麗的燈，讓城市的人反而有一種走迷的感覺。」 她以一種篤定的口吻說著，彷彿他早已迷過路似的。

他握住她的手，她知道他愛她，想和她共度餘生，然情感對她而言此時此刻卻是遙遠和模糊。為何今日握住她手的人，不是那一個和她共走入禮堂的男人，是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是愛情的墳墓？她不敢深深地細想。和他認識的所有夜晚，他們一起兜風一起看夜景然後看日出，一起在彼此身體之間探索，他想要找回他失去多年的情感和感覺，而她的心彷彿是在報復或者是一種麻痺吧！報復前夫的背叛，有一種得勝的感覺，麻痺的卻是自己的哀傷和心痛吧！

「只能這樣？」
「嗯！這是我最大的尺度」
「喔！」他以一種男性的遺憾口吻說著。

在他的臥室裡她有一種隔世的感覺，這裡不會是她未來的居所，到這種年紀的男女有多少人還像她這樣，結過婚生過孩子後的情感的確和少女時代的她不一樣，微妙的感覺是她懂的。是不是因為她太細膩以致前夫一直無法了解她的感情世界，從不知她有一種內涵和世界是別人不輕易懂和走入的。一如她懂這一個說愛她的男子，讓她卻感覺有一種強烈的疏離感。

「你知道，我對妳是認真的」
「嗯！我相信你」
「我對妳說的話都是真的」他害怕她誤會他，以為他是欺騙或者不是真心的。他極度不喜歡她常說，「我們只當普通朋友好嗎？」之類的話。

在她心裡非常清楚，要再共組一個家庭非常不容易，沒有一本共同的使用說明書或地圖指南，難免會在下一個婚姻裡迷失，特別是因為寂寞而要在一起，她常被自己的冷靜給嚇著了。

當SARS在城市蔓延，一場愛戀隨著氣溫逐漸升高而漸降溫，一如SARS在高峰期時人人自危，戀情在高峰期是否也像發燒一樣讓人頭昏目眩，退燒後也是各自冷靜的時刻。

而今，他只能在網棧或網海裡偶爾知道她的消息和遠遠地傳遞著那一份關切，那一份有過極短極真極純的戀情，她只想這樣放入心中，不在日記裡留下半點爪泥。這一段戀情曾那樣似有似無地在她生命裡走過。

文 Ruth 2003/06/08 ，06/13 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