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有一些人不喜歡天將暗而尚未暗的感覺，也就是一種灰濛幾近死亡的感覺，這是一種接近太陽下山又未完全下山，天要黑又未黑之前的一段時間。而我常透過書桌前這一扇窗，看著鄰居往往來來進進出出，當我在拼大學這一段日子，我幾乎可以感覺到人世的滄涼，在我透過這一扇窗看世界時。

七月天悶熱令人有一股莫名的煩躁，在大考完後的我仍沒有一絲的愉悅，也許是因為天熱還是我的那一段情感讓我不舒服。每到傍晚時分，我總看見蔣爸爸坐在社區的中庭，就在那一棵欖仁樹樹下，他一個人在那抽著煙，他的世界彷彿是靜止不動和無聲的。

蔣爸爸一個人就住在我家對面深咖啡色厚重的門內，他不是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者，因為他不喜微笑也不喜打招呼，連我媽那種熱情彷彿全鄰居都是她的親人，遇見蔣爸爸時，我媽還是閉上嘴巴露出淑女般的微笑。

據我媽包打聽的說，蔣爸爸是一位退伍軍人，因為個性剛烈不知怎樣表達自己，所以在早年前就離過婚，妻子一個人走出他的世界留下一雙兒女。後來他再婚娶了一位比他年輕十歲的女孩，女孩沒談過戀愛，但一心一意愛著他和他那一雙兒女後來也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這種故事我媽最喜歡打聽和訴說了，只是透過窗戶我看見的是蔣爸爸的哀傷和悔恨。我不懂成人世界的情感和複雜性，一如我不懂說愛我的阿城怎會約小喬見面呢？我隨意翻開桌上的書，這世界情感的究竟彷彿也不是藤井樹書裡的故事或文字可以給我的答案。

午後一場大雷雨據說昨天還打死了兩位在田裡拔薑的婦人，一場轟隆閃電驚惶後，天氣還是回到雨後的清涼和舒暢，好像沒有一場雨可以一直下一世紀或永遠，是不是一如愛情也沒有呢？

蔣爸爸退伍後工作一直不順，後來自己創業也一直沒什麼成績，但據說出現了一位喪偶的婦人，因此蔣爸爸和他後來的妻子離婚了，孩子卻都跟了他的妻子，他成了一位負心漢。每到傍晚他還是會固定出現在那一個位置，據說那一位太太一直到離世前還很愛他，而他究是在掉念他的妻子還是後來那一位婦人？一個人可以同時愛上兩個人嗎？

看著桌上我和阿城的大頭貼，不禁淚流下來，阿城也說愛我和小喬，但我就是不要，煩擾的七月愛情煩悶的氣候，蔣爸爸在天黑時就起身回家，跟在他身後的背影是孤單和寂寞，他當初為何要背叛婚姻？一如阿城為何要背叛愛情呢？

「吃飯囉！」媽媽大嗓門的聲音從房門口傳進。

這一個夏天，我知道每一個愛情都有不得不的理由和決定，然要天晴的心就要看自己，我擦擦眼角的淚水。

「喔！我來了」

畢竟我還有一個幸福的家，而蔣爸爸卻沒有了。

文 Ruth 2003/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