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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2/23 07:42:56瀏覽1092|回應0|推薦19 | ||
無遮無掩的執著,還有一覽無遺的慾望,或許這就是巴黎帶給男人和女人的異樣感受,法國導演尚賈克.貝涅(Jean-Jacques Beineix)拍的《巴黎野玫瑰》(37°2 Le Matin,直譯為『早晨卅七度二』),不就是描寫這種場景嗎? 女主角貝蒂(Betty)及索格(Zorg)這對戀人,作家索格終日鬱鬱寡歡,獨自住在海濱過著毫無意義的生活,直到他邂逅了貝蒂,兩人一見鍾情,沉湎於近乎完美的二人情慾世界,電影一開始兩個人就在做愛,男人和女人裸著身體摟在一起,髖骨壓著髖骨,兩人臉上的線條不知是痛苦還是極樂;身材性感的貝蒂,配上文弱的作家,交錯著性與愛的糾葛,而菲莉西雅的嘴很寬,和女主角有點像,而且她也同樣地熱情,擁有同樣強烈的性需求。 她眨著一雙燃燒著慾望的藍眸,手指撫弄著他的唇,低語道:「別拒絕我,我不會原諒你的。」 方東旭一愣,激情的發生很少需要理由,現在他終於知道什麽是熱情的溫度了,那是兩個人肌膚相親時的溫度,徘徊在發燒的病態和正常人的理性邊緣,那種溫度只比卅七度C還高一點點,或許這就是愛情的溫度,就是現在燃燒他全身的熱度。 「不喜歡?」 這樣一個半裸的嬌美女子坐在他身上,多少男人會羨慕他天外飛來的艷福?方東旭看著她,只能苦笑:「不是。」 「那不就好了?」 菲莉西雅纏綿地吻著他,不允許他抗拒,也不允許他放棄,她的唇及身軀將他壓進柔軟的床墊裡,兩人在床上糾纏著,她的手漫遊,似乎她有能力主宰一個男人的呼吸和渴望。 她永遠不會知道他有多麼想說好,但是方東旭還是理智地撐起身子,喘息著說道:「我必須出去一下。」 困惑地裸著身子躺在旁邊,她一臉的茫然若失,無法明白他的話,然後狀甚不悅地問道:「都這個時候了,你要去哪?」 「我得去買……買點東西。」 菲莉西雅看起來似乎是更生氣了:「你還買什麼啊?這是第二個藉口嗎?」 方東旭覺得有些赧然,「保險套」是一個讓男人在女人面前不想提及的詞,於是他說:「買那個……『英國環』(L'anneau anglais)。」 聽到這裡,她皺起的眉頭纔舒緩下來,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變得有點滑稽,只聽她「噗哧」笑了出來。 「樓下有投幣式的販賣機,走幾步路就到了。」 他在岀門之前,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我很快就回來。」 只聽她柔聲說道:「我等你。」然後鑽進被單底下,她的短褲、內衣、鞋襪一一被扔在床腳,露在被單外的笑容充滿了無盡的誘惑。 通往自助式販賣機的路程彷彿變得無限遙遠,明明可以大搖大擺走到前面去,但他還是左顧右盼,確定沒有人在附近之後,這纔急急走到販賣機前面;望著投幣口,他緊張地摸著褲子口袋,可是裡面竟然連一塊零錢也沒有,他又掏出皮夾,慘了,沒有硬幣,天曉得在這種要命的時刻,他的錢包滿是五百一千的一疊鈔票,卻諷刺地買不到一盒只要五塊錢法郎的保險套。 他站在那裡直發愣,心裡想著房中那個已經等在床上、脫得精光的誘人女孩,想著她在被單底下白皙的肌膚,只能雙手捧著頭,懊惱地呻吟起來。 當他正在思索應該怎麼辦的時候,有個人從背後走了過來,把他嚇了好一大跳。 「方,你在這裡做什麼?」 他回頭一看,尷尬地打了招呼:「……只是出來吹吹風,天氣太熱了。」 「是嗎?」艾米里歐奇怪地瞧著他,問道:「後天的結業考試你都準備好了?」 方東旭點點頭,不知該不該跟他換零錢,覺得有些困窘,又想起這位西班牙同學手頭總是不太寬裕,可能找不開大鈔,於是躊躇著想跟他借點銅板。問題是:他該怎麼說,纔不會顯得很蠢? 艾米里歐煩悶地道:「我那筆記抄得亂七八糟,可以幫我複習一下嗎?」 方東旭一臉詫異:「現在?」 艾米里歐嘿嘿一笑:「臨時抱佛腳嘛,我想到能幫忙的人就只有你囉。」 「我──」方東旭結巴地說:「我有點私事──」 艾米里歐本來滿是迷惑,後來瞥見旁邊的保險套販賣機,終於瞭然地哈哈大笑:「原來是這個原因啊?別讓人家久等啦!」然後他就像普世的西班牙男人那樣,瀟灑地揮了揮手,似乎在祝福彼此都有個美妙的夜晚那樣,很快就離開了。 方東旭沒有機會開口,又不確定該怎麼辦,一般的商店早就關門,跑去外頭說不定還買不到,他想了想整個荒謬的情況,決定還是回房面對菲莉西雅。 剛進門,只見菲莉西雅裹著被單,在門口一把就摟住他,語帶抱怨地說:「你真慢,我等得床都冷了。」 方東旭無奈地聳聳肩:「那個投幣式販賣機……我忘了自己手邊沒零錢。」 菲莉西雅的臉整個垮了下來:「你怎麼不早講?我都脫光了,身上也沒帶錢,別想叫我穿回去,然後拿這當第三個藉口。」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戴套也可以,」她堅持,「我剛算過了,今天是安全期。」 方東旭總覺得不妥,但在他能夠啟口之前,菲莉西雅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要不,你就射在外面。」 「那樣也未必保險。」 「你又不會懷孕,怕什麼?」 「做這種事情,男人要負責任的。」 菲莉西雅無法置信地看著他,她從來沒有遇過這種男人,總是顧慮這擔心那的,體貼溫吞得讓人挫折,然後抗拒人性的慾望,得要她三番兩次來引誘,與她遐想中那性感熱情的「中國情人」一點也不像,要是她以前的男朋友,衣服還沒脫,人早就精蟲衝腦直奔床上了,誰管她會不會懷孕啊? 「那你到底想怎樣?」她沒好氣地問。 「我──」方東旭誠實回答:「我不知道。」 對整個情況感到暴躁而焦慮,菲莉西雅嘆息地抬頭望著這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決定推他一把,微笑道:「那我用嘴幫你服務好了。」 在他能夠反應之前,她就拉著他坐到床邊,把蔽體的被單一掀,接著恣意地剝光了他的衣服,對他做岀種種以前所無法想像的、無比狂野的舉動,方東旭看著這個熱情的女孩,在她的碰觸之下屏息,她的手滑下他的身體,跟著所有的理智全都被拋在腦後。 完事之後,他們光著身子並排躺在床上,菲莉西雅一臉滿足地問他:「如果今天晚上來的是安蓓菈,你會讓她像這樣對你做嗎?」 方東旭一愣:「怎麼可能?」 菲莉西雅厭惡地說:「那就好。」 她的神情讓他不禁懷疑:「妳因為安蓓菈纔想跟我在一起?」 「怎麼可能?」菲莉西雅學他的口吻,然後綻開一個迷人的笑:「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不准想別的女人。」 方東旭看著她,忽然覺得罪惡感瀰漫在胸口,他從沒有如此佔過女孩子便宜,也沒有遇過這麼熱情的女孩,東方人和西方人的觀念本來就有極大的差異,而這個德國女孩更完全推翻了他對於日耳曼人冷靜自制的刻板印象;他看著她偎了過來,渾圓的胸脯貼著他,這屬於肉慾的景象讓他有些暈眩,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已經超越了朋友與同學之間的關係,最後他慨然將她擁在懷中,感到心中湧起一股柔情。 菲莉西雅不容爭辯地說:「以後我要跟著你,無論是在巴黎,還是到任何地方,你都是我的情人。」 對於她的這番宣告,方東旭不禁想起莒哈絲(M. Duras)的那本小說,「情人」(L'Amant)是一個多麼荒誕的詞,那種漫不經心、斷斷續續,既放肆又譫妄的書寫,沒有半句教條言語(langue de bois),卻好像一種夢幻似的烙痕,鏤刻在人們的印象之中。 會不會,她只是因為小說般的幻想而想當他的情人? 方東旭苦澀地想著這麼個荒謬的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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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