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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23 15:08:53瀏覽2102|回應3|推薦28 | |
我在《幻雲》裡提到:
這種想法,也許太「如實觀照」了,並沒有很多人喜歡。後來看到《宇宙的寂寞心靈》這本書,其中有一段話提到同樣的道理。只是書中主人翁桑德志講得比較含蓄,他說:「我們從前全部都在同一個星雲裡面。」 最後近我又看到了另一種說法,說得更漂亮:
這段話出自莊裕安的書介《科學冷知識‧宇宙大旅行》。轉貼如下,與大家分享。 科學冷知識 宇宙大旅行 莊裕安(作家、醫師) 暢銷寫手比爾‧布萊森又寫了一本暢銷書,在英國年度銷量僅次於《達文西密碼》、《深夜小狗神秘習題》。布萊森幾乎像旅遊作家同行彼得‧梅爾,出書都是票房保證,羅素‧克洛主演的梅爾電影《美好的一年》就要上片了。不過布萊森這次的新書題材卻跌破眾人眼鏡,他寫的是硬核科普讀物,有關量子力學、地質學、氣候學、細胞生物學等等,在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領域。
文人跨足大歷史的寫作並不罕見,褚威格、威爾斯、房龍都是箇中好手。以「軟科幻」著稱的威爾斯,那本近百萬字鉅作《世界史綱》,尤其有包容科學與人文的野心,侃侃從地球形成談到一次大戰。威爾斯過世後,幾乎每十年便有一次修訂。威爾斯當年撰寫這樣一部大書,為了提振戰後疲憊哀傷時代氣氛,放眼大我的遼敻也許能安慰小我的幻滅。
出發點:始於一本小學教科書的地球剖面圖
布萊森跟前面幾位文豪巨擘取角完全不一樣,他嘗試讓自己彎腰矮化,不以偉大抱負自居。他說他寫這書之前,根本分不清質子(proton)與蛋白質(protein)、夸克(quark)與類星體(quasar)。他說他的出發點,始於一本1950年代美國小學四年級的教科書,裡面有一張讓他感興趣的地球剖面圖。但是令人沮喪的是,圖說中的「次地背斜」、「向斜層」、「軸偏離」地質術語,讓人無法領教倒足胃口。簡言之,布萊森想重寫一本他自己感興趣的「非教科書」,關於他所不懂的萬事萬物。
作家布萊森先前以兩種文類飲譽出版界,一種是旅行文學書,一種是語言工具書,寫科普書確實是驚人之舉。市場健將布萊森有成功的書寫策略,歷來「笨伯手冊」(a dummy's guide)一向有票房基礎,布萊森自己就扮演笨伯這樣的角色,沒什麼問題是笨伯不敢發問的。布萊森筆鋒向來犀利詼諧,容易掌握這種口吻,讀者輕易便接受這樣的扮相。此外這書其實是改裝過的《十萬個為什麼》,內容包羅萬象,選材不虞匱乏,這類科普書本來就有特定追隨者。
大旅行:航向太初混沌、無中生有的宇宙創世紀
雖然首刷純文字版曾被資深讀者抓出多處錯誤,《萬物簡史》整體口碑極好。《科學人》、《紐約時報》、《泰晤士報》、亞馬遜網站都背書推薦,尤其是榮獲英國最重要的科普圖書安萬特獎,這個獎項一向頒給物理學家霍金、生物學家古爾德這類頂尖行家。布萊森三年苦學,專業知識必須依賴大量援引,竟然獲得評審團專家的青睞。他是怎麼辦到的?說穿了,布萊森還是把這本書當作大旅行,以太初混沌、無中生有的宇宙創世紀當啟程,終結於為絕種的度度鳥、大海牛、袋狼詠嘆輓歌。
一如布萊森先前旅行寫作必然有的前置準備,他也為宇宙的旅行做過詳細的功課。大量的訪談跟閱讀當然不在話下,事涉幾十種學科、幾百位專家的大工程,無遠弗屆的網路一定幫了他的大忙。但是再萬能的網路,大概也只能催生「維基百科」那樣的集體創作。布萊森有他獨樹的寫作風格,我們才會覺得,這是一本用來閱讀,而不是用來查詢的動人散文。
通過修辭讓冷知識解凍,讀到作者的體溫
若把地球生成至今的四十五億年當作一天二十四小時,人類是在第二十三小時五十八分四十三秒才出現,照理說人類只是地球歷史微乎其微的瞬間。然而布萊森不管什麼議題,都會想方設法讓文章趕快出現第一個人名,有了人名就有了故事,有了故事就有了趣味。有了趣味,再慢慢回去解說令人困惑的專有名詞。這種以人為本的敘述法,讓讀者覺得這些遙遠而高深學問,其實就在我們身邊打轉。
此外,布萊森還喜歡換算,比如說宇宙有一千四百億個星系,這樣的數字如果換算成一個星系像豌豆仁大,宇宙就是倫敦的皇家亞伯特音樂廳。一顆原子跟一毫米相比,有如一張紙之於紐約帝國大廈。對於一般讀者,這種轉化比十的幾次方還有概念,更重要的是通過具象去瞭解抽象。這本書的素材都不是原創,但布萊森必須運用大量的修辭,讓作品有原創的樣貌。唯有通過修辭,才能讓冷知識解凍,然後讀到布萊森的體溫。
黃石公園的火山地質學是通往地心的另類旅遊文學
大概只有像布萊森這樣的寫手,才會提到「夸克」的命名,起先原本要依美國大胸脯女星桃莉‧芭頓的姓氏,後來改採喬伊斯《芬尼根守夜》的一行詩。布萊森走筆不只有物理學家理查‧費曼的我行我素,還有一股比科學家更掙脫於數據的瀟灑,以及小品文家又酸又甜的犬儒氣味。
當然,布萊森的魅力決不止於上面提到的餖飣瑣屑。檢驗布萊森的寫作功力,我們也許可以從自家熟悉的著手。初中啟蒙,生物第一課是植物分類的「界門綱目科屬種」,化學第一課則是周期表的「氫鋰鈉鉀銣銫」。看布萊森如何介紹林奈與門得列夫,便知他通而不俗的敘事本領。如果讀者不覺自己有特殊科學背景,描寫黃石公園的火山地質學,也可看成是通往地心的另類旅遊文學。
一個莎士比亞死後,分解成十億個原子
布萊森雖然以俏皮輕快叩門,但反覆低徊思辨後,卻以天地不仁結尾。《萬物簡史》始於大霹靂,終於大崩壞,呼應賈德‧戴蒙新書的綱領。雖然文前提到布萊森起初的抱負不像威爾斯的《世界史綱》,但布萊森終究還是邁向史賓格勒、湯恩比的喟嘆。湯恩比思索死亡曾說,大凡美好的事無不有其代價,活著的代價就是暫時脫離宇宙的恆定。所以死亡就是讓脫序的碎片,重新與宇宙整體聚合。布萊森把這個概念轉化成另一個妙喻,死亡是回歸自然,原子回收再利用。一個莎士比亞死後分解成十億個原子,所以我們都是轉世的人。綠陌紅塵,就算你沒分到陶淵明的原子,也分得到蘇東坡的原子。
【2006-10-22/聯合報/E5版/閱讀新樂園/第745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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