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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寶黃春明 憶存在主義曾經來過台北
2018/07/16 15:31:56瀏覽2391|回應0|推薦1
二十多年前,也就是六十年代初期的台灣,日子也並不是那麼好過。一般人沒有閒錢,也沒有閒情,整個社會的消費指向、消費型態,只緊緊抓住民生的必需品而已,說有什麼流行,實在談不上。

不過說完全沒有流行也不大公平。至少可以指出兩項:一個是當時的中學生流行揹美軍裝防毒面具的帆布包包,他們叫U.S. KRBAN KABAN,是日本話,指包包、書包的意思。另外一個流行即是『存在主義』。

它雖然只集中在台北,但是知識界的中青,或是哲學年齡的青少,只要有兩個人以上,還有閒談的時間存在時,幾乎沒有人不談存在主義。要是能夠坐在咖啡廳,特別是明星咖啡,來一杯當時是十五塊的熱咖啡的話,談起來更對味。而在言談中,齊克果、海耶克、卡夫卡、笛卡兒、沙特、卡繆還有杜斯妥也夫斯基等等人物的大名,都會重複出現。

當然這些大師說的話,也像囫圇吞過的棗子,一顆一顆地再吐出來亮一亮。那時候,幾乎各類年輕的藝術創作者,和藝術消費者,也都想在作品中埋下『存在』,挖掘『存在』。於是,詩人的詩句裡面,就有「蹲在永恆的門檻等待時間,找尋心靈的焦點﹂之類的存在主義的句子出現。

畫家在觀念展的會場上,出現了一只馬桶而萬古流芳。
說到小說家得另起一段:有一位鄉下青年的準作家,他寫了一篇〈男人與小刀〉,台北的一位前輩文藝評論家,當面告訴作者說:「你的這篇東西,就是存在主義的東西。台北現在的作家都在談存在主義,但是談了半天,還看不到存在主義的作品出現。你這一篇就是。不得了。」之後,這位年輕人高興了一天,失眠了一個月。他想他不懂什麼叫做存在主義,竟然寫出一篇存在主義的東西,怎不叫他高興?

但是既然自己的作品是存在主義的東西,就應該弄懂它。在宜蘭鄉下談存在主義,跟誰談存在主義。苦思又思,三十個晚上過去了也不知道,結果患了神經衰弱症了事。說起來像笑話,其實滿莊嚴的。
那時候談存在主義的青年,現在都是不惑之年了,在那一個苦悶的年代,如果沒有存在主義來陪伴他們,真不知會怎麼樣?

可笑的是,當時的有關單位,對存在主義很敏感,以為存在主義是共產主義披在外頭的羊皮。其實這種情形是很容易諒解的,當時連讀書人都沒搞懂的存在主義,要他們更懂,那怎麼可能。

( 心情隨筆心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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