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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2/14 07:12:35瀏覽560|回應0|推薦22 | |
一、1613~中晝王之爭~決戰大度山前夕
西元1613年春,明朝萬曆四十二年,大度山國5432年,大員島巴布拉族聖山,大度山國的王社。中晝王之子"干仔轄‧阿蘇拉米",回大員島之事,已傳遍大度山國的領域。大度溪南邊的巴布薩族,大甲溪北邊的道卡斯族,以及大度山邊的巴布拉族,皆已開始響應;並欲擁護"干仔轄‧阿蘇拉米"重回聖山大度山,以繼任中晝王之位。然而,霸佔大度山的巴宰族頭目、亦是大度山國"長老評議會"長老頭的魯狗六,卻以其蠻橫,仍欲強佔王位;緊握權勢,不肯退讓。暗夜的烏雲如張牙舞爪的鬼魅,層疊的籠罩著大度山,而漫天的烏雲下,但見大度山的王社附近,四處火光。「巴宰族的勇士們~~把這些巴布拉族人的聖雞刺死,把這些聖牛殺死。再把死雞丟在路上,把牛頭插在竹竿上。哼~看他們巴布拉族人,道卡斯族人,還敢不敢經過這條路上山...」聖山王社,西邊通往沙轆社的路,及北邊通往牛罵社的路,只見成群臉蒙鹿皮面具的巴宰族人,正手拿火把,並凶狠的,將一隻隻的活雞,刺死在一根根削尖的竹棍上;甚而更砍下數頭牛的牛頭,將鮮血淋淋的牛頭亦插著於竹棍上。因為巴宰族人知道,自古以來,巴布拉族人,向視雞為祖靈投胎轉世的聖雞,視牛為聖牛;因此不吃雞,亦不殺牛。於是巴宰族的頭目魯狗六,得知南邊的巴布薩族,及北邊的道卡斯族,皆欲擁護阿蘇拉米返回大度山後;而魯狗六,便掌握這個巴布拉族人的弱點,在大度山西邊及北邊的路上,以削尖的竹棍遍插雞屍及牛頭。大度山的聖雞與聖牛,既皆是巴布拉族人的祖靈所投胎,但巴宰族人卻殺了這些聖雞與聖牛。況且大度山國各族,自古以來都相信,無論人或獸,只要是死於非命的,皆是"惡死";且惡死的人或獸,因其滿懷仇恨悲傷,所以死後都將化成惡靈。「惡靈!!」這是無論是巴布拉族、巴布薩族或道卡斯族,所最懼怕的;更何況是許多聖雞聖牛,惡死的土地。正是為奪王位的魯狗六,為謀個人權勢,無所不用其極,心知大度國各族皆懼怕惡靈;所以他便更以惡靈擋路,以企圖阻擋阿蘇拉米帶領各族人,重回大度山。 『巴宰族的勇士們~只要我魯狗六,當上大度山國的中晝王,那我們巴宰族人就"出頭天"了。~我們巴宰族人就能當家做主啦~』王社的議事公廨茅屋前,但見巴宰族頭目魯狗六,手持藤杖,站在一堆熊熊赤紅的篝火之前;且正以激昂的語氣,口沫橫飛的,鼓舞著一群數百個巴宰族勇士的士氣。巴宰族的領域,主要在大度山之東,及至內山的叢山峻嶺,與傀儡番接壤;而其轄下主要村社,則有─岸里社(后里)、阿里史社(台中、潭子)、樸仔離社(石崗、東勢)、掃拺社(卓蘭)、及烏牛難社(豐原)等社。至於這夜,齊集在大度山王社的這數百個巴宰族勇士,正亦是魯狗六,在得知阿蘇拉米回到大員島之後;而為對抗阿蘇拉米,便從其巴宰族領域所召集來到大度山,備戰的勇士。篝火赤紅的火光照耀處,只見矮矬肥壯的魯狗六,講及激動處,舉起手中藤杖揮舞,語調激昂的又叫喊著說『巴宰族的勇士們~~為什麼我們要屈居於巴布拉族人之下??~為什麼我們要像巴布拉族人一樣,不吃雞??~~為什麼我們要尊守大度山國的規矩,村社間不爭不搶不奪,作物獵物要共享,而且年輕人遇見老人還要讓路。現在~那些"犧牲小我,完成大我","人應該有良知要善良","人要節制自己慾望","要遵循聖賢之道"的舊思想,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因為一股新的勢力已經崛起了,就是我們巴宰族人,將不再臣服於大度山國。因為我們巴宰族人,就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要爭要搶要奪,還要貪。而且為了獲得自己的利益,是沒什麼事不能幹的。至於那些不貪,不搶不爭的人,那就讓他們沒屋子住,沒飯吃,沒立足之地,讓他們死在我們的手裡~』。 『巴宰勇士們~~我們巴宰族人的新時代已經來臨了,我們要將"大度山國",改成"巴宰王國"。而且我們巴宰王國,人與人就是要爭鬥,要"強者為王",兒子要鬥倒父親,女兒要鬥倒母親。因為這是我們巴宰族人~當家做主的國家。從此巴宰族的百姓們,你們都自由啦,可以盡情放縱你們的獸慾,可以不再有良知束縛的為所欲為。而且我們巴宰族人的本性,就是跟野獸一樣,要很會鬥,要讓整個國家充滿仇恨,要用仇恨,去鬥倒別人。這樣一來我們巴宰族人,就能成為最強的種族,才能鬥倒大員島的各族人,讓他們都臣服在我們之下~』高亢激情的言語下,只見魯狗六叫喊之際,情緒亢奮,火光照耀處儼然短小的遮陰布下,似有物堅硬勃起。乃至圍著篝火而站的巴宰族勇士,聽得魯狗六的激奮鼓舞言語後,卻見鹿皮面具下,數百人亦張牙裂嘴的,隨之亢奮吼叫。『吼~~殺~。巴宰族~出頭天』如獸吼的喊叫聲中,頓更見眾巴宰勇士,跨下圍的遮陰布,隨之亦有根硬物勃起;整個空氣中,散發出一種臭不可聞的所謂"英雄"味道。 『巴宰勇士們~去。去把王社~還有大度溪岸邊的大度社,將他們的頭目,還有他們的婦女,都抓捕到大度山來;以當作我們巴宰族的人質。畢竟大度社,雖然還沒反叛,不過他們終究是巴布拉族人;而既然不是我巴宰族人,那他們就不能夠被相信。所以,我們要把他們的婦女都抓來,假如他們膽敢反叛的話,那我就將你們抓來的婦女,都賞給你們。讓她們像兔子一樣,為你們生下一窩窩的子孫。另外~只要你們英勇作戰,為我們巴宰族而戰,那你們搶來的東西,我也都賞賜給你們。因為你們是我們巴宰族的勇士~』篝火赤紅的火光中,乍聽得魯狗六之令,藤杖指向一群跨下硬物勃起的巴宰族勇士;立時,果見這群巴宰勇士,手舉長茅及火把,竄入黑夜,前往王社及大度社,捕抓巴布拉族的婦女。而後,但見意氣風發的魯狗六,又將藤杖,指向火光另一邊的巴宰勇士,鹿皮面具下口沫橫飛的,又亢奮令說『巴宰勇士們~去。你們~去把大度山的竹子砍光,把土地上的樹都砍光;把它們做成弓箭,做成長茅,做成陷井。因為~為了我們巴宰族要出頭天,要當家做主,要讓大度山國變成巴宰王國,所以我們需要有更多的弓箭~長茅及陷井。只要你們能殺死越多的人,我魯狗六,當上中晝王後,一定會賞賜給你更多的東西。去吧~~~我魯狗六英勇的巴宰勇士們~』。聖山大度山火光四起,臉蒙鹿皮的巴宰族勇士,開始四處的抓捕婦女,四處的砍伐竹林與樹木。聖山的古老樹林中,一棵棵的老樹,在巴宰族勇士的伐木聲中,有如發出哀嚎聲的隨之傾倒。一堆一堆燃燒著木頭的赤紅篝火被昇起,火燄中巴宰勇士閃過的身影,則忙碌的,把削尖的竹棍、竹箭,放到火中燒烤;燒烤過,再浸水,浸水後,又在燒烤。因為如此反覆的燒烤與浸水,便能把削尖的竹箭或木棍,將其棍尖及箭尖,燒得像剛鐵一樣的堅硬,以利於殺人。至於整的大度山王社,夜深後,更見前往抓捕婦女的巴宰族勇士,或揹或綁,將哭泣哀嚎的巴布拉族婦女;綁成一長串的,全都都關押進公廨的大茅屋中,以做為人質。 臉蒙鹿皮的凶殘巴宰族勇士,在欲建立"巴宰王國"的亢奮情緒下,個個有如獸性大發,叫囂漫罵,抓人打人,放火燒林;而如此恐怖的黑夜,頓更讓原本祥和寧靜的聖山大度山,更似成了個靠近地獄的惡靈之地。乃至此時,魯狗六,更又在公廨前,召集了一匹巴宰族人,並對他們說『巴宰勇士們。去~~你們去告訴王社及大度社,每一個巴布拉族人。告訴他們說:阿蘇拉米~~是個惡靈。不~~阿蘇拉米定是個惡魔投胎。因為阿蘇拉米,要是他不是個惡魔,這樣如何能從那些的紅髮惡魔的手中,逃脫回大員島。阿蘇拉米能從那些紅毛惡魔的手中逃脫,那他一定是個比紅毛惡魔,更可怕的惡魔。所以我們絕不能讓阿蘇拉米,重回聖山的王社,更不能讓他當上中晝王。否則讓惡靈當上的中晝王,那大度山國就會變成一個惡靈之地。而且只有我們巴宰族勇士,才是正義之師。所以我們要殺死阿蘇拉米那個惡魔,還有討伐那些跟阿蘇拉米,站在同一邊的惡靈。巴宰勇士們,去警告那些巴布拉族人,說~假如你們不是惡靈的話,那就不要跟阿蘇拉米站在同一邊。不然,我們巴宰勇士的正義之師,絕不會放過他,包括他們的一家人都不會放過~』。隨著魯狗六的激情鼓舞,但見眾巴宰族勇士,亦人人高亢的,隨之大喊說『頭目說的對。對~阿蘇拉米是惡魔,我們巴宰勇士是正義之師。所以我們要殺死阿蘇拉米這個惡魔,還有幫助他的那些人..』。『吼~~我們擁護魯狗六當王,建立我們的巴宰王國~~』正當聖山的王社,魯狗六以其詭辯之詞的激動言語,煽動著巴宰勇士的獸性。而值此同時,大度山的北邊,牛罵山的山腳下,此時正亦有一群數百個,來自昔日大度山國的各部族勇士,齊聚在牛罵社;欲擁護干仔轄之子─阿蘇拉米,返回聖山,去繼任中晝王。 聖山大度山北麓,"牛罵山"山腳下的牛罵社。這夜,擁護"干仔轄‧阿蘇拉米"重返大度山,繼任中晝王的各部族,除居於大度山西麓的巴布拉族三家外;尚包括來自大度溪南方的巴布薩族,及來自大甲溪北方的道卡斯族,都已紛紛來到牛罵社。牛罵社,村社中的議事公廨前,只見來自巴布薩族,道卡斯族及巴布拉族,數百腰圍竹編束腹的勇士,正圍著一篝火而坐。而熊熊燃燒的篝火旁,則見牛罵社的尪姨,手拿竹枝,繞著篝火又唱又跳,正在為明日即將護送阿蘇拉米,重返大度山的勇士們,占卜祈福。熊熊篝火映照處,只見牛罵社的尪姨,揮舞著手中的竹枝,鞭打著自己的身體,時而嗚嗚咽咽,時而又哭又叫的,說『ㄏ~茫渺渺,渺茫茫的迷霧中,我看見了。聖山上,現在已成一片惡靈之地。我好像走在通往地獄的黃土路啊。好多的削尖竹棍,插著死雞、插著血淋淋的牛頭。通往大度山的路上,滿路灑滿了我們祖靈的鮮血啊。聖山古老的樹林,正被巴宰族人砍伐。大度山上,處處都是燃燒的火光。啊~巴宰族人像野獸一樣凶狠的,正在放火燒山啊。嗚~嗚~我們的祖靈,在聖山已無處可居,就像被連根拔起的草,痛苦的哭號啊。啊~我們善良的祖靈,現在已就像是砍伐的老樹,飄離樹枝的枯葉一樣,充滿的仇恨啊。嗚嗚~~祖靈生氣了~~大地也將永無寧日啊~~』。公廨外,朝著空地的篝火成排而坐的,正是阿蘇拉米,巴布薩族、道卡斯族及巴布拉族的各村社頭目。此時聽得尪姨,以元靈出竅的通靈之法,說出了聖山大度山的慘狀。一時阿蘇拉米,與幾個村社頭目,人人無不面色沉重,或更有破口大罵者;無不說魯狗六,為竄謀王位,做盡喪盡天良之事,必遭天譴。然而此時的阿蘇拉米,滿目憂愁的凝眸,望向眼前熊熊的篝火,而在他的腦海中,頓時卻是浮現了牽手阿得柳絲的身影。 公廨前的空地,熊熊的篝火燃燒,此時尪姨占卜祈福過後,正是各族的勇士,陸續上場,跳戰舞;以為明日之戰,壯聲勢及祈福。而此時的阿蘇拉米,眼望著勇士們圍的篝火跳戰舞,但他的腦海中卻仍滿是與阿得柳絲,見那最後一面的情景。「阿得柳絲~妳還好嗎?~在魯狗六的殘暴之下,是否仍無恙?~迷霧籠罩著妳居住的竹搭小籠屋,我猶記得久別重逢的那一夜,夜裡如此冰冷的如落葉飄盡的寒冬,而我冰冷手更能感覺妳眼眶湧出的淚水的熱。妳說~妳一定會等我回到大度山,去把妳從魯狗六的手中救出來;妳說妳會在大度山上,等著與我牽手廝守到老。但經過了這麼多的苦難與災難後,痛苦與悲傷已充滿我們的心中,就算我再回到大度山;而我們又是否能夠再回到過去~那百姓和睦與善良的大度山,再過著那樣無憂無慮的生活。阿得柳絲~~但無論如何,妳一定要平安的等我回到大度山,去找妳。因為現在的我,也已經舉目無親。假如再失去妳,那縱然我繼任了中晝王,也將一生,只是一個人孤單的走在大度山;與孤獨的活在空蕩寂寞的公廨中...」。熊熊篝火中,髮如覆碗般蓋在頭上的道卡斯的勇士,正跳著戰舞。只見腰部及至胸背,渾身紋有龜鳥猛獸刺青的道卡斯勇士,一手持長茅,一手握拳於胸前,分列於篝火兩邊;且見其約三百人,同時腳踏同樣的步伐,分列於篝火兩邊,彼此嘴裡發出吆喝吼叫之聲。『吼吼吼~』篝火熊熊,吼叫聲中氣勢壯盛,更見道卡斯勇士,渾身刺青圖騰,直猶如鬼神下凡;讓人望其戰舞無不震撼。 公廨前的篝火熊熊,道卡斯勇士跳完其戰舞之後,隨之是巴布拉的勇士們,圍著篝火,跳起了巴布拉族的戰舞。巴布拉族的勇士們,頭綁黑布,腰間圍以竹片及麻繩編成的束腹;但喜好和平的巴布拉族,其戰舞,並不像道卡斯族人,那般威武雄壯,反而像是在祈福。只見約三百巴布拉族勇士,圍繞篝火成數圈,先是一前一後的踩著菱形步伐,雙手合於胸前拍掌,嘴發呼嚕祈求祖靈賜福之聲。而後熊熊篝火中,但見圍著篝火成數圈的巴布拉勇士,齊盤腿坐於地,彼此以手臂肩搭肩。"咚咚~咚"有一人在旁擊牛皮鼓為號,而眾巴布拉勇士,則隨著牛皮鼓聲,動作一致的吆喝。『喝喝~喝~~』吆喝聲中,但見數百巴布拉勇士,動作一致的齊搖頭晃腦;彼此搭肩的身體,更如海浪般的搖擺起來。『喝~喝』眾人齊口一致的吆喝聲中,陡然間竟是有一股神祕的力量,灌注入眾巴布拉勇士身上般;熊熊的篝火,頓更跰出火花四散。『喝喝~~喝~』吆喝聲中,眾巴布拉勇士們,如浪潮搖擺的身體越來越劇烈;霎似匯集眾人之力,竟可成波濤洶湧巨力萬鈞之勢。此時公廨前,阿蘇拉米,看著勇士們,跳著戰舞,雖說是氣勢澎湃;然而阿蘇拉米的心中,卻竟只是不由的感到悲傷。「唉~合眾人之力,縱是可成萬丈波濤。但部族間的征戰,這萬丈波濤~如滾滾洪水般的淹沒大地;而土地在滾滾洪流摧殘後,豈能不滿目瘡痍。唉~~就算土地上的綠草、林木能在長回來。但因征戰而死亡的親人,埋於土地之下,豈又能在回到家人的身邊!!...」。乍想及此,阿蘇拉米,愁容滿面中,又更愁更愁,竟不禁潸然流下淚水。 熊熊的篝火仍燃燒,繼巴布拉勇士跳完戰舞後,接著是來自南方的巴布薩族勇士,圍著篝火跳起了其戰舞。巴布薩族勇士,或頭挽雙髻,或雉髮綁辮,而其手上所穿的成串鐵釧;此時隨其戰舞,碰撞的鏗鏘作響,更是好不威風凜凜。來自南方的巴布薩勇士,約僅百人。熊熊篝火中,只巴布薩勇士,齊聲吆喝,以手臂的鐵釧碰撞,或齊舉手,或齊拍掌,或齊揮拳,皆讓手臂的鐵釧碰撞。"鏗鏘""鏗鏗"...巴布薩勇士的戰舞中,頓時只聽得鐵釧碰撞,鏗鏘之聲不絕於耳;霎似有如殺伐聲四起,讓人望之亦為之精神抖擻。漫天烏雲如駭人鬼魅,層疊籠罩的大度山,正當北麓的牛罵社,來自各族的勇士們,正圍著篝火跳戰舞之際;而此時,其東南方的聖山夜空,正被火光照耀的一片殷紅。因為佔據聖山的巴宰族人,為提防阿蘇拉米率眾返回大度山,所以正在大度山的西北兩面,放火燒山。野火獠原成火海,古老的樹林內,被火焚的老樹痛苦哀嚎;而鹿群與走獸,更在獠原的火光中,驚慌奔逃,濃煙與赤紅的火光中,但見哀鴻遍野。乃至,這漫天殷紅如血的火光,正亦猶似預言著明日聖山大度山,或將遭逢的一場殺戮的血光之災。黑夜的大度山,正當西北邊的火光漫天,王社中亦一片兵慌馬亂之際;此時卻見有一詭異的身影,飄忽如鬼魅般的,出現在王社後山的竹林邊。 王社後山,相思樹林茂密的樹林內,正是巴布拉族人的墓地。只見那飄忽如鬼魅的身影,留著一頭長髮及腰,身上僅披鹿皮,由其削瘦的身形來看,儼然是個女子。此時卻見那飄忽的女子,手裡拿著一根火把,竟幽蕩蕩的,便走入深幽幽的相思樹林內的墓地。藉著火把的火光,照耀到那女子的臉龐,此時可見這女子,一臉蒼白若無血色,臉頰消瘦無肉,更見兩眼黑洞洞的冰冷,猶似會將人的魂魄吸入一般,讓人望之不寒而慄。原來這詭異飄忽的女子,名叫"壞肉姨"。而這壞肉姨,其實她便是巴宰族岸里社裡,最讓人感到恐懼,且專以巫蠱之術害人的「鬼婆」。至於這巴宰族的鬼婆"壞肉姨",這夜因何卻會出現在巴布拉族人的王社。此不問可知,其這鬼婆"壞肉姨"之所以會出現在王社,其實便是魯狗六,為竄奪中晝王之位;而將其自岸里社,請到了聖山王社。畢竟一個人想要謀取大位,無論求神拜佛,或是施巫下咒害人,總得不擇手段。乃至這魯狗六,找來這壞肉姨的目地,正也是想藉助其旁門左道的巫術,以阻止阿蘇拉米返回大度山。深黑的相思樹林內,叢草間的墓地,原本蛙鳴虫叫聲不絕,不過當這壞肉姨的腳,一踏進樹林間;陡然整的相思樹林,卻霎似又隨其腳步所及,而進入凜冽寒冬,且所有的蛙叫虫鳴,頓更似被凍結的寂靜無聲。萬籟俱寂,且似被冰封的相思樹林墓地,卻見這壞肉姨,手持火把,鬼魅般的飄忽,穿梭於堆著石塊的墓地間,像是在尋找什麼。『嘻~~』繞了幾處石堆後,這壞肉姨,終於在一處石堆前停下腳步;且蒼白削瘦的臉上,露出詭異奸邪的微笑。繼之,更見壞肉姨,將火把插在一旁,褪掉身上的鹿皮,以一身赤裸的;便動手去扒挖,那石堆下的墳墓。原來,這堆著大小石頭的墓地,正是前中晝王"干仔轄‧丘莽"的墳。而這壞肉姨,之所以扒挖前中晝王的墳,正也是想藉其屍首來做法施巫;並藉以阻斷阿蘇拉米,返回聖山的路。 黑夜的樹林中,扒挖到屍首後,只見這渾身赤裸泥濘的壞肉姨,從土壤中拉出一隻手臂後;隨即,便以一柄刀,將那屍首的手臂砍斷。"喀嚓~~"繼之,更見壞肉姨,猛的將手中刀一揮,便將屍首的頭臚,亦砍下。....xxx 二、牛罵山的亡靈之谷 翌日,一縷晨曦剛自牛罵山的山後透出,照耀薄霧中的牛罵社。此時齊聚在牛罵社,來自道卡斯族,巴布拉族,以及巴布薩族的勇士,已精神抖擻的整裝待發,準備兵分兩路轉進上山。由於大度山重巒疊翠,山谷縱橫,山勢東邊和緩而西邊陡峭。因此若想由西麓上山,且別說有許多陡峭的峭壁,根本無法攀爬,而山谷與山壁間,更滿佈著許多千百年來,未曾有人走過的古老樹林。乃至叢草林木茂密古老樹林中,更是籐蔓纏繞,荊棘糾結,根本亦無路可走。所以自古以來,若要從西麓上聖山大度山,亦只有兩條路可走。其中一條路,即是由牛罵社,先行登上牛罵山;而後再由牛罵山,山後的小路,南行至聖山王社。另一條路,則是從沙轆社,翻過兩個山頭,登上聖山的王社。至於這日一早,兵分兩路上聖山,即是兵分北路及西路,亦將由牛罵社及沙轆社,這兩條路上山。北路兵,由道卡斯勇士與巴布拉勇士組成,約四百人;將由大甲西社的頭目"道卡斯‧武大"、及牛罵社的頭目"干馬轄‧牛造"率領。至於西路兵,則是由巴布薩與巴布拉勇士組成,約三百人;將由沙轆社的頭目"干仔旱‧阿得茍讓"、及來自巴布薩族馬芝遴社(彰化鹿港)的頭目,所率領。至於"干仔轄‧阿蘇拉米"則是跟隨北路兵而行,將先登上牛罵山,再轉南行至聖山王社。 "干仔轄‧阿蘇拉米",已率七、八百個勇士,兵分兩路,自牛罵社及沙麓社,欲返回聖山大度山王社。當此同時,聖山大度山的王社,魯狗六,卻也率其巴宰勇士,一夜備戰,絲毫不敢鬆懈。聖山大度山西坡的最高點,巴宰勇士居高臨下,佔據地形險要,以長竹搭起了數個瞭望塔;藉此守住沙轆社通往聖山的隘口。另王社北邊的聖山東坡小路,巴宰勇士則是在樹林放火,形成一片獠原的野火漫天;藉以阻擋阿蘇拉米,自北邊進入大度山王社。魯狗六,自其巴宰族領域,調集來到大度山的巴宰勇士,雖約僅四百人。不過大度山王社,及大度山南麓的大度東西北三社,因其婦孺被魯狗六抓捕到王社當人質;於此此四社的巴布拉族人,自亦非得聽命於魯狗六不可。總的來說,王社的巴宰勇士,加上不得以,被挾持,而得聽命於魯狗六的巴布拉勇士,約亦有五、六百人。其中鎮守在西坡的險要隘口的,約二百餘人,另三百餘人,則鎮守在北邊的密林滿佈的山坡。兩軍對陣,雖說魯狗六的巴宰陣營,勇士的兵力,少於阿蘇拉米的陣營。不過大度山地形險要,猶西麓更多是峭壁,有如一座天然的高牆大城,難以攀爬;因此魯狗六的巴宰陣營,據險而守,或潛於草叢埋伏,或居高臨下以逸待勞,也未必會居於劣勢。況且層巒疊嶂的的大度山,其深谷幽壑,林木蔽天,時而迷霧瘴氣氤氳,更藏有許多的危險。因此護送阿蘇拉米返回聖山的勇士,不管是自牛罵山,或是自沙轆山,想到達大度山的王社;其一路翻山越嶺,途經山谷幽壑間,更亦難免遇到凶險。 牛罵山,沿著蜿蜒如蛇的山邊小路,翻過第一個山頭後,將會進入一個幽深的山谷;而此山谷,自古以來,被稱為「亡靈山谷」。「亡靈山谷」夾於兩座陡峭的山巒之間,且因山谷低下,更兼林木蓊鬱,所以常終年煙霧氤氳不散。又據說這山谷,之所以會被稱為「亡靈山谷」,乃是因千百年前,此山谷曾發生大規模的部落征戰殺伐,因此成了屍橫遍野的惡靈之地。且後,又曾大火燒山,致使無數鹿群牛群,及樹林中的走獸生靈,皆喪生火海;以致這山谷中,每當風季雨季之時,更常聞鬼哭神號之聲。「亡靈山谷」其實亦是巴布拉族人,所最恐懼之地,往往就算大白天,也不敢一個人獨行經過;即使是打獵的勇士,也都必定結伴同行。只不過這亡靈山谷,卻亦是牛罵社,途經牛罵山,往大度山唯一的路。因此儘管恐怖凶險,然而阿蘇拉米,這日,為返聖山大度山,卻仍率道卡斯族及巴布拉族的勇士,進入了「亡靈山谷」。牛罵社的頭目"干馬轄‧牛造",最知"亡靈山谷"的險惡,因此當四百餘勇士,翻過山頭,欲進迷霧氤氳的山谷之時。此時便見牛造,回頭,以略帶緊張的口吻,提醒眾人說『勇士們~~告訴大家提高警覺。我們已經要進入亡靈山谷了。這山谷的迷霧,往往會讓人產生幻覺。所以大家要一個緊接著一個,不可在迷霧中走散。而且對眼前看見的,聽見的,都不要去理會。只要緊跟著前面的人走。要不然的話,會很容易被魔神仔欺騙,在這山谷中迷路。而且在這山谷中,人只要一迷路,往往就會失蹤,被"魔神仔"帶走,永遠再也找不到人!!』。時值旭日東昇,一片金黃色的陽光,映照牛罵山東邊的山坡。可當牛造,正說著話,卻見山谷中,陡然迷霧翻騰,轉眼竟像一個巨浪一樣;瞬間便將四百餘道卡斯及巴布拉的勇士,皆吞沒於迷霧之中。 「亡靈山谷」的迷霧之中,樹林間繚繞的迷霧遮天蔽日,剛剛原本還見朝陽旭日,陡入迷霧中卻竟然又如昏暮般陰黑;且周遭更有一股陰寒之氣,讓人走在迷霧,不禁感到顫慄。道卡斯族與巴布拉族的勇士,縱是勇士,可當進入了亡靈山谷,人人卻仍不禁左顧右盼,神情緊張。且當勇士們,越入山谷,則迷霧亦越濃,到最後,竟一條手臂的距離,便再看不見前方的人。唯陰氣襲人的迷霧中,從兩座山的山谷深處,總似能聽到似風聲,又似哭聲的詭異聲響。『忽忽~嗚~』恐怖的聲響,直竄入人的耳裡,況迷霧中誰也看不見誰。所以縱是四百餘人同行,可卻猶然一個人,迷失在迷霧中一樣,如此怎能讓人不感驚恐;甚而耳尖的人,竟更說在山谷的迷霧中,還聽見似有女人的咒罵聲。 『ㄏ~~我看見了。阿蘇拉米他們已經進入了,滿是怨恨亡魂的亡靈山谷。亡靈啊~~我以中晝王之令,喚醒你們。甦醒吧~亡靈山谷的亡靈啊。用你們的怨恨與悲傷,去報復在那些進入你們山谷的人的身上吧。甦醒吧~~亡靈們。把你們千百年前因征戰殺戮而死的仇恨,都報復在他們的子孫的身上吧~』聖山王社,原本議事的公廨中,此時只見得一個渾身赤裸,披頭散髮,身形蒼白削瘦的女人,坐在一火盆前。且見這女子,手持一支枯骨的手臂,繞著火盆揮舞;而其兩目瞠視,直如眼球都要暴出,滿嘴更喃喃的咒罵。原來這坐在議事公廨,渾身赤裸的女人,正是巴宰族,施咒害人,最厲害的鬼婆─壞肉姨。只見鬼婆壞肉姨,在其身前的火盆裡,放著一個骷髏頭在火裡燒,而滾滾白煙,便自火盆中汨汨而出。『甦醒吧~~亡靈山谷的亡靈啊。把你們千百年的怨恨,報復在進入你們山谷的人的身上吧~』施咒的白煙,帶著壞肉姨的咒罵,飄出了公廨外,竄入了滿山茂密的相思樹林中;而後又竄入的山谷,便在山谷中有如河流一樣的,由南向北流,直匯聚成亡靈山谷的迷霧。 「亡靈山谷」的迷霧越來越濃,且隨著迷霧而來的隱約咒罵聲中,更見山坡的土壤上,處處漸有青綠色的鬼火浮現。迷霧中,更見這些青綠色的鬼火,漸漸的迷霧中飄昇飄搖,且漸漸的飄向道卡斯族與巴布拉族勇士。原本進入亡靈山谷後,即已深感驚恐的道卡斯及巴布拉勇士,陡然看見迷霧中出現青綠色的鬼火,無不驚嚇。況且那青綠色的鬼火,飄向人之時,鬼火中竟似更出現一顆猙獰的人頭鬼影。『啊~~鬼~~鬼~~』猙獰的人頭鬼影,張牙舞爪的,直向人撲去,頓時迷霧之中,但聽得驚恐喊叫聲不斷。這驚恐之情,可是會傳染的,一人喊有鬼,頓時四百餘人的勇士,置身迷霧中;人人更直如驚弓之鳥。且這山谷中的鬼火,亦越來越多,一撲向人後,更直如纏在人的身上,無論如何都無法甩脫。於是,但見這些道卡斯及巴布拉的勇士,有人拿著長茅揮舞,想趕走鬼火,有人則驚嚇的,開始拔腿狂奔,四處亂竄。『鬼啊~有鬼啊~~走開~走開~~』縱是眾勇士,或拔腿狂奔,或揮舞長茅,可這鬼火,及那猙獰的面孔,卻總是緊纏著人;甚至是,跑得越快,或長茅越是揮舞,則鬼火反而越聚越多。牛罵社的頭目"干馬轄‧牛造",老而鎮定,見得鬼火,又聽得迷霧中勇士的驚恐叫喊聲四起,便趕緊回頭,大喊說『鎮定下來~~勇士們。鎮定下來,不要亂跑,小心會迷失在山谷的樹林裡。勇士們~鎮定下來,大家集合起來!!』。儘管牛造,扯著嗓子狂喊,只不過這驚恐之情,已在四百餘人的人群中漫延;而慌亂之際,卻又有誰,會聽到牛造的話。迷霧中的山谷中,但見得漫天的鬼火飄搖,而此時眾勇士,更已被鬼火嚇得如鳥獸般奔逃。四百餘勇士,潰散不成軍。 阿蘇拉米,原本與大甲西社的頭目,及牛罵社的頭目,走在最前頭領軍。牛罵社頭目"干馬轄‧牛造"及大甲西社頭目"道卡斯‧武大",乍見山谷中點點鬼火,引得勇士慌亂;一時也顧不得其他,便即回頭,想穩定軍心。此時阿蘇拉米,眼見牛造及武大,返身奔入迷霧中,便也轉身;想回頭,去穩定勇士們的軍心。然而阿蘇拉米,就這麼一轉身間,差一步路的距離,轉身過後;於茫茫迷霧中,卻再見不到武大及牛造的身影。『牛造~武大~~你們在那裡??~』茫芒迷霧中,阿蘇拉米,向前奔了幾步,開口急問。然而正是霧中鬼火亂飄,一片兵慌馬亂之際,四面八方的喊叫聲喧騰;一時竟似也沒人聽到阿蘇拉米的聲音。置身惡靈山谷,面對眼前的茫茫迷霧,頓時阿蘇拉米,有點不知所措。『阿蘇拉米~~你在那裡??!~阿蘇拉米~你在那裡??』片刻的茫後,所幸,於迷霧中,阿蘇拉米似聽得牛造的聲音,在叫喚他。於是阿蘇拉米,趕緊便向牛造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牛造~牛造。你在那裡?!』迷霧濃的眼前一片白茫茫,可當阿蘇拉米,向前走了一段路,卻總見不到牛造的身影;甚至是只聞得周遭叫喊聲連連,可卻連一個人的人影都見不到。正就此時,阿蘇拉米發現自己,似走到的山谷的一片樹林邊;且陡然,更見眼前不遠處的一棵老樹旁,似有個人影。阿蘇拉米,以為是牛造,頓時拔腿,便趕緊向那人影跑去。及至到了山谷樹林邊,阿蘇拉米終於看清楚了,那站在老樹旁的人影的臉龐。『啊~~怎麼可能!!』乍見那人的臉龐,頓時阿蘇拉米不禁怔住,張口結舌的停下腳步。因為眼前之人,並非是牛造,而竟是阿蘇拉米已死去的父王;亦即是大度山國的前中晝王─"干仔轄‧丘莽"。二年前,早已死去的父王,竟突然出現在惡靈山谷,這讓阿蘇拉米,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讓阿蘇拉米更不敢相信的是,自老樹後方,突然又轉出一個頭戴金絲藤花的婦人;且見那婦人,正不是阿蘇拉米死去的母后。 「亡靈山谷」裡,阿蘇拉米,乍見自己因流落海外,而無法見上最後一面的父王及母后,突然出現。一時阿蘇拉米悲喜交集,也再無暇多想,便即拔腿奔了過去,淚水爬滿臉上,滿嘴直喊『阿瑪~阿伊~。我對不起你們。我流落在海外那麼多年,無法陪伴在你們身邊。我好想念你們啊~』。可怪的是,阿蘇拉米的父王及母后,見得阿蘇拉米奔來,臉上卻毫無喜悅神情;甚至是一臉木然的,轉過身,便走入樹林內。『阿瑪~~阿伊~~。你們別走啊~~我是阿蘇拉米,我從海外回來了。你們別走啊~~』茫茫迷霧中,阿蘇拉米,一路叫喊著他的父王及母后;可其父王及母后,竟頭也不回,只是不斷的走入深邃的樹林深處。而此情景,頓時自讓阿蘇拉米,滿心的悲傷,滿心的不解;便也直追入迷霧茫茫的樹林深處。 聖山王社的議事公廨內,只見披頭散髮的裸身鬼婆,壞肉姨正坐在火盆前施巫法。話說,這王社的議事公廨,原本是讓大度山國各部族的長老,商議國家大事的神聖殿堂;原本也是不準婦人進入的。只不過這巴宰族的鬼婆,畢竟是來幫魯狗六,謀奪中晝王之位的,亦算是魯狗六最重要的幕僚之一。所以此時,這鬼婆壞肉姨,不但進入了議事公廨,甚且還在公廨內施害人的巫術。甚至施巫術到緊要之處,只見這鬼婆壞肉姨,陡然還站起身,渾身赤裸的,繞著火盆手舞足蹈起來。魯狗六,及一干巴宰族的頭目及長老,此時亦在議事公廨內。而眼見鬼婆壞肉姨,扒光了衣服的裸身做法,此時魯狗六及眾巴宰族長老,更是人人看得,露出滿臉的淫邪笑容。因為這壞肉姨,雖說是個厲害的鬼婆,但其年紀,其實還年輕;且一頭黑髮下的蒼白削瘦臉龐,亦還算有點姿色。於此,這年約五旬的魯狗六,及一干上了年紀的長老們,看著壞肉姨年輕肉體,裸身的在公廨做法,此時自亦是人人嘴角垂涎;甚至跨下圍的遮陰布,更似都挺著根棍子一樣凸出。正是權勢與貪婪與淫亂,向來不分家,而這一家子在一起搞得雞犬不寧,便是所謂政治。這不,神聖殿堂的議事公廨內,但見一干巴宰族的長老們,眼見壞肉姨,渾身赤裸,手足舞蹈的做法。此時,但見有些渾身肌膚如老樹樹般皺巴巴的長老,一時把持不住跨下之物的勃起之慾,索性竟便把手,伸進胯下的遮陰布內,當眾自瀆了起來。...X X X 三、1986~夢魘中的魔域~天地人鬼之間的惡靈之地 西元1986年二月春,中華民國七十五年,台灣台中海線,鎮平庄的深夜。農曆大年初二,喜氣洋洋的過年氣氛仍濃。這日的下午,顏程泉與班上的女同學蔡湘鳳,一起在光明戲院,看了一場電影。及至這夜,原本顏程泉還希望,睡著後,能做場與蔡湘鳳在一起的美夢;然而卻事與願違。畢竟,蔡湘鳳是顏程泉的好朋友陳裕律,暗戀已久,且渴望追求的女生;而這也是班上的男同學間,都知道的秘密。於此約蔡湘鳳一起看電影,這對顏程泉來說,難免在心中,總有種對不起好朋友陳裕律的罪惡感。正是終究一絲良心未泯,於是是這晚的夢裡,那罪惡感,便如鬼魅般的纏繞著顏程泉的夢。「...學校後山的鰲峰山黑壓壓的一片,沿著山腰蜿蜒如蛇的山路,翻過了一座山頭後。我發現我正置身在鰲峰山繞過山後的"中清路"上,徘徊在"清水階"的陡峭山谷間;而夾兩座山之間的"清水階",原本就是個亂葬崗,只見兩座山的山坡上,盡是數不盡的墳墓。我滿懷恐懼的望向四面八方,荒草漫漫的亂葬崗,卻不知為何置身在這個地方;而漫天烏雲遮蔽的黑夜裡,我的耳畔更隱然聽見,有一種恐怖的咒罵聲,夾雜著淒厲的叫喊聲。空氣沉悶的,幾讓人無法的喘息的漆黑山谷,忽然中清路南邊的樹林中,我看見出現一團像是燈籠、或是火把的火光。起先,我以為我在這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遇見了人,心裡有些高興。只不過我心中的高興,隨即卻變成有如自己的心臟被人揣在手裡,用力捏壓的恐慌感;而這種恐慌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竟讓我聯想起了與蔡湘鳳在黑漆漆的電影院裡,一起看電影的感覺。黑漆漆的電影院裡,蔡湘鳳就坐在我旁邊的座位,眼前巨大的螢幕,正播放著電影。黑暗中,蔡湘鳳的手臂,碰到了我的手臂,一陣溫暖流淌入我的心臟,頓時讓我的心臟,感到一種心悸跳動的興奮。我的腦海幻想著,我要追蔡湘鳳當我的女朋友。因為蔡湘鳳,不但氣質高雅,而且又很溫柔,一點都不輸給楊惠惠。...但陳裕律想追蔡湘鳳,這是大家都早知道的事;而且陳裕律是我的好朋友。"見色忘義""見色忘友"...幾個字突然浮現在我的眼前。因為要是我追蔡湘鳳的話,這樣豈不是搶了好朋友的女朋友。於是短暫的興奮之後,一種罪惡感,隨之湧上我的心頭,讓我的心中很不安。黑漆漆的電影院,我的心中很不安.....因為我看見樹林中的那團火光,不但散發出駭人的青綠色光茫,且並不見有人舉著那火;但黑暗中那如燈籠的火光,卻竟懸空在移動。"鬼火!!~"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頓時不禁讓我雙腿發軟...」。 「樹林間一團青綠色鬼火,離地數尺,緩緩的飄向我。我想逃走,可是兩腿卻癱軟的,不聽使喚。我驚嚇的想叫喊,但我沒有叫喊。因為我發現我看見的並不是鬼火,而是一個人。一個身穿番仔衣服,頭綁黑布,黑布上插著幾個閃亮雞毛的人,出現在我眼前。眼前這個人,長得很像我阿祖,但他不是我的阿祖。因為之前的夢裡,我似乎也夢見過他;而且他還說,他是我很久以前的祖先。"番仔祖公"出現在我眼前,而且他的神情很慌張。一看見我,番仔祖公,便滿臉焦急的,直問我說:"你有看見我的父王跟母后嗎??~你有看見我的阿瑪~跟阿伊嗎??~原本我以為我的阿瑪跟阿伊,已經死了。可是剛剛我卻看見他們兩個,出現在這個牛罵山的惡靈山谷!!"...」。夢魘中的魔域,顏程泉置身在鰲峰山山谷的亂葬崗,竟又遇見了那個番仔祖公。番仔祖公的神情慌張,一見顏程泉便講了一堆話,可顏程泉卻聽不太懂他在講什麼。隱約番仔祖公,像是急著在找人,而且他找的人,似乎是已經死去;可卻又突然出現在"牛罵山"的"惡靈山谷"。「牛罵山」即是鰲峰山古時候的稱呼,這是顏程泉在學校之時,曾聽歷史老師提過的。然而這「惡靈山谷?!」,倒是讓顏程泉乍聽這的名稱,頓時便腦海一鎮轟然作響,心臟突然一陣緊縮,嚇得魂不附體。「"牛罵山的惡靈山谷"?!~~難道番仔祖公,指的就是這鰲峰山清水階的亂葬崗山谷嗎??~」乍想及此,渾然似然有一陣陰風吹拂過顏程泉的身體,而且當陰風緩緩飄起衣襟;陡然間竟似把顏程泉的魂魄,給飄離了身體。鰲峰山的山谷,中清路的漆黑柏路上,魂不附體的顏程泉,眼神驚惶的望向四方;果見亂葬的草叢間,有許多的東西在爬行。"嚇~"不看還好,仔細再看,顏程泉只見在墳墓的草叢間爬行的,竟是一堆肢體殘缺的人,甚是皮肉腐爛的人。有的腦袋被削去的半邊腐爛見骨,有的身體有個血肉模糊的大窟窿;有的只剩半截身體,居然還拖著腸子,撐著身體爬行...。 顏程泉望見眼的恐怖景像,嚇得瞠目結舌,動也不敢動一下,只是兩眼驚惶的游移張望。不料,卻聽見一旁的番仔祖公,忽然口氣慌得,對顏程泉說『不要看他們。亡靈山骨裡的鬼魂,都是千百年來,死於非命的惡靈。所以在他們的心中充滿了仇恨與怨恨。就算是你不小心,看他們一眼,他們也會突然的獸性大發的抓狂...』。番仔祖公的話,尚未說完;而這話似也說得晚了。因為一個腦袋連著肩膀,被削去半邊,滿臉腐爛見骨的鬼,此時正與顏程泉四眼相對。陡然果見那鬼,似發的狂的,瘸著一條腿,便奔了過來;且朝著顏程泉破口大罵的,說『幹x娘咧~~看啥小~~』。一間學校後門外的撞球間,顏程泉發現自己,正與蔡益昌、蔡進貴及楊文興四個死黨,走進撞球室。當時的撞球間裡,正有一群身穿「嘉陽工商」制服的學生,在球間裡面撞球。說也奇怪,顏程泉與四個死黨,只是從那群人的旁邊經過,或許不小心也有看到他們一眼。『幹x娘~看啥小~~』忽然莫名奇妙的,便聽得那群嘉陽工商的學生中,有個人對顏程泉四個人,破口大罵。惡鬼突然撲來,只是一恍神,顏程泉的腦袋一片渾噩,當回神再看;頓時顏程泉卻發現,撲來的,原來並非是惡鬼,而是自己的好朋友陳裕律。陳裕律,站在顏程泉的面前,滿臉憤怒的咬牙切齒;並指著顏程泉,尖聲大罵說『顏程泉~你真的很不夠朋友耶。你明明知道我想追蔡湘鳳,那為什麼~~為什麼,你還約蔡湘鳳一起去看電影。虧我還把你當好朋友。"朋友妻不可戲"你沒聽說過嗎??~沒想到你卻這麼沒有朋友道義。竟然還想搶我喜歡的女生!!』。陳裕律的一陣指責,頓時讓顏程泉,感到無地自容;但剎那間,顏程泉的心中,卻似乎也明白了什麼。「難道是我做了違背良心的事,所以我才會淪落到這個,滿是仇恨鬼魂,像是地獄般恐怖的惡靈之地嗎??~」心下想著,正當顏程泉滿懷愧疚,想開口,向陳裕律解釋。不料此時,番仔祖公,卻二話不說,拉著顏程泉,便直奔入了路旁的樹林去。 兩人方奔入樹林,番仔祖公,立時以責備的口吻,罵顏程泉說『不肖子孫啊~~你到底做了多少壞事,惡事,還有虧心事??~~為什麼會淪到這惡靈山谷。還有這麼多的鬼魂與惡靈,都對你充滿了怨恨與仇恨??~』。置身恐怖夢魘中,顏程泉始終覺得腦海一片渾噩混亂,亦有點茫然不知所措。只是聽得番仔祖公的責備,一時顏程泉便也茫茫然的,就回嘴說『啊~阿祖祖的阿祖的阿祖...。你為什麼也在這個惡靈山谷。難道你活著的時候,也做了很多的壞事,虧心事不成??!~不會是你~也搶了別人所愛的女人吧~』。『啊~~我為什麼在這的惡靈山谷??~~啊~』番仔祖公,乍聽顏程泉的問話,頓時兩眼發直的怔住,有似陷入茫然的苦思。眉頭深鎖的苦思,良久,這才見到番仔祖公,猛然醒悟的說『啊~對了。我得趕快回聖山大度山去。我的牽手~她還在大度山的王社,等我回去救她啊~』。講及此,卻見番仔祖公眼眶含淚,神情陡然變得悲愴,猶似自言自語的,喃喃便又說『對了~~我帶了四百多的道卡斯族,和巴布拉族的勇士,要從牛罵山繞路~回聖山的王社。只不過,來到牛罵山的這個亡靈山谷,我帶領的勇士,卻被山谷中的迷霧困住。而且迷霧中還有許多的鬼魂鬼火,糾纏著我們。讓我們一直在亡靈山谷,走不出去啊。一直走不出去啊。怎麼辦??!怎麼辦??~迷霧好濃啊~~』。「被山谷的迷霧困住??!~」乍聽得番仔祖公的話,頓時顏程泉不禁覺得,眼前這的番仔祖公,似乎是個老番顛。因為就顏程泉所見,這亂葬崗的山谷中,似乎並沒所謂的濃霧。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的番仔祖公,卻仍滿嘴喃喃自語的,叨唸說『迷霧好濃喔~迷霧好濃啊~』。『迷霧好濃啊~』番仔祖公,猶似失神般,喃喃自語的唸著。陡然間,迷霧不知從何而來,只是當顏程泉發現起霧之時,而迷霧竟已濃的,讓人伸手不見五指。滿山遍谷,迷霧瀰漫的濃霧中,卻見那番仔祖公,頓時猶似忘了顏程泉的存在。只是轉身走入迷霧中,滿嘴驚惶的,叫嚷著說『勇士們~~你們在那裡啊??!~道卡斯~~干馬轄~~你們在那裡啊~~』。... 番仔祖公走入了迷霧中,喊叫聲漸走漸遠。迷霧瀰漫的樹林間,眼前景物亦隨之漸漸改變。而腦海一片渾噩混亂的顏程泉,置身樹林的迷霧中,則猶如又進入了另一場恐怖的夢魘。「...迷霧瀰漫的樹林裡,我看見了一個滿是茅草屋,好像很古早以前的村莊。這個村莊,之前,我在夢裡好像也來過;而且當時這個村莊,正陷入一片火海當中,人與人互相殺戮。空氣中滿佈著一股惡臭的腐屍味,此時再來到這個古老村莊,更如鬼域一般的淒慘。殘破如廢墟的整個村莊,一個人都沒有,至少看不見活的人;而茅草屋更盡被火焚過,或焦黑或傾頹。"這裡有太多的人,被殺戮而死,土地充滿了痛苦,而滿懷仇恨的惡靈,更將生生世世盤據土地..."耳畔突然似聽到有人對我這麼說,於是我回頭。驀然間,一幢半傾的茅屋屋頂上,似站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正睜著一雙青瞵瞵的眼睛看著我;而且我能感覺,那老婦人的眼裡,充滿了仇恨與怨恨。不~~是我看錯了。因為站在茅屋屋頂上,看著我的,並不是一個老婦人,而是一隻像人那麼巨大的貓頭鷹。貓頭鷹一雙青瞵瞵的眼睛,一直望著我,讓我感到很恐懼。迷霧瀰漫的廢墟村落,陡然間,我又看見一群人,或手持長槍,或腰插大刀,走進了村落中。...屋頂的貓頭鷹,不~~是滿臉皺紋的老婦人,乍看見了那群人,走進村莊;頓時看見她張開雙臂,揮舞翅膀般的飛走。但讓人作嘔的仇恨腐臭味道,卻更如迷霧般的瀰漫,充塞在宛如廢墟的殘破村落中。而我仍置身在恐怖的夢魘中....」。....X X X 四、1613~諸羅山打貓社惡靈之地~驚魂 西元1613年春,明朝萬曆四十二年,大度山5432年,大員島洪雅族領域,諸羅山打貓社。這日,大度溪的北邊,正當阿蘇拉米,率道卡斯族人與巴布拉族人,欲返回聖山大度山。值此同時,濁水溪南邊的諸羅山,亦正有一批唐山人火槍隊,跋山涉水,欲往洪雅族領域的打貓社;而帶領這支唐山人火槍隊的,正是泉洲同安縣的鄉紳─李基茂。另外,與唐山人火槍隊同行的,尚有巴布薩族的西螺社頭目,帶領了十數名的西螺社麻達。其中更見西螺社的麻達們,輪流的抬著一座竹轎,而竹轎上則坐著一個老婦人,亦跟隨著唐山人的火槍隊之中。至於這竹轎上抬的老婦人,其實正是西螺社裡,擅於巫術與占卜的尪姨。正因日前,正於笨港溪海口,建港開寨的唐山人,往諸羅山伐木勦番;不料卻有數人,身中番人施的巫蠱之術,以至昏迷不醒。因此此行,由李基茂所率的唐山人火槍隊,正是欲往諸羅山尋找,破解番人的所下的巫毒。所以昨日,先行到濁水溪南岸的西螺社,求助於當地的番人後,於今日同行的隊伍中,這才亦有西螺社的尪姨同行。 諸羅山的山巒疊翠,青山綠水,原本有如人間仙境。然而洪雅族打貓社,日前,被林憲采率唐山人火槍隊,前來勦番,歷經一翻燒殺後。而今,當李基茂再次率火槍隊前來,眼前所見的景象,卻直只能以慘不忍賭來形容。眾人來到了打貓社的村落,只見整個村社的路上,不見任何生人,唯有被火焚過的茅草屋,或化成黑灰,或傾頹,竟有如鬼域一般的淒慘。偶見蛆虫鑽動的死雞,或蒼蠅漫飛的死狗,橫屍路邊,而空氣中更滿佈著一股惡臭的腐屍味。更詭譎的是,李基茂率火槍隊,到達諸羅山之時,應正是日正當中,太陽高掛青天的正午時分。不過當火槍隊,一入打貓社,陡然整個村社,卻竟是有如籠罩在一片灰濛濛的陰霾當中。暮氣沉沉的殘破廢墟中,不但不見日正當中的陽光,甚且還讓人俯入村社,便覺一股陰寒之氣襲人。陡然間,只見坐於竹轎上的西螺社尪姨,在進入打貓社後,臉上的神情便顯得驚恐萬分;後更以顫抖的聲音,害怕的說『ㄏ~這打貓社,現在已經變成是惡靈之地了??!~~打貓社的洪雅族人,都害怕的離開了。這種地方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啊~』。『ㄏ~這裡有太多的人,死於非命,現在都變成滿懷仇恨的惡靈了。所以打貓社的族人,不敢再回來這裡了。ㄏ~我們也快點離開吧。不然被惡靈纏上了,可不得了啊~』聲音顫抖的說著,只見西螺社的尪姨,神情慌張的左顧右盼,竟果真像是有許多的惡靈,圍繞在附近一般。於是西螺社頭目,亦同感不安,趕緊便將尪姨的話,以唐山話轉達給李基茂。整個打貓社的景象,確實讓人不寒而慄,更別說眾唐山人火槍隊,在聽了西螺社頭目的話後,又怎能不驚惶。因為這打貓社,之所以會變成這眼前的恐怖景象,亦正是這群由鐘斌及陳沖紀所率的火槍隊,日前,前來勦番所造成。 殺人的時候,或許獸性大發,不覺害怕;可當被殺死的人,變成了惡靈回來索命,那可就真會讓人嚇破膽。大白天裡,卻死氣沉沉的村社廢墟,陡然烏雲遮天更直如黑夜般的昏天暗地,兼之忽而冷風颼颼。此時縱是,向自稱膽大的鐘斌陳沖紀,乃至背上揹著哪吒三太子神像的乩童黃明;縱是個個手上握著火槍,腰間插著大刀,卻仍不禁都面面相覷的嚇白了臉。倒是李基茂,受命到諸羅山,尋找那下咒的女巫,雖是自個兒也害怕;不過人既已到了諸羅山的打貓社,卻又怎好就這樣又折回去。於是李基茂,強自鎮定,便吩咐說『好了。大家不用害怕。我才不相信有什麼鬼不鬼的。咱們既來到這裡了,就趕緊把事完成,便能回去了。就這樣~~大家三人一隊,給我到這村子裡的每間茅屋,每個角落,給我仔細的找找。只要看到有什麼古怪之事,就趕緊回報!!』。李基茂既已下令,眾人亦不敢不從,便三人一隊;或手持火槍,或大刀,分頭到村社中的茅屋去搜察。詭譎的諸羅山,天色越變越黑,天空堆積的黑雲,直層層堆疊的像是要壓到地面,眾唐山人火槍隊,膽顫心驚的,分頭往茅屋中去搜察。「一般人怕鬼,但惡人更怕鬼」於是只見這最怕鬼的鐘斌,便始終與乩童黃明在一起。因為這乩童黃明的背上,背著個神明,或多或少,至少總能讓這在打貓社殺了許多人的鐘斌,感到心安一點。一處被火燒得半頹的茅屋,正是那夜裡,鐘斌在此,殺了幾個番婦及番童的茅屋。茅屋的門已燒掉,由外向裡望,看似空蕩無人,不過當鐘斌與黃明,走到茅屋外,卻竟聽見屋內,猶似有嗚嗚咽咽的哭泣聲。鐘斌雖手持火槍,躲在黃明背上的神像後,不敢進屋察看,便唆使黃明說『喂~黃明啊。你有三太子保佑。你進去看。裡面好像有人耶~』。 乩童黃明,因篤信神明,自也篤信有鬼,所以亦不敢進茅屋。於是鐘斌黃明兩人,便又唆使另一個唐山人,進茅屋察看。此時鐘斌,好歹也已是個火槍隊的頭,而頭兒有令,那唐山人,自也不得不進茅屋去搜察。一進屋,幽暗的屋內,那唐山人卻見,原是有個身材矮小的老番婦,正背對著人,蹲踞在屋角,嗚咽啜泣。『頭兒。不是鬼呀。這屋裡,有個老太婆吶~』發現屋中的番婆後,那唐山人,趕緊便招呼鐘斌黃明進屋。不過,就在鐘斌與黃明,快步奔進茅屋之時。此時黃明,卻似踢到了地上的什麼東西,跌了個狗吃屎。陰霾的天色太暗,起初黃明也不知道,自己是踢到什麼東西,待起身,罵了聲娘;睜眼再看個仔細。可這不看還好,一看這絆倒他的東西,頓時黃明,幾嚇得屁滾尿流。因為這絆倒黃明的東西,居然是從屋內的土裡,露出來的一顆死人頭,還有一隻手。『啊~~有死人啊~~屋子裡~有死人啊~~』乍見屋裡的地上,居然露出一顆人頭及一隻手,頓時黃明嚇得失聲尖叫。原來,根據諸羅山洪雅族人的習俗,凡是村社中,有太死於非命的惡死之人,則通常便會將那些惡死之人,就地埋葬於屋中。而後因這村社已成惡靈之地,所以舉村社之人,便會牽移至他地,另建一村社;且從此族人,亦再也不會返回這惡靈之地。『啊~~屋裡的地下~有死人啊~~』正就黃明失聲尖叫之時,可茅屋裡更駭人,卻不止是埋於地下的屍首。頓時,只見那原本蹲踞牆角,嗚咽哭泣的老番婆轉過身。『啊~~』老番婆開口,發出一聲如鬼魅般的淒厲慘叫,陡然竟飛身,撲向那手持火槍的唐山人。一時鐘斌這可真嚇破了膽,連叫喊都叫不聲。因為鐘斌發現,那飛身撲人的,似乎並不是個人。只見那飛身撲之物,一個頭好大,兩個眼睛青瞵瞵的發亮,且兩隻手的手指,更恰如五根鷹爪一樣。 『啊~~啊~~啊~~鬼~~鬼啊~~』聲音像被痰卡在喉頭一樣的哽住,半晌,鐘斌這才終於叫出聲。不過就在鐘斌,大叫之時,此時那茅屋中的鬼怪,卻竟以像是鷹勾的爪子,攫起那唐山人,縱身往半頹的茅屋的屋頂上跳去。一個縱身上茅屋後,隨即卻見那鬼怪,身體不動,整個頭卻轉到了背後,並以像是老婦人的聲音說『唐山人~~這是你們造的孽。惡靈~~會報復你們的!!』。『唐山人~~就算你們佔有我們的土地。但充滿仇恨的惡靈,還是會在這塊土地,報復你們。讓你們生生世世都不得安寧的~~』咒罵的話才說完,卻見那鬼怪,站在屋頂,雙手張開像是一雙大翅;噗噗拍翅幾下後,竟攫著人便飛走。鐘斌黃明,趕緊追出屋外,只見那鬼怪,似飛向村舍外的竹林。於是鐘斌黃明,便一路驚恐喊叫的,急奔回去,向李基茂稟報。『鬼啊~~有妖怪吃人啊~~』鐘斌與黃明,一路驚恐的喊叫。廢墟村社中,原本在搜察茅屋的唐山人,一時亦都被鐘斌黃明的驚叫聲給嚇到,紛紛亦拔腿奔回。 李基茂,見鐘斌黃明,一付魂不附體的驚叫,奔回。頓便罵說『你們兩個,鬼吼鬼叫什麼??~什麼鬼不鬼,怪不怪的啊。這光天白日下,怎會有鬼??!~』。鐘斌與黃明,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跑到了李基茂面前,直彎腰喘著氣,一時說不上話。直喘了半晌,這才見得鐘斌,邊猛喘氣,邊駁李基茂的話,說『茂哥~茂哥~~真的有鬼啊。呼呼~~你說光天白日下,怎~~會有鬼。可可~呼呼~你看眼前這景象,整個村子~~昏天暗地的。呼呼呼~~這像是光天白日嗎??!~~這裡真有鬼啊!!』。猛喘著氣,抹著額頭的冷汗,只聽得鐘斌,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又說『呼。剛剛~~那邊的矛屋裡,地下埋著死人。喔~~呼~~對啦。還有有一個老番婆變成了鬼怪吶。呼呼~~那妖怪,一個頭那麼大,兩個眼睛青瞵瞵的~好恐怖啊。感覺好像是住墳墓堆,一隻好大的鬼頭梟啊~~~』。眾唐山人火槍隊,剛聽得鐘斌黃明,沿路的叫喊聲,亦早都奔回。此時眾人便圍著兩人,聽其如何遇到鬼怪。卻見黃明,亦氣喘噓噓,張著大嘴,猛喘氣的,接口便說『對啊~~呼~~我還看見那妖怪,五根手指,就根鷹爪子一樣。吼~~還把我們的一個弟兄,給攫走啦。呼呼~~居然一步就跳到屋頂上,還張開一張好大的翅膀,呼呼~~就飛走啦~』。「鬼頭梟」即是俗稱的貓頭鷹,常居於茂密的樹林或是墓地,貫在黑夜出沒。且其雖說是鳥,然而卻有張像是人的面孔,兩眼還長在前方;正因長得詭異,所以亦有人稱其為"鬼頭梟"。此時,聽得鐘斌與黃明,一搭一唱的說遇見鬼怪。一時眾人聽了,亦無不感到背脊發涼,人人皆面露驚惶。正就此時,村外的竹林那邊,忽卻傳來一陣極其悽厲,猶似人將死之前,驚恐的喊叫聲。『啊~啊~~啊~~救人啊~~啊~~』淒厲慘叫聲,自村外竹林傳來,正像是剛剛鐘斌黃明所說;是那被妖怪攫走的弟兄,在慘叫呼救。畢竟救人要緊,於是李基茂,一時也管不了鬼神之事,便帶著眾唐山人火槍隊,往村外的竹林狂奔而去。 打貓社的村外竹林,四周竹林合圍的土地上,處處搭蓋著一間間如狗屋般大的小茅屋;且見小茅屋上皆插著,夾帶雜毛的幡旗。因為這片竹林內,其實正是打貓社的洪雅族人,埋葬惡死之人的墓地。陰森森的竹林內墓地,籠罩著白茫茫的迷霧,而當李基茂帶著火槍隊,奔入竹林中,眼見處處詭異的小茅屋;頓時更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氣襲人,眾人不禁打起哆嗦。『喔~這是什麼鬼地方??~怎麼這麼陰森恐怖~』正就鐘斌,打了寒顫,說話之時。正就此時,竹林中的深處,卻果見一像是鬼頭梟的怪物,正攫住一人,並以其尖嘴利爪,將那人耙抓的血肉模糊。『啊~~啊~~救命~~啊~』眼見那人氣息已弱,卻仍哀聲慘叫,霎時鐘斌,亦認出了那被怪物耙抓的血肉模糊之人,正是剛剛被怪物攫走的唐山兄弟。一時,鐘斌慌亂的,叫喊說『茂哥~茂哥~~在那裡啊。攫走弟兄的怪物,真在那裡啊~』。眼前果真是怪物,李基茂,睜眼一看,頓便心驚的,高喊『開槍~~開槍~~。快殺了那怪物~』。"砰砰~~砰砰砰~~砰砰"..竹林內陡然槍聲不絕,不過那怪物,發現有人對他開槍,不但不逃走;竟卻反睜著一雙青瞵瞵的眼睛,猶似滿懷仇恨的,瞪向眾人。隨即怪物,張嘴大叫,便飛身撲了過來。『啊~~~』怪物的尖銳叫聲,淒厲的讓人膽寒,不止是讓人膽寒而已;當怪物發出淒厲尖叫之時,陡然竟似有凜冽的寒風夾帶的迷霧,迎面猛烈向人撲來。凜冽的寒風吹得竹林狂搖,白茫茫翻騰的迷霧中,忽更見怪物,張開有如一對大翅雙臂;便如巨鷹般的,飛撲向唐山人火槍隊。『啊~~~』怪物一陣飛撲亂抓,兼之恐怖的淒厲尖叫聲刺耳,頓見整個唐山人火槍隊,人人被衝得東倒西歪,驚恐之情更不在話下。『啊~~~』尖叫著一陣衝撞亂抓後,怪物霎時飛回,便站立在一間小茅屋上。於是李基茂,趕緊便又喝令火槍隊開槍。"砰砰砰~~砰~"又是一陣槍聲大作,然而那怪物,卻不怕火槍一樣,淒厲尖叫著,竟似又要飛撲過來。 『啊~~~』正當那怪物,張開雙臂,淒厲尖叫著,欲再飛撲過來之際。所幸,隨著唐山人火槍隊,一起到諸羅山的西螺社人,此時亦已進入竹林之中。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西螺社的尪姨,趕緊下的竹轎,舉起手中的弓;搭上一支夾有雞毛的箭,且見她口中唸唸有詞,瞬間便向那怪物射去。雞毛箭"咻"的一聲,射入怪物的胸口,頓見那怪物,發出一聲哀嚎;霎時便跌落地面。且見怪物跌下地後,竟以兩腳站起,霎猶似人奔跑般的,便直竄入到一叢竹林的後方躲藏。『殺~怪物受傷了。殺~殺了那怪物~』眼見怪物受了傷逃走,眾唐山一時士氣大振,便個個手舉大刀,亦尾隨追了上去。繞過了一叢竹林後,怪事卻又出現在眼前。因為剛剛明明看見怪物竄往竹林後,可當眾唐山人繞過竹叢後,卻不見怪物;反卻見到,一個渾身鮮血淋漓,滿臉皺紋的老番婆,正倒臥在一間小茅屋前。縱不見怪物,可眾人卻又發現,那老番婆的胸口,正插著一支箭,且見那箭的箭尾插著雞毛;不卻正是剛剛西螺社尪姨,所射出之箭。正就眾人對眼前的怪物變成老番婆,正大惑不解之時。而隨後趕到的黃明,此時則更在那老番婆倒臥的小茅屋前,似發現一些古怪之物。『咦~~這個小茅屋裡,怎麼會有幾條咱唐山人用的髮帶。而且還放著幾個草人!?』黃明說著,便彎身到小茅屋內,取出幾個草紮的人偶。且見那些人偶的身上,個個皆插滿了削尖的竹籤。 西螺社的尪姨,此時亦走到了竹叢後,乍見眼前渾身血淋淋,儼然已氣絕的老番婆。只見那尪姨,猶似心有餘悸的,便說『 唉~~怨氣啊~~恐怖的怨氣啊~~。這怨氣~會讓生人變成妖魔。死後更會變成夜叉啊~~。ㄏ~這惡靈之地,滿是仇恨的惡靈,就要來了~』。原來,此時渾身是血,倒臥茅草屋前的老番婆,其實她正是打貓社的尪姨。只不過因打貓社被唐山人所焚,而其舉家老小,更被唐山人所屠殺。因此這打貓社的尪姨,心生怨恨,欲報復唐山人,所以竟成了下咒害人的鬼婆。鬼婆既死,此時西螺社尪姨,又見黃明手中,拿著幾個草紮人偶。頓時只見打貓社的尪姨,臉上猶似滿佈驚懼,指的那人偶,便又說『這就是了。這就是了。這些草人是髒東西。快~把它們燒了。現在下咒的人死了。只要再把這些草人燒了。那被下咒的人,應該就沒事了。快~~惡靈快來了。快~~燒了這些草人。這惡靈之地,不宜久留,燒了草人,就快走!!』。陰霾的竹林內,迷霧漫漫,寒氣逼人,正就西螺社的尪姨說著話,此時果見整個竹林中,處處的小茅屋內,竟似漸有鬼火飄動。「惡靈將來~」縱是鐵齒,說不信鬼神的李基茂,經厲這日的驚魂,此時又聽了西螺社尪姨的話後,亦不禁深感驚恐。於是當下,李基茂,趕緊命人,就地放火,焚了那些草人;而後一行人立時便也迅速的,離開打貓社的惡靈之地。...X X X 中華民國七十五年。夢魘中的魔域。因為土地痛苦的記憶,化成了人的夢魘,於是顏程泉的夢魂,便在土地的夢魘中,做著恐怖的惡夢。「剛剛是怎麼回事??~我好像到了一個古早的時代,在一個很恐怖的地方??~」歷歷在目恍若親身經歷般的,歷經一場恐怖渾噩混亂的夢魘後,猛然間瀰霧瀰漫;而顏程泉頓卻又發現,自己似又置身在鰲峰山的中清路上。「惡靈之地??~亡靈山谷??!~但現在我好像有點明白了。因為土地上有太多的仇恨,讓土地的靈魂充滿了痛苦。所以我才一直在夢魘中,走不出去!」迷霧瀰漫的眼前,自小聰慧過人的顏程泉,面對這翻來覆去詭異的夢,似頓有所悟。青綠色的熒熒鬼火點點,不斷從亂葬崗的墳墓昇起,飄蕩向顏程泉。於是恐懼萬分的顏程泉,便雙手合十,開始虔誠默禱。「觀音菩薩。媽祖婆啊。我不該因為自己貪婪的情慾,就想追蔡湘鳳。因為蔡湘鳳,是陳裕律暗戀很久的女生。陳裕律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該昧著良心,想追好朋友喜歡的女生。因為這樣一定會讓陳裕律很難過;甚至對我心生怨恨。天公伯啊。天上的眾神啊~~請原諒我,一時色慾熏心,良心被狗啃了。請原諒我~~讓我走出這夢魘中的迷霧吧!!」迷霧瀰漫的亂葬崗,隨著顏程泉雙手合十,虔誠的祈禱;陡然間烏雲遮天的夜空,竟似投射出一道光茫。"咚~~咚~~咚~~"深遠廣闊的鐘聲,恍若自天際傳來,而後烏黑如墨的夜空,竟開始出現祥雲片片。一陣像是花香,又像是檀香的香味,不知從何而來,只覺天際似又傳來絲竹管絃之聲。正當此時,顏程泉仰頭望向天空,更見金黃色的光茫,自祥雲中投射而出,漸漸驅散滿坑滿谷的鬼火與迷霧。....X X X 大度山國5432年,牛罵山的亡靈山谷。時值,天空的日頭,已由東邊漸移近中天。此時亡靈山谷的迷霧,終於散去,而阿蘇拉米,與道卡斯族與巴布拉族的勇士,終於也走出恐怖的亡靈山谷。眾人見迷霧散去,一時皆恍若做了一場惡夢一樣;猶其是阿蘇拉米。因為阿蘇拉米,當他迷失在迷霧中之時,不但猶似看到了自己已過逝的父母,且渾然更覺自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而且正似在那個世界,冥冥中似得到神助,所以這惡靈山谷的滿山迷霧,這才會散去,讓眾勇士又找到原來的路。於是見得迷霧散去,只見阿蘇拉米,趕緊便跪地磕頭,滿嘴感謝的說『中晝神顯靈。是中晝神顯靈了。中晝神趕走的惡靈,救了我們大家啊~』。而眾勇士,頓時亦高呼,齊喊『中晝神顯靈了。中晝神顯靈了。~~中晝神顯靈救了我們~~代表阿蘇拉米,應該繼任大度山國的中晝王...』。金黃色陽光照耀,整個牛罵山的山谷,一時歡呼聲不絕。不過此時,眾人,其實也才剛自牛罵社出發,翻過一個山頭而已;而距聖山大度山王社,也還不知要翻過幾個山頭,路途亦尚遙遠。於此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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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