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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鐘斌告官勝和棧郭瑞元被捕 同安城滅門血案海盜殺貪官
2011/04/14 06:53:31瀏覽664|回應0|推薦13
「...貪官魚肉良民,荼毒百姓,縱是有如禽獸般人性泯滅。但多少人假藉申張正義,替天行道之名,而濫殺無辜讓仇恨瀰漫。論其良知又與貪官何異。倘一個人連自己的人性都沒了,還談什麼申張正義?難不成是以獸行,替天行道?~而此獸行天道之下,豈不天下人人競為獸乎。...何謂正義?誰知你所謂的正義,是否只是一己之私的自以為是。而你又怎能以一己之私,自以為是的正義,去斷定他人生死。這是造孽~~顏思齊言~~」

一、1613~鐘斌告官~招來海盜放火殺官
西元1613年春,明朝萬曆四十一年,福建泉州府,同安縣的縣城。距離縣衙三條街,同安縣城裡最繁華的"忠賢街",這夜的四更天,卻忽起大火,遭祝融之災。整條"忠賢街"的屋舍,都在熊熊的火燄中燃燒,大片的火海且將暗夜照得一片通紅;連在距離縣城數里外的海上,都能看見漫天的紅光。暗夜裡,屋舍櫛比鱗次的縣城,被失火的叫嚷聲吵醒的百姓,越來越多;然而大多的百姓,卻都只是擠在火場附近的街道,圍觀這有如節慶般的熱鬧場面,鮮少有人願去救火。甚而,圍觀的百姓們,彼此議論紛紛,言詞間卻更多是幸災樂禍,且對整個忠賢街起大火,少有人的臉上帶有些許的關心與憂慮。因為,"忠賢街"相鄰的幾幢大宅,幾佔據了整條街,而縣城裡的百姓也都知道,平常百姓是不準過這條街的;甚者,若有不知情的百姓,無意間走過這條街,往往會被大宅裡的衙役,給莫名的拖進去打個半死。原來,這忠賢街裡住的,多是一些地方上的達官顯貴,或鄉紳富豪。至於,這些地方上的顯貴富豪,之所以會聚居於忠賢街,其主要原因,則是因為這忠賢街裡,住著一個權勢壓過縣令、府尹;甚至,連一省之巡撫,都得對他低頭的大人物。話說,此大人物,官階其實並不高,不過就是個朝廷派駐地方,負責徵稅的「宦官稅吏」。當然,若是一般的稅吏,當然只是個小官,沒什麼權勢可言。不過關鍵就在這稅吏,是個朝廷內宮閹了老二的"宦官"稅吏,並非是跨下有老二的一般稅吏。各位看官看至此,恐會心生懷疑。因為中國自古以來的官場哲學,一個人若想平步青雲,飛黃騰達,則通常得去攀權附貴,卑躬屈膝的,去捧那些權貴的"卵葩";如此也才能加官晉爵,財源滾滾。然而這閹了老二的宦官稅吏,跨下無物,連個"卵葩"都沒得捧,因何其權勢,卻會連有"卵葩"的男人,都得對其卑躬屈膝。當然,這原因其來有自,因為此時,號稱天朝上國的大明國,其朝廷中掌握實權的,正是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宦官。而這「宦官稅吏」,亦正是由魏忠賢所欽典,由紫禁城的內廷,直接派駐地方的官吏;以為萬曆皇帝,收刮民脂民膏,來將金銀財寶堆滿後宮。正因這宦官稅吏,是由紫禁城的後宮,直接派駐地方。所以這些宦官稅吏,個個自也都是魏忠賢的心腹,一言一語都可直達天聽;不比一般朝廷官員,幾十年想見個皇帝,或上個奏章都難。於此,舉國大權,既盡在閹宦手中,而跨下有"卵葩"的官員,若想在官場有個錦繡前程,自也得對跨下沒"卵葩"的宦官,卑躬屈膝的承歡膝下。此自古至今,皆然也。

縣城府衙西邊的"忠賢街",正是因為住著一名由朝廷內宮,所派駐的宦官稅吏。因此,原名「同安街」的這條街,這才會因為這名宦官稅吏,因對魏忠賢感恩戴德,而將其改名為「忠賢街」。事實上,同安縣,也不止這條街改名為「忠賢街」,大約縣城裡的幾條大路,亦都改名為「魏街」「忠街」或「賢路」等的名稱。當然,為了捧掌權者的"卵葩",光是改路名,還是不足以表達,身為下屬的赤膽忠誠。於是為了取悅當權者,甚至有人連自己父母取的名字,亦都改成了算命仙說,保証可以大富大貴之名。譬如,被派駐在同安縣城裡的這個宦官稅吏,原本尚未閹割入宮之時,他的本名叫「誠至忠」。衍生之義─「赤誠至忠」固是個好名。然而這「至忠」,又沒言名是忠於誰?所以到底是忠於誰,倒是個問題。正因如此,所以這「誠至忠」,自閹入宮後,為了在數千內廷宦官中,能脫穎而出,且讓當權青眼有加。於是,審度情勢下,此時朝廷當權的,正是閹黨之首的魏忠賢;而這誠至忠,便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誠至忠魏忠賢」。「誠至忠魏忠賢」將名字,改成這樣,雖是唸起來有點饒舌,但自是起了有畫龍點睛之妙。果然,當權傾天下的魏忠賢,在翻著宦官名冊,欽點派駐地方的宦官稅吏之時;他一眼,便注意到了「誠至忠魏忠賢」,這個有點饒舌,卻與眾不同的名字。且當下,魏忠賢龍心大悅。此又有疑義,魏忠賢跨下無物,稱"龍"似亦不妥,或改為臠童的"臠心大悅,更為貼切。總之,"臠心大悅"的魏忠賢,立刻便召見誠至忠,且對他說『誠至忠魏忠賢,這個名字,固取得好啊。不過唸起來,倒舌頭都快打結了。不如,就叫"誠忠魏"便可。只要你有這份孝心與忠心,將來包你前程似錦~~』。當下誠至忠,被魏忠賢,賜名為誠忠魏,喜不自勝,倒頭便拜,高喊『公公~~九千九百九十九歲~』。一時,魏忠賢聽了,倒有點不明白,這誠忠魏,為何稱呼他「九千九百九十九歲」。於是,這誠忠魏,當下,便也跪趴於地,解釋說『皇上~是萬歲爺。所以公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是該稱九千九百九十九歲!!』。這下,聽了誠忠魏的解釋,魏忠賢更是歡喜不喜,直說『誠忠魏啊~~你不但有孝心忠心,還有大智大慧,只要你秉持此心,將來必是出人頭地,成為人中龍鳳!!』。果然,當下,魏忠賢,便為誠忠魏,官加三級,且收他為心腹;並派任他為宦官税吏,以坐擁私下為皇帝徵稅的肥缺。

誠忠魏,被派駐到泉州同安縣,當宦官稅吏後,幾年來,早已讓同安縣的百姓,對他咬牙切齒,恨之入骨。畢竟,魏忠賢派其心腹的宦官稅吏,到地方上,主要的目地,即是要為其收刮民財。乃至這誠忠魏,一來秉持上意,二來為了取悅上司,到了地方後,自是巧立各種徵稅名目,且無所不用其極的,向百姓大肆收刮。甚且若遇窮困百姓繳不出稅,則這誠忠魏,更是勾結地方惡霸,輕則登門毒打恐嚇;而重則,有如盜匪般的擄其家人,讓人拿錢來將其贖回。畢竟這地方上繳稅金的多寡,魏忠賢可也本冊子,仔細的記著,每個宦官稅吏派駐地方後徵稅的業績。因此這誠忠魏,秉持上意,奉公執法,可也不敢瀆職。況且,這由百姓盤剝來稅金,若上繳有餘,則這誠忠魏,也還可趁機上下其手,中飽私囊一翻。於此,幾年下來,這誠忠魏,自也為自己積攢了一筆為數不小的財產。乃至誠忠魏,更以這筆自貧苦百幸盤剝來的財產,在同安縣的縣城,購置了一所三進六院的大宅;並且將其家族的數十人,盡舉家遷於同安縣,以享此榮華富貴。正因這誠忠魏的行事,是如此不義,盤剝百姓,以斂聚財富。所以這晚,眼見"忠賢街"起大火,而縣城的百姓,不但不幫忙救火,居然還有對這祝融之災,頗有幸災樂禍之言。『真是老天有眼啊,這火燒得可好哇。可替我們這些百姓,出了口惡氣~~』『是啊~~最好是把那紫禁城來的閹宦貪宦,一家人都給燒死。這才真是老天開眼了呢!!』...。這不,只見得圍觀火災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語,竟沒半句對忠賢街起大火,聊表憐憫之意。不過,當也該是如此。畢竟這誠忠魏,仗著自己能直通紫禁城的天聽,且朝廷中又有權卿天下的"閹黨"給他做靠山。所以這誠忠魏,派任地方當稅官以來,荼毒百姓,無所不為,可卻任何人也拿他沒辦法。甚且,倘有地方上尚稱廉潔的官員,想彈劾這誠忠魏,可結果往往卻是,奏章尚未到達紫禁城;而這想舉報彈劾誠忠魏的官員,卻反先遭魏忠賢手下的東廠錦衣衛,給抄家抄斬。由是,慘遭荼毒的百姓,甚或廉潔自持的官員,皆對誠忠魏,敢怒不敢言,只能人為刀殂我為魚肉,任其擺佈。於是地方上,市井鄉里間,亦常有這樣的俚語傳佈─「周處除三害,大明閹宦第一害。誰要去殺誠忠魏,為民除害,吾其與之~」。

同安縣裡,縱是地方上,對誠忠魏心懷怨恨的百姓,不計其數,人人恨不得挖其心,食其肉;然而這夜裡"忠賢街"起大火,事實上,卻並非是心懷怨恨的百姓或亂民,所縱火。事實上,這夜裡忠賢街起大火,追究其根源,或許該從一個名叫"鐘斌"的流民,到同安縣的縣衙,去告官說起。至於這流民鐘斌,又為何要到縣衙告官,這事的源頭,則或得又從數日前,海外來的武裝商隊,在同安縣的浦頭灣,放糧賑災及招募船工說起:

數日前,話說海外來的武裝商隊,與勝和貨棧的老闆郭瑞元,正在浦頭灣開設粥廠,放糧朕災之時;而這名叫鐘斌的流民,便也曾與數千的流民,到浦頭灣的賑災粥廠,去接受賑濟。然而這鐘斌,卻倚仗自己身強體壯,恃強凌弱,往往搶食一些老弱婦孺的粥吃;甚且,若有人出面加以制止,還遭其毒打。於此,負責在浦頭灣設粥廠,合興商號的高貫,因見不慣鐘斌的蠻橫,便出手將他打了一頓,並其趕離粥廠。怎料,這鐘斌,卻因此懷恨在心,自己既吃不到粥,便想著要報復勝和貨棧的郭瑞元,好吐自己胸口的一口怨氣。於此,當日,這鐘斌,果真便往同安縣的縣衙,去擊鼓鳴冤。縣太爺升堂後,命捕快將鐘斌帶入審案;而這鐘斌,一入大堂,雙膝一跪,便是又哭,又跪拜,似滿腹委屈的說『青天大老爺~~請你做主啊。現在同安縣的浦頭灣,有倭寇上岸,還勾結咱大明國的奸民,要騙咱同安縣的百姓,出海當海盜啊。小民,原本一片愛鄉愛土之心,想要勸那些無知的鄉民,不要出海當海盜,變成"通番奸民"。不料,小民卻反遭毒打。所以這才來告官,請青天大老爺,為小民做主啊~~』。「倭寇登岸,還要誘騙大明百姓出海,當海盜!?」此事非同小可,縣太爺一聽,頓時震怒,便取了令牌,立時便要命捕快及衙役,往浦頭灣拿人。不過,縣太爺,令牌未發,卻見一旁的師爺,拼命的又是咳嗽,又是擠眉弄眼的暗示。縣太爺,見師爺之狀,心下狐疑,便暫按下拘人令牌;倒稱說是內急,要先往後堂解手,再出還審案。於此縣太爺,便也示意師爺入後堂,欲弄清楚師爺的舉動,到底是怎麼回事。兩人一入後堂,這師爺,也不待問,便對縣太爺說『老爺啊~~怎你就糊塗了呢?~~這倭寇登岸,就算是劫掠騷擾沿海,那也是海道的水師軍,管的事。可眼下水師軍,都毫無動靜了,那咱們去湊什麼熱鬧呢?萬一弄個不好,那些倭寇真的殺進來了。這咱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沒事找事,自找麻煩嗎?』。縣太爺,乍聽了師爺的話後,心下原本想派衙役,往浦頭灣去拿人的心意,一時便打了折。且聽師爺,又說『況且,縣太爺,你有所不知啊,這海疆的事很複雜。所謂的海盜與百姓,很難清楚的劃分啊。老爺~~嘉靖年間,浙江巡撫朱紈的事,你總該有點耳聞吧。當年朱紈一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便也想把沿海的海盜,都蕩平。所以依照咱大明國的禁海令,一旦出海的便是海盜。"一人出海杖刑一百,二人出海斬首示眾。三人以上出海,誅連三族。結果呢~~這朱紈,曾經在一天內,就斬了九十個人的人頭啊。唉~~爛殺無辜啊,鄉紳豪富,其實很多人,都只是出海經商啊。而且沿海多災,耕地少,百姓往往也不得不,冒死出海謀生啊。結果很多鄉紳聯名上奏,最後就逼得這朱紈,不得不服毒自殺啊。真是慘啊~~。所以老爺~~在這裡,我不得不明白的告訴你,在這沿海,若要當官若要當得久,得明哲保身為是啊。猶其這所謂海盜的事,千萬別去桶馬蜂窩,給自己找麻煩啊~~』。同安縣的縣太爺,乍聽了師爺的一翻話後,猛然警醒,嚇出了一頭的汗水。因為他,幾乎就要因為聽了鐘斌的片面之詞,而讓他的頭,連著烏紗帽都不保。乃至當下,回到堂上,這縣太爺,便也不再發令牌去拿人。反以誣告之名,將鐘斌打了一頓,逐了出了縣衙。

鐘斌,告官不成,反被縣官杖打,逐了出來,這下自是心下更有不甘。「原來這縣太爺,也是個怕倭寇海盜的孬種。不下令拿人便罷,不給我賞銀便罷。居然還說我誣告,打了我一頓。這口氣,我鐘斌怎吞得下。既然縣太爺,官小怕事,不替我出氣。哼~~那我就去找個有頭有臉,真正有權有勢,不怕海盜的官,來申冤~」既想及此,鐘斌自也聽說,朝廷派出的宦官稅吏,據說是連縣太爺,乃至巡撫大人也都得對其低頭,言聽計從。且鐘斌亦聽說,朝廷派駐同安縣的宦官稅吏誠忠魏,就居住在距縣衙三條街遠的那片紅瓦大宅。於此這鐘斌,或為吐一口怨氣,或為得賞銀,即便向宦官誠忠魏的紅瓦大宅,再次去告官申冤。且此次鐘斌,亦學了乖,心知誠忠魏嗜錢如命,於是他便緊咬郭瑞元,以此來告官。誠忠魏的紅瓦大宅裡,私設有問案大廳,且格局,可要比縣衙更氣派,卻見這鐘斌,被帶入大宅的廳內後,即便跪拜哭訴著,向誠忠魏申訴說『青天大人啊~~冤枉啊。冤枉啊。咱同安縣的有錢人,就是勝和棧的那郭瑞元。他勾結倭寇在浦頭灣,假裝放糧賑災,卻是要拐騙百姓出海當挨海盜啊。而且那郭瑞元,為富不仁,說是放糧賑災,可卻是財大氣粗,放任他的手下,毒打貧窮的百姓還有流民啊。而且,小民還聽說~~那郭瑞元,把幾萬兩的金山銀山,全都搬到了海盜的船上,就是不想繳稅給咱朝廷啊。而且小民還聽說,那些海盜的船上,有幾百萬兩的貨物,可卻統統都私下運走,沒繳半兩的稅給朝廷啊。所以小民~~見不慣的這些奸民勾結海盜,這才前往縣衙告官。不料縣太爺,卻說我誣告,還把我打了我一頓啊。~嗚嗚~』。海盜倭寇之事,就算殺人放火,這又與宦官稅吏何干?當然誠忠魏,也不會去理會那什麼海盜登岸,或百姓出海為盜之事。不過,當誠忠魏,乍聽得鐘斌說,居然有大明國的通番奸民,把幾萬兩的金山銀山,搬道海盜的船上;而這下,這可就真的,踩到了誠忠魏的痛處。繼之誠忠魏,又聽說海盜的船上,有幾百萬兩的貨物,卻未繳稅給朝廷;而這下,可真讓誠忠魏,更心如刀割。只聽鐘斌,又哭訴說『嗚~~嗚~~小民有冤無處訴啊。所以小民,只好冒死,來把這件事,告訴青天大人。青天大人,你不為我主持公道沒關係。但可不能放任這些奸民勾劫海盜,白白把那幾百萬兩的錢財,都給帶走啊~~』。當下誠忠魏,想到那幾百萬銀,無法落入自己的口袋,卻落入了海盜的手裡,頓時盛怒不已。只見誠忠魏,身穿織錦官袍的身體,氣的直顫抖;幾似要把頭上的烏紗帽,也給抖下來。

『來人啊~~立刻帶人去浦頭灣,把那叫郭瑞元的通番奸民,給我抓過來。本官~~倒要親自審審他,為何有錢上繳給朝廷,以示他對皇上,及對魏公公的忠心。卻反把錢拿去賑災,還拿去給海盜。簡直是大逆不道。去~~把他給我抓來』外貌雖看似個大男人,不過當這誠忠魏開口,怒喝之時,其聲音,卻竟像是女子在尖叫,讓人聽了渾身起雞皮疙瘩。且見誠忠魏,一張男人的大餅臉,卻是猶如女子般的臉撲白粉,一張鬆弛的闊嘴,更是唇抹大紅胭脂;一付不男不女的妖媚之狀,乍見之下,更是讓人從腳底涼倒心頭。因此鐘斌,原本打算要討幾兩賞銀的話,話到嘴邊,竟又嚇得吞了回去。不過這誠忠魏,倒也懂得知人善任,心知像鐘斌這種貪財好利的無賴小人,就像條改不了吃屎的狗一樣;若是用來訛詐百姓,或執行嚴苛政令,以荼毒百姓,最是可用。於此當下,這誠忠魏,果也慷慨的,便賞給了鐘斌,幾兩的銀錢;以做為,對其忠於朝廷,舉報不法的獎賞。乃至這鐘斌,高高興興的領賞後,隨即便也帶著一批誠忠魏府裡的衙役,夥同地方惡霸,一起前往浦頭灣,去拘捕勝和貨棧的老闆郭瑞元。

郭瑞元,正在浦頭灣放糧震災,卻完全不知大難臨頭。而當日午後,誠忠魏,這才令拿人。於傍晚時分,這勝和貨棧的老闆郭瑞元,便也已被五花大綁的,被拘到了同安縣縣城;並被送往誠忠魏的紅瓦大厝中,私設刑堂審案。郭瑞元,原本只是個老實的生意人,一輩子也沒犯什麼罪,進過什麼官府。且那日,被拘到誠忠魏的府第之前,一路上,他又被幾個拘他的地方惡霸,不由分說的,先毒打了一頓。因此,郭瑞元鼻青臉腫的,這才被拘到誠忠魏府第,進到那私設的刑堂,便已嚇得腿軟,渾身顫抖的,頭抬也不敢抬的,跪趴於地。因此這郭瑞元,也並未真的見到,那誠忠魏的頭臉。郭瑞元,只是顫抖的跪趴於地,聽得那陰陽怪調,不男不女的聲音,似對他罵說『郭瑞元~~你這個通番奸民,可知罪?~居然勾結倭寇放糧賑災。難道你不知道,勾結倭寇已是滿門抄斬的死罪。更何況,你還假裝賑災,卻誘騙百姓私自出海。~再說,你有錢放糧給百姓,難道卻不知道,應該把銀兩先上繳國庫嗎?』。乍聽得宦官稅吏的一陣罵,這下郭瑞元,這才明白,自己助武裝商隊放糧賑災,居然犯了滿門抄斬的死罪。「滿門抄斬」光聽這四個字,郭瑞元,早已嚇得更魂不附體,只能頻頻磕頭討饒。而後,便又聽見那宦官稅吏,尖聲細嗓,有若女子驚叫般的聲音,大聲說『我誠忠魏~~奉皇旨到地方徵稅。最痛恨的,就是你們這些不知效忠皇上,報效朝廷的惡徒。而且有人~居然連該繳給皇上,納給朝廷的稅,你們也敢不繳。真是大膽刁民~~』。講及皇恩浩蕩處,只見得誠忠魏,忽得起身,拱手朝北,行了個大禮。之後,只見誠忠魏,每講及「皇上」兩個字,亦都起身"立正站好",朝北拱手為禮。而刑堂中眾人,不論衙役或惡霸,自亦都隨之拱手朝北行禮。由此可見,大明國的朝野,當也不是沒赤膽忠誠的官員、或是百姓。畢竟,利之所趨,權勢所在,一國再腐敗,也總會有一群既得利益者,對其效忠;卻正也是,這些貪婪於既得利益者的效忠,所以國家才會覆亡。

『郭瑞元,光是這個"通番"之罪,我便可以將你舉族全家都抄斬。不過皇恩浩蕩~~。而我誠忠魏,稟受皇恩,及奉魏公公的旨意,到地方辦事,自也得體恤百姓。所以你犯的罪,其實也可大可小~~』私設的刑堂裡,但見得誠忠魏,與一干衙役及惡霸,頻頻的拱手朝北行禮,提及皇上要拜,提及魏公公也拜。而郭瑞元,顫抖的趴跪於地,一時倒也從誠忠魏,先硬後軟的話裡,似聽到了「罪可大可小」的幾個字。於是郭瑞元,更是頻頻磕頭,直是邊討饒,邊又謝恩的說『公公~~大發慈悲。小人~當然一萬個心,效忠皇上。請公公~饒小人一家的命啊~』。「兩手策略」「軟硬兼施」再加上「刑求取供」自古以來,官僚逼人認罪,總不離這一套。乃至早先,誠忠魏,便先命惡霸將郭瑞元毒打,後便又恐嚇其將舉家抄斬。待得如此震懾,早已讓郭瑞元,嚇得心魂俱飛。於此,這誠忠魏,這才又換了張嘴臉,以滿口和藹的口氣,呵呵笑說『呵呵呵~~郭瑞元啊。既然你知道效忠皇上。那我就指點給你一條明路吧。嗯~~論你放糧給一個流民,便應徵一兩銀的稅。所以,我幫你算一算,你在浦頭灣賑災,少說有放糧給上萬災民。所以至少,這也得上繳萬兩的稅銀。而看再皇恩浩蕩的份上,或許你的罪,我倒可以網開一面~~就用"欠繳稅銀"的罪來辦你吧。但當然,還是你得先認罪,這樣我也才能幫你啊。你說是也不是!!』。

「得繳~上萬兩稅銀??!」誠忠魏,要郭瑞元繳的鉅額稅款。這是郭瑞元,就算傾家蕩產,變賣祖產,也籌不出的鉅款。因此郭瑞元,乍聽得繳上萬兩鉅款,一時也嚇呆了,便忙又磕頭如搗蒜的,求饒說『公公~~大發慈悲啊。這上萬兩的銀兩,小民~就算變賣所有身家,也籌不出來啊。請公公大發慈悲啊~~』。怎料,郭瑞元求饒的話,尚未講完。而誠忠魏,只聽得郭瑞元說繳不出稅銀,立時便又變了張臉,尖嗓厲聲大罵說『哼~我誠忠魏,稟皇旨辦事,從來沒人敢在我手上逃掉稅銀。~唯獨你這個郭瑞元,真是個大膽刁民啊。來人啊~給我用刑。給我往死裡打。然後,再去把他的家人,不論老小全給我拘來。明日問斬~』。誠忠魏,一聲令下,果然眾惡罷及衙役對郭瑞元,便又是一陣大刑伺候。「針刺指甲縫」「老虎鉗拔指甲」「坐冰磚」「倒吊灌水」...十幾種的酷刑,對惡霸及衙役來說,能手握他人的生死,能把他人的人命當兒戲般玩弄,著實是件有趣的事;但這大刑,對郭瑞元來說,卻直讓他生不如死。而且大刑完,又是一陣亂棍毒打。直把郭瑞元,打得昏死過去,又用冷水潑醒,繼續再打。乃至剛刑萬大刑,後來,當郭瑞元自昏死中甦醒,更見其舉家老小,幾十口人,竟然也已都被衙役夥同惡霸,給拘到了誠忠魏府第,這私設刑堂裡。「唉~~我一人死了便罷。怎能讓郭家舉族幾十口人,都因我而死!!」那時,郭瑞元是這麼想,自己一人,若被打死也就罷了。可今舉家幾十口人,都被拘來,而他卻又怎忍心,讓家人也都被抄斬。當下,於是郭瑞元,便也劃押,認了罪。而這誠忠魏,倒也懂世故人情,便將上萬兩的稅銀,折算成九千兩。乃至當夜,這誠忠魏,便將郭瑞元舉家都還押地牢,僅放回郭瑞元的妻兒,返家去籌錢。

正是這夜,郭瑞元的妻子,因籌錢無路,求助無門。於是,母子倆,便只能向與郭瑞元交好,且同在浦頭灣賑災的高貫,去哭訴。畢竟,這事,亦正是由武裝商隊賑災而起,所以高貫,便也將郭瑞元的妻兒,帶到了武裝船隊的帥船上,以讓顏思齊為其母子做主。兩日來,顏思齊,正為郭瑞元被捕之事,深感苦腦;又見其妻兒,孤兒寡母的哭訴,更是深感愧疚。當然,終日跟隨在顏思齊左右的鄭一官,由言談間,自也看出了顏思齊的為難。於是鄭一官,揣摩上意,且於當夜,早先,他便已私下找了劉香及李魁奇,來商議過此事。三人也早議定,欲暗中率人登岸去劫獄,以了結顏思齊,左右為難的心事。

二、劉香殺貪官
正是這夜三更,風平浪靜的黑色海面上,有六條小船,藉著漲潮之勢,悄悄划向海灘靠岸;且見小船登岸海灘後,竟難發現有人上岸。因為上岸之人,個個皆一身黑衣黑褲,且頭蒙黑布的夜行裝打扮;因此於黑夜中,自更難發現其行蹤。而這些黑衣人,正是鄭一官、劉香及李魁奇,各自從自己的船隊中,所挑出的,善於暗殺行動的日本國忍者;及一干武功高強,個個能以一敵十的練家子。鄭一官,向來心思細密,行事謹慎。因此,於劫獄之前,他自也早已先行派人探查過,所行路徑,及郭瑞元被拘押之所,一切計劃皆已了然於胸。且於同安縣城裡,宦官稅吏誠忠未的宅第附近,亦早有鄭一官所安排的人馬,埋伏於其中。於是這夜,當數十黑衣人登岸後,立時便有馬匹接應;而當下,眾人上馬,便快馬奔向同安縣的縣城。

同安縣縣衙的西街,誠忠魏的紅瓦厝大宅院。巡夜的更夫,沿忠賢街,一路敲著梆子、打著銅鑼;正是四更時分。『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門窗緊閉~小心盜...』寂靜的街道,唯聽見更夫,打更的叫喊聲,不過更夫一語未畢,街道陡然似有陣冷風吹過。且冷風吹過處,飄落的枯葉竟瞬間被攔腰截斷。而這冷風吹到了更夫的面前,只見兩個更夫張大嘴,卻再出不了聲;忽而,整個身體歪歪斜斜的癱軟,倒臥於街中。兩個更夫,正走到誠忠魏的大宅門前,於是守門的兩個衙役,見狀,趕緊跑下台階趨前查探。這一見,倒讓兩個衙役嚇了大跳,因為倒於街中的兩更夫,脖子下一片血泊;且咽喉處,竟都各插著把,像是日本國忍者所用的,有著四角尖錐的"苦無鏢"。兩個衙役,驚嚇了之餘,趕緊拔劍在手,環顧整個街道,卻只是一片空蕩蕩的無聲息。『誰?誰躲在暗處?出來~~』正是無聲無息,才叫人感到恐懼,兩個衙役,一人叫喊壯膽,一人似正要回身,進屋去通報。然而正就此時,陡然間四面八方,竟似有微微的"咻咻"風聲。"咻~~咻~~咻~~咻~~"兩個衙役,尚不及逃跑,也來不及揮劍隔擋。只是風聲劃過,乍見兩名衙役,盡都身中多支苦無鏢,且見血封喉;一聲未出,便倒地而死。一群黑衣蒙面人,於兩個衙役倒地後,便自屋頂、暗巷或樹叢裡,紛紛跳出。且見這些黑衣蒙面人,快速奔到誠忠魏的大宅門前,頓時有人便翻牆過屋,去開門;而有的,則將兩個更夫、及兩個衙役的屍體,迅速的拖入門內。而待得誠忠魏官邸的大紅宅門打開後,便又有更多的黑衣蒙面人,前來會合。至於這些在四更天裡,闖入誠忠魏的官邸,並且還殺人的黑衣蒙面人;此自不用說,當然就是鄭一官、劉香與李魁奇等人,正前來劫獄。

黑衣蒙面人,會合後,約有四十餘人之多。入宅門後,隨即便由鄭一官,調派分撥。由李魁奇所帶領的人,負責把守府邸的前後門,以防有人進入或想逃出。而鄭一官,則率其餘的人,前往地牢,去放出被關押的囚犯,及救出郭瑞元。倒是黑衣人當中,有一五短身材者,似頗不滿鄭一官的調派,一時竟與鄭一官起了爭執。原來,這五短身材的黑衣人,正是劉香。『操他奶奶的~~爺爺今晚來這裡,就是要砍那狗官的頭。姓鄭的~~不管你說什麼,爺爺就是要去砍那狗官的頭。不斬了那狗官~爺爺便不罷休~』行事蠻橫的劉香,既一心想殺那宦官稅吏;於此鄭一官亦無奈,便也只能隨他去。爾後,三股黑衣蒙面人,便個自分頭行事。李魁奇,向來善於聽命行事,盡忠職守,且個性亦沉穩;因此讓他把守前後門,禁人出入,倒也沒發生什麼事。只於鄭一官,帶人直闖地牢劫獄,一路難免要暗殺幾個衙役,倒也順利。唯獨劉香,生性毛躁,下手凶殘,又瞻前不顧後。加之誠忠魏的府邸,一片紅瓦宅厝,也不知有多少了廂房。而且誠忠魏,雖是個宦官,然而有權有勢,所以亦娶了三妻四妾;而這夜,正也不知睡在那個妻妾的房裡。乃至,劉香率人入屋,欲抓捕誠忠魏,可連個劉香,自己卻也不知誠忠魏,是長個什麼模樣。因此之故,劉香便也只能,一間廂房一間廂房的搜;而萬一,一個不慎將人驚醒,便也只能先逼問其誠忠魏所在,再將其殺害。一間廂房後,又是一間廂房,劉香帶領黑衣人,一陣胡闖亂搜;一路老少婦孺,也不知殺了多少人。結果,尚未搜到誠忠魏,而幾個宅院的人,卻已都先被驚醒;且見黑衣人殺人,眾人更是狂呼慘叫,四處奔逃。『弟兄們~~萬一這事傳出去,事關要緊。所以一個活口都不能留。大家見人殺人,見鬼殺鬼。把這宅裡全部的人,都給我殺了~』整個府邸的人,既已都被驚醒,事已至此,這劉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也命其手下的黑衣人,大開殺戒。由此,這四更天裡,誠忠魏府宅內,一片鬼哭神號。乃至誠忠魏,舉族幾十口人,若非在屋內當場被殺;就算有人,逃得出屋外,卻也逃不出深宅大院的大宅門。因為大宅的前後門,亦都有李魁奇帶領的黑衣人把守,且正是鄭一官叮囑,萬不能讓人進出。所以這李魁奇,亦是命手下,見人就殺,紅刀子進白刀子出,一個活口不留。

鄭一官,當初,找來李魁奇及劉香,商議登岸劫獄,以救出郭瑞元。原本鄭一官是打算,只要救出郭瑞元,眾人便將撤離;最好能不動一草一木,以免遺禍將來。然而當鄭一官,自地牢中,順利救出郭瑞元,及一干被羈押的囚犯,正想迅速撤離誠忠魏的府邸。可誰料得到,當鄭一官,帶人出了地牢,眼見所見,卻是整個大宅第的迴廊、花園、乃至院子裡,竟處處濺血;且不論老弱婦孺,屍橫遍地。眼見此舉宅的屠殺慘狀,鄭一官這可嚇到了,趕緊帶著救出的人,奔到前院大宅門。正巧,誠忠魏的府第內,亦有十多人,奔到了前院,似想奪門而逃。可前院的大宅門前,正有李魁奇,所帶領的十多個黑衣人把守。於是,但見這些黑衣蒙面人,見一個來,便殺一個人,不論老弱婦孺,皆毫不手軟。一時,鄭一官,見李魁奇如此凶殘,便奔向前去,喝問李魁奇說『咱們只是來救人。救了人就走。當初說好,萬不得已不殺人。但你為什麼如此心狠手辣,殺了這麼多人?!~就連這些婦人小孩,你都下得了手~』。不料,李魁奇,卻理直氣狀的,回說『這些人想逃出去,不殺了他們。難道要讓他們逃出去報官。讓官府來抓我們嗎?~要問,你就去問劉香吧。問問他為什麼,搞得整個府邸雞犬不寧,人人都驚慌的想逃出去!!~~而殺了這些人,我只是盡責而已~』。乍聽李魁奇的話,鄭一官冷靜一想,李魁奇說的也沒錯,若是讓這些人逃了出去報官,那事情可更難了。因為如此一來,豈不坐實了,海盜登岸殺人,甚是濫殺無辜的罪名。「可恨的劉香,害慘了我。~我非找他問問不可~」心狂火著的鄭一官,這才想著,便帶人,又往府邸的院落中,去找劉香。而要找劉香也不難。因為劉香,為抓捕到誠忠魏,正派他的手下,一間廂房又一間廂房,一個院落又一個院落,大搖大擺的搜查;且遇人反抗,便是刀起刀落,血濺五步。至於,一些不敢反抗的老弱婦孺,則被又是縛綁,又是塞嘴的,盡押到了府第中的私設刑堂。說來也諷刺,這府邸中的刑堂,原本是誠忠魏,私設來拷打刑求百姓,用以擄人取稅的地方。不過這夜裡,這擺滿各種刑求道具的刑堂,倒反成了劉香,用來拷打審問誠忠魏的家人族人,以圖問出誠忠魏藏身之處的煉獄。由此,最淒慘的,當然,還是誠忠魏的這些族人。

常言道:「一人得道、雞犬昇天」。而誠忠魏的這些族人,正是仰仗其權勢在握,可以盤剝百姓財源廣進,所以這才來投靠於他。畢竟閹宦魏忠賢權傾天下,而這誠忠魏,又與魏忠賢同為"閹黨",更為其心腹。由此自有不少其族人,都盼著能藉著誠忠魏,可直達天聽的權勢,或謀得一官半職,或幫其擄人取贖,欺壓百姓;藉此以出人頭地,享受錦衣玉食。然而這些誠忠魏的族人,又那料得到,縱使誠忠魏身為宦官稅吏,在大明國,直如有皇族般的權勢;且任其為所欲為,也沒人敢動他一根寒毛。只不過這夜裡,來到誠忠魏府中的這些黑衣蒙面人,卻是一群來自海上目無王法之人。乃至誠忠魏,平日既仗著王法,靠著背後有紫禁誠的"閹黨"給他撐腰,便任意胡為的魚肉百姓,盤剝自肥;而這些目無王法之人,自便也已其道,還於其身。正所謂「菜蟲吃菜~菜下死」「多行不義必自斃」。刑堂裡,但見桌椅東倒西歪,恐懼的唉嚎聲此起彼落若煉獄,滿地的血泊中,更盡是各種慘無人道的刑求道具;而橫七豎八倒臥滿地的,則盡是被搜黑衣人所搜捕來的,幾十個誠忠魏的家族之人。鮮血自刑具上一滴滴的滴落,只見劉香,連臉上遮面的黑布,索性也摘下,正逐一的,刑求著誠忠魏的家人,且嘴裡還邊罵說『說~~那個沒老二,叫誠忠魏的狗官,到底躲在那裡?~不說的話,爺爺~就讓你坐這"老虎椅",把你們的指甲一根根的拔光,再用鐵錘~槌爛你的指頭。哼~~看你們平日仗勢欺人,做威做福。今日也該輪到你們,嚐嚐這滋味了吧~』。正說著,卻見劉香,又指著一個婦人懷抱中的三歲小孩,說『來人啊~~把那孩子,拋過來給我。要是他們再不供出貪官的下落,那我便一劍,將那孩子給刺死。到時候,恐怕這孩子都還來不及,割老二當閹宦,便得命喪九泉了。哈哈哈~』。劉香話剛說完,頓時,果見一黑衣人,搶過了婦人懷中的孩子;便要將其,拋給劉香。『大爺~~饒了我們吧。我們只是來投靠依親的。誠大人做了什麼事,我們全然不知啊。請大爺饒了我們啊~~』縱是婦人及一旁的老人,見狀,正哭泣叫喊的討饒。不料卻見劉香,一發狠,卻令人拋過小孩。『好~~你們不說。把孩子給我丟過來~』乍聽劉香之言,黑衣人果將小孩,拋給劉香。然而,卻見劉香未伸手去接,反拔出腰間長劍,凌空刺去;白光一閃,一劍刺穿那三歲孩童的身體。可憐的無辜性命,及老弱婦孺,當初原本不過就是仗著誠忠魏得權得勢,所以這才見獵心喜,想來攀權附貴一翻,以分杯羹;可誰也沒料到,分了誠忠魏的這杯羹後,卻竟落得如此下場。所以,權勢之為物,恐怕不止是「一人得道~雞犬昇天」,而且恐更是「一人做孽,得禍延子孫~」。正當此時,卻見鄭一官,正怒氣沖沖,亦帶人衝入了刑堂。

劉香,高舉的長劍,尚擎著一具孩童血淋淋的身體。鄭一官,闖入刑堂後,乍見此駭人慘狀,當下一把揪住劉香的衣領,便瞠目罵說『劉香~~你怎如此不明事理,幹下這傷天害理的事。咱們只是來劫獄救人,你如何竟將整個府邸搞得腥風血雨。啐~~難道你就不怕統領知道這事,會怎麼處置你嗎?』。不料劉香,亦不甘示弱,一把撥開鄭一官的手,便一付蠻橫的,回說『這事?這啥事?~~假如咱們劫獄的事跡敗露,風聲走漏出去,那會是怎樣的結果?你姓鄭的,也該知道吧。哼~~要是讓那貪官給逃了,上報給朝廷,說這事是咱們幹的。那到時候,恐怕不止是官府,要貼告示抓我們。恐怕連整個大明國的水師,也都要出海,去滅我們吶。所以我劉香,正在為這事做收尾善後。況且~我這是為~被那貪官荼毒的百姓出氣吶。不信你去問問,看那些被貪官刑求逼供的百姓,想不想殺了那貪官全家。所以說~~若要說不明事理的人,那也該是你姓鄭的,不是我劉香吧~』。正當鄭一官與劉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鬧開之際;正巧有人回報,已抓到誠忠魏。『劉兵統~抓到貪官了。他躲在茅廁裡,嚇得掉進茅坑,又嚇得拉了一身屎尿,臭哄哄呢。劉兵統~要怎麼處理~』刑堂門口,只見有一黑衣蒙面人,正拎著一個渾身沾滿屎臭、連頭臉亦盡是糞屎的人;而乍進門,頓時更是滿屋,盡是屎臭。劉香,皺著眉頭,以手掩鼻,望了望那滿身屎的人,便啐了唾沫,罵說『啐~~~滿身屎,臭死了。把他的衣服給我扒光~』。黑衣人聽令,三兩下,頓便把誠忠魏的衣物,都給撕爛,扒得他全身赤條條的。卻見誠忠魏,渾身被赤條條的扒光後,跨下果然空無一物。於是劉香,見了,便指著誠忠魏,大笑說『哈哈哈哈~~果真是個沒"卵葩"的閹人。哼~~雖然你們這些沒"卵葩"的男人,在大明國,是權傾天下,沒人敢動你們一根寒毛。但說穿了,你們也不過就是萬曆皇帝的奴才。割了"卵葩"進宮,成了"閹黨",縱然擁有權勢,但也不過就是條魏忠賢的走狗。呵呵~~雖然在大明國,現下人人都恨不得,能將自己的兒子割了"卵葩",好送進宮中,以換取榮華富貴。還是加入閹黨,當個了大官,以在地方上做威做福,光宗耀祖。哼~~但我劉香,今日就是要替被你們荼毒的百姓,出口惡氣,申張申張正義~』。劉香,方講至此,忽見得,被嚇得屁滾尿流的誠忠魏,猛然驚醒似的;尖著嗓子,大聲討饒說『各位英雄,饒命啊。你們要多少銀兩,我可以給你們啊。我的庫房裡,銀兩多是。本來是要進供的魏公公的,現在都給了你們吧。請你們饒了我啊~~』。不料,這誠忠魏,不男不女的的尖聲討饒,卻似讓劉香,不由的更怒由心聲,便喝說『兄弟們~~把那狗官拉的一褲子屎糞,都給我塞進他自己的嘴裡,免得他叫喊。哼~~把他給我拉出去。爺爺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劉香,既逮著了誠忠魏,轉身似便要離開刑房,不過是否是要去庫房取銀子,倒也不知。只是鄭一官,乍間劉香,轉身便要走人,倒是又一把拉住他,瞠目罵說『劉香~~你闖了這麼大的禍,便要這麼走人嗎?』。劉香,回頭望了鄭一官,卻是一臉似笑非笑的,便回說『『呵呵~~鄭公子啊。你想大發慈悲,你不忍心殺人,所以我把這刑堂的幾十口人,都留給啊。這也好讓你做個順水人情,把他們都放了,當個大善人~』。講至此,忽見劉香,詭譎一笑,卻又言外有音的說『不過~鄭公子啊。這些人,可都看到我的臉囉。而且經你一喊,他們可也知道了我的名字。所以這也好,把他們放了,好讓他們去官府報官。然後~~就說咱們船隊,登岸殺人,還殺了朝廷命官。而且殺的,還是魏公公的心腹吶。這樣大明國的朝廷,鐵定是不會放過我劉香的啦。而假如朝廷要追殺我。呵呵呵~~這也不正好,遂了鄭公子的意嗎?,所以這些人要怎麼處理,隨你姓鄭的,自己好好斟酌吧。呵呵呵呵~』。眼見劉香,說完話,便一路呵呵大笑的,逕自帶著他的手下,走出刑堂。倒是讓鄭一官,面對這滿屋,或被刑求至死,或倒臥奄奄一息的幾十個人,一時倒也有點不知該如何收場。不過,劉香說的話,也沒錯,萬一留下一個活口,將這滅門血案,傳到朝廷,往後恐將更難收拾。於是鄭一官,心下一橫,便喝令說『弟兄們~~。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把這些人,全都給我殺了。再放把火,把這宅子也給燒了。而且要燒的一乾二淨,不能留下半點蛛絲馬跡。免得讓朝廷知道是我們幹這事!』。鄭一官既下令,眾黑衣人不敢違拗,紛紛跳入堂中,或刀光閃過,人頭落地;或一劍穿心,將人刺死。陡然間,整個刑堂,鮮血狂噴,哀號四起,宛如血腥煉獄;而整個地面,更積血成池,宛若盈尺血池。當此四更天,夜深人靜,誠忠魏的府邸,發生此滅門慘案;哀號之聲,當也會傳出,驚動左鄰右舍。只不過,因誠忠魏,亦常在深夜裡刑求百姓。於此深夜,亦常聽見淒厲哀號聲,而人人亦不敢過問。正也是咎由自取。所以,這夜裡,就算誠忠魏的家人,臨死之前,再大聲的淒厲哀叫,卻也不會有人敢來過問。不過就是一盞茶的時間,只見整個刑堂,頓已成了地獄血池,而飄浮血池上的數十具屍骸,更是不論老弱婦孺。鄭一官,臉色凝重的,看著眼前刑堂的慘狀,忽而若有所思,拿著管筆,沾了滿地的鮮血,便在牆上,斗大的寫下三個字─「殺貪官」。而後,只見鄭一官,轉過身,便說『弟兄們~現在大家分頭去放火。然後,就像這樣,在牆上,在柱子上,都寫上"殺貪官"三個字~』。

「殺貪官!」鄭一官,在牆上寫下這三個血字,自也有其打算。因為此時,大明國正民亂四起。於此,若是有亂民,因不堪被貪官荼毒,而殺官,這也當是不無可能。乃至鄭一官,正也是想,為免朝廷查緝到武裝商隊,所以便生此計,企圖把這夜裡,誠忠魏府裡的滅門血案,轉嫁到亂民身上;以混淆官府的偵辦。而眾黑衣蒙面人,領了鄭一官的令,便也照其所說,四處去放火燒屋;並在誠忠魏府邸的牆上,柱上,皆寫滿了「殺貪官」三字。...xxx


同安縣縣城,這夜裡,暗夜的大火,由誠忠魏的府邸燒起;而後火勢漫延,便如條火龍吞噬屋舍般,勢不可擋。及至五更天,忠賢街,整條街幾陷一片火海,且更有許多百姓在睡夢中,逃生不及,盡喪生火窟。正當忠賢燒大火,而五更天,天已將明,此時去更傳來更悚人聽聞的事。耳語遍傳,說是縣城東街,最繁華的市場,天尚暗的大清早,正有商販欲前往開店批貨;不料曦微的梯色,卻見,立於市場街口,那個三十年老舊的木造牌樓上,掛著個人。而且這被人用麻繩套在脖子,掛在牌樓上的人,不僅全身赤裸,滿嘴還被塞滿屎糞;甚且,其前胸後背,害被人以利刃,劃刻上了大大的血字。後背上,以利刃劃下的血字,寫的是「魚肉百姓」;而前胸劃下的血字,則是「貪官下場」四字。顯而易見,這掛在牌樓上的人,是被人的吊死在市場街口,刻意用以示眾,且還極盡羞辱凌虐之能事。因此,縱使人已死,那張雙眸翻白眼的臉孔,卻仍是筋肉扭曲的難以辨認,一嘴屎糞的張大嘴,猶似死前充滿了驚慌恐懼。由於,天色尚昏暗,初時眾人圍觀,只見那被吊死在牌樓之人,跨下竟然有一堅挺之物,猶似人已死,而陽具竟還堅硬的勃起,甚是不雅觀。而且,在場圍觀者越來越多,甚且尚有婦人及小孩,及未出閣的閨女,都來圍觀。當然,由於被吊死之人,臉孔扭曲,且天色尚暗,所以一時,竟也未有人認出,其就是魏忠賢派駐同安縣,以徵稅的宦官稅吏─誠忠魏。

縣城東街的市場街口,原本就是府衙的刑場,因此若有犯人被處殛刑,亦多是在此吊死,或斬首示眾;而百姓圍觀罪犯被處死,亦是常事。正也是朝廷,通常以此公開行刑,以讓百姓對朝廷的律令,心生恐懼與警惕。不過,被吊死於牌樓下的人,除全身赤裸外,死後還堅挺著陽具,終是傷風敗俗。於此,便有見不過的長者,拿著一塊抹布,想去遮掩其勃起的陽具。然而當那長者,走近那牌樓下的吊死屍後,這卻才發現,其跨下的堅挺之物,原來並非陽具。甚且,待得那長者,定神一看,這才清處的發現,被吊死之人,其跨下陽物,除早就盡被割去外,竟還被人以一把長劍,從跨下直刺而入;而且整個劍身盡沒入體內,唯留一截劍柄露出跨下,所以乍看之下,竟似根堅挺的陽具。縱是如此,長者還是將手中的抹布,掛在劍柄上,以免讓婦人小孩或是閨女,錯認那是男人堅挺的陽具。市場街口,有人被吊死在牌樓下之事,自是很快便驚動官府;而捕快及衙役,於天初亮之時,便也趕到。府衙的捕快之中,自是有人認得誠忠魏,當然亦知誠忠魏是個閹宦,所以才能成為人上人。不過,牌樓下被吊死之人,扭曲的臉孔雖猶似誠忠魏,可其跨下一塊白遮蓋處,卻又有堅挺陽具勃起,將那白布挺得高高的迎風飄揚。『這人可真屌,被吊死了,一根屌還翹得這麼高。雖然忠賢街起大火,魏公公下落不明。但這人,應該不可是魏公公吧。因為魏公公,是個宦官,根本沒有屌...』這下案情撲朔迷離,可讓府衙的捕快,更深感困惑,一時竟也無斷定,被吊死之人,就是朝廷命官誠忠魏。因此,更別說,該如何追查,是誰幹下這慘絕人寰之事。縱市如此,街頭巷議,早已耳語頻傳─『不會是誠公公吧。誰不知道,誠公公的背後有權傾天下的魏公公撐腰。別說是縣太爺,就連巡撫大人也要禮讓他三分。就算是亂民,恐怕也不敢動他吧~~』『是啊~~這個時代,誰不知道朝廷裡"閹黨"一黨獨大,而且宦官的權勢,直比皇帝還大。就算他們胡作非為,可咱小老百姓的,誰敢這麼大膽,去虎嘴裡拔毛~~』。

『是啊~是啊~~不過咱小老百姓,還真希望那被吊死的人,真是誠忠魏吶。這才是老天爺開眼啊。要說,你們說~會不是會是,近日出現在海上的那支海寇,幹下的事啊!!』『噓~~這飯可亂吃,話可不能亂說。總之這些人,連朝廷派任的宦官稅吏,都敢吊死了,還把他們舉家滅門。這~~他們還有什麼事不敢做。要是如此,別說連縣太爺,恐怕巡撫大人,都不敢辦這案呢。要不惹禍上身,恐怕連自家性命都不保啊~~』。街頭巷尾之言,縱是百姓心中懷疑,不過任誰也不敢將心中的懷疑,說出口。畢竟,被吊死在市場牌樓的那人,死狀之淒慘,及下手之人的凶殘;確實,讓人思之恐懼,言之膽寒。...

三、1613~郭瑞元平安歸來
西元1613年春,明朝萬曆四十一年,浯嶼島海上的武裝商隊,"東海浮槎"帥船上。這夜,四更天時,帥船桅桿瞭望台上的哨兵,光就肉眼,便已能看見西北邊的天空,漫天的通紅,疑似內地有大火。五更天時,晨曦微明,瞭望的哨兵,以單筒望遠鏡觀察,更見西北邊的天空,有濃煙沖天。於此,便也趕緊向上通報。大海的西北邊方向,正是同安縣的方向,顏思齊接獲通報,趕緊出外查看;而心下更不禁擔心。因為這日,顏思齊,正準備再登岸浯嶼島,以與黃合興會商,好參詳個辦法,救出勝和貨棧的掌櫃郭瑞元。而倘同安縣,昨夜裡發生了大火,這自是讓顏思齊,不禁更擔心郭瑞元,及其一家人的安危。於此天未亮,顏思齊,便也匆匆入船艙更衣,並命令手下備小船,以準備讓他登岸浯嶼島。不料,正就顏思齊入船艙更衣後不久,而瞭望塔的哨兵,卻又傳人匆匆入內通報。原來是瞭望台的哨兵,正看見海上有幾艘小船,正朝著帥船而來。且再已望遠鏡細看之下,更發現船上之人,正是鄭一官,劉香及李魁奇等人。「鄭一官、劉香、李魁奇。這三人向來不太合得來。如今怎會湊在一起?怎還一個大早,便齊划著小船來?~~而且小船,還是從西北邊的方向划來!!」接獲通報後,顏思齊,心下正狐疑,便又走到艙外,持瞭望鏡查看。單筒望遠鏡裡,顏思齊,果看見有幾艘小船,怪的是,船上之人,竟然全是一身的黑衣黑褲的夜行裝打扮;而船上,亦果見有鄭一官、劉香及李魁奇等人。這下,陡然間顏思齊,忽覺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因為昨夜裡,鄭一官,原本該是待在帥船上,而且顏思齊又沒命他,登岸去辦什麼事;可今日,怎會一大早,鄭一官卻是自海上划船而來。細問身邊手下,而這才有人稟報,說昨夜三更,鄭一官命人備小船,還帶了十幾個人上船。不過鄭一官,並未言明,要去辦什麼事,而哨兵自也不敢多問。「鄭一官,居然擅自帶人離船?這是犯了擅離船隊之罪?~照說鄭一官,是個行事慎重的人,當不會如此輕率。等他回來,再看他怎麼說吧。假如他說不出了理由,縱是李頭領的義子,我也定當辦他~」乍聽手下稟報後,頓時只見顏思齊的臉上,神情似頗不悅。不過顏思齊,卻未多言,只留了句話說『待會鄭一官回來,叫他立刻來船艙找我~』。

顏思齊,扳著面孔,一語不發,便回到船艙中等待。約一柱香的時間後,而鄭一官、劉香、李魁奇等人,果也已划著小船,登上帥船。鄭一官等人,登上帥船後,得知顏思齊正在船艙等他,三人便也不敢更衣,便直接往尾樓船艙去見顏思齊。當然,進入尾樓船艙的,並不止鄭一官、劉香及李魁奇三人,而是又多帶了一個;而且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勝和貨棧的掌櫃郭瑞元。鄭一官、劉香及李魁奇,自知自己犯了擅離船隊的罪。因此,前腳才剛踏入船艙,乍見顏思齊一臉嚴肅怒容,三人也不待說,頓時便齊跪倒請罪。不過顏思齊,都尚未開口喝罵。此時,卻見另有一身材微胖的男子,一入船艙後,亦立即跟隨三人跪倒,且涕淚橫流,滿口稱謝的,直對顏思齊謝說『顏統領啊~~大恩大德,沒恥難忘呀。多謝顏統領啊,多虧顏統領派這幾位少年英雄,去救我。不然我郭瑞元,跟我舉家三族之人,恐怕都要死在那貪官的手裡了。嗚嗚~~多謝顏統領啊。顏統領,不但濟弱扶危,還冒著跟朝廷做對的風險,救了我郭瑞元一家老小。這真叫我沒齒難忘啊。嗚嗚~~』。「郭瑞元!?」這不是,幾日來,讓顏思齊倍感苦惱,且於今日,正想去浯嶼島找黃合興商議,以搭救的人。因此,乍聽郭瑞元之名,顏思齊,頓感吃驚。雖說顏思齊,先前在浦頭灣賑災之時,亦與郭瑞元亦有數面之緣。不過當時的郭瑞元,意氣風飛,頭戴四方帽,一付員外的模樣,與此時的一身落魄,身穿囚服之相,實有天壤之別;因此,倒讓顏思齊一時也未認出。乃至,原本被宦官稅吏的拘捕的郭瑞元,因何此時,卻會突然與鄭一官等人,同入船艙;霎時間,顏思齊的心中,自亦已明瞭。於是,懲處鄭一官等人之事,自先按下,只見顏思齊,趕緊趨前,先扶起了郭瑞元,便說『郭掌櫃的~~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才連累得你舉家遭此禍。對了~~你的夫人與兒子,現在也都正在船上呢?而且他們還對你被捕的事,也頗心急。現在他們知道你已平安歸來,一定高興。所以不如,郭掌櫃的,現下就先去見你的夫人及兒子,好讓他們安心些~』。

郭瑞元,正擔心自己的妻兒安危,此時聽說妻兒,正在船上,頓時神情又激動,頻謝顏思齊。而當下,顏思齊便也傳來手下,命人,先帶郭瑞元去帥船客艙,以見其妻兒,好讓其一家骨肉團圓。郭瑞元,離開尾樓船艙後。此時顏思齊,這卻又扳起一張臉,坐回椅上後,更兩眼直盯盯的,望著跪在甲板的鄭一官等三人。顏思齊早知道,鄭一官聰明過人,善於言詞粉飾,而劉香則生性魯莽,更好強詞奪理的爭辯。至於,李魁奇則個性憨直,且忠心不二。於此顏思齊,先將視線直盯著鄭一官,卻見鄭一官,滿臉慷慨就義神色,眼神不閃不躲。然而顏思齊,卻不問鄭一官的話,只將視線又挪移到劉香身上;一時劉香霎像身上長了螞蟻,坐立不安。然而,顏思齊,盯了劉香一會,卻也不問劉香的話。倒是,將視線挪移到李魁奇的身上,見李魁奇一臉的慚愧後,便先質問李魁奇說『李魁奇~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顏思齊寒著一張臉的眼神,那冷森森的目光,直似能望穿人的心底。而李魁奇,原本木訥憨直,不善詭辯之詞,此時被顏思齊雙眼一盯,更不敢隱瞞,便臉帶愧色的直說『稟報統領~~是鄭一官起的頭。鄭一官說,統領在郭瑞元這件事上,很為難。所以便找我們,想私下為統領了結這件事~~』。李魁奇,話未說,卻見顏思齊,立時拍桌,喝罵說『所以~~你們就私下帶人上岸,去殺人放火啦~~』。顏思齊震怒,頓時李魁奇,嚇得不敢再說話。倒是鄭一官,這時倒是挺身而出,似想一肩扛起責任,便把所有的事都攬到了自己身上,語氣慷慨的說『統領~~請治罪。這都是我鄭一官的錯。都是我鄭一官的主意,是我找劉香、李魁奇來幫我的忙而已。但是原本,我們也只是想上岸去劫獄救人,並不想多傷人命。只不過~~因為驚動貪官府中的人,怕事跡洩露。所以事出無奈,這才下手殺人,放火燒了貪官的府邸。是我鄭一官草率行事的錯,請統領~~治我的罪~~』。此時,卻見劉香,亦大喇喇,接口爭辯說『統領~~我們這是去殺貪官。是去為大明國的百姓,申張正義。而且殺了那貪官,這是替天行道。不然那貪官做威做福,無法無天,也不知道還要害死多少人。所以我們把他殺了,百姓感激都來不及呢?~~這有什麼錯??~~』。『住嘴~劉香~』聽得劉香,滿口替天行道,話未說完,顏思齊當下喝罵。嘆了口氣,卻見顏思齊,神情頓顯無奈,這才又問說『唉~~那倒底你們殺了多少人?』。

「到底殺了多少人?」乍聽顏思齊問起這話,鄭一官、劉香及李魁奇,三人頓時語塞,只是六眼相望,卻誰也不敢開口。最後,還是由鄭一官,語帶囁懦遲疑的說『稟報統領。因為怕走漏風聲,洩露我們劫獄殺貪官的事。所以~~我們~~我們~~把貪官一家,幾十口人,一個不留全都殺了~』。顏思齊乍聽鄭一官的回話,霎時臉色蒼白,癱軟於椅上,直不敢相信的說『什麼。什麼。一家十幾口人,都全殺了。你們~~你們~~下手未免也太兇殘了些。~~你們怎能幹下,這傷天害理的滅門之事。貪官有罪,那也只罪及貪官一人而已,你們怎能下手如此兇殘,將其一家老小都殺害。這是濫殺無辜啊~濫殺無辜啊~~』。鄭一官等三人,見顏思齊責罵,皆不敢多言。只聽得顏思齊,接口,又責罵說『貪官魚肉良民,荼毒百姓,縱是有如禽獸般人性泯滅。但你們~~你們如此濫殺無辜,若論良知~你們卻又與貪官何異?!~~難道,婦人孺子皆遭你們的毒手。倘你自己連人性都沒了,有如禽獸,那還談什麼申張正義?~難不成,你們就是以獸行,來替天行道嗎?唉~~~』。『何謂申張正義?~大明國的貪官,個個亦認為我們是通番奸民,是海盜,所以一心想勦滅我們,認為這是所謂的申張正義。所以誰又知道,你認為的正義,那是不是,只是你一己之私的自以為是。而你又怎能,以你一己之私、自以為是的正義,去斷定他人的生死?..況且還是屠殺舉族之人呢。這是造孽啊....』正就顏思齊,責備鄭一官三人之時,而此時艙外,卻又人通報;說是郭瑞元一家人,想求見顏思齊;想是郭瑞元一家平安團圓後,正想再來謝顏思齊。這下,顏思齊,自不禁又想起,這郭瑞元的妻兒,昨夜裡才來哭訴求助,而今日一早,一家卻便能平安團圓;若論及此,卻亦正是鄭一官等人的功勞。於此,郭瑞元一家,既要求見,而顏思齊,卻又怎能讓郭瑞元,見到其救命恩人,長跪於地;甚至還受嚴厲懲處。於是,但見顏思齊,無奈的搖了搖頭,便說『罷了~~罷了。這也是那貪官咎由自取,禍及全家啊。唉~~你們起來吧。縱然你們擅離船隊,濫殺無辜有罪。但念在你們是想為我分憂,且救回郭瑞元有功。所以就算有罪,罪亦在我。這次且就饒了你們。不過切記,往後行事,在你們心中,但要留有一念之仁。否則我絕不再輕饒~』。

『鄭一官,劉香,李魁奇。你等謹記,殺人放火者,縱逃得了生前之罪,但卻怎逃得了因果輪迴。所以別因我不追究你們的罪,你們便以為可以胡作非為。天理昭彰,疏而不漏。何況聖經上,耶和華也說,人死後是會有審判的~』乍聽得顏思齊,不再追究他們的罪,此時鄭一官、劉香、李魁奇,頓時都鬆了一口氣,便趕緊磕頭謝過。只不過,此年少氣盛的三人,是否真有將顏思齊的話聽見去,那當然卻又是另一回事。至於鄭一官等人,既在同安縣的縣城,犯下這殺官滅門的血案,而顏思齊自也知道,為免大明國的朝廷追查,或起疑;所以武裝商隊,當不可繼續在大明國的外海停留。情勢所迫,眼下武裝商隊,勢必得在最快的時間內,拔錨啟航,倉促離開大明國;而欲前往的地點,正是與大明國,隔著黑水溝的大員島。因為武裝商隊,在大明國所招募的數千船工,此時,正亦已分批前往大員島,以建寨開港。而黑水溝彼岸的大員島,事實上此時,亦早已被顏思齊所更名,因此,此後,或也該稱其為「台灣」。....X X X


四、1986~夢魘中的魔域。假藉申張正義卻讓仇恨瀰漫~始作甬者~有罪
西元1986年一月寒假,台灣台中海線,鎮平庄的深夜。濃濃的黑霧滾滾,寤寐間的顏程泉,夢魂又置身夢魘中的魔域。「..我在一處.院落相連的瓦厝廢墟,破瓦殘磚掉滿地,像是遭逢一場火災燒過般;樑斷屋傾,斷垣殘壁有若時空陷落鬼域。我撥開纏滿樑柱的蜘蛛網,走過雕樑畫棟盡已成荒榛草叢,繁華似錦過後也只剩可怕的荒涼景象;而在被火燻黑的牆上,更有絳紫色的血痕,大大的寫著"殺貪官"。"殺貪官""殺貪官""殺貪官"....我看見無數的"殺貪官",似充滿了無數的仇恨,寫滿了廢墟瓦厝的斷牆及樑柱。牆上寫滿"殺貪官"的廢墟大宅,我不知這裡曾發生什麼事,只是陡然間耳畔,忽而聽見淒厲哀號聲四起,讓我感到害怕。因為我看見了,陰風陣陣的吹襲荒蓁叢草,風搖樹影映在斷垣殘璧的牆上,忽而像是一幕幕的演出,一場血腥屠殺的悲劇。因為我看見了,老弱婦孺血濺紅磚牆,血染斷頭的屍骸堆積,而死不瞑目的眼眸,猶充滿了恐懼與仇恨。廢墟的瓦厝院落,綠色的鬼火若螢虫飛舞的荒草叢中,因為我看見了,許多的白骨與骷髏;而骷髏空洞的雙眼,更有若死人在向我說話。而且每一句話,都讓我恐懼的渾身顫慄。滾滾黑霧的廢墟大宅,忽而陰風怒號,而我聽見他們說:這血腥的悲劇,是我的罪。因為我是一個假藉申張正義之名,卻殺人放火,殺人不眨眼,喪盡天良的海盜。而縱使千百年,縱然天涯海角,我也逃不出我曾犯下的罪。因為千百條亡者充滿仇恨的鎖鍊,已刺穿我的皮肉,勾連骨髓,並將我拉入無間痛苦的地獄深淵...」。

夢魘中的魔域,顏程泉的夢魂,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一處,看似熟悉卻又陌生的大宅瓦厝廢墟;且廢墟的院落中,處處是白骨堆積。陰風怒號的聲響,有若無數亡魂淒厲哀號,頓時,顏程泉的耳畔,更似充滿恐怖的吶喊聲音。『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海盜,殺人放火~~濫殺無辜。這是你的罪~~』耳畔恐怖的叫喊聲,讓顏程泉頓時心臟狂跳,感到無限的恐懼。正轉身拔腿想逃,不過此時顏程泉,卻發現自己,似被漫天的蜘蛛網所纏住,而動彈不得。正就此時,原本躺在地上的枯骨,竟更一具一具的站了起來。『罪大惡極的海盜~~還我命來。還我命來~~』一具具枯骨,有如冤魂索命,搖晃著渾身的白骨,不斷的向顏程泉走近。當此驚恐之際,顏程泉這才發現,原來纏住他讓他動彈不得的,並非是蜘蛛網;而是那些骷髏的枯骨。因為,每個骷髏的枯骨,都竟似環環相扣的,連結成一條鎖鍊,且每條鎖鍊,更竟似都刺入了顏程泉的皮肉。於是,無數條自四面八方而來的鎖鍊,便有若蜘蛛網般的,將顏程泉給纏住,想動也動彈不得。乍發現自己,渾身有若被無數條鎖鍊刺穿,懸吊半空中的處境,頓時,顏程泉驚恐的大喊。『為什麼?我到底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如此殘酷的對待我~~』吶喊聲方過,只是一個閉眼與睜眼,當顏程泉有如一場惡夢乍醒,睜眼再看,卻發現自己,並非是在大宅瓦厝的廢墟;而是在一艘古老的巨大帆船上。然而,繫縛顏程泉身上,無數條的鎖鍊,卻依然猶在,讓他更感痛苦不堪。夢魘的魔域,千百條鐵鍊繫縛,讓顏程泉有若掉入蜘蛛網般,拼命的掙扎,卻始終動彈不得;且越來越感呼吸困難,幾似快要窒息而死。

鎮平庄的深夜,狗吠尾閭,窗外北風如鬼哭神號。窗邊靠牆的床上,顏程泉正在夢魘中掙扎,可渾身卻是動彈不得,亦喊不出聲。因為厚重的棉被蓋住了頭臉與鼻孔,讓顏程泉心跳的,幾欲讓心臟炸開;而幾欲窒息而死的無法呼吸,更讓他矇矓的意識,感到恐慌驚懼已極。「鬼壓床」迷離的意識,猶似讓夢更加清晰。於是顏程泉,清晰的看見了自己的夢魘。「...一群黑衣蒙面人,借口申張正義,替天行道,要殺貪官。闖入了大宅瓦厝後,卻是見人就殺,濫殺無辜,老弱婦孺皆不放過。"殺貪官"三個駭人的血字,寫在牆上,而院落裡橫屍遍地,竟是樁假藉申張正義之名,卻濫殺無辜的滅門血案...」。夢魘之中,不知為何,顏程泉就是直覺知道,這些黑衣蒙面人,似與他有關;而且似乎,就是聽命於他的手下。而且「鬼壓床」的夢魘中,拼命掙扎的顏程泉,更猶似發現,此時在他身上,竟似有無數的鬼,重重的壓著他;讓他縱是縱是快窒息而死,卻仍是全身動彈不得。而且顏程泉更知道,這些壓在他身上的鬼,正是夢魘中,被黑衣人滅門所殺,那些老弱婦孺充滿怨恨的亡魂。『為什麼?你們又不是我殺的,為什麼你們要來找我?~~』夢魘中無聲的吶喊,再吶喊,頓時,顏程泉又發現,自己正置身在古老的巨大帆船上。繫縛身上的千百條鐵鍊,隨著顏程泉的掙扎,鏗鏗作響。而痛苦的吶喊聲,方過,此時顏程泉的耳畔,卻竟似迴音般的聽到,若有人在對他講話。『始作甬者,怎能無罪。顏思齊啊~~殺人放火的海盜,是你帶來的。那些黑衣蒙面人,既聽命於你,犯下血腥屠殺之罪,而亡者仇恨所及,你又怎能無罪~~』耳畔的聲音,不知來自何處,顏程泉驚恐的四處張望,更不知那聲音為何稱他為顏思齊;且更因此,還斷他的罪。

『顏思齊啊~~縱然你沒親手殺人,卻又怎能無罪。就像是人世間,有許多人,以一張嘴,鼓動人與人之間的仇恨;假借申張正義,卻造成人與人之間的仇殺。說是替天行道之名,卻以一己之私,自以為是的正義,鼓動群眾與群眾間的仇恨;甚至,導致國與國間的殺戮。而這些始作甬者,又怎能無罪。若論罪惡,這些人更該罪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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