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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28 08:02:54瀏覽700|回應0|推薦11 | |
台灣80年代流行歌曲~留不住的故事:
「許多從來不曾在乎的事,如今卻慢慢的交織成,交織成一張無邊的網,層層的把心網住。 在年輕的迷網中,我最後才看清楚,美麗和悲傷的故事,原來都留不住。 青春的腳步它從來都不停止,每一個故事的結束,就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美好的開始,它最後常常是不怎麼美好的結束。 啊~~在故事的盡頭,我的選擇,是用孤獨將自己鎖住...」 一、1986~高三上學期期末考結束~寒假開始 西元1986年一月底隆冬,台灣台中海線,鰲峰山腳下的清水高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肉腳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泉~砰興~阿貴呀~我們來比賽。看誰滑得比較快啦~』『來呀~~來比啊~誰怕誰啊~~』...。清水高中的後山,蓊鬱鰲峰山的山腰間,此時樹林掩蔽下,雖不見影人影;可卻聽得有幾個人的狂笑聲,隨著北風揚起的樹濤,不斷的傳出。連接台中市到清水鎮的「中清路」,就從清水高中後方的圍牆外,盤繞上鰲峰山。拐過一個近180度的大彎後,沿著山腰的柏油路,前行約一、二百公尺,立時又是一個180度的大轉彎;而歡笑聲傳來的地點,就在這個黑色柏油路的大轉彎處,再往前的樹林內。因為這山腰的大轉彎處,若是不轉彎,直行的話,則仍有一條兩旁樹林遮蔭的小路;且小路的入口處,還矗立著一個上蓋琉璃瓦,有三個門的大牌樓。水泥牆面漆成白色的大牌樓,中間拱門上方崁著一塊大理石板,而石板上,就寫著「清水公園」四個燙金大字。「清水公園」照理說,應尚只是個預定地而已。因為從這山腰的牌樓,沿著小路直行,雖可直達「紫雲嚴觀音廟」的後山;不過這一路上,除了有幾個軍營,及亂石的荒山叢草外,根本就沒什麼所謂的公園。倒是,不久前,觀音廟後山那裡,有個軍營撤走,留下一片黃土空地。於是鎮公所,便在那個空地上,種上些草皮,又弄了幾個盪鞦韆及單槓架,或是因此就名其為「清水公園」,這也說不定。此時但見牌樓的小路,是一條水泥鋪的小路,且小路延著山腰,斜傾約三、四十度。正是這條通往「清水公園」的水泥路,是條斜坡路,所以這日,期末考剛結束,寒假開始的第一天;而一大早,便見有幾個清水高中的學生,冒死來此划滑板。牌樓下,綠樹夾道的水泥路上,卻見這四個清水高中的學生,正是唸國中時,便早已相識的四個死黨─綽號"砰興"的楊文興、綽號"菜粿"的蔡進貴,綽號"老娼"的蔡益昌,及綽號"阿泉"的顏程泉。 『好啦~~我們四個來比啦。看誰待會,先划到這牌樓這裡啦。不敢的~就是孬種啦~~』但見四人,人人手裡各拿著一塊滑板,自上坡滑下後,又拿著滑板,走向上坡;而此時,一路邊走,便放大話的,便是蔡益昌。距離今年七月初的大學聯考,約只剩下五個月的時間。不過昨天剛考完期末考,而大考剛過,自是大考完後總得好好放鬆一下。況且今天還是放寒假的第一天,所以幾個好玩的高中生,更是無心讀書。事實上,雖說是學校已經開始放寒假,然而對面臨大學聯考的高三學生,放假後,卻仍是許多學生仍然到學校自習;甚至有些同學,身上都還穿著制服,就有如平常到學校上課一樣。譬如,顏程泉所讀的,所謂升學班的三年六班,這日一大早,全班五十個學生中,約也有二、三十個同學;如同往常上課般的來到學校,並到三年六班的教室裡,安安靜靜的自息。至於楊文興、蔡進貴及蔡益昌,所就讀的自然組的三年一班,則情況大約也是雷同於此。縱是多數的學生,來到學校的目地,都是為了自習;不過,卻也並非都是如此。至少,像顏程泉、像蔡益昌、像楊文興及蔡進貴這些人,放寒假後,仍來學校的目地,大概就不是為了自習;而是騙父母說要學自習,卻是為了到學校找同學玩。這不,這日寒假的一大早,到學校後,只見這四個人,便迫不及怠的拿著滑板,逕往學校後山的鰲峰山上,玩起了滑板。「清水公園」牌樓後方的水泥坡路,約有一、二百公尺遠,但見四人,或手拿滑板,或單腳划著滑板,直往上坡去。而此時,蔡益昌既誇口,說要以滑板一決高下,好勝的高中生,自也沒人想當孬種而退卻。於是,四人走了近五十公尺左右,便停下腳步,且排成一橫排,單腳踩著滑板,各擺出百公尺衝刺之狀。北風吹襲的山腰樹林內,頓顯風聲鶴戾,水泥坡道上一片劍拔弩張,生死決鬥的肅殺之氣。 『預備~~~嗶~~』水泥斜坡道上,蔡益昌以口為哨,一聲令下,四人一腳踩著滑板,一腳划行助跑,賽狗般的齊奔而出。單腳划了幾步後,四人皆雙腳踩於滑板,膝蓋微屈,開始以風馳電掣的速度,往下坡路滑。滑板這項遊戲,據說是以海上的衝浪板,改變而來;形狀是一塊長形的塑膠板,尾端略微翹起。衝浪板在海灘,衝浪而行,控制平穩不易,一個不小心便會摔下海。而滑板,於地面滑行,則是靠裝板子下面的四個小輪子,且四個小輪子,與板子間是略活動的。於此滑板前行時,板子總會略微的掀動,得靠人的腳控制其平穩;而當人踩於滑板上,倘若一個控制不穩,便也會自滑板上跌下。當然,若是在平地上玩滑板,行進速度慢,當人由滑板上跌下,也只是足履平地而已,並不大會造成什麼傷害。只不過,對於熱衷追求刺激的高中生而言,光是讓滑板在平地上划,已無法滿足其速度感。因此這日,這四個高中死黨,這也才會帶著滑板到學校後山,以滿足腦海長久的夢想,以為自己可以有如超人般的,踩著滑板,享受在風中飛馳感覺。『啊~~啊~~死啦~~啊~』水泥下坡路,四人踩著滑板,果如哪吒三太子,腳踩風火輪而行;不過也才滑了十幾公尺遠,卻見楊文興與蔡進貴,先後幾聲慘叫後,便跳離滑板出局。畢竟,腳下踩著一塊小小的板子,卻直如摩托車般的俯衝下山坡,速度之快,除了掠過眼前的樹影及劃過耳畔的風外,還真是會讓人腿軟。再說水泥坡路,看似平坦,可滑板的輪子小,快速滑行,卻似顛簸抖動的很厲害,似直要把人給摔出去。滑過一、二十公尺後,滑板往山坡俯衝,越衝越快,此時顏程泉站在滑板上,努力的控制平穩,卻早已嚇得瞠目結舌。因為照此有如雲霄飛車俯衝的速度,倘或跌跤的話,那大概就像騎摩車跌倒一樣,整個人勢必會飛出去,受傷在所難免。於此進退維谷之際,果真刺激,因一個不小心可能就要頭破血流,或說是情況至此,受傷已難免,只是輕傷與重傷的問題。因此,不及多想,顏程泉當下做了決定。『啊~~』慘叫一聲,只見顏程泉向前撲倒,雙手著地,整個身體向前滑行。 顏程泉跌倒了,頓時覺得雙手,摩擦水泥的手掌,一陣劇痛。一身塵土,尚未回過神,這才略抬頭,竟見更慘烈的一幕。是蔡益昌。顏程泉看見蔡益昌,速度飛快的從身邊衝過,且一路還發出驚恐的鬼叫。『啊~~啊~~哇~~~』說時遲那時快,眼見蔡益昌,原本筆直前衝的滑板,或是遇到坑洞,居然來個大蛇行。正當顏程泉,與楊文興及蔡進貴,霎時覺得蔡益昌的滑板技術了得,果在三人之上。然而就在這麼一剎那間。『哇~~』一聲驚叫中,陡然間,只見蔡益昌的滑板與人,整個都飛了起來;而且這種飛,不是讓滑板跳躍起來的那種飛,而是整個人跌出去的那種飛。『啊~~蔡益昌~~』蔡進貴,楊文興,這才驚叫出口。可此時,卻見蔡益昌,整個人,已如一個保齡球瓶,或是像一顆陀螺般,直在地上往下坡滾;且就這麼滾了十幾公尺,直滾到「清水公園」的牌樓下,這才停止下來。『啊~~蔡益昌~你有沒有怎麼樣?』蔡進貴及楊文興,眼見這幕,可都嚇到了,兩人一路喊著,趕緊飛奔過去。此時,早一步摔倒的顏程泉,也已滿身塵土的起身。起身後,顏程泉顫抖的,舉起滿是沙土與小石子的雙手一看,差點沒昏倒。因為,顏程泉,看見自己刺痛的手掌,右手掌只是出點血,還好,但左手掌拇指下的肉,居然掉了一大塊的皮;雖然皮還黏在手掌上,不過隱然卻已掀開,鮮血自掌中的沙土中直淌出。至於蔡益昌就不用說了,滾了十幾圈,滾到了牌樓下後,便再也起不了身,只是躺在地上哀嚎叫痛。 『啊~~好痛~~痛死了。~~啊~~我要死啊~~哈~』天氣凜冽,原本手腳冰冷,骨骼僵硬,更何況蔡益昌,摔在水泥坡路上,手肘膝蓋聘碰地的,滾了十幾公尺遠,怎能不叫痛。幸好,冬天穿著長袖衣褲,多少也減少了身體,直接摩擦水泥路造成的傷害。待得楊文興及蔡進貴,趕到蔡益昌的身邊,而此時蔡益昌,亦已自己掙扎著起身,捲起褲管,翻起袖口,以檢查自己的傷勢。『啊~~痛死了~啊~~還好~~沒撞到頭!!』見著自己的手肘,近手腕處,磨掉一大塊皮,直淌著血,還有兩腳膝蓋及手肘亦都擦破皮,此時蔡益昌,邊查看,便又是叫痛。而楊文興,見了蔡益昌這渾身傷痕累累的慘狀,倒也難得語帶關心,且略帶懊悔的說『啊~~怎麼會這樣。你跟顏程泉都衝太快了啦。早知道我們不要比賽就好了~』。隨之,只聽楊文興,便又建議說『ㄟ蔡益昌,不然這樣好了啦。我之前買了一個救護箱。啊~~現在你跟顏程泉都受傷了,剛好可以用上。不然你們就先到我家去清一下傷口,塗一些紅藥水好了啦~』。確實,高中生,做事瞻前不顧後果,傷害既已造成,懊悔亦無用。而楊文興的家,就在這條「清水公園」山腰小路,另一端的盡頭,倒也不遠。於是四個死黨,便有人牽腳踏車,有人狀似瘸手,有人走路一跛一拐的,逕往山腰小路另一端,觀音廟後方的楊文興家去。寒假已開始,卻也代表著大學聯考越來越近,而大學聯考的壓力,日積月累的,更讓高中生的腎上腺素,大量分泌。加之青春期,高中男生渴望異性的睪丸素,亦如自來水般的分泌,流淌入血液。於此,大量的腎上腺素加上睪丸素,恰有如高梁酒加上伏特加烈酒,混雜著流淌在血液;而血液中充滿了這烈酒般的刺激,總難免讓人成日心血澎湃洶湧。於是,這也無怪乎高中男生,成天總是像無頭蒼蠅般的,只想四處飛,四處衝;就有如楊文興、蔡益昌、蔡進貴及顏程泉,這四個高中死黨一般。恰如顏程泉,間早到學校後,看見了楊惠惠,寒假開始後,亦有在教室自習;而他胸口下的一顆心臟,終日,便總似怦怦然的狂跳。,於是,縱是學校說是要溫習功課,可到頭來,卻總是一心只想衝到操場,一心只想衝到山上,一心只想衝出教室;可卻就是無心坐在書桌前,安安靜靜的唸書。及至,此時在山上划滑板受了傷後,而一顆橫衝直撞的心,頓時又倍覺需要撫慰。於是,顏程泉又開始想著,想著,希望自己能趕快再回學校,回到教室裡,回到能看得見楊惠惠的座位上,好讓楊惠惠知道,他的手受了傷。甚且顏程泉更希望,讓楊惠惠知道,其實他的心也始終因思念,而受著傷。...xxx 寒假開始第一天,中午時分的校園。內操場的草坪,顯得有點枯黃,北風吹過,時把風沙飛到教室外的走廊上。正值午餐時間,中庭的後排樓,一樓靠山這邊的三間升學班教室,三年一班,三年二班,三年六班的教室。由於來校自習的學生,多相約外出吃飯,所以教室內外,皆顯得有點空蕩。畢竟是寒假,校園環境沒有學生打掃,所以難免落葉堆積;甚而教室前的大王椰子樹,幾公尺長的巨大枯葉掉下,也就任其橫在教室前。 一時,冷風呼嘯吹襲的校園,驟然沒了學生的歡笑聲,恰猶如年輕人青春的臉龐,驟然失去了血色,而頓顯蒼白。這才說寒假的校園,顯得冷清蒼白,卻見內操場西邊,一排老舊廢棄平房教室前的小路,正有幾個學生,嘻嘻哈哈的,牽著腳踏車走過。原來,正是楊文興、蔡進貴、顏程泉及蔡益昌,四個死黨。此時四人邊走,卻聽見楊文興,還一路嘻皮笑臉的,奚落蔡益說『哈哈哈~~肉腳昌,就是肉腳昌。愛逞英雄~~摔個鼻青臉腫活該。還是我跟"菜粿"比較聰明,滑板剛開始滑下坡的時候,我就知道很危險,所以我跟蔡粿,就趕快閃了。呵呵~~只有你跟顏程泉,還真的不怕死,一直衝下去。結果兩個人都掛彩了。哈哈哈~~說出去真的會給人家笑死~~』。高中男生嘛,那個人的身上,能不帶點傷;然而這傷,卻正像是勇敢的勳章,總是「打斷手骨、反倒勇」。正是這日早上,四個死黨,到學校後山的鰲峰山,去划滑板。所以此時,但見顏程泉的兩個手掌,都塗滿了紅藥水。至於蔡益昌,冬天穿著長袖衣褲,所以除了額頭貼著塊OK繃,外表倒並見傷;只不過走起路來,卻是一跛一拐,還頻頻一步一喊痛的唉唉叫。這不,聽得楊文興的奚落後,只聽得蔡益昌,亦回嘴邊叫痛,邊罵說『唉呦~~痛啦~你們走慢一點啦。可惡的"砰興~",最早還不是你說,要去山上划滑板的。喔~~你一天到晚都在"砰",說你在你家那邊的山上,划滑板多厲害。~~還要我們跟你去滑。結果咧~~你自己滑沒兩下,就跳走了。我看你以後不要叫"砰興"。改叫"肉腳興"算了啦。~喔~痛死了。都是你害的,還敢說~~』。 二、~碟仙降臨 四個死黨,玩了一個早上,中午到外省麵店,隨便吃過午餐後,這才到學校。不過就算到學校,卻也未必是為了讀書。畢竟正值寒假,且這三個星期的寒假,下個星期,便是要過熱鬧的農曆新年;而農曆年過後,再過一星期,即是讓人想到,便覺興奮的─四天三夜的高三畢業旅行。正是,短短三個星期的寒假,就有這麼些,讓人想到便覺怦然心動的事;於此對好玩的學生而言,又怎麼能靜下心來讀書。所以顏程泉,與楊文興、蔡進貴及蔡益昌,四個死黨,剛吃過午餐,便回到學校,倒也不是心裡懸念著放在教室的書包,想趕回來讀書;而是四人的心中,另有件,長久以來想去體驗的神祕,卻總未能如願的事。這不,待得楊文興,蔡益昌,把腳踏車牽到教室後方的車棚,當得四人,經過三年二班的窗口。此時但見楊文興,探頭往教室望了望。乍時只見楊文興,猶似看到什麼,讓他期待看見的人,頓時兩眼發亮。倒也不是楊文興,在暗戀三年二班的某個女生,所以看到那女生而顯得興奮。而且事實上,此時楊文興,發亮的眼眸中看見的,是一個身材微胖,頭頭大大的男生。且說這身材微胖的三年二班男生,他的綽號叫"大頭彰"。至於,自恃情種的楊文興,一看到"大頭彰",因何兩眼發亮,且臉露興奮神情。當然這也是有緣由的。因為據說,"大頭彰"的爺爺,是專門幫人辦喪事,做法事的「師公」。於此,或因家族傳統之故,所以大頭彰,據說也有一種特異能力;即聽說他就像乩童一樣,能召鬼神。於此,楊文興,探頭見到大頭彰在三年二班的教室後,便即轉身跑步趕上另三人,更滿口興奮的說『ㄟ蔡益昌。"大頭彰"今天有來啦。快點~~我們去找他玩碟仙。聽說有大頭彰在,那碟仙就一定會來。呵呵~真的啦。大家都說他是乩童耶~』。寒假期間,老師不會到學校,教室更沒人管。所以這日,四個死黨,吃過午猜餐,便趕著回學校,原來,正是為了想到學校玩碟仙。而且楊文興,還把先前他在書局買的,那個始終未拆封的碟仙,放在口袋裡,一倂帶來了學校。 三年二班的教室,大頭彰,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吃著剛買來的便當。由於楊文興等四人,都與"大頭彰"不太熟,也沒什麼交情。於是,由車棚與教室間的通道,繞道過到走廊後,走至三年二班外,四人推託了一翻;最後便由自認人緣頗好的楊文興,去邀"大頭彰"玩碟仙。只見楊文興,進了教室,走到大頭彰的身邊後,便直言說『ㄟ林煥彰啊。跟我們一起玩碟仙好不好?聽說你很厲害~』。不過這大頭彰,一聽說要玩碟仙,卻顯得有點興趣缺缺,只懶懶的,回說『啊~~不要啦。而且我正在吃便當。你們自己玩就好啦~』。乍聽這大頭彰,有拒絕之意,一時一旁的蔡益昌,便亦插嘴,且語帶懇求的說『啊林煥彰。拜託啦。我們已經玩了很多次,都請不到碟仙。所以才想請你幫幫忙啊。好不好啦?』。大頭彰,見蔡益昌如此態度誠懇的懇求,一時拗不過,便轉口,勉為其難的說『啊~不然你們自己先玩玩看啦。等我吃完便當,我再看看啦~』。教室裡,此時同學多出去吃飯,所以沒什麼人。而此時,見事有轉圜,於是四個死黨,便也興致勃勃的,走到教室後方的一張空書桌上。立時,卻見楊文興,便也從口袋裡,掏出那尚未拆封的碟仙。隨即,並把那寫滿了字的字盤,鋪於桌上,再把那圓形的塑膠小碟子,放到了字盤上。「碟仙」這像是通靈的神秘遊戲,四個死黨,早先已玩過幾次,不過總是玩了半小時,一小時也請不到碟仙,也玩不起來。正是四人,對"碟仙"越是玩不起來,然而卻越為其神祕感,所吸引。字盤及小碟子,既已擺妥,只見四個人,便分站書桌的四邊;並以食指輕按那字盤中的小碟子,口中唸唸有詞。『請碟仙降臨~~請碟仙降臨~~請碟仙降臨....』一如往常,四人默唸了五分鐘,可字盤中的小磁碟,卻始終未見動靜。此時,亦有些三年一班,及三年六班的同學,正巧經過走廊,見到四人,在三年二班的教室裡,玩碟仙;或神祕感使然,所以亦過來圍觀。甚而有人,見在玩碟仙的四人,始終請不到碟仙,而頗感不奈煩,於是便嚷著換手。然而,縱是換了人,可始終就是請不到碟仙,而字盤中央的小碟子,亦一動也不動。正當,四個死黨,及圍觀的同學,皆感心灰意冷之際。可此時,有"乩童"之稱的"大頭彰,只見他卻也捧著便當,來到了一旁觀望。 『喔~~你們真的是很肉腳耶。已經請那麼久了,還請不到碟仙。算了啦~我來試試看啦~』見眾人請不到碟仙,此時一旁觀望的大頭彰,終是沉不住氣,感到技癢,而想出手。話說完,果見大頭彰,暫把他的便當放到下,隨即說『ㄟ你們誰有帶煙啊。本來應該先用香、拜四方的。不過沒有香,我們用煙代替好了~』。 行家出手,果然就是不一樣,知道請鬼神的規矩,要先拜四方。而寒假期間,學校根本沒人管,所以要煙不難,顏程泉泉,蔡益昌的身上,總是有帶煙的。於是顏程泉,便自口袋掏出了包煙,隨即便抽了根,給大頭彰點上。之後,只見大頭彰,拿了點燃的煙,便也神情肅穆,口中唸念有詞的,朝著四方拜了幾拜。剛拜完,卻聽大頭彰,又說『喂~你們有沒有人,剛剛去上廁所沒洗手的。如果上完廁所沒洗手的話,那請碟仙是請不來的。因為神都很怕臭。所以請神之前,才都要點香薰一下,不然我們人都很臭,神根本都不想靠近~』。大頭彰,果然是行家,講得頭頭是道。於是為了禮敬神明,不管有沒有上過廁所,只見得楊文興、蔡益昌,蔡進貴,顏程泉都趕緊,衝出去洗手。再次回到了教室,四人都把手洗過,也擦乾。不過碟仙,一次只能四人玩,而加進了大頭彰後,蔡進貴便先退出。於是,此時圍著書桌四邊的,是楊文興,蔡益昌、顏程泉與大頭彰四人。四人,把食指輕按自盤中央的字盤後,隨即口中又開始唸唸有詞。『請碟仙降臨~~請碟仙降臨~~請碟仙降臨....』有"乩童"之稱的大頭彰,加入以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神奇的事發生了。 大頭彰,這才把他的食指,輕按在字盤的小碟子上,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此時,原本擺在字盤中央始終靜止不動的小碟子,居然有如通了電般的,快速震動了起來。儘管是大白天,但一種詭異的感覺,頓時有如讓人渾身浸泡在冰水裡的,直想打寒顫;且隨著指尖傳來的震動,似讓人頭皮亦隨之發麻。此時,向來鐵齒,不信鬼神的顏程泉,面對眼前的詭異,頓時更覺,似有一陣陰風,自身後吹來;直讓他自腳跟、背脊、涼到了頭頂。同在玩碟仙的蔡益昌、楊文興,臉上神情亦皆驚駭。倒是大頭彰,一付氣定神閒,司空見慣的說『碟仙來了。你們有什麼想問的,現在就可以問~~』。眾人,對眼前詭異,尚未回過神,亦不知如何問碟仙問題。於是,只見大頭彰,自己便先示範的,問說『ㄟ請問碟仙,剛剛是不是有人上完廁所,沒洗手。所以你才不來。假如是的話。嗯~~那就請碟仙原地轉三圈~』。大頭彰的話,剛問完,神奇的事又發生了。擺在字盤中央,如通電般快速震動的小碟子,開始緩緩的移動;且這移動,決非是誰用手指去推它而移動,而是那小碟子自己有股力量在動。且覺得那小碟子,似牽引著四個人的手指,在字盤上繞圈。「一圈、兩圈、三圈」碟仙,果真神奇的,回答了大頭彰的問題;而且果真是剛剛有人上完廁所,沒洗手。此時一旁圍觀的眾人,不禁笑了起來;氣氛也稍輕鬆了一下。繼之大頭彰,乾脆笑著又問說『呵~請問碟仙。剛剛上廁所,沒洗手的人是誰?~~ㄟ~請把他的姓指出來~~』。碟仙,果真又開始移動了,小碟子快速震動的,緩緩在字盤上移動。且見整個字盤,有如八卦圖形般,由最內圈往外圈,看似散亂的,寫滿了成百上千字;而那碟仙,小碟子的邊緣,則畫了紅色的小箭頭。意思就是,當小碟子箭頭,指在那個字上面,而那便是碟仙回答的答案。於此,且見小碟子在字盤上緩緩移動,最後那箭頭,便就指在字盤上,一個「蔡」字上。這麼成百上千字的字盤,要找出個字,倘真不容易。況且,又沒人透露姓名,而這碟仙,居然未卜先知般的,知道在場玩碟仙的四人中,有一個人姓「蔡」。正是「蔡益昌」剛剛上完廁所,沒洗手;霎聽得眾人,又是一陣笑。然而這神奇的現象,可真並非高中生,所學的物理、化學或數學,所能解釋;頓時更讓顏程泉,倍覺神祕,且百思不解。 「碟仙」既已真得請來,而這對高中生來說,當也算是種,半驚半喜的夢想成真。畢竟,這証明了世上真的有「仙」,而且這"看不見"的仙,還被請來了。正如父母,常往廟中去拜拜,求神問卜,保佑平安,或者是去求"大家樂"的明牌一樣。而此時,對這些玩碟仙的高中生而言,面對未來人生的不確定,心中自也有許多的疑難,希望能藉著神仙預知未來的能力,來為自己指點迷津。乃至再幾個月後,就要大學聯考。因此,對這些高三生來說,此時最想知道的事,或也正是希望知道自己,今年是否能順利的考上大學。當下,便由顏程泉先問。食指輕按字盤上,不斷震動的小碟子,只見顏程泉,學著大頭彰的語氣,心懷忐忑的,便問說『請問碟仙~~我叫顏程泉,我今年大學聯考,能不能考上大學?~請碟仙指示~』。字盤上的小碟子,果真又開始移動,而看著那小碟子上的箭頭,緩緩在字盤移動;此時,顏程泉的一顆心,可說是七上八下。最後,只見那小碟子停下,不再走動,而此時碟子的紅色箭頭,正是指在字盤上密密麻麻的字當中,一個「是」字。「是~」這個字,指的,當然是顏程泉,可以考上大學;頓時讓顏程泉看了,亦有點喜出望外。此時,卻聽得大頭彰,問碟仙說『請問碟仙~~你指的"是"。是不是代表顏程泉可以考上大學。假如是的話,那請碟仙在原地繞三個圈。請碟仙指示~~』。果然,大頭彰的話講完,碟仙,便又原地緩緩的移動劃圈,再次証明了顏程泉,確定可以考上大學。而後顏程泉問完後,自是輪到蔡益昌,及楊文興問。結果,最後的答案是,三個死黨,今年都能考上大學,而這答案,自是皆大歡喜。三人,既知今年都能考上大學,但為了進一步的確定;所以當然,最好是能直接知道,自己大學聯考能考幾分。於是,當下,便有人拿了張白紙,並在上面,由「0」到「9」的,寫上了十個阿拉伯數字;並把那張寫阿拉伯數字的白紙,擺於字盤上。 顏程泉,又是一次忐忑的問碟仙,說『請問碟仙~~請問我顏程泉,今年大學聯考,可以考幾分。請碟仙指示~~』。此時只見那小碟子,果又自原本的字盤上,緩緩移動到那張寫著阿拉伯數字的紙上。「4」「7」「7」碟仙,接連著,在寫著阿拉伯數字的紙上,指出這三個數字。『哇~~阿泉啊。四百七十七分耶~~』乍見三個數字,圍觀的幾個同學,頓時都似不敢置信的一陣驚呼。因為,倘若大學聯考,考了四百七十七分,而這豈不是連社會組,第一志願的"台大國貿系",都可以考上了。只見大頭漳,頓又笑問說『請問碟仙~~顏程泉,今年聯考可以考四百七十七嗎?假如是請碟仙在原地轉三圈。請碟仙指示~』。語畢,果見碟仙,又在原地緩緩的繞了三個圈,確定這個答案。此時,圍觀的幾個同學,自是又是驚呼連連的笑;而當然,這讓顏程泉,看了自也興奮不已。「四百七十七分」光想著這個數字,以讓顏程泉樂不可支。雖然顏程泉模擬考,也從未考過這樣的高分。不過顏程泉,心下倒也想著─這分數,既是神仙的諭示,那當有可能聯考那天,剛好出的考題,都是自己會的,所以運氣好,又有神助的話,那倒也是不無可能。繼之,又換蔡益昌與楊文興,問自己大學聯考的分數。結果,亦是皆大歡喜。因為蔡益昌與楊文興,亦都考了三百多分,而這分數不止能上大學,且都應可以上國立大學。如此眾人,怎能不歡喜。至此,三人既都已問過聯考之事,且也確定可以考上大學。之後,對於高中最關心的事而言,就像算命一樣,問過了學業後,總要問問關於自己婚姻與愛情。於是趁著興致高昂,接著顏程泉、蔡益昌及楊文興,便又接連著問碟仙,關於自己幾歲會結婚。結果是,顏程泉得到碟仙指示的數字是─「24」歲。蔡益昌,是「26」歲。至於,自許情種的楊文興,則是比較早婚的「22」歲。一般而言,大學畢業,是二十二歲,男生當兩年兵退伍,則是二十四歲。所以,照這個碟仙所指出的數字來看,倒也算合情合理。於此,幾個人,心下亦不禁又更信服,且不管請來的,是神或是鬼,此時倒皆一致認為─「碟仙真的很靈」。 正當問完愛情及婚姻之事,卻見楊文興,忽然意有所指的,笑著對顏程泉說『ㄟ顏程泉啊~~問問看啦。你不是很想追你們班的"那個"嗎?呵~~問問看啦。看以後你娶的老婆是不是她。假如是的話再追。啊假如不是的話,那乾脆你就早點放棄算了啦。~呵呵』。楊文興指的,自然便是楊惠惠,而這正也說到了顏程泉的心坎上。只不過這問題,還真是讓顏程泉,欲言又止。畢竟"碟仙這麼靈",所以顏程泉擔心,萬一得到的答案,自己將的妻子並非楊惠惠,如此豈不是要讓自己傷心;因此顏程泉,是有點不敢問這個問題。縱是顏程泉猶豫遲疑,然而此時蔡益昌及蔡進貴,卻亦在一旁起鬨,要顏程泉問。於此顏程泉,騎虎難下,且心中亦心猿意馬,又礙於身邊有同學圍觀。於是顏程泉,懷著一顆忐忑的心,便也只點到為止的,問說『請問碟仙~~請問我顏程泉,將來的妻子,是姓什麼?』。只問將來妻子的姓,這倒也避免在其他同學面前,直接提起楊惠惠的尷尬。而待得顏程泉問完,卻見那小碟子,又回到字盤紙上緩緩的移動。此時顏程泉,只覺自己的一顆心噗噗的跳,緊張的似要從自己的口裡跳出來。小碟子,緩緩的行過一個「林」字,不過並沒停下;又行過一個「陳」字,還好也沒停下。及至,緩緩行到一個「楊」,只見那小碟子緩緩繞圈,似又要繞過;不過,卻竟是把碟子邊緣的紅色箭頭,繞了過來,指著那個「楊」字。「楊!!」乍見碟仙,將碟子的箭頭,指著這個字,頓時顏程泉,整個心乍如心花怒放般,難以言語形容的欣喜;因為,將來的妻子姓「楊」,那指的豈不就是「楊惠惠」。一時顏程泉,高興的,話都講不出來,只是略帶羞赧的,笑得很開心。只聽得楊文興,此時又在一旁起鬨著,說『啊~果然就是楊惠惠啦。顏程泉~~你終於找到你的老婆了。哈哈哈~』。接著又聽蔡益昌,亦笑紅臉的說『啊~~對啦,對啦。顏程泉啊。待會你就可以去告訴她。說她將來是你的老婆啦。叫她自己認份一點啦。不要再讓你那麼難追啦~』。而後,是蔡進貴,狂笑著說『哈哈~~顏程泉啊。她今天有來學校哦。現在好像回家吃飯。不過沒關係啦,等一下她來學校。你就快點去叫她,現在就要先學會對你三從四德啦。不然將來~嫁給你當老婆,你就每個晚上~用蠟燭~~用皮鞭~~侍候她啦。把她教得乖乖的啦。哈~~』。聽蔡進貴之言,大概是日本A片看太多了。不過聽在顏程泉的耳裡,倒也受用無窮。 「楊惠惠,將來真的是我的妻子~」光想到這點,顏程泉就覺心血澎湃,一種幸福感無法形容。然而,就在這碟仙預言,神準的不得了之下,當顏程泉高興的不得了之際。霎時間,顏程泉卻忽覺,腦海出現一種詭異的遲鈍,像是被鬼壓床,被鬼帶入夢魘中;眼前看見層層疊疊的烏雲,浪潮般的滾滾而來。...xxx 三、1986~ 夢魘中魔域~來自土地的記憶建構的時空 西元1986年一月隆冬,台灣台中海線,鎮平庄的深夜。房間毛玻璃窗外的北風如鬼哭般呼號,靠著窗邊的書桌,書桌上一台紅色塑膠殼的錄音機,正播著時下流行歌曲的錄音帶。「許多從來不曾在乎的事,如今卻慢慢的交織成,交織成一張無邊的網,層層的把心網住。在年輕的迷網中,我最後才看清楚,美麗和悲傷的故事,原來都留不住。青春的腳步它從來都不停止,每一個故事的結束,就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美好的開始,它最後常常是不怎麼美好的結束。啊~~在故事的盡頭,我的選擇,是用孤獨將自己鎖住...」錄音機正播到一首,名叫「留不住的故事」的歌曲。北風在窗窗外呼號的房間,耳畔迴蕩著略帶哀傷的流行歌曲,而此時,睡於牆邊床上的顏程泉,則又入夢魘的魔域。「..學校的教室裡,像是三年二班的教室後方,有幾個高三的同學,正圍著一張書桌玩碟仙的遊戲。我問碟仙,將來我娶的妻子是誰?~碟仙的小碟子,在寫滿字的自盤上緩緩移動。忽然"楊惠惠"一張清秀的臉龐,會說話的雙眸,面帶笑容烏溜溜的望著我。..正與楊惠惠四眼相望,突然我想起這個高三的寒假過去,再來我們就要畢業了,所以我的心裡突然覺得有點悲傷。因為高中畢業後,我就將離開所有的朋友,與告別充滿歡笑的高中歲月...」。「..."青春的腳步它從來都不停止....美麗和悲傷的故事,原來都留不住~~"忽然我的耳畔,聽到了悲傷的歌聲;而我發覺,我正一個黑暗的海邊。這是一條黑色大河的出海口,潮間帶有一望無際的廣闊沙灘,北邊是高美海水浴場,南邊海堤後一大片木麻黃防風林遮住的,是台中港油庫。我獨自在沙灘上,朝著遠方的海平面走去,烙印在沙灘的腳步越走越遠,而當我回頭;卻見~。清水高中的校園,教室裡滿是歡笑的學生,內操場翠綠的草坪,乃至滿山蓊鬱的鰲峰山後山...;霎時,所有青春歲月竟都有如一面萬花筒般的玻璃鏡般,紛紛的瓦解破碎。陡然一陣狂風掃過,宛如玻璃鏡瓦解破碎的那高中歲月,片片歡笑的碎片,包括楊惠惠及我的高中死黨,便隨風襲捲而去,消失的無影無蹤。怔怔的獨自站在沙灘,看著這一切,頓時我覺得很傷心,而耳畔隱約仍聽見悲傷的歌聲:"...美好的開始,它往往是不怎麼美好的結束....""...啊~~在故事的盡頭~我的選擇~~是用孤獨將自己鎖住~"...」。 夢魘中的魔域,顏程泉發覺自己,似正在"清水大排"出海口,潮間帶的沙灘。這高美海水浴場與台中港油庫間的沙灘,由於就在家裡的田地附近,因此也是顏程泉從小到大,常跑來玩的海邊。只不過原本熟悉的海邊,夢魘中卻顯得甚為詭異。此時顏程泉獨在站在海灘,回頭間才見自己的高中歲月,宛如玻璃鏡般的瓦解破碎;而再轉過身來,所見景象更讓人驚駭。遠方的黑暗的海平面,顏程泉竟見海天之間,陡然出現層層疊疊烏雲,猶如萬丈高的海嘯般滾滾而來。『吼~~吼~~隆隆~~吼~~』排山倒海而來的滾滾烏雲,夾帶著駭人的海吼聲及隆隆雷聲,瞬間雷霆萬鈞的,便將天地都籠罩;頓時,讓顏程泉宛如自夢魘中,又進入一個更沉重的夢魘。遮天的滾滾烏雲之下,周遭黑暗的空氣沉重幾讓人無法喘息,而此時遠方海平面上;霎時顏程泉,卻又看見了,那艘航在半空中的巨大古代帆船。不僅於此,且見遠方海平面的海灘上,更似出現許多的人影;而且顏程泉,更見這些宛如來自海上來的人影,個個竟似恐懼的驚惶奔逃。不~~海灘上驚惶奔逃的,並不是人,或說,至少不可能是活的人。因為顏程泉,驚悚的看見,這些恍若是從浪水裡奔竄而出,驚逃上岸的人,個個不是缺手斷手、要不就是軀體肉爛見骨;甚而有的腦袋少了半邊,有的只剩半截身體,拖著肚腸子在跑,而有的更連頭顱也沒有。「鬼啊~~」乍見此景,一時顏程泉,可有如撞鬼般嚇呆了,原本想逃,然而兩腿就是不聽使喚;有如釘在海灘的木樁一樣,想動也動不了。顏程泉只是驚恐的站在原地,只任得這些自海上奔竄而出的鬼怪,自身邊奔逃而過;且兀自聽得這些鬼怪,邊奔逃,邊還驚狂的叫喊。『快逃啊~~牛頭馬面,那些獄卒,要來抓我們下地獄了。大家快逃啊~~』鬼怪的驚狂叫喊,有如北風的鬼哭神號之聲,陡然間,顏程泉再望向遠方的海平面;此時,果見又有許多人身獸頭的鬼怪,自浪水中衝上岸。顏程泉更見,這些人身獸頭的鬼怪,個個孔武壯碩,或有顆牛的頭、或有一顆馬的頭;而且他們的手裡,若不是拿著叉戟,便是提著鐐銬鐵鍊,似要以枷鎖拘人。 『ㄟ顏程泉~~你叫顏程泉是吧~~』滾滾黑雲下鬼哭神號般的海灘,正當顏程泉驚恐萬分,又動彈不得之際,卻忽聽得有人叫喚他的名字。顏程泉猛的回頭看,可這一看,卻差點沒把他嚇得魂飛魄散。因為此時身後,叫喚他的名字的人,顏程泉只見他的脖子上,竟像被刀削過一樣的平整,空蕩蕩的,沒有頭。既沒頭,怎能講話,原來那人竟是將他的頭,提在手上。乍見鬼,居然將頭提在手上跟自己說話,頓時顏程泉,嚇得魂不附體,結結巴巴的,回問說『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此時卻見那鬼,將他臉歪嘴斜的頭,提到了顏程泉面前,半腐爛的臉一眼睜一眼閉的,詭笑說『呵~~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而且我還知道你現在讀清水高中,今年七月要參加大學聯考。而且我還知道,你大學聯考,會考四百七十七分。還有你二十四歲會結婚娶妻。而你的妻子,就是你現在的同班同學,她的名字叫楊惠惠...』。乍聽鬼的話,顏程泉的心下更驚。因為眼前這鬼,所說的那些的事,正都是顏程泉,這日在學校裡,與幾個死黨玩碟仙時;而那靈驗的碟仙,所預知未來之事。「難道,眼前這個腦袋提在手上的鬼,竟是今天在學校玩碟仙時,所請到的那個"神仙"。怎麼可能會?~~假如真是這樣,那這鬼連自己的腦袋都沒了。果真如此,那它所預言的事,還能準嗎??!」瞬息間,這樣的念頭轉過腦海,頓時讓顏程泉,更是無法置信的張大嘴,卻啞口無言的講不出話。正待顏程泉,想再問個仔細,不料卻見那鬼,望見牛頭馬面來到,早已一溜煙的跑掉。只是邊逃,卻見那腦袋提在手上的鬼,邊又回頭,直朝顏程泉叫喊說『拜託ㄟ啦~~姓顏的,就看在今天,我給你預言了那麼多好事的份上。請你~幫我擋擋那些牛頭馬面吧!!~~』。霎時,顏程泉回過頭,果見一個牛頭人,一個馬頭人,一個手拿叉戟,一個手提鐐銬,儼然已然趕到了他的面前。 牛頭人,甚為凶惡,拿著叉戟,這才衝到顏程泉的面前,二話不說,竟使了個拐子,便把顏程泉給打倒。且聽牛頭人,立刻叫喚馬頭人,說『馬頭,快把這個游魂給拘起來,拖回地獄去,別讓他再給逃了!』。「拖回地獄!!」顏程泉一聽,幾乎嚇傻了,張口結舌想分辯,嘴裡卻又像被塞了個東西般,就是講不出話。只聽得那牛頭人,繼續又罵說『他奶奶的,這些游魂,生前做惡,死後不下地獄的刀山油鍋去,清洗清洗他充滿罪惡的靈魂,以輪迴投胎。卻還四處的裝神弄鬼,繼續為惡。還到人間去,裝什麼碟仙的、筷仙的,碗仙的。有的還佔據小廟,權充自己是神,誆騙世人,以詐取香火供養。更惡劣的,有的還附到人身上,說什麼自己的神佛轉世,騙財騙色。哼~~還有那些世人,真也笨的可以,居然還把這些游魂的裝神弄鬼,當真了。什麼八家將起乩,什麼三太子降臨,什麼濟公活佛...,全然不知,其實都是這些鬼在做怪。哼~~還有那些世人,成日喜歡玩什麼碟仙的,喜歡到廟裡去,跟鬼混在一起,問什麼明牌的。這些人活著的時候,既這麼喜歡跟鬼、跟游魂為伍,那他們當鬼之日,亦為之不遠了。死後,自也會淪入地獄之中....』。此時,聽得那牛頭人的罵聲不絕,顏程泉不禁更驚恐。因為這日,顏程泉在學校裡,正也有玩過碟仙。於此顏程泉,自不禁驚恐的想到,難道那碟仙,竟是個鬼;甚而牛頭馬面,要將他拖下地獄,竟也是因他玩了碟仙之故。正當顏程泉驚恐萬分之際,只見那馬頭人,拿著枷鎖,果真就要將他上銬。不過忽見那馬頭人,望了顏程泉一眼,陡然像是嚇到的,對那牛頭人說『喂。牛頭~~你搞錯啦。這那是個游魂啊。這是個活人的夢魂。是個生靈,不是個亡魂啊。滿是臭哄哄的世俗味,咱們~拘他也沒用啊~』。既知抓錯鬼,話說罷,只見那牛頭人與馬頭人,便悻悻然的,轉身離去;竟對顏程泉,連一句倒歉的話也沒有。真個「秀才遇見兵,有理講不清」。 夢魘中的黑色海灘,顏程泉,已然兩腳有如深陷泥沼動彈不得。牛頭人與馬頭人走後,不久,卻見遠方的海平面,似又出現一道祥瑞之光;隨之周遭的空氣似亦飄散著一股,有如檀木之香。乍聞到這香氣,吸入肺腑,頓時竟讓顏程泉整個人,似都輕鬆了起來,不再感覺自己沉重有如石頭。且此時,顏程泉更見,海平面祥瑞之光照耀處,竟似有兩個人影,正踏浪而來走向海灘。於此顏程泉,遠遠望見,不禁心想─「假如剛剛那些缺手斷腿的,還有牛頭馬面,是從黑色的浪出竄出個鬼怪。那現在這兩個踏浪而來的,必是神了~」。心下既做如此想,顏程泉不禁想親近,便舉步,往那兩個光輝中的身影走去。這才走近些,顏程泉已略能辨似那兩個身影,而且還覺得眼熟;因為那兩個踏浪而來的兩個身影,竟似一個人與一隻鹿。不~應該說那隻鹿,是上半身為人身,下半身卻為鹿身的半鹿人。至於那個人,則是一個不時手拿筆紙,一付老道裝扮,頗仙風道骨的人。因為一人一鹿,顏程泉記得,早先,他似曾在那艘航於半空中的巨船上看見。當時的夢,似正置身古代中國的福建沿海,而顏程泉的心中,本有許多困惑,想問這人與鹿;然不及問,卻見這一人一鹿,後來跳下船後,便消失不見。於此,顏程泉倒真沒想到,居然又在這清水大排出海口的海灘,又遇見這一人一鹿。而且顏程泉尚記得,那人的名字似叫「藝文氏」,而那半鹿人的名字,則是叫「歌舞氏」。夢魘中的魔域,時刻變化光怪陸離,既得名字當也已算是熟人,加之顏程泉的心中,確有許多的困惑想問;一時也顧不得許多,便趕緊往那一人一鹿走去。不料,這一人一鹿,陡然見到顏程泉走近,竟有如撞鬼般的,嚇得倒退三;且以手掩鼻,竟似更對顏程泉的靠近,感到相當嫌惡。原來,這人怕撞見鬼,及看見鬼的恐懼,其實正也有如神怕撞見人,看見人便也會受到驚嚇一樣。所以多半的神,其實根本也不想接近人,更惶論是到人間,當什麼乩童或石頭公,出什麼大家樂明牌;以滿足世俗之人的貪婪,及什麼"有求必應"。而此一人一鹿,正也都是屬於天界的神族之一,於此,陡然看見顏程泉,自感驚嚇與嫌惡。 顏程泉,尚不知這一人一鹿,為何看見他,竟像是看見鬼般的驚嚇。不過此時,那叫"歌舞氏"的半鹿人,倒是又拍著他懷中的羅鼓,吟詞唱詩般的,說『臭哄哄~臭哄哄也。那裡來的這世俗濁物,滿身貪婪及獸慾的氣味,真是讓人感覺臭哄哄,嚇死人也~』。「什麼?~為什麼說我臭哄哄的??」聽得那半鹿人的唱詞,顏程泉倒也隱約聽得懂幾句,一時倒也真讓他感到無地自容。於此顏程泉趕緊低頭,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正感到羞愧。還好,此時那叫"藝文氏"的,倒是出面緩頰,說『欸~歌舞氏。不得無禮。此人現下雖是世俗濁物,可你有所不知。其實他正是大度山國的王族之後。換句話說,他的靈魂深處,可也是個具有中晝神的神格之人。所以說,此人今雖在世俗,靈魂蒙塵,沾染的濁臭不堪;且更耽溺玩樂,頑劣有如朽木糞土。可有朝一日,也難說,搞不好他也會有所悟,而滌清其靈魂。呵呵~~待得那日到來,璞石琢磨成玉,還其靈魂神格本質,其格成或將還在你我之上呢!!~再說此事,至為要緊。因為此人,將來是否能有所悟,將關係到這塊土地,無數悲傷痛苦亡魂是否能被超渡。至於我之所以從彼岸,渡海來到此,正也是為了此事啊!』。半鹿人,聽了,又拍著羅鼓,吟唱著回問說『不解也~~不解也。眼前這世俗濁物,不過就是個俗人也。這俗人就是俗人也,他如何能超渡這塊土地的痛苦亡魂也。不解也~~不解也~~』。卻聽得那藝文氏,回說『歌舞氏啊。這說來可就話長囉。要說這阿修羅魔域界,為何總是充滿仇恨的漫天滾滾黑雲?~要說這地獄裡的亡魂,為何總是淪落刀山油鍋的無止盡痛苦折磨之中?要說餓鬼道的餓鬼,為何又總是耽溺於無盡的貪婪?要說畜牲道,要說人間道...唉~說來,這六道輪迴的時空,其實都是土地的記憶,所形成的啊。正是因為土地的記憶,充滿了痛苦,所以居於這塊土地的生靈與亡靈,這才都在土地的記憶,靈魂所形成的時空,無止盡的痛苦輪迴。乃至痛苦輪迴的生靈與亡靈,更因其痛苦,於是又在土地上製造了更多的仇恨,讓土地的記憶又更痛苦。如此因果的惡性循環,自讓這塊土地輪迴的生靈與亡魂,自又更陷溺於無法超脫的痛苦與仇恨之中;彼此糾纏的,乃至日漸更墮入地獄的深淵之中。而我說此人,至關重要,正是此人,將來或將承我衣缽,並以中晝神之力,超渡深居幽冥的痛苦亡魂。如此一來,或可扭轉這些痛苦亡魂,惡性循環的因果輪迴也說不定啊~』。 「土地居然也有靈魂?..而且六道輪迴,地獄道、餓鬼道、阿修羅道....還是土地的痛苦記憶,所建構的時空??~而且還是因為,人在土地上所製造的痛苦,所生成...」怔怔的,聽得那藝文氏的話,顏程泉,十句裡,卻聽不懂三句;渾然不知他在說什麼。不過那藝文氏的話,似也只是在說給那半鹿人聽,而非說給顏程泉聽。只是說完話後,卻見那藝文氏,換了一臉的笑容可掬,便走向顏程泉,和靄笑說『呵呵呵~~我等你好久啦。來吧~~跟我來吧。讓我帶你到這幽冥遊歷一翻,或可增長你見識。以助你將來,有所悟也說不定~』。藝文氏說罷,也不待顏程泉回過神,便伸手搭住顏程泉的手腕。頓時一個恍神,顏程泉只覺騰雲駕霧般,好似飛入了時光甬道。待得當顏程泉,再回過神之際,卻發現自己已然不在海灘,而是身在一個像是四周密閉的幽暗空間之內。空氣中隱然散發著木材及腐朽的霉味,正當顏程泉,這才想回頭,去問那"藝文氏",究竟自己身在何處?不料黑暗的空間,陡然四周,突然燃起了一支支的火炬。一把把火炬的紅火映照下,眼前的景像可真讓顏程泉驚嚇。只見密閉空間的中間,是條走道,且顏程泉更見,竟有數十個牛頭人及馬面人,或手持叉戟、或鐐銬,分列在走道兩旁。此景,儼然竟像是個十八層地獄的森嚴閻王殿。而且在那,牛頭馬面分列兩旁的走道盡頭,果見地獄的閻王,就坐在冷森森的大殿之上。「這裡是地獄的閻王殿嗎?我怎會來到地獄的閻王殿??」顏程泉,正慌得回頭,可此時卻見那一人一鹿,早已不見蹤影;唯獨留他在閻王殿中。『喝~你這無頭鬼,還不快走。難道還想逃嗎?』正當顏程泉驚恐不知所措,忽聽得殿中傳來斥喝之聲。此時顏程泉,回頭看去,只見走道的另一端,似正有個人,被牛頭馬面,給用鐵鍊捆綁,死拉活拖的拽了進殿。細看之下,那被牛頭馬面拽進殿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在海灘上,顏程泉所遇見的那個─把自己的腦袋提在手裡的鬼。『饒命啊~~閻王爺~~』只見那鬼,被以鐵鍊拖拉入閻王殿後,便以提在手裡的腦袋,大聲的討饒。 『饒命啊~~閻王爺。我"李新"再也不敢四處誆騙人,投機取巧了。饒命啊~~牛頭馬面大哥們~』正當那給被拽入大殿中,仍不住的討饒。不料,卻見那牛頭人,聽了那鬼的討饒後,反用手中叉戟柄,有如打球般的,揮向那鬼的頭顱。頓時,只見那鬼,提在手上的頭顱,霎有一顆陀螺的飛滾出去;直滾到走道盡頭,閻羅王的腳下。且此時,更聽那牛頭,對那鬼大聲叱喝,罵說『渾帳東西,不長眼睛。什麼閻羅王!!~~這是"大海之王"~』。 「大海之王?」隨著那鬼滾動的頭,此時顏程泉驚訝的視線,亦移到了那閻羅王的腳下。不過讓他不解的是,不知為何那牛頭人,卻說這是大海之王。於是顏程泉,緩緩抬起頭,小心翼翼的望向那所謂的「大海之王」;而此時,卻見那大海之王,竟似曾相識。「原來,他就是大海之王。之前,在那艘航在半空中的巨船上,我曾在甲板上看過他。當時他的身上,還被千百條的大小鐵鍊拉扯,看似痛苦不堪。怎的~~原來他就是大海之王!?」四周火炬的大殿中,被稱為大海之王的人,雖是披頭散髮看不清他的臉龐,然而顏程泉,卻幾可確定,眼前這人;即是先前,他在巨船上所見過的,那十幾丈高的巨大人影。正當顏程泉,尚思索著。此時卻忽見那大海之王,自座椅上,站起他十幾丈高的身影,一腳踢回那鬼的頭顱;並指著那鬼,疾言厲色,以悶雷般的聲音,斥喝說『李新~~你還不認錯嗎?你一生做惡,為圖利自己,投機取巧,害死了多少人。哼~現在你不下十八層地獄去。難道你還真以為你逃得掉嗎?』。大海之王,聲如悶雷的斥喝聲中,陡然大殿隆隆作響,轉眼更竟有如天崩地裂般;大殿之中的走道,居然如土崩瓦解般的裂開。隆隆聲的巨響中,地上的裂縫越來越大,儼然可見裂縫之下滿是岩漿的火紅;甚至還像是有無數亡魂的淒厲哀號聲,自滾燙火熱的裂縫中傳出。『啊~~饒命啊~~饒命啊~~』通往地獄之門已開,此時卻見那叫"李新"的無頭鬼,轉眼便就在淒厲的求饒與哀叫聲中,墮入那裂縫中深不見底的地獄。...X X X 四、1613~大海之王夜審李新與袁八 西元1613年春,明朝萬曆四十一年,漳洲月泉港外海,浯嶼島海上的武裝商隊。"東海浮槎"帥船的艙底牢房。日前,袁八島盜夥,受虎嶼幫盜夥之邀,藉著武裝商隊招募船工,而假扮船工上船,欲與虎嶼幫盜夥聯手,奪取船貨。不料,當夜起事之時,虎嶼幫盜夥,卻突然在船上窩裡反,且與武裝商隊的船兵聯手,反將袁八島盜夥,甕中捉鱉,一舉成擒;甚至,包括袁八島盜夥的首腦,袁八及李新亦被生擒。正是武裝商隊統領顏思齊、與虎嶼幫頭目林翼,事先早已議定好的「請君入甕」「甕中捉鱉」之計。而今未傷一兵一卒,果將袁八島的數百盜夥,悉數成擒;而這被擒的李新與袁八,此時,便被關押在這帥船的艙底牢房中。『啊~~饒了我吧。閻王爺。不~~大海之王。饒了我吧。我李新再也不敢投機取巧,圖謀私利了...』暗無天日的艙底牢房,聲聲驚恐的叫喊聲,正是李新寤寐之間,正做著恐怖的連連惡夢。艙底牢房的沉悶氣息,久浸其中讓濁氣更入肺腑,於是李新夢見自己,有如身在煉獄之中。起先,李新夢見自己渾身被鐵鍊捆綁,且被牛頭馬面,拖拉入閻王殿。繼之李新又發現,自己的頭顱竟不在脖子上,而是拎在手上,自己嚇自己,嚇個半死。夢魘之中,更有甚者,李新居然看見自己,被一個看似閻羅的"大海之王",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中。乃至墮入地獄之時,李新更看見,自己平生所做的事,盡如浮光掠影自眼前掠過。為淮陽巡撫李三才,督辦漕運之時,李新看見了自己,私自盜用皇材公款。以致害得東林黨的精神領袖,李三才,被閹黨迫害而辭官;後更導致,朝廷閹黨勢力坐大,興文字獄,陷害忠良,無所不為。繼之,李新又看見自己,因為李三才案,黑衣人潛入家中尋者証物,殺人放火;而導致他一家子老小,舉家被燒死。縱使李新,獨自一人僥倖逃出,爾後,卻又朝廷錦衣衛追捕,使得不得不下海為盜,以求自保。歷歷往事掠過眼前,讓李新痛徹心扉,內心亦出滿仇恨。於是,海上為盜,為謀生計,為奪地盤,殺人放火,甚至登岸村莊,四處劫掠。而滿懷仇恨的李新,更縱容盜夥,姦淫擄掠。於此,多少雙惶恐的眼神,多少人死於刀下前,滿懷恐懼或仇恨,而當李新夢見自己墮入地獄之時,便聽見那淒厲哀號聲,猶似自地獄傳來;且更似有無數雙的手,不斷將李新,給拉入地獄。 『啊~饒命啊。我不敢了。饒命啊~』暗無天日的艙底牢房,但聽見李新,於夢魘中不斷的,驚叫求饒。此時牢籠的門,被打開了,有個人手持火炬,進入籠中,伸腳把李新踢醒,並說『李新,起來。閻王爺~要帶你問話!!』。恐怖的夢魘中,陡然被踢醒,又說是"閻王爺"要問話,此時李新乍醒之際,竟分不清自己是否仍在做夢。只是李新,抬頭一看,乍見幾個手持火炬之人,竟皆不像是人,而是面目猙獰的地獄鬼卒。頓時,李新嚇得屁滾尿流,立即倒頭便拜,直叫喊說『饒命啊~~饒命啊。各位大哥~~饒命啊~~我李新,不敢再做壞事了。不要抓我啊~』。幾個面目猙獰的鬼卒,或青臉、或紅臉、或花臉的,有的頭上長角,有獠牙咧嘴,有的口吐長舌;而縱是李新討饒,可這些青面獠牙,卻是不留情面。只見這些青面獠牙,二話不說的,拎著李新的衣領,便將他給拽出牢籠;沿路拖行著,往牢房外的另一個船艙去。至另一個船艙之中,此時李新眼前所見,竟似有如他在夢魘中的閻王殿所見。火炬光中,但見數十個青面獠牙,分列走道兩旁,個個手持刀棍;且夢魘中的那"大海之王",正就坐在走道盡頭的座椅上。乍見眼前此景,竟似夢魘成真,嚇得李新當場腿軟,屎尿灑得一地;且見袁八島的大當家袁八,亦正攤軟的跪於地。畢竟在暗無天日的牢房裡,餓了幾天,人怎能不氣虛體弱,加之夢魘侵身,就算再硬骨子的,誰又還能站直身。火炬中的走道盡頭,卻見那"大海之王",對李新怒斥說『李新~你可知錯?』。此時李新,陡然聽得大海之王怒斥,頓時嚇得雙膝跪地,直朝著眼前的"大海之王",磕頭如搗蒜。正是猶如剛剛夢魘重演,於是李新,趕緊又求饒說『"大海的王"啊~~饒了我吧。我錯了。我錯了。我~~我李新,再也不敢投機取巧,再也不敢為謀己利,去害死人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悔改不再當海盜了。求你饒了我吧~~~』。不料,李新的話剛說完,一個青面獠牙,頓時卻一棍打在他頭上,怒喝說『什麼"大海之王",審你罪的~是閻王~』。 『閻王??~~不是"大海之王"嗎?』挨了一悶棍,原本已分不清夢魘或清醒的李新,可更有點糊塗了。此時,卻聽那閻王,又喝說『李新~~既然你已知錯。既然你也害怕下地獄,卻怎不知悔改。三翻兩次勾結盜夥,妄想他人財物非搶即奪。當日海戰,你這罪魁禍首,雖非親手殺人,但因你之貪婪,被你害死的人,有多少人,你可知道?~難道你就不怕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帶著仇恨,在地獄中變成厲鬼,來索你的命嗎?』。「閻王」居然提起,日前海戰之事,顯見「閻王」無所不知。嚇得李新,又是直磕頭,求饒說『閻王~~饒命啊。是我李新的錯。但求你網開一面,別讓我下十八層地獄。我~~我什麼都願意做。我願意改過,只求閻王爺~你給我條生路啊~』。此時李新,既說他願意改過,什麼都願意做。卻見閻王,便又說『李新~你既說願改過。那我要你與袁八,將你袁八島的盜夥散去,從此不再劫掠海上,你可肯?』。「人都死了,都要下地獄了,還要那些盜夥,地盤、金銀財寶、錢財權力~做啥用!!」想及此,李新及袁八兩人,當下齊磕頭;爭搶著,回說『閻王啊~~我聽你的吩咐。我不再為盜了,我的弟兄也都不再為盜了』。率性憨直的袁八,亦爭搶說『是啊~~閻王啊~~假如你饒了我們,讓我們再回到世上。那我們會天天行善,還給你備三牲,天天燒香、燒紙錢的。請饒了我們吧~』。言至於此,卻見那閻王,便說『李新、袁八。這話是你們自己說的。既然你們說願悔過向善,聽我吩附。那可不許你們再反悔!』。閻王邊說著,竟邊伸手把自己的臉摘下,可那鬼臉摘下之後,底下卻露出了張人臉;卻不正是武裝商隊的統領─顏思齊。原來,這陰森森嚴的閻王的殿,並非真的閻王殿,而羅列的青面獠牙,亦非真的地獄鬼卒。乃是「惡人怕鬼,更怕下地獄」,所以為了折服袁八及李新,而顏思齊,這才聽從鄭一官的點子,並與船隊頭人參詳,合謀安排了這幕「閻王審案」的戲碼。至於那些青面獠牙的鬼卒,正也是由武裝商隊的船兵,戴上了日本國帶來的木雕鬼面具,所裝扮;用以恫嚇袁八及李新。 袁八及李新,海上為盜,殺人放火四處劫掠,做多了虧心事。此凶惡之徒,雖是生時逞勇,得意於算計他人,全然只知奪取他人財物之樂,而不顧他人的苦難;然而一旦死後,當得知自己得下十八層地獄,這李新與袁八,可就立時腿軟,悔不當初。乃至顏思齊,使這「閻王審案」之計,正也是利用其尚有一絲人性未泯,欲讓其知道,自己所做惡事的下場。此時當顏思齊,摘下鬼面具後,李新與袁八精神恍惚中,這才有點恍然大悟;知自己未死,亦非被地獄的鬼卒,拘到閻王殿。「~~原來我們還沒死。原來這裡不是閻王殿!!」正當李新與袁八,眼望顏思齊,又怔怔的,環顧了一下四周,頓鬆了口氣。不過此時,卻見顏思齊,又嚴厲的說『袁八、李新。你們該知道,若要送你們下地獄。只要我現在一聲令下,便可讓你們的腦袋分家。但是我現在,還暫不想這麼做。因為你們做惡太多,一刀砍了你們的頭,未免也太便宜了你們。而且剛剛你們也已經知道,你們做惡事死後的下場會如何。然而既然你們亦有心悔過,那我就給你們一條活路走,讓你們得以贖自己的罪。若你們尚有一絲良心未抿,或可免死後,受下十八層地獄之苦~』。此時,歷經剛剛一幕的李新與袁八,恍若往地獄走了一遭,死而復生。於此,兩人,得知自己尚能保住一條命,無不大為感激,便又齊磕頭如搗蒜,一時卻忘了改口的說『閻王爺~~多謝你饒我們一條命。往後但有什麼事,我們一定聽你的吩附。一百件事,我們也聽你的~』。率性憨直的袁八,說完,又自補上說『不~~一千件事。一萬件事~~我們也都聽閻王爺的吩附~~』。艙中眾船兵,雖仍戴著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然而聽得袁八及李新,上一句「閻王」,下一句「閻王」的稱呼顏思齊,卻仍不禁覺得好笑。因此只見一個戴著鬼面的青面獠牙,正是鄭一官,便桶了袁八一棍子,說『還什麼閻王,不閻王的。叫統領就可以了~』。袁八及李新,回過神,立時又是直磕頭,改口說『是~~是~~。是統領~~我們願聽你的吩附~』。此時見得袁八及李新,既服,於是顏思齊,便又說『袁八~我仍放你和你的弟兄,回你的袁八島的水寨去。不過我將安排我的人,到你的水寨。從此你的水寨,就聽命我船隊的命令,這樣你可願意?』。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感謝統領大恩大德。以後我袁八就都聽你的。否則便遭天打雷劈~~死後下十八層地獄~』還能活著回到水寨,袁八豈有不願之理,便急磕頭,直稱謝,滿口願意的應允。之後,卻見顏思齊,又說『至於李新~~你就跟我上船,充做人質。倘你袁八島,出爾反爾,不聽我的命令,那我便斬了你。這樣你可有話說?』。事實上,袁八島的數百盜夥,如今都已悉數成擒,只要顏思齊一聲令下,當可令其即刻散夥。不過顏思齊言下之意,似竟未令其散夥,反而還要將袁八及其盜夥,再送回袁八島去。何以如此?當然顏思齊,做此決定,自有其考量。畢竟,若令袁八島盜夥散去,雖說大明國沿海,暫時便可無大股的海盜為禍,劫掠商船或村莊。然而數百年來,大明國沿海之所以海盜為禍,勦不勝勦。正是因為沿海盜夥被勦滅後,立刻便又會流民結夥下海為盜,甚且海上無大股的盜夥;而小股盜夥,便互爭地盤,以求壯大,廝殺更為慘烈。於此沿海的海盜,反而總是越勦,反而卻越猖獗。正因有此考量,所以顏思齊,與船隊的頭人,參詳過後,便決定,應在大明國的沿海,建立一定的力量,以維持海上的穩定。南方的虎嶼幫盜夥,於今已悉數加入武裝商隊,所以大明國沿海的盜夥,就只袁八島的勢力最大。正因如此,所以顏思齊,這才決定把袁八島的盜夥放回其水寨,並安插商隊的人馬入水寨。如此一來,顏思齊,便能藉商隊的人馬來掌控袁八島,而後便又可以袁八島盜夥的力量,來掌握大明國沿海的海道平靜。至於李新,顏思齊亦察覺,此人城府極深,且機巧多變。因此,倘或將李新,亦留在袁八島,誰也不敢保証他不會再生事。所以顏程泉,便決定將李新,帶上船隊,以充作人質。事已至此,這也由不得李新答不答應,或願不願意,且畢竟顏思齊,已留他一命。於是當下,便即見李新,隨之亦磕頭,稱謝。 顏思齊,收服了袁八島後,於此亦算是,建立了第一個貨寨,以做為武裝商隊在大明國沿海,囤貨修船的的商業據點。當然大明國的沿海,並不穩定,所以只建一貨寨,恐尚有不足。於此顏思齊,心下亦籌謀著,將再召虎嶼幫的降眾中,不願隨商隊出海者;讓其再回虎嶼島,以為武裝商隊在大明國沿海,再建立第二個貨寨。如此,袁八島與虎嶼島,一南一北合拱月泉港,則必當更能掌控經商海道的人船安全。自此,大明國沿海,猖狂劫掠的海盜,亦都將轉盜為商,加入武裝船隊的航運之列;只不過盜夥,將由以往的劫掠,轉而變成了貨船的船工、或做為護衛船隊。另一方面,武裝船隊,到大明國東南沿海,放糧賑災,至今也已近半月之久;而所預定招募的五千船工,也早已招足。船隊正開始分宗而行,部分載運招募船工的海船,都已陸續先行航往大員島。而由楊天生所率的船隊,亦早已在晉江、鎮海,結束放糧賑災之舉,開始整裝南航。唯獨同安縣,雖放糧賑災及招募船工之事,亦近尾聲;不過卻發生了件麻煩事。因為居然有人去告官,說是勝和貨棧的掌櫃,郭瑞元勾結倭寇上岸,還招鄉民出海。於此郭瑞元,竟被捕入獄,據說還可能禍及三族,連坐候斬。正因此事,所以顏思齊的帥船,至今仍坐鎮在浯嶼島的外海,以謀應對之策。勝和貨棧的掌櫃郭瑞元,是因受黃合興之邀,而參與武裝商隊的賑災之舉,而獲罪被捕。因此於情於理,顏思齊自也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不顧郭瑞元一家生死;然而若想救出郭瑞元,則船隊勢必得與大明國朝廷做對。於此,這還真是件,讓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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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