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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23 10:24:26瀏覽712|回應1|推薦11 | |
台灣八十年代流行歌曲:飛揚的青春
「有一首歌輕輕唱過,在我們年輕的歲月中。有一個夢靜靜溜過,在我們的心中。 或許時間帶走一切,擁有過的季節;但我們會永遠記得在那段陽光下的日子。 飛揚的青春,有淚水也有笑聲。你我都曾相信,我們曾走過年輕。 飛揚的青春,點綴亮麗的繽紛,讓成長的足跡,走過自己.....」 一、1986~真人不露相的王金城小開入夥 西元1986年二月隆冬,台灣台中海線,鰲峰山腳下的清水高中。幾年前,台灣剛引進第一部,名為"楚留香"的香港電視連續劇,造成轟動,據說每週六黃金八點檔的收視率,高達百分之八十。「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這便是"楚留香"電視連續劇的一句台詞,因藉著連續劇的大紅大紫;因此這幾年來,這句台詞,便也在國中高中校園內,廣為流傳。舉例來說。譬如,若有個同學,平常的考試成績,多在班上的三、四十名之譜;可某次考試,卻突飛猛進,擠進了二十名內。如此,往往便會有其他的同學,稱讚說「ㄛ~真人不露相哦~」。而這句話隱含的讚嘆,當然,就是指一個人深藏不露的意思。當然,「真人不露相」的同學,也未必是有在考試成績上。譬如一個同學,平常的表現,看起來,或許並不怎麼樣,可某一天,他卻展現出一種特殊的才藝。而如此,則往往亦會被讚嘆「真人不露相」。寒假期間的校園,學校內操場的後排樓,一樓的三年六班教室。教室日光燈下,黑板角落的聯考倒數計時,已剩一百多天。因此一排排的課桌椅,縱是寒假,五十多個座位的課桌椅,卻仍有二、三十個學生,到學校溫習功課。其中,教室八排課桌椅的正中間,老師的講桌前,那個距離黑板最近的位置,幾乎無論刮風下雨,或天寒地凍;然而天天,卻都能看見一個男學生,坐在那個位置,安安靜靜的唸書。這個男學生,身高是全班最矮的,所以坐在第一排,而他的名字,就叫「王金城」。 王金城,不但是班上最矮的男生,而且他的頭髮,永遠理著像是國中生的標準三分頭;而略顯蒼白的臉上,三年來,則都戴著同一付廉價的,黑色塑膠框方形眼鏡,更看起來更讓他有點土里土氣。高中男生,正值青春飛揚的年紀,尤其高三的升學班,又是男女合班。所以有那個男生,不想穿著筆挺帥氣,以在女生面前,走路有風。因此,有的高中男生,總會自己到西服店,去量身訂作卡其制服。譬如,像顏程泉的長短袖卡其制服,及卡其長褲,都是到西服店量身訂作甚;至連外套也都是到西服店,去量身訂作。而且上衣及外套的背後,都還要用熨斗,燙出三條筆直的線。而長褲的褲管,前後也同樣,都要燙出兩條筆挺的線。當然,不止顏程泉。其實三年六班的男生,至少到制服的卡其褲,幾都是自己到西服店,去量身訂作;且個個無不跟上潮流,想穿得筆挺稜角分明。因此,全班的男生中,也唯有王金城一個人,他身上穿的卡其制服,總是一身皺皺的,沒稜沒角的;看起來,就像是去菜市場,買得那種小學生穿的"太子龍學生服"。另外,還有腳下穿的皮鞋,時下正流行高跟、像馬靴般的尖頭的皮鞋。所以班上追趕時髦的男同學,多也爭先恐後的,給自己換了行頭,並且各各將皮鞋的鞋頭,擦得光可鑑人,以互相炫耀。然而,穿著猶似個小學生的王金城,腳下的穿的,卻始終都是一雙破破舊舊的,老氣的,看起來,就像是從他爸爸傳給他的圓頭皮鞋。正因,寒酸的穿著打扮,全然跟不上班上的其他男同學。所以王金城,自高一以來,便也總是默默的,躲在教室的角落裡唸書,三年來竟就像一個隱形人般;少有人注意到他,而他因此似也形影孤單,少有朋友。而且王金城,還有一個很怪的習慣,就是在走路的時候,他總習慣像個老頭一樣,把兩手背在背後。因此王金城,穿著一身皺巴巴的卡其制服,雖像個小學生,然而走起路來,卻又像個小老頭。而理所當然,像王金城這樣,模樣寒酸,卻又像小老頭的一樣的同學,他在喧嘩的高中校園裡,自是也比較難以與其他的同學,打成一片。 高二之時,有一個學期的時間,顏程泉的座位,正好就坐在王金城的後面。因此,對王金城這個,有若班上的隱形人、且沉默寡言的同學,也才開始有點認識。王金城,幾乎可說是班上最認真唸書的同學。因為除了偶而下課,去上廁所外,王金城到學校後,一整天幾乎都是坐在自己的座位唸書。縱是如此用功,但王金城的功課,卻並不出色,每次考試的成績下來,而他的名次,大約就排在班上的二、三十名左右。至於顏程泉雖是成日嬉戲,整天喧嘩,但成績卻總是名列前茅。正因顏程泉成績優異,且又活躍,跟每個人都好相處。因此,縱是王金城,整日悶不坑聲,不喜與人攀談。不過自顏程泉坐到了王金城後面的座位後。而王金城倒是,偶而下課時,便也開始會轉過身來,拿些課業的問題,來問顏程泉。日日相處,時日既久,漸漸的,向沉默寡言的王金城,似便把顏程泉,難得的當成了好友;而兩人聊天的話題,自也漸多。由此,顏程泉這才知道,原來王金城,他家住在苑里,而苑里鎮,與清水鎮之間,隔著好幾個鄉鎮。所以王金城,幾乎每天都得清晨五點多,便起床,以便到苑里的火車站,趕搭火車到清水來上學。至於每天中午,很多同學,偶而為了省帶便當的麻煩,所以都會乾脆,花個五十塊錢,買便當來吃。然而王金城,卻是天天都自己帶便當的,從未花過一毛錢去買便當。而且王金城,從家裡帶來裝飯菜的便當盒,是個看起來頗具歷史,很舊的,長方形的鋁製便當盒;只見他的便當盒凹凹凸凸的,看起來,就像是他的爺爺,傳給他爸爸,而他爸爸,又傳給他用的一樣。由此亦可見,王金城生活之節儉,加之他皺巴巴的卡其制服,及腳下的一雙舊皮鞋。因此,別說是天資聰慧的顏程泉,大概任誰也都料想得到;知道王金城,或是個窮苦人家的小孩。正因,父母含莘茹苦的扶養他,又供他讀書,所以王金城,每天到學校才這麼用功,幾乎不與同學嬉戲,亦少於同學閒聊,成日只專心於唸書。 寒假期間的校園,三年六班教室裡,教室正中間,講桌前的座位,只見王金城的背影,正埋首唸書。縱是寒假期間,縱是苑里到清水,路途遙遠,然而王金城,幾乎卻是天天第一個到校。且寒假期間,到校自習的同學,多半都已換穿便服,然而王金城的身上,卻還是有如平常上課般的,穿著一身的卡其制服及深藍色外套。冬日的清水鎮,由於靠海,北風總刮得像颱風,縱使門窗緊閉;但窗戶木框,被風吹得喀喀響的教室裡,卻仍總讓人從腳底,冷到背脊的哆嗦。近午時分,教室外雖然風大,但卻也正是暖暖冬陽,曬得讓舒服的時候。於是,值此陽光遍灑的時候,總有些同學,讀書讀累了,便會走到教室外,去「曬書」。所謂「曬書」是有歷史典故的。據書是,古時候的文人雅士,總會把藏書拿出來在太陽下曬,好把書中的蠹虫給曬死。而後,有個自命滿腹才學的人,就趁著別人在曬書的時候,而他便仰躺陽光下,攤開肚皮曬太陽。而當有人,好奇的問他在做什麼?他便說我在「曬書」。意思就是說,我讀了很多書,滿肚子都是書,所以當別人曬書,我曬肚皮便可以了。三年六班的教室外,內操場十字形的水泥路,東邊有座古典的八角亭;而涼亭邊的水泥路,與草坪之間,有幾處長條形的花圃。而寒冷的寒假冬日,每當陽光遍灑之時,這些花圃低矮的女兒牆,自便是讀了滿腹教科書的學生,或坐或臥「曬書」與聊天的好地方。這不,約莫近午的十一點多,只見花圃邊上,又聚了好些個曬書的學生,喧嘩嬉笑。冬日的陽光下,只見陳賜仁,正半瞇了眼,仰躺花圃女兒牆上,狀似貓曬太陽般的陶醉。綽號阿嬤的陳裕律,走到他身邊,便笑說『ㄟ阿仁啊。看你躺在那裡,好像很舒服的樣子耶。看起來像一張沙發,可不可以讓我坐啊~』。說著,陳裕律做勢,便要坐到陳賜仁的身上,卻便陳賜仁,給一把推開。而後,卻聽陳賜仁,神情正經八百,卻又半帶玩笑的說『喔~~阿嬤,我在"曬書"啦。剛剛在在教室,讀了很多書。現在肚子裡是"滿腹經綸"。要曬一曬啦。不然,要是這些書在我肚子裡,被蛀虫吃了。那書就白讀了,聯考就完了。還有~~要是你把我肚子裡~"滿腹才學"的書給坐壞喔。那阿嬤~~~這滿腹才學,你是賠不起的哦~』。陳裕律,聽了陳賜仁,與帶恐嚇的玩笑話後,自不甘示弱,動手動腳的,便又說『ㄟ陳賜仁啊。啊~人家曬書,不是要露出肚皮嗎?不然怎麼曬。不然我幫你把衣服拉起來啦~~』。正說著,陳裕律,便真要動手,去拉陳賜仁的衣服, 讓他露出肚皮。這下,陳賜仁被陳裕律惹惱了,可不得不立時坐起身,隨即運功行氣,提氣雙掌,再次施展他的"降龍十八掌";並以一記潛龍出海,一掌將陳裕律,打倒於草坪。 涼亭邊的花圃,距離三年六班的教室,大概有二、三十公尺遠。儘管班上的男同學,讀書讀累了,踏出教室後,見涼亭邊有人,便多會過來聊天湊熱鬧。不過,對向與班上同學疏離的王金城而言,這二、三十公尺的距離,或許也是太遠了,所以他也從未過來,與同學聊天嬉鬧。唯獨,這日上午,十一點多,王金城於固定的下課時間,走出教室去上廁所,而於返回教室之時,或是見到涼亭邊的花圃,僅有顏程泉、陳裕律與陳賜仁三人。而王金城與三人,都還算是相熟。所以這日,王金城,竟難得有如奇蹟般的,不辭二、三十公尺遠的距離,主動自己走向涼亭的花圃,來找顏程泉等人。此時,當陳裕律,看見王金城雙手背在背後,像個小老頭似的,繞過圓環水池,向著涼亭走來,便以高八度的聲調,直嚷說『喔~王金城啊。稀客~~稀客哦。喔~~你那麼用功,好學生咧。呵呵呵~~你來這裡,不怕會被我們帶壞喔~』。王金城,乍聽陳裕律的玩笑話,頓時臉上似笑非笑的尷尬,一如他始終沉默寡言,內相放不開的模樣。倒是,向頗善解人意的陳賜仁,見陳裕律,言語不知輕重的,開王金城的玩笑,便趕緊招著手說『ㄟ阿城啊。來啦。喔~~我們在這裡,等你等好久了。天天都在這裡等你呢。今天你終於來了~~太讓我感動了。~要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鼻涕"下了。呵呵呵~~真的啦~』。陳賜仁,這才說到「獨愴然"鼻涕"下」,果見他立時手擰鼻子,便誇張的做了個擤鼻涕的動作;而王金城見狀,頓時,果也被逗得笑了出來。不料,王金城這才走近,卻聽陳裕律,又開玩笑的逗他說『ㄟ王金城啊。我們這裡都只能在討論女生。禁止討論功課哦。啊~你是好學ㄋㄟ。你確定要跟我一起墮落嗎?呵呵呵呵~』。王金城,聽了陳裕律的話後,又是尷尬的笑。說王金城,尷尬的笑,那是因為王金城,似乎從未開口大笑過。每次見他笑的時候,似乎總是很勉強的,只讓嘴裂開一道縫隙,"嘿嘿嘿"的乾笑幾聲。不過,王金城,這次聽了陳裕律的玩笑話,倒是見他意外爽快的,開口便回說『好啊~~好啊。那我們就來討論女生啊!!』。講至此,忽見王金城,便似當真了,很正經的,便又問說『啊~~要討論誰?』。 陳裕律,見王金城把他的玩笑話,當真了,頓時張大嘴,仰天大笑,似笑得很開心。不過,老實說,雖是大學聯考將近,不過男女合班後,幾個高中男生在一起,彼此最感興趣的話題,當然還是離不開談論女生。於是,但見陳裕律,大笑過後,直率的便說『啊~~好啦。好啦。那我們來選班花好了啦。王金城你那麼古意又老實,你一定不會騙人啦。你說~我們那個女生最漂亮。如果要選班花,你要投票給誰?』。乍聽陳裕律,問起這麼敏感的問題,王金城,支吾了半天,臉上的神情滿是尷尬,似乎很不好意思說出口。倒是,聽得陳賜仁,搶著開口先說。只聽得陳賜仁,渾厚的嗓音,口才卻不太流利的,拼拼湊湊的說『啊~~阿嬤。這個問題還要問嗎?ㄟ~~什麼"司馬~~的心,天下皆知啦"。你一定是要說~~你的"蔡湘鳳"是班花吧。然後~假如,問阿泉仔。阿泉仔~~他一定是說他的"楊惠惠"是班花。因為ㄟ~~什麼~~什麼~~啊對啦~~"情人眼中出西施"啦。就是這一句啦。所以~你們一定都選你們眼中的西施,說她們是班花啊~~』。支吾了會,只聽陳賜仁,又說『啊~~我。我~~這個眼中~還沒有西施的。最公正啦。所以~~我提一個人,我覺得我們班的班花,應該是陳麗啦。這樣你們應該沒話說吧~』。陳賜仁,這才講起學校升旗典禮的司儀陳麗,卻見陳裕律,立時拿著指頭,指著他,且一臉不懷好意的,笑說『吼~~我知道了。我要去訴白標仔,還有林永誼,說他們多出一個情敵了。以後"三角習題",要變成"四角習題"了,競爭又要更激烈了。呵呵呵~~』。陳裕律,意有所指的話,聽在陳賜仁的耳裡,忽見陳賜仁,頓時半蹲下身子,躲於花圃幾株乾枯的玫瑰花間;且裝腔作勢,一付賊頭賊腦的左顧右盼,乍似慌張的直說『啊啊~~啊~~請你們不要告訴白標仔,還是林永誼哦。不然,不然~~他們兩個一定會先聯手,先把我搥死。三民主義說的,什麼~~什麼~~"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然後~就把我這個最強勁的情敵~~給幹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見陳賜仁的裝腔作勢,頓時,幾人笑成一片。而此時,笑開了的王金城,似也卸下了心防,卻見他臉帶羞澀,便也囁囁懦懦的說『嗯~~我是覺得那個。~~那個~~蔡美鳳。她個子小小的,看起來~也很可愛啊~~』。 『吼~~王金城啊。看不出來ㄛ。"殿殿吃三碗公"哦。原來,你喜歡蔡美鳳哦。哈哈哈哈~~被我抓到了。好耶~』乍聽,王金城說蔡美鳳可愛,陳裕律得理不饒人,立時拍手論斷,大聲叫好。至於陳賜仁,亦不落人後,隨即拍著王金城的肩膀,直誇讚的說『喔~~阿城啊。開竅了哦。開竅了哦。"轉大人"了哦。恭喜~~恭喜~~。蔡美鳳~~好啦。人家是榜首耶。阿城啊~~果然有眼光~~』。蔡美鳳,何許人也?~其實蔡美鳳,就是每次考試,都是班上第一名的那個的女生。巧的是,蔡美鳳,也是班上最嬌小的女生。所以蔡美鳳,總是坐在第一排的第一個座位。縱是身材嬌小,不過蔡美鳳有張瓜子臉,頭額寬闊,皮膚白淨,倒也長得細緻;而且曲線玲瓏,當也算是個漂亮的女孩。不過這蔡美鳳,自高三男女合班以來,一整個學期下來,幾乎沒見過她跟男生講過話;甚至也很少跟女生講話。因為這蔡美鳳,就如同王金城一樣,整天到校後,不管上課下課,就是讀書,屁股就像是被釘在椅子上一樣;除了上廁所的時間外,幾乎很少看她起來活動。然而或許,正也是蔡美鳳,這沉默寡言,與用功唸書的態度;而倒真適合與王金城配成一對,夫唱婦隨。所謂海岸有逐臭之夫,而這也難怪,王金城會被蔡美鳳所吸引。不過,老實說,平日沉默寡言表現平凡,且又穿著皺巴巴制服的王金城,要真是看上班上第一名的女生,那他的眼光,可還真的很高。於此,陳裕律,方大笑完,便意有所指的,接口又笑說『好啦~~好啦。王金城,追她啦。不過~~人家蔡美鳳是榜首耶,很不好追哦。王金城啊。你要加油喔。一定要把她追到!!』。王金城,被陳裕律這麼一說,臉上神情又滿是羞赧,趕忙忸忸怩怩的,否認說『啊~沒有啦。我只是說覺得蔡美鳳也很可愛,那有要追她。而且蔡美鳳,那有蔡湘鳳的漂亮。而且人家蔡湘鳳~是那種~賢妻良母型的。所以陳裕律,你要好好的把握啦~』。 王金城,這個平常看起木訥寡言的老實人,沒想到今日,居然也言語俏皮了起來;居然,被陳裕律拿男女同學關係開玩笑之際,竟也提起了蔡湘鳳來,將了陳裕律一軍。畢竟,男女合班,過了一學期,加上陳裕律向來口無遮欄,心裡藏不住話。所以,三年六班的男學生,此時大概也沒人不知道,身材圓潤豐滿的蔡湘鳳,就是瘦竹竿似的陳裕律的一塊心頭肉。於此王金城,乍提起蔡湘鳳的好,頓時自讓陳裕律,心裡軟的不得了,便學著西施捧心的模樣。花圃間的幾株乾枯玫瑰間,乍聽見蔡湘鳳之名,只見陳裕律,雙手捧心之際,露出一臉痛苦糾結的模樣;隨之,頓倒於草坪打滾,滿嘴的直嚷『啊~~別說。別說~~蔡湘鳳~~我會心痛啦~~我的心好痛哦~~』。此時顏程泉,看陳裕律躺在草地上,捧心叫痛,也不禁開玩笑,説『ㄟ阿嬤~~"心病~要用心藥醫"啦。你的心好痛~~我們可沒辦法幫你醫。所以你這裡叫也沒用啦。呵呵~你要去跟蔡湘鳳講,說你的好痛。這樣,蔡湘鳳那麼賢慧,又那麼有同情心,搞不好~她就會幫你醫好也說不定。哈哈哈哈~』。日已近午,幾個同學就在涼亭邊,欲罷不能的,聊起班上的女生。當然更少不了,誰在追誰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像顏程泉,像陳裕律,現在甚至還包括王金城,彼此都忍不住的談起了,自己眼中的那個西施。不管是楊惠惠佇立門邊,若有情似無意,對顏程泉的回眸一笑;或是蔡湘鳳含羞低頭,拿著筆桿,為陳裕律解三角函數的舉動。當然,現在還包括,班上最坐懷不亂的王金城,竟似也開始對蔡秀鳳,自作多情了起來。再別說,班上讓眾多男生垂涎三尺,眾星拱月的陳麗,此時,除了已競爭白熱化的林永誼及白標仔外;而陳賜仁的言談間,頻頻的讚美,搞不好他也早想插一腳,只是嘴裡不好說而已。總之,男女之間的習題,對高中生來講,果如洪水猛獸般,擋也無法擋。所以每天到學校,屁股像釘在座位上的王金城,這麼的有定力,可這個寒假裡,日日到校自習;而他坐懷不亂的心,卻似也開始為第一排第一個座位的蔡美鳳,浮動了起來。四個人,就在涼亭邊聊著聊著,既有男女之間的話題,自是歡笑聲不斷,不知不覺,也該到吃午餐的時間也。於是,四人便也相邀,一起外出吃自助餐。 二、終於亮出底牌的王金城 清水高中,校門口圍牆外的中山路。學校的對面,是一排的老舊平房,中山往南的方向,則更荒涼,少有住家。所以中午若想吃自助餐,則必須沿著中山路往北走。寒假期間,學校的後門沒開,而往常若是和比較不安份的同學在一起,顏程泉總是會和同學,爬牆外出。不過這日,是與王金城一起外出吃飯;而王金城是不可爬牆的,所以一行人,只好繞道大門口外出。出了大門口後,一路上,仍是三句不離,談論班上的女生。『ㄟ王金城啊。我告訴你一個怎麼跟蔡美鳳,講話得辦法啦。那就是拿功課去問她啦。對不對?蔡美鳳的功課那麼好,你拿問題去問她是應該的啊。而且這樣,人家有不會覺得你想追她。所以就算失敗,也不會尷尬啊。對不對?~~然後你常常去她問題,無形間~兩個人的感情,就漸漸培養起來了啊~~』一路上,聽了陳裕律滔滔不絕,興致恙然。而當然,光聽陳裕律,這個狗頭軍師,出的主意,便也知道,其實這正是他接近蔡湘鳳的辦法。於是陳賜仁,自便哈哈大笑的,吐槽他說『對啊~~阿嬤。你就是用這個辦法。所以到現在,你還在單戀啊。啊~~假如阿城,用跟你一樣的辦法,這樣他是不是也要跟你一樣,常常心痛。哈哈哈~~』。中山路向北走,經過兩個路口後,因鎮公所就在附近,所以也是鎮上比較熱鬧的地方。鎮公所旁邊的郵局對面,有一家自助餐店,價格還蠻便宜的;所以往常,到校自習的同學,若是要吃自助餐,多也會在那間自助餐店吃。至於,說到吃自助餐,這又不得不提提王金城。由於寒假期間,蒸便當的蒸飯機沒開,所以到校自習的同學,多沒帶便當;因此王金城,自也都跟同學外出吃自助餐。不過王金城,吃一餐飯花的錢,真的很省。因為他每次吃自助餐,他都一定只點二樣最便宜菜,所以吃一餐飯,都絕不會超過二十塊錢。一般人吃一餐自助餐,花個四、五十塊錢,總是要的;由此更可見王金城,花費之節儉,甚至有點寒酸。 四人,邊走邊聊,正走到將近郵局前,路口的天橋下。一路的嘻笑,與陳裕律的裝瘋賣傻,還有不斷提供王金城追蔡美鳳的鬼點子,這似也讓原本木訥矜持的王金城,心胸似放開了許多。於是,當四人,走過天橋之後,正好路邊有根電線桿。此時卻見王金城,望著那根電線桿,忽而,自他嘴裡,卻說了句莫名奇妙的話。『這根電線桿,是我家的~』乍聽王金城,突然說出這句莫名的話。一時陳裕律,陳賜仁,乃至顏程泉,都沒過神,也不知王金城在講什麼。倒是陳裕律,反應快,認為王金城是在講笑話。因為王金城講的笑話,向來也都不好笑。不過陳裕律,倒是很配合,立時跑過去,張著雙手,抱著那根電線桿;而且還裝著,使盡吃奶的力氣,做勢要把那根電線桿拔出來。而陳賜仁,頓時領會其意,便也配合演出,直奔過去,便也抱住那根電線桿;恰似要與陳裕律齊心合力,將那根電線桿拔起來。且見陳賜仁,邊拔電線桿,嘴裡邊笑,還邊說『ㄟ阿城。你說這根電線桿,是你家的哦。呵呵~~那我們把它拔起來,扛回你家去。這樣好不好?呵呵呵~~』。中山路的大馬路邊,人群熙攘往來,卻見陳賜仁與陳裕律,這對活寶,一搭一唱,兩人竟就在路邊,裝腔作勢的拔電線桿。兩人拔不過癮,陳賜仁,還頻頻回頭,叫喊說『ㄟ阿泉啊。阿城啊~~來拔電線桿啦。來啦~~咱們來拔蘿蔔~~拔蘿蔔~切切切~~』。陳賜仁,陳裕律,既當街抱著電線桿,說要玩拔蘿蔔;於是顏程泉,自便也過去共襄盛舉。三人也不怕讓路人笑的,便齊抱著電線桿,做出使勁拔電線桿的模樣。而當街上,見著三個同學,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一時自讓王金城,左顧又盼的笑彎了腰,笑得滿臉羞紅。畢竟,像王金城這種中規中矩的學生,最是怕別人的眼光,此時,卻跟三個像是精神有問題的同學在一起;而怎會不讓他難堪的心慌,便直笑說『哈哈哈~~。不是啦~~不是啦。你們不要在那裡拔了啦。人家都在看了。哈哈哈~~我是說那根電線桿~是我們家的公司~~做的啦~~』。 陳裕律,以霸王舉鼎的姿勢,死命拔著電線桿,猶以為王金城在開玩笑,便邊回說『呵呵呵。對啊~~對啊。就是你們家做的。所以我們要幫你拔起來,扛回家去啊~。呵呵呵』。人來人往的馬路邊,王金城,只是左顧右盼,一張臉紅的,猶如無地自容。於是,便趕緊走到電線桿邊,以手指著電線桿上,兩個水泥印記的字,正經的說『我是說真得啦。你們看見沒有。這電線桿上有"亞興"兩字的。這就是我們家的公司啊。所以台灣的電線桿,大概有三分一,都是我們家做的啊!!』。『我是說真的啦~』王金城,話尾,不忘再強調一次,他說的正經話,不是開玩笑。然而,此時陳裕律、陳賜仁及顏程泉聽了王金城話後,卻不禁更頓感驚訝。因為王金城,三年來,始終穿著一身皺巴巴的制服,踩著一雙老古板的皮鞋,吃穿都是一付寒酸模樣;而他們家,居然開大公司的。而且台灣三分之一的電線桿,還都是他們家做的;如此王金城家,豈不是豪門巨富。『什麼"亞興"??~阿城啊~你說這個是你們家的公司哦。真的哦~』望著電線桿的水泥字,陳賜仁,猶似以不太敢置信,以疑惑的口吻,又問了王金城一次。而陳裕律與顏程泉,一時自也無法把王金城與豪門巨富之家聯想在一起,心中亦充滿懷疑。幾個人,原本也以為或是王金城在吹牛,因為高中生在一起鬧,原本也就愛這樣胡吹亂蓋。譬如「這根電線桿是我家的」這樣的話,若是自陳裕律的嘴裡的講出來,那大家都會認為很正常。因為陳裕律,就是喜歡這樣,滿嘴鋪天蓋地的胡說八道。只不過,王金城卻又不像是陳裕律,這種愛胡吹亂蓋的人,所以這才讓人更疑惑。至於王金城,或也看出幾個同,似仍不相信他說的話;於是便又一本正經,補充說『呵~像做這電線桿啊。一支都只有幾萬塊,比較大支的,頂多也只有一、二十萬。根本賺不到什麼錢。所以我們家,現在都在包打橋墩基樁的工程。像中彰跨海大橋啊。那就是我們家做的啊,也只有我公司有這種技術。那種橋墩的大基樁,打一根就是一億,那個才好賺~』。 由王金城,一本正經的話裡聽來,顯然,他真的不是在吹牛。頓時,顏程泉、陳賜仁及陳裕律,雖滿心充滿驚訝,卻不得不相信王金城;這個同班三年,始終像是來自貧苦之家的同學,原來他家竟然是豪門巨富。而且還同班了三年,居然都沒人知道王金城家的底細;甚至連他自己,也從未露出半點口風。不,事實上,高二之時,王金城,應是有對顏程泉透露過口風的。只不過,當時的顏程泉,只是當成是王金城在吹牛而已。但此時,再次聽王金城說,電線桿是他們是開公司做的;而顏程泉,這也才忽又想起,去年高二時的事。 話說,高二之時,顏程泉的座位,碰巧坐在王金城的後面,所以兩人倒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既是同班同學的好朋友,往往顏程泉便總愛帶他們,到自己從小長大的台中港海邊玩。譬如死黨的蔡益昌、蔡進貴及楊文興,還有陳裕律、陳賜仁,也都曾到過顏程泉家裡,並到台中港海邊去玩過。因此,有個星期六的下午,顏程泉正好騎機車到學校上學;而當天下午,顏程泉便也邀王金城,到台中港的海邊玩。難得也班上的同學,邀王金城出去玩,所以當日王金城,便也高興的答應。當日下午,顏程泉便騎著機車,載著王金城,從清水鎮上,循著回家路,而後直奔台中港。機車繞出了高美路,往台中港的方向,奔馳在兩邊荒草漫漫的臨港大道,不久便經過顏程泉家的田地。而當時,顏程泉便把機車暫停下,並以滿是驕傲的口氣,回頭對王金城說『ㄟ王金城。現在你的眼裡,所能看到的田,都是我們家族的~』。臨近臨港大道的鎮平庄裡,顏程泉的家族開枝散葉,族繁不及備載,所以親族所屬的田地,自也不少。只不過,若是把各家各戶的土地,分別劃開,那其實一家一戶卻也沒多少田地。「臨港大道,放眼所及的田地,都是顏程泉家族的!??」當然,高中生難免喜歡炫耀,所以言詞難免誇大。不料,當顏程泉剛講完話,原以為王金城,會滿心欽羨。然而,出乎顏程泉意料之外的是,王金城,居然開口回說『我家也有土地。不過不是田地~是山地。就是前年,我爺爺死掉的時後候。要找墓地做風水,所以我爸爸就買下一座的山的山頭,給我阿公做墳墓。大蓋幾十甲地!!~~就是那整個山頭都是我們家的!!』。「整座山都是我們家的??~~大概幾十甲??~~給我阿公做墳墓??!!」王金城的話,當時聽在顏程泉的耳裡,簡直不知其所云。因為顏程泉家的地,頂多大概也就是一甲地,而王金城一開口,居然就是他家買了幾十甲地,就只是為了給他阿公做墳墓。當然高中生,總是愛誇大炫耀,所以當時顏程泉,心下便想─「王金城真是外行人。大概不知道一甲地有多大。才會說他家買了幾十甲地,給他阿公作風水。這怎麼可能。大概是王金城,他家就住在山上,所以就誇說,那座山是他們家的吧~」。當下,顏程泉心下既如此想,便也不好戳破王金城的牛皮。畢竟是好朋友,所以顏程泉,自也不想讓王金城難堪,所以便也不好再詳細追問。.... 去年高二的事,顏程泉帶王金城,到台中港玩的事。此時中山路邊,聽王金城難得講起他家公司的事,頓時顏程泉,將前後聯想起來;而這才發現,當初王金城講的話,居然可能是真的。正當顏程泉,尚想著去年高二的事,此時卻聽得一旁的陳裕律,早以高八度的聲音,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直對王金城說『ㄛ~~王金城。打一根橋墩一億,而且台灣三分一的電線桿,都是你們家做的。這樣你們家不就是苑里的首富。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居然跟你同班三年,都不知道!!ㄛ~~你真的是~~真人不露相耶。~我們這些同學,以後都靠你吃穿了。呵呵呵呵~~』。陳賜仁,拍著王金城的肩膀,做出一付好兄弟的模樣,隨之亦說『ㄟ阿城啊。你真是~~騙我們騙得好苦。啊~~不。是我們"狗眼看人低"。啊~~不。是我們"狗眼",但你人不低。我們居然三年都沒發現,原來~~你是"王小開"。呵呵呵~~王小開啊,以後,看你有沒有欠人給你提公事包,還是開車門的。啊~~我毛遂自薦,甘願給你做牛做馬。呵呵呵呵~』。陳賜仁說,拍著厚實的胸脯,做出一付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模樣。而此時,臉皮薄的王金城,卻早被陳裕律及陳賜仁,一番誇張的話,逗得笑得滿臉漲紅。卻見王金城,露出滿臉的羞赧,直提醒說『ㄟ這件事。我只跟你們幾個好朋友講。 班上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所以你們要替我保密一下,不能告訴其他人哦!!~~呵呵~~我就是不想班上的同學,知道這些事~』。一個凹凹凸凸的便當盒,像是由他阿公傳給他爸爸,又傳給他的,原來,這看起來像是窮苦小孩的王金城,居然是家裡開大公司的王小開。這日,一道與王金城外出吃自助餐,頓時,真是讓顏程泉、陳賜仁及陳裕律,都出乎意料之外。不過,更出三人意料之外的是,當三人進入自助餐店,點菜之時。此時,家財萬貫的王金城小開,卻依然只點兩樣最便宜的菜,吃一餐飯,同樣花不超過二十塊錢。倒是平凡人家的顏程泉、陳賜仁、陳裕律,最少都點了三、四樣菜;花上四、五十塊錢,吃一餐自助餐。由此,當三人與王金城小開,面對面而坐,而看著家財萬貫的王小開,吃穿那麼節儉;頓時,自讓顏程泉三人,不禁望著王小開,邊吃著飯,邊臉有愧色。... 午后的校園,日正當中的內操場涼亭邊。因為剛吃過午餐,腸胃裡都是飯菜等著消化,不適合唸書。況且中午的暖暖冬陽,正曬得讓人舒服。所以,到校外吃過午飯後,又回到學校,只見顏程泉、陳裕律及陳賜仁,仍舊又到涼亭邊繼續聊天;不過已不見王金城的身影。畢竟中規中矩的王金城,他對自己的時間,是很有節制的,對他而言,唸書的時間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因此雖剛吃飽飯,不過他卻已進教室去唸書。然而在這寒冷的隆冬,而且是高中的最後一個寒假,因此對其他的同學而言,或許曬太陽聊天的時間,更是一寸光陰一寸金;所以,雖是少了王金城,不過午后的涼亭邊,卻又多了更多的同學。班上的康樂股長,講起話來,手舞足蹈的白標仔,正穿梭涼亭邊;且見他,不時舉著手,像在點人頭般的數著人數。只見得白標仔,此時,正指著顏程泉及陳裕律及陳賜仁,一臉興高采烈的,說『ㄟ阿泉啊~~阿嬤、還有阿仁啊。你們三個是"職業的",不用說,我都把你們三個算進去了。所以後天下午,大家都要在學校等,你們不能跑掉ㄏ~』。原來,後天晚上,正鰲峰山頂上的吳厝里,一年一度的廟會大拜拜。當然,台灣的廟會習俗,為了熱鬧,所以總是廟前得搭棚子演布袋戲或歌仔戲;而家家戶戶,也總得辦桌請客。正是白標仔他們吳厝里,後天晚上要"熱鬧"。所以這日午后,白標仔才在學校拉客,準備湊一桌的同學,到他家吃辦桌。不過三年六班,家住鰲峰山頂上吳厝里的,也不止白標仔一個人而已。這不,正當白標仔,忙著在涼亭邊拉客,數人頭之時。此時,卻見身為白標仔情敵的林永誼,正亦自教室走出,微跛的一路,走向內操場的涼亭。 林永誼,也是個人面廣佈,好客的人,剛走到涼亭邊,一口講話有點漏風的,便說『ㄟ阿泉,阿嬤、阿仁啊,還有鄭敏龍啊。後天~我們吳厝里要熱鬧啦。我都把位置給你們留好了。你們一定要來喔』。不料林永誼,話都未講完,卻見白標仔,猛得自涼亭的邊,跳了出來。 『啊~~白標仔~你怎麼也在這裡?啊~~這聲慘了~』才見白標仔,自涼亭後跳出,林永誼便知大事不妙。果然,只見白標仔,三步跨做兩步,衝到林永誼面前,便舉起手,做勢要打人的說『ㄟㄟ什麼~~什麼~~。阿誼啊。你欠揍喔。你竟然敢搶我的客人。剛剛他們已經都說好,要去給我請客了。你還敢跟我搶~』。真是冤家路窄,從小喜歡同一個女生陳麗,也就罷了,卻偏偏白標仔與林永誼,還同住吳厝里。這下兩個人,不但從兩小無猜開始,便得爭一個女人;而現在,更連拉同學到家裡請客,也得爭客人。暖暖冬陽下的內操場涼亭邊,林永誼與白標仔,都是講話"語不驚人死不休",善於加油添醋,與誇大其詞的。且後日晚上,既是他們山上的吳厝里的廟會要熱鬧,可鰲峰山頂上,畢竟路途遙遠,晚上交通更不方便;或有些同學,便也語出推辭,不太想去。於此,林永誼與白標仔,為了拉同學到他家做客,自是鼓其三寸不爛之舌;但見二人一來一往,便盡講些讓高中男生,會感到心癢之事。『ㄟ不騙你們啦。包準讓你們"轉大人"啦。我們山上那裡,警察都不會抓。所以那個脫衣舞,都嘛是請好起棚。然後為了拼場,都嘛差不多七、八點,剛開始演,那個跳脫衣舞的,就全部都脫光光了。才不會像上次去阿仁他們那裡請客。結果什麼都沒看到。所以你們要來啦。包準的啦。呵呵呵~~騙你會死~』原本嫌路途遙遠,交通不便的同學,光聽得林永誼,將他們廟會的脫衣舞,講得活靈活現,此時都不禁已心猿意馬。 『對啊~~我們山上,才不會像山下。都拖到很晚,跳到快要結束了,才脫光,給你看一下。像去年,我們山上請了三、四棚脫衣舞。哦~~那個才拼得厲害。不止脫光光,而且還表演十八招。所以你們來,不止包你"轉大人",呵呵呵~~還會讓你看到吐為止咧。所以就這麼說定了~~』盛情難卻,況且還有脫衣舞可看,只見得林永誼與白標仔,兩人一搭一唱的,說得口沫橫飛。果然,讓原本說不太想去的鄭敏龍,頓也改變了心意;還說後天,他可以騎機車來學校,可以幫忙載人去山上。陳毓律與顏程泉,就不用說了,二人後天,自也會騎機車到學校。內操場涼亭邊的人越聚越多,另外林忠,也說他要自己,騎機車上山。再加上白標仔,林永誼,還有菜鳥...等等,算一算,後日晚上,竟似也不必搭公車上山。因為光是機車,便也有十幾部,所以所有人,自也再沒交通不便的問題。再說,為了看脫衣舞,還有白標仔說的什麼"表演十八招",如此誘惑,對高中男生而言,自是路途再遠;縱是滿路荊棘,鰲峰山上亂葬崗遍佈,也得殺過去。....xxx 三、1613~夢魘中魔域~欲率亡魂逃離地獄的鬼船 西元1986年二月初寒假,台灣台灣海線,鎮平庄的深夜。「可不可以一直都是白天,不要有夜晚~」顏程泉常常這麼想,因為白天可以跟死黨跟同學,一起嬉笑玩樂;然而白晝已盡,到了夜晚,卻總似會帶人進入另一個黑暗恐懼的世界。況且,窮鄉僻壤的鄉下,總有許多關於夜晚山野鬼怪出沒的傳說。因此當太陽下山後,白晝漸成黑夜,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便似也總會隨黑暗,而籠罩顏程泉的心頭。「夜晚可不可以快點過去。可不可以不要睡覺~」顏程泉的家,前方是一片竹林、與破舊三合院瓦厝;而屋後方,則是一大片的稻田,既無半點燈光,更無住家。因此一到夜晚,且別說屋外漆黑冷清的,讓人感到恐懼;甚至當夜深人靜時分,家裡的燈都熄滅,連在屋子裡,都會讓顏程泉感到一種對夜晚的恐懼。窗外北風吹襲的呼嘯聲,或半夜突如其來的狗嚎叫聲,往往讓顏程泉,有的時候,睡到半夜突然感到尿急,卻也總畏懼起床上廁所。畢竟顏程泉,小的時候,常聽媽媽講的虎姑婆的故事,而後慢慢長大,面對喪事之時,更又聽聞了許多─關於人死後,頭七那天魂魄又會回來故事。更別說,當顏程泉從唸國中開始,便更愛到書局裡,去買來的那些鄉野傳說鬼故事來看。乃至高中後,為了刺激,幾個死黨聚在楊文興家,便也常去租錄影帶來,看的那些殭屍片電影。於是各種恐怖鬼故事,各種恐怖的殭片情節,往往便總在夜深人靜時分浮現在顏程泉的腦海;而當顏程泉睡到半夜,躺在床上尿急之時,這些恐怖思緒,便更似陰魂不散的鬼魂,讓裹在棉被裡的顏程泉,連下床都不敢。 房間外,通往廁所的走道黑漆漆的,又沒燈,誰知道會碰到什麼?尤其,近來,顏程泉又常做一些恐怖的惡夢,甚至還被「鬼壓床」。尤其,日前,顏程泉在學校與同學玩碟仙,而那令人有點毛骨悚然的經驗,似也更証明了真有鬼魂的存在。而且楊文興還說,其實鬼魂,無所不在,只是人的眼睛看不見而已;但狗的眼睛,跟貓的眼睛就看得見。所以半夜裡,有時候才會聽見狗,莫名其妙的突然嚎叫,就是因為牠看見有鬼經過。「有的鬼,會躲在牆壁裡,就像影子一樣,叫"摸壁鬼"。所以它跟在你背後,跟著你走,你也不知道。然後等你突然回頭的時候,就~~啊~....」鬼總無所不在,似會讓人隨時嚇破膽,尤其夜深人靜之時。「因為門有門神看守,所以大部份的鬼,都沒辦法進到屋子裡。不過它們會躲在窗戶邊。然後等你去上廁所的時候,它們的頭~就會從窗戶邊飄過~」林林總總的午夜鬼怪傳說,總之,這夜三更半夜之時,寤寐間,裹在棉被裡的顏程泉,突然又感覺尿急。然而,半夢半醒之間,許多恐怖的鬼故事,卻又像陰魂不散的鬼魂,貼附在顏程泉的心頭;使得顏程泉意識昏濛,卻害怕的始終裹在棉被裡,不敢起床去上廁所。「房間門外的走道一片黑暗,我睡到半夜尿很急,雖然很害怕起床,但不得不起床上廁所。房間門的走道烏漆抹黑一片,屋外的北風有如鬼哭神號般的吹襲,我滿懷害怕撞到鬼的恐懼,朝著走道盡頭的廁所走去。黑暗中我摸索著牆上的開關,按了幾次,廁所的燈卻始終不亮,我沒辦法,只好摸黑開門,進去上廁所。廁所的毛玻璃窗被北風吹得喀喀響,因為房屋的後方是一大片的稻田,北風吹過空曠毫無攔阻,所以風勢又更大;直如毛玻璃窗外,有無數的冤魂在嚎哭。我不敢抬頭望向那扇毛玻璃窗,因為我的心裡總是感到恐懼,害怕我一抬頭,搞不好會看見有鬼在外面敲著窗,所以窗戶才會一直喀喀響。黑洞洞的廁所斗室,我亦不敢回頭看,因為聽說在半夜回頭,最容易會看見鬼。我感覺膀胱裡的尿漲得很急,但伸手不見五指的廁所斗室內,我卻摸不到馬桶。我略俯身終於摸到冰冷的馬桶蓋,但當我翻開馬桶蓋之時,卻發現似有許多的糞水,自馬筒中像湧泉般的噴湧而出。廁所的日光燈,無緣無故突然亮了起來,且不斷閃爍,而我更陡然嚇了一大跳。因為我發現我的眼前並沒馬桶,馬桶好像是陷落到很深的地底,留下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嗚~~嗚~~啊~~嗚~~"深不見底的坑洞恰像是直通到地獄,於是我似乎更聽見,似有無數亡魂的淒厲哀嚎,自深不見底的坑洞中傳出;有如毛玻璃窗外北風的嚎叫之聲...」。 「廁所日光燈不斷閃爍的斗室內,馬桶竟然直陷落到地獄,這我不敢再上廁所,只好憋著漲滿膀胱的尿,趕緊轉身想再走回房間。烏漆抹黑的狹長走道,我看見我房間門口透出的燈光,但我一直走,卻始終走不到我的房間門口。而且我最害怕的事終於發生了。房間透出的燈光,映到走道的白粉牆上,當然房間裡不可能有人,但白粉牆的燈光處,卻似映出了兩個人的人影;而且映在牆上的兩個人影,竟像還會走動。牆上的兩個人影,樣子像是十餘歲的小孩身影,突然我想起,這似乎就是藏身在牆裡的"摸壁鬼"。活生生的在家裡撞鬼,讓我恐懼的心跳的不斷加速,一顆心幾要從嘴裡蹦出;但我仍強自鎮定,想走回房間。原本,我以為只要佯裝沒看見那兩個"摸壁鬼",便不會有事。誰知,當我快走到房間門口時,牆上兩個小孩的人影,卻似突然望著我,且還對我說話。"老大~~你說大明國的內地,是個貪官與豺狼橫行的地獄。所以帶我們出海,你說是要帶我們離開地獄。可是,都已經經過四百年了。為什麼我們卻還在地獄呢??!~~"聽得牆上的人影,突然對我這麼說,頓時,我差點嚇得魂飛魄散。此時牆上的人影,更突然伸出手來,一把將我拉住。我被牆上的人影,將我拉進了牆裡面。....」。夢魘中,寤寐間的顏程泉,並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事實上,裹在棉被裡的顏程泉,仍漲滿膀胱尿急的,躺在床上,根本就未起床去上廁所。輾轉的恐怖夢魘,顏程泉只是夢見自己,被牆上,二個像是孩子人影的"摸壁鬼",給拖進了牆壁。正當顏程泉,被摸壁鬼拖進牆壁後,倏忽間穿牆而過,頓時眼前所見,其實卻並不恐怖。因為顏程泉,發現自己,似乎正身在一艘木造帆船的船艙裡;且透過艙門往外望,還能看見蔚籃天空,及船甲板上的桅桿風帆。再說,剛剛將顏程泉拖進牆裡,那兩個映在牆上的孩子人影;此時,亦正就在顏程泉的眼前,正往艙門口奔去。「奇怪,我怎麼好像認識這兩個孩子?」說不上來為什麼,當顏程泉,見得那兩個稚氣未脫的小孩,便覺得眼熟。忽然間,顏程泉又想起了,剛剛在家裡的房門外,似聽得那兩個小孩,稱呼他「老大」。於是乍見兩個孩子,正要奔出艙房去,顏程泉,便趕緊開口,問說『ㄟ你們兩個,為什麼叫我"老大"~』。 兩個孩子,乍聽得顏程泉問話,同時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頓時顏程泉,見其面容,更確定自己認識這兩個孩子,只是卻想不起他們的名字。倒是兩個孩子,轉過身後,頓時滿臉的頑皮,其中一個開口,便對顏程泉說『呵呵呵~~因為咱大明國,都說你們是海盜。而你是這些海盜的首領。所以我跟郭懷一,當然要叫你"老大"囉。哈哈哈~~』。另一個孩子,隨即接口,說『顏思齊老大~~現在你有什麼任務,要給我跟何斌嗎?~我們兩個現在也決定入夥,跟你去闖蕩大海了。大明國的內地,是個充滿貪官及豺狼橫行的地獄。所以我們都要跟你到海外,離開大明國的地獄,到海外去,去尋找我們的蓬萊仙鄉。哈哈哈,出發囉~』。「郭懷一??」「何斌??」乍聽得這兩個名字,顏程泉只覺耳熟。眼見兩個孩子奔出艙外,正當顏程泉陷入沉思,陡然間卻渾似天崩天地裂。艙房外的巨浪濤天中,似有恐怖的海吼聲,排山倒海的黑色巨浪,恰似無數鬼魅撲來,倏忽間竟將顏程泉吞沒。『吼~~』巨浪襲捲的海吼聲,有若鬼哭神號的北風之聲,頓時顏程泉像是沉落到的深黑海底;而混沌的腦海,更又陷落意識迷濛的夢魘。「...沉落深海的海底,我看見眼前周遭,盡是滾滾黑霧鋪天蓋地。不,我又置身在那航於半空中的巨船上。而且我發現我的身上,又被無數的鐵鍊所繫縛,內心充滿了痛苦悲傷。我身體沉重如萬斤般的站起身,拉動鐵鍊,巨船的鐵錨漸漸的拉上,桅杆的船帆亦隨之轉動。因為縱使我疲憊不堪,但我得揚帆啟航。因為我已經答應過他們,我會帶領跟隨我的人,離開地獄。不~~全身被無數鐵鍊繫縛,正賣力拉動船帆的的人,不是我。因為我正站在旁邊,看著那個身影巨大如千年老樹,且披頭散髮、衣衫襤褸,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的巨人。頓時,我的腦海浮現這個名字─"顏思齊"。因為我曾經在這艘巨船的船艙,看過他的航海日誌。而且我似還曾在夢裡看見過他。記得當時的夢裡,這叫顏思齊的人,身穿一襲青衫,看起來英姿煥發,儒雅英挺;而且還帶領著一支龐大的船隊,似正帶領著許多人,要離開大明國。...台灣~似乎便是當時顏思齊,帶領許多流民,所要去的地方;可不知最後,他卻怎會落得這樣的下場。....還有,我一直感覺尿很急,可是又不知這艘古代的巨船上那裡可以上廁所...」。 夢魘中的魔域,顏程泉始終感覺尿急,想上廁所,也只想找個地方上廁所。無奈,置身古代的巨船之上,一時間,顏程泉也不知道,該到何處去找廁所。不過還好,當男生,就是有個方便的地方,尿急了,拉開褲襠拉鍊,路邊那裡也可以尿。於是,置身巨船甲板的顏程泉,索性轉過身,以船舷做掩護,便想在船舷邊尿尿。黑霧滾滾的船舷外,巨船猶如航在雲海之上,正當顏程泉準備尿尿之際。此時卻忽聽得身後,那被無數鐵鍊繫縛的巨大身影,如驚天浪濤般的狂吼,說『弟兄們~~跟我走吧。天堂就在前方,為什麼有人可以上天堂?為什麼我們卻得在地獄?~~我帶你們離開地獄!!』。乍然間,顏程泉被突如其來,有如晴天霹靂的狂吼聲嚇了一跳,縱是尿急,卻竟尿不出來。而且還有更駭人的,當巨船上,有如千年巨樹的披頭散髮鬼影,雷聲般的狂吼之後;頓時,顏程泉但見滾滾黑霧中,竟雷電閃爍如欲將天地劈開。"轟隆~~轟隆~~霹~"雷聲交雜閃電恍若欲毀天滅地,雷電擊中之處,霎時但見滾滾黑霧如天崩地裂;而駭人的殷紅火光,便自龜裂般的黑霧中噴湧而出。顏程泉站在巨船的船舷邊,面對眼前的巨變,嚇得張口結舌。因為暴風雨般的閃爍雷電中,顏程泉看見了,原來航在半空中的古代巨船,並不止一艘。右側舷邊外的滾滾黑霧中,於閃爍的雷電中,顏程泉又看見了四、五艘的古代巨船。不,不止四、五艘。隨著天崩地裂,恍若自地底噴湧出的殷紅火光,嚇得張口結舌的顏程泉,此時竟見四、五十艘的古代巨船,齊航在半空之中。不,齊航在滾滾黑霧的古代巨船,至少有四、五百艘。因為當顏程泉,站在巨船的船舷邊,環顧四方,竟見巨船的前後左右;盡遍佈同樣的古代巨大帆船。甚者,顏程泉更驚恐的看見,在那些古代的巨船上,竟盡滿載著人。不,每艘巨船上滿載的,不是人,而是滿載著餓鬼與亡魂。雷電閃過處,顏程泉看見許多缺手的亡魂,斷腿的鬼,還有的渾身爛得只剩下枯骨的,擠滿了船上。甚至有的鬼,骷髏頭上只剩空洞雙眼,卻仍直望著顏程泉,直嚇得顏程泉渾身顫慄。 『啟航了~~弟兄們。地獄之門我已經為你們打開,我會帶你們離開地獄。跟我出發吧。我答應帶你們離開地獄~』雷聲般的巨吼聲又起,震耳欲聾的,直震得顏程泉的耳膜嗡嗡作響。而滾滾黑霧中,遍佈的古代巨船,但見船上的亡魂與餓鬼,卻個個振臂高呼,隨之激情狂吼。餓鬼與亡魂的激情狂吼聲,有若澎湃浪濤,但聽得一波一波的浪濤狂湧,更直驚得顏程泉感覺尿急得,快憋不住。「啊~~我一定得趕快上廁所!!」腦海的驚呼聲中,寤寐間顏程泉,陡然驚醒;且覺膀胱幾快漲破。於是顏程泉,無暇回想剛剛的惡夢,亦顧不得怕鬼,趕緊翻身下床,便急衝出房間外去上廁所。"嗵嗵嗵嗵~嘩啦啦啦啦~~"站在廁馬桶前,石門水庫洩洪般的狂洩噴灑,漲滿膀胱的壓迫稍獲解脫後;此時顏程泉的腦海,這又約略的回想起,剛剛所做的惡夢。廁所的毛玻璃窗仍被北風吹襲的喀喀響,回想惡夢,一時顏程泉,不禁慶幸,剛剛只是做了一場惡夢,並非真的在上廁所時撞鬼。縱是如此,顏程泉還是忍不住心中毛毛,略回頭,看了看,背後是否有跟著什麼東西;還好背後,也只是黑漆漆的,讓人感覺涼涼的而已。隆冬的半夜,還要起床上廁所,其實何止是背後涼涼的而已,顏程泉這才就這麼離開溫暖的被窩幾分鐘,便即感到手腳開始冰冷。冷冽的空氣幾要把人凍成冰棒,打了個寒顫,洩洪完畢,於是顏程泉便趕緊轉身,三步跨作兩步,衝回房間,再次躲回餘溫猶存的溫暖被窩。房間窗外的北風仍然鬼哭神號般的吹襲,午夜鬼怪出沒的傳說,仍縈繞在顏程泉的腦海,加之剛剛恐怖的惡夢。於是,再次躲回被窩,只見顏程泉,隨即將身體都蜷縮的裹到棉被下。乃至或是漲滿膀胱的尿急以獲宣洩,緊張的筋肉也獲得舒解,於是,當顏程泉寤寐間再次入夢;而此次的夢,亦不再是讓人感到慌張的惡夢,反而似乎是在一處陽光燦爛的海邊。 陽光燦爛的海邊,應是一個海港,停泊著許多古代帆船,而且在港口的碼頭邊,顏程泉似要看見那個,頗為面熟,名叫郭懷一的孩子。「陽光燦爛的海邊,蔚籃的天空有鷗鳥飛翔。這是一個海港,碼頭邊停泊著許多的古代木造帆船。而且碼頭邊上,有一群身穿古代服飾的人,正在互相道別。我又看見了那個叫郭懷一的男孩,還有叫顏思齊的那個人。郭懷一流著滿臉淚水,似正與他的父母告別,因為迫不得以的緣故;所以他即將跟隨顏思齊出海....」。....X X X 四、1613~郭瑞元託子顏思齊帶郭懷一出海 「1613年月日顏思齊航海日誌:難得的陽光普照日子,卻是骨肉離散,再次道別故鄉的傷感。同安縣縣城的大火,火燒二日不絕,想縣城已風聲鶴戾,船隊亦不宜再久留。勝和貨棧郭瑞元,一來顧慮,若是隨我武裝船隊出海,如此則無疑欲蓋彌彰;更讓人懷疑其涉殺貪官之案,而逃離大明國。二來心想貪官已死,亦無人知與其有關,況且其亦不忍放下貨棧,及多年家業,所以欲再返回同安縣。我思之,郭瑞元言之亦有理,況其不願出海,我亦不能勉強。於此,今日船隊將啟航前,只得遣一艘哨船,將其家人送至浯嶼島,以託付黃合興照應。今日將離大明國,我亦隨船至浯嶼島,以向黃合興此次對我之相助,致謝及道別,及拜別父母。碼頭邊上離情依依,父母之淚,令我這不孝兒斷腸。臨離別前,郭瑞元終是心中仍有顧慮,便將其子郭懷一託付於我,讓我將其帶上船,以避內地風險。滄濛汪洋大海,一望濤浪浩瀚,海船若浮槎隨波逐流於汪洋之上,生命存滅宛如滄海之一粟;而今日一別,拂袖揮淚於海上,更不知何日再能回故鄉,見父母及家人。...舉筆書寫之際,海船已然乘風破浪,遠離父母故鄉,令我心淒然...」。 西元1613年春,明朝萬曆四十一年,漳州月泉港外,浯嶼島的港口。二日前,鄭一官、劉香及李魁奇,為救勝和貨棧的郭瑞元,率人登岸同安縣劫獄。不料,一干人的刀劍見血後,竟如入魔般的更殺紅眼,不止劫獄,殺了朝廷命官,最後竟還將其舉族幾十口人,盡皆屠殺滅門放火燒屋。事發不可收拾,大火燒了二日,整條縣城的忠賢街,頓陷火海,更燒死了無辜的上百人命。於此二日來,海盜登岸殺人之說,不徑而走,而整個同安縣,更是一片風聲鶴唳,沿海之地更是草木皆兵。浯嶼島,雖與同安縣有一海之隔,且並無駐居及衙門。不過二日來,這海外之島,卻也如自同安縣飄來的黑煙一樣,依稀能感受到內地的肅殺氣氛。正因,迫於眼前情勢,所以顏思齊所率的武裝商隊,自也不得不倉促啟航。浯嶼島的料羅灣港口,在這黃合興商號的港口,這日近午,晴朗的陽光照耀著大海,而停泊著掛簾帆船的碼頭;但見有許多男女老幼,似正離情依依的話別。一個腰圓背厚,滿臉福相,做員外的人,正將身前的一個孩子,推向顏思齊,並滿口殷切的說『顏統領~~懷一這孩子,是我郭家的唯一香火,我就把他託給你了。懷一出海後,倘年少不懂事,還望顏兄能多教導。唉~~"出海走船三分命",可是讓懷一留在內地的話,萬一那天,官府追若把殺官之事,查到我身上,那我郭家豈不要斷了香火。所以還是讓他出海吧~』。原來,滿臉福相的員外,正是勝和貨棧的掌櫃郭瑞元。而此時,碼頭邊上,郭瑞元縱是心有不忍,不過卻還是將他唯一的兒子,託給顏思齊將他帶出海。 二日前,郭瑞元被鄭一官劫獄,救回船隊後。原本顏思齊,是準備將郭瑞元一家,全都帶上海船,以前往台灣、或日本國,舉家到異鄉落地生根。不過郭瑞元,終是放不下他在大明國,打拼了一輩子的家業、及勝和貨棧。況且貨棧裡,尚有幾十個夥計及家庭,都得靠他郭瑞元過日子。因此郭瑞元,自也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再說,貪官舉家被滅門,自應也不會再有人知道,這事與郭瑞元有關。總之郭瑞元,婉拒了顏思齊想將其全家帶出海的打算,並且準備再回到他同安縣的老家,繼續經營他的貨棧。正因如此,這日,顏思齊,這才遣了一艘哨船,將郭瑞元一家人,又送會到岸上。只不過,並非是將郭瑞元送回同安縣,而是將郭瑞元一家,送至合興商號的"黃明佐"招民屯墾開港,有"明佐島"之稱的浯嶼島。畢竟,在這與大明國內地,一海之隔的浯嶼島,在此地黃合興,就有如一島之王一樣。因此同安縣的風波平息前,而留在此島,郭瑞元一家,多少也能受到黃合興的保護。另外,自武裝商隊來到大明國的月泉港外海後,黃合興便將顏思齊的父母及家人,接到了浯嶼島。及今,顏思齊的父母及家人,也尚在浯嶼島的黃合興家中居住。因此,當這日,船隊即將離開大明國之際,而顏思齊自不免也得再來到島上,以拜別父母。『振泉啊~~你這次出海,什麼才會再回來啊?黑水溝的海上風浪無情,走船要多加小心啊~~』碼頭邊的海船已揚帆待發,眼見年邁父母的淚眼、與執手殷殷叮囑,頓時讓顏思齊亦為之鼻酸。畢竟海洋變態無時,時而波濤萬丈,而人走船於海上,任你有多大本領,到了海上仍渺小如滄海一粟。乃至命懸一線,生死之間,更全得憑蒼天保佑,自己也無法作主。因此面對父母的殷切詢問歸期,顏思齊頓覺內心更如刀割之痛,不過為了不讓年邁父母擔心。於是,便也只能虛以應付的,說『阿爸~~阿母。你們放心。我的船上都有"媽祖婆"在保佑呢。媽祖婆聞聲救苦,還能用草蓆,浮海救人。海上若是遇暴風,只要乞求媽祖婆顯靈,風浪馬上就沒了。所以你們就不用擔心了~』。講至此,只見顏思齊,轉而望向黃合興說『還有阿爸,阿母。我會請黃老闆,就近多照料你們。有事我也會連絡黃老闆,請他告知你們。所以你們就不用想太多了。一切都會平安無事的。等我海外的事,安頓好。到時候,我就會再回來看你們。請阿爸阿母多保重啊,不要再為不孝子擔心了~』。 『請阿爸阿母多保重,不必再為不孝子擔心了~』說至此,一則深覺對父母家人虧欠,一則內心離情悲傷難遣,忽見顏思齊雙膝下跪,頓在碼頭邊上,直朝父母瞌了三個響頭。當此之時,少年郭懷一,亦欲離家出海,早已淚濕衣襟,便也雙膝下跪,直朝郭瑞元夫婦磕頭告別。日已近午,若是海水漲潮,將不利海船出港,正是離情依依,骨肉分離難分難捨之際。此時,卻聽得海船上的船工,已朝著顏思齊大喊,說『顏統領~~海水已經開始漲潮了。再不走就難出港了~』。整個武裝商隊,尚在外海等著顏思齊啟航,此時顏思齊,當也不能以私情而忘公。乍聽海水已開始漲潮,陡然見顏思齊起身,神色再無依戀,拉著郭懷一的手,轉身便踏上碼頭與海船間的木棧道。碼頭木棧道盡頭,但見顏思齊,踏上架於海船舷邊的木板登船後,頓時轉身再向碼頭邊的人告別,此時臉上卻再義無反顧的,說『阿爸阿母,請你們保重。不孝子~要出海了。郭老闆,我會替你照顧懷一的,請你放心。我們走了~』。『弟兄們~~拔錨啟航~』一聲令下,巨大如樓的海船,風帆全開,絞盤漸漸拉起鐵錨後,隨之海船亦緩緩的離開碼頭。眾人或拉索、或綁繩,但見海船高張的風帆轉動,調轉船頭,便直向港口的外海而行。碼頭邊上的人影,越來越小,起先還能看見眾人,在海風中拂袖揮手;然而漸漸的,就只剩下幾個岸邊的黑點。骨肉離別,離鄉背景,總是讓人充滿感傷,猶其對顏思齊與郭懷一而言,更是如此。因為他人離鄉,終有回鄉之時,但顏思齊與郭懷一,卻是因罪而逃離大明國;所以一旦離開,便是渺然無歸期,心下怎能不感傷。再別說郭懷一,尚是一個十餘歲的孩子,便離開父母,離開家鄉,縱說是早嚮往出海;但一旦真飄蕩海上,卻有怎能不眷戀父母及故鄉。海船離岸出港,越行越遠,見得郭懷一滿臉的淚水,而顏思齊又怎會不知其,年少孤身離開父母家鄉的感傷。所幸,何錦亦將他的孩子何斌,帶上了船隊。於是顏思齊,心下也有打算,心想─「不如,就讓何錦,將他的兒子何斌,也留在我的帥船上。如此郭懷一與何斌,這兩個孩子,往後在船上也有個伴。而待,到了台灣島之後,便將這兩孩子都先暫留在台灣。畢竟,我還得率船隊,往南洋去經商及建立貨寨,而此時的南洋,正是西班牙、荷蘭及英國紅毛人盤據的虎狼之地,兇險至極。因此兩個孩子,若隨我去南洋,反而禍福難料~」。 「幾日前,先發往台灣的船隊,此時,應也已經到了笨港建寨開港,將這兩個孩子先暫留在那裡,應無需多擔憂。待我自南洋歸來,北航之時,再將郭懷一、何斌這兩孩子,帶往日本國去。這兩個孩子,皆聰穎過人,且又熟悉內地民情,往往好好的栽培他們,誰知這二孩子,往後不會在海外,大有做為;甚或可成為船隊,棟樑礎石也說不定~」望著身邊的郭懷一,顏思齊心想著,而海船已航至外海;正見遍海武裝商隊的海船,盡已揚帆待發。當然,此時的顏思齊,自是想不到,這郭懷一與何斌,今日出海以後;而往後數十年間,此二人亦將成為扭轉台灣歷史,重要的人物。尤其是在顏思齊,過逝後,龐大的武裝船隊分崩離析,棄守台灣,互相殺伐,血流成海之際。而屆時,這郭懷一與何斌,更將成為船隊中,唯一始終秉持顏思齊遺命,堅守台灣的中流砥柱。....此乃後話,暫留往後再敘。此時,故事且先說,幾日前,由同安縣鄉紳林亨萬,所率的先發船隊,今日之時,亦早已在台灣的笨港登岸;並亦已開始著手,建寨開港之事。只不過,林亨萬在笨港,建寨開港的工作,進行的並不順利,甚至因大舉伐木,與開墾荒地;而與台灣島的東蕃住民,起了衝突。另外,隔著黑水溝彼岸的台灣島,大度山國之王阿蘇拉米及其族人,亦已隨林亨萬的船隊,回到自己的故鄉。然而,阿蘇拉米所面對的故鄉,卻也再不是從前,和睦善良的大度山國。 隔著黑水溝彼岸的台灣島,阿蘇拉米回到了故鄉,可他卻尚不知,其王父王母早已過逝,而那讓他朝思暮念的牽手阿得柳絲;此時,更已成為了"長老評議會"的長老頭魯狗六的牽手。此時的阿蘇拉米,飄蕩海外多年,隨船隊回到了台灣島的笨港後,正滿懷欣喜與忐忑之情;跨過了大度溪,欲與族人趕回大度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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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