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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洛造神之鄭和下西洋(十九)之四、王道與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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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王道與霸道

明永樂十六年(西元1418年),西洋忽魯謨斯國。寶船隊泊靠的碼頭邊,立排柵建官廠之旁的空地,但見港口岸上一片熱鬧滾滾。宛如信奉為教的穆斯林人開齋節後的節慶。百餘搭著棚架的食攤綿延近里,有賣燒羊的、有賣燒雞的、有賣燒肉的、有賣薄餅的、有賣麵食的、有賣哈喇餡的。陣陣混雜著各種香料的燒烤香味撲鼻,宛如一個人潮絡繹的熱鬧市集。只不過這些賣波斯美食的食攤,這三日都不收錢。因所有的開銷,皆由國王阿拉優素福買單。百餘食攤就這麼恰有如流水席般,讓中國寶船隊的船兵任意取食。國王阿拉優素福更命人在食攤之間,搭了一個招待貴賓的大營帳。營帳之前的空地上,則見有波斯一地的各種猴戲雜表演、以及各種歌舞娛賓的演出。正是一生征戰沙場的阿拉優素福,以此草莽的方式款待鄭和與來自中國的使節團。當也算是為了展現了自己,已將鄭和當做是自己人。且是一起沙場上共抗帖木兒,一起吃風沙,一起同生共死的袍澤弟兄。

忽魯謨斯本是一個四方商賈雲集,商事繁盛的港口,百姓亦頗富裕。正是百姓殷富,二三口之家往往是整年不舉火作飯,只到街市買熟食吃。所以忽魯謨斯港一地,街頭巷尾各種的波斯美食特多。卻多半都是添加各種香料的燒烤。若說是在中國,吃個燒羊或燒雞,倘能配上一壺燒酒,那是再好不過。只不過在忽魯謨斯國,因百姓皆信仰回教,其國法禁酒。所以舉國不賣酒。倘若國人有偷喝酒者,罪刑甚可能被斬首示眾。而鄭和率寶船隊出使西洋,向亦嚴格要求船隊官兵,需得遵守當地的風俗民情。既到回回之國,為表示對其信仰尊重,船隊官兵自亦得禁酒、與禁吃豬肉。而這對酒肉不分家的中國官兵來說,自不免是有點缺憾。因國情之不同,風俗飲食之不同,或信仰之不同。對來到忽魯謨斯國的中國船兵而言,倍感缺憾者,自不只是有肉無酒而已。尤其是對於長年航行海洋,滿船皆是壯丁的船兵而言,來到了忽魯謨斯國後,其最感空虛與缺憾者,或許該當就屬─看不見女人。

「忽魯謨斯國又不是傳說中的男人國!一個國家怎可能看不見女人!」事實上這「看不見女人」是有二層含義的。一則,忽魯謨斯國因信奉回教,國之法對男女之防甚嚴。所以一般少見女子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或街市間拋頭露臉。尤其寶船隊泊靠的港口,有大量來自中國的男丁,更不可能會有女人出現。二則,忽魯謨斯國婦女的穿著,通常都是以像是長袍般的番布罩衫,從頭到腳將全身包的密不透風。不但腳踝與手腕都不露出。頭上包覆的回回希賈巾,甚至把臉都蒙住,頂多就是露出兩只眼睛。甚有婦女以薄紗蒙臉,連兩只眼睛都不露出。其模樣,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個大蚊帳裡罩著一個人。所以就算其國婦女走在路上,或是站在你面前。而你所能見的,也就是一個會動的大蚊帳而已,根本看不到女人體態與容貌。據說,此乃是因回回的律法,怕女人拋頭露臉,會勾起男人的慾念。而人之慾念,乃是萬惡之源。所以這才令回回婦女,出外皆需得將全身包覆,不得在男人面前拋頭露臉。但這樣的嚴苛的國法,卻可真是苦了來航行萬里海路,到忽魯謨斯國,好不容易靠港登岸。舉目卻看不見女人的寶船隊船兵。尤其像劉福這種好色又急色的男人,更是苦不堪言。

『食不知味啊!吃燒肉沒配燒酒,那怎吞得下去啊!』官廠如城牆的排柵邊,但見蹲著幾個船兵,手裡拿著夾著燒肉的餡餅。其中身形胖大的一人,卻是邊嚼著燒肉餡餅,邊滿口的唉聲嘆氣。不是別人,正是劉福。話說劉福,這個原本陳祖義盜夥中的海盜,被整編入寶船隊後,倒也算是安份。十幾年來,就這麼一直待在寶船隊中,隨著船隊出使西洋。而今當也算是「多年媳婦熬成了婆」,由原本老是受到欺負的新兵,變成了倚老賣老的老兵。甚至當了老兵以後的劉福,猖狂的本性漸露,恍若又變成了海盜般。尤其對船上的新兵,劉福更是拗兵、吃兵、罵兵、打兵,仗勢欺兵,從不手軟。兵當老了就是這樣,有了勢力就有如地方惡霸一般,喜歡糾結成黨。就像這劉福的身邊,無時不刻也總是跟著三五個人,就像是他的囉嘍般。只因沒酒喝,幾個人就你一言我一語的罵,越罵褲底的卵葩火越稍越旺。見劉福火氣一上來,索性眉眼一橫,把手中的燒肉餡餅往地上一摜。即耍起了老大的氣派,罵說:『幹汝娘咧,不吃了啦。連酒都沒得喝,這是什麼世界!沒酒喝也就算了。這個番仔國,連女人也都看不到。就算有女人也都包得像肉粽一樣。連看都不讓人看一下。幹汝娘咧,給人家看一下會少一塊肉喔。汝爸看這個番仔國,真正是看不爽啦!』

幾個囉嘍聽得劉福的叫罵,即有人一鼻孔出氣,附和:『是啊。福哥啊。真正是沒天理啦。這個番國的男人,真的是很自私啦。叫他們的女人都包成這樣,只有他們自己能看,別人都不能看。好像女人都是他們私人的財產,財不露白,所以才都要包緊緊。做這個番國的女人,真正是可憐喔!』即又有人接口說:『福哥啊。是啦,咱在天朝都是喝酒配燒肉,有肉就有酒,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然酒肉朋友這是在說假的喔。而且在咱大明國,也沒有要女人全身包得像肉粽的這樣的規矩。幹!看她們包成這樣,我看了也難過。擱再說,在咱天朝,咱都嘛是一手喝酒,一手摸奶。爽歪歪。為什麼咱在天朝可以這樣,在這個番仔國就不可以。難道是這個小小的番仔國,比咱天朝還大嗎?福哥啊,你是我們老大哩。全看你了啦。要靠你去解救那些番仔國的婦女啦!要教他們一些咱天朝的規矩啦!要他們這個番國,照我們的規矩才對啦!』既聽得有人讚聲,激得劉福更是雄心勃發。頓是一派義憤填膺,更霸氣十足的大罵:
『幹汝娘咧。可惜汝爸不是船隊的大將軍。汝爸若是船隊的大將軍。汝爸就用褲底的這根大砲,揰得讓他叫不敢,教他們咱天朝的規矩。最好就是佔了他們的國,教教他們喝酒是普天下的道理。再讓他們婦女把那些包得緊緊的布,都給揭下來,讓他們知道女人就該打扮漂漂亮亮的給男人看,才叫普世價值。讓咱天朝給他定下這些好規矩,自此這些番國的百姓都也可以享受一邊喝酒,一邊吃肉。再讓他們的婦女都可以上街穿薄紗,這樣大家看了也爽。一手喝酒,一手摸奶,大家一起爽多好啊。幹汝娘咧。總共一句話啦。汝爸是天朝的官兵吶。為什麼要遵守這番仔國的規矩?咱在唐山可以做的,為什麼在這裡不行。真正是讓人不爽啦!大家說對不對啊!汝爸褲底這根大砲,在暹邏國安裝了二十幾顆的金珠,不是安裝假的啦。汝爸的卵鳥隨便甩甩,那些番國的婆子見了都會跟著汝爸走。啊那些連喝酒都不敢的番國的男人,到時候就只能自己脫褲去溜卵啦!』

『福哥啊。卡細聲一點啦。』有一較膽小的船兵,或因怕劉福,講話像雷公,出言太過張狂,若被聽到恐惹出事非,即趕緊出言提醒。那船兵還抬出了主帥鄭和,曾經對船兵的訓言,又說:『福哥啊。現在咱是在別人的國家,別人的土地。總兵大仔鄭大人,也有再三交代我們。告誡說,無論我們船隊到那一國,都得遵從那番國的國法,並尊重他們百姓的風俗禮儀。萬不能因我們自居天朝,就看不起番國。更不能以我們中國的風俗禮儀,強加於海外番國。總兵大仔,說這叫王道。還說我們船隊出使西洋,就是要行王道於天下。就是要對海外的番國,講求仁愛,講求信義,要敦親睦鄰。還要以德服人,不以力服人。所以我就擔心。萬一福哥,這番看不起番國禮俗的話,若是被別人聽了。恐怕不好啊!』這船兵怕還是讀過點書的,什麼「王道」不「王道」,還說得頭頭是道。然聽得那船兵的勸諫之言,劉福卻是勃然大怒,橫眉豎眼,即予怒斥:『幹汝娘咧。毋你是幾梯的啊。你是當兵當老是不是!臭新兵,什麼時候輪到你講話了啊。汝爸講一句,你給我應了十幾句。毋你是想討皮痛是不是啊!』

燒羊、燒雞、燒肉、薄餅、哈喇餡,搭著棚架的食攤綿延。官廠的這一邊,正當船隊的官兵,接受國王阿拉優素福的款待,吃得不亦樂乎。而另一邊,鄭和與一干使節團及內官大人,亦正在阿拉優素福的大帳之內,接受其款待。

國王阿拉優素福的大帳之內,地上鋪著羊毛織的波斯地氈。名貴的波斯地氈,自古以來幾與中國的絲綢齊名。廣為世界諸國的王公貴族喜愛。眾人席地圍著地氈而坐,而地氈上同樣擺滿了燒羊、燒雞、燒肉、薄餅、哈喇餡等等波斯美食。一旁更有波斯女子服侍,或為眾人斟酥油茶,或用酥油伴飯。總之忽魯謨斯國之人,什麼食物都要加點酥油,幾可說無酥油不食。而這些在大帳中服侍的波斯女子,同樣皆是長衫般的罩袍包得渾身密不透風,蓋頭的希賈巾更是包得一張臉上僅露出兩眼。但就是那波斯女子,渾身上下僅露出的兩眼,其眼眸往往更顯得水靈與滿帶風情。但望人眼眼,幾就能將人勾魂懾魄。且見國王大帳之外的廣庭,更安排有波斯一地的各種雜耍技藝,以娛佳賓。此刻那廣庭上,演出的「羊上高竿」的的雜耍技藝,更是讓帳中之人,個個看得目不轉睛。尤其來自中國的鄭和與一干使節,更是無不驚呼連連。

「羊上高竿」的精彩之處,完全就在一頭看似山羊的黑羊。剛開始時,是有一人拍手唱歌唸頌,見那黑羊被引出後,便隨之跳起舞般的跳躍。唸頌之人走到那裡,那羊便也跟著舞到那裡。繼之又有一人拿著一根約一丈長(三公尺)的木樁走出來,並將木樁直直立於地。那木樁約僅碗口粗,見黑羊將兩隻前腳搭於木樁。唸頌之人,一聲令下。瞬間見黑羊,後腿一蹬,居然就躍到那一丈高的木樁頂上。且是四腳穩穩的,踩在那約僅碗口粗的木樁頂端。大帳中的眾人見狀,無不喝彩。畢竟那一丈高的木樁,若非是習過輕功之人。否則一般人絕對也無法一躍而上,還站在那木樁的頂端。卻沒想到一隻羊,居然有此輕功般的功夫。而這也才是剛開始而已。繼之又有一人取來一根更高的木樁,將其又立在原來的木樁之旁。見那羊在引導下,兩前腳又搭在那更高的木樁。一聲唸頌聲中,瞬間那羊後腿一蹬,居然又躍到那更高的木樁上。且同樣以四腳踏在木樁的頂端,還不斷的跳動,像是在跳舞。眾人見狀,自又喝彩聲不斷。

連著一根木樁後,又是一根更高的木樁。連上了五六根木樁後,最後的一根木樁,約已到二丈高(六公尺)。而那羊同樣一躍而上,四足穩穩站在二丈高的木樁頂端。二丈高是何等高?一般人若站在兩丈高的木樁上,怕是早已兩腿發軟,腳底發癢。可那羊卻是一點都不害怕,還能在木樁上像是跳舞般的跳躍。不僅於此,五六根的木樁,高低不同,短則一丈,高則二丈。而那頭羊,居然就在唸頌人的喝令下,從這根木樁跳到那根木樁。爾後就不斷的在五六根的木樁間,跳來跳去。這更是讓大帳中的鄭和與一干使節,個個看得目蹬口呆。就怕那頭羊會一個不小心,一個失足就從那半空中,給摔下來。這才說眾人怕那羊會從木樁上摔下來。只見那羊又跳到了二丈高的木樁上。此時那扶著木樁的人,卻竟是故意把那根二丈高的木樁,一把給推倒。瞬見見那羊,果然一失足,就從半天高的木樁上,跌落下來。眾人望之,無不嚇了一跳,見羊跌落,個個幾要驚叫出來。幸好那唸頌之人,快了一步,一把伸手將那羊給抱住。但那羊卻是渾身癱軟,竟像是摔死了。

『唉呀!好一隻靈巧的羊,怎麼就摔死了啊!可惜啊!』見唸頌人將羊放到地上,那羊果是癱軟於地,一動也不動。將牠前腳拉向前,那前腳就直挺挺的伸向前。將其後腳扯向後,那後腳也是直挺挺的伸向後。眾人望之,不禁惋惜。然當眾人嘆息之際,見那唸頌人一聲令下。陡然癱死於地的羊,突然卻又跳了起來,還滿場子活蹦亂跳。『哇!沒死啊!』眾聲嘩然,這下子眾人才知,原來被那羊騙了。原來那羊只是裝死而已。『哈哈哈哈~~沒想到那羊還真是古靈精怪啊!』見那黑羊的雜耍,直鬧得大帳裡,笑聲不絕。見鄭和與一干使節歡喜,國王阿拉優素福,即也笑說:『鄭大人,還有各位大人。你們看這羊,簡直比人還精啊。能死能活,能跳舞,還能上竿。照說,咱做人的可也該跟那羊學學啊。剛剛你看那羊,就在幾根那麼高的木樁上,輕巧的跳來跳去,都不會摔下來。還在木樁上站得那麼穩當。嗯!我說啊。要一個人也能像那頭羊一般,周旋在高低不同的木樁之間,腳下又可以那麼輕巧又穩當的踩在木樁上。這樣不偏不倚,不亢不卑,四方周全。當也就能保萬年之身,不致摔個粉身碎骨了!』

「唔!國王為何說出這番話?難道他是想試探我中國,與他忽魯謨斯國的關係嗎?」聽得阿拉優素福的言詞之中,似言外有音,想藉那羊上高竿的雜耍,道出些什麼。於是鄭和,即也藉著那羊上高竿的雜耍,回說:『國王。您說的是啊。那羊站在木樁上,跳躍在木樁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平衡,與不偏不倚。這恰就有如我國儒家所說的中庸之道。而中庸之道,即是王道。』講至此,鄭和以右手食指,沾了點酥油茶,並在左手的手掌上,寫起了一個王字。邊寫,還邊給阿拉優素福,解釋說:『國王。您看。這是三橫加一豎,就是我漢字的王字。三橫代表的,就是天地人。而中間那一豎,代表的就是需得在天地人之間,取得一個平衡。也就是說能夠平衡這天地人者,方稱得上王。』
既已道出了個王字,鄭和即續又說:
『國王。我國儒家的王道,所說的,無非是忠恕的思想。忠恕即設身處地為人著想,寬容有德。行仁義之事。正如我至聖先師所言:"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已所不欲勿施於人"。意思即是說:"自己想得到的,那就應該也要幫助別人得到。而自己所不願承受的,那就也不該讓別人承受。"至於對外行仁義。至聖先師言:"克己復禮,為仁"。意思就是必須克制自己所欲,去做合於禮儀之事。這才是仁義。總之,行王道於天下,正是我皇上一心所願。也是我中國對海外諸國,一以貫之的政策。所以我船隊,到海外諸國,無不秉持敦親睦鄰,互惠互利,尊重各國的風俗民情。既不不予而奪,更不會恃強凌弱。甚至憑藉堅船利砲,佔人土地,或強要他國遵從於我中國的規矩。只因我中國,自古以來,講求的,就是儒家的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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