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４）

　　我獨坐在酒吧前，純烈的威士忌一杯接著一杯，腦海中那段本來一直清晰的畫面，此刻就像是被人裁成拼圖似地，散成一塊一塊，卻不急著去拼湊完成。
　　「嗨，一個人？」身旁的空位不曉得來了多少次帶著同樣問題的不同女人，我一概沉默地重覆著倒酒，一口飲盡，倒酒……
　　「一個人喝悶酒，想必您的心情很差。」
　　熟悉的聲音讓我停下手裡的動作，抬眼看向來人。
　　「我早該料到是你……嚴逸。」伸手向服務生要了個空杯，「你還在幫余辰夜處理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請您注意您的口氣，大少爺可是您的親生哥哥，二少爺。」嚴逸只是站著，不變的表情永遠維持著恭敬。
　　「坐。」我比了比身旁的空位，倒了杯酒遞給他。「余氏企業的家醜，你不是應該比任何人更清楚？」
　　嚴逸順從地坐定，接過酒杯，有些蹙眉：「二少爺──」
　　我抬手打斷他的話，「從我離開那個地方起，余氏企業跟我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敬詞類的言談就省了。」
　　「說吧！余辰夜目的是什麼？他要的是什麼？我的命？」
　　嚴逸嘆了口氣，略去恭敬的態度，倒出現難得露出的愁容。「風，大少爺並不是真的想傷害你……」
　　「真沒想到這話會出自你口啊，嚴逸。」我冷笑了聲，「當初不就是你替他安排殺手的嗎？」
　　「風，我──」嚴逸臉色微變。
　　「余辰夜利用余家對嚴家的恩情說服你對付我？」見嚴逸不語，我了然於心地點了點頭。「三年前既然安排了殺手，為什麼不將我趕盡殺絕？為何要故意洩露給智仁知道，好讓他及時趕到？」
　　嚴逸沉默的將酒一口飲盡，我見狀，再度替他斟滿。
　　「是看在一起長大的情份上，所以饒我一命是嗎？」我緊握著杯子，眼神一凜。「嚴逸，我跟余辰夜之間的恩怨，不是你該插手的。宣彤有什麼錯？既然你還清楚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為什麼你就不能替我保護宣彤？」
　　「風，我當時沒得選擇……」嚴逸愧疚的低喃，「大少爺當時用我母親的命來威脅我……」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克制著情緒，聲音有些顫抖。「我和智仁難道沒有力量幫你嗎？嚴逸，宣彤是最無辜的啊……」
　　一想到當時的情況，我仍然心痛如絞。
　　「我沒辦法冒險啊！大少爺很愛宣彤，但因為你的關係，他才會用這種方式得到宣彤，也可以徹底打擊你……」
　　所以我的存在依舊是個錯誤？……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我狂笑著。
　　是我間接傷害了宣彤，我曾經深愛的的女人！
　　宣彤，對不起這份感情的人，是我！是我才對！
　　這些年，妳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為了這份感情，妳又是怎樣的傷害自己……而我，而我卻負了妳！
　　對不起、對不起，宣彤……直到妳生命終止的那一刻，妳仍守著這份感情，我卻早已把心給了小雨……
　　小雨？對，現在的我必須要保護好小雨！
　　「那麼小雨呢？上次在海洋公園裡的那個傢伙是你安排的人吧？」我止住笑，冷冷凝視著眼前這個背叛者。
　　一起長大的兄弟，是我和智仁曾經肝膽相照的兄弟，結果卻是余辰夜用來對付我最狠的一著棋子。
　　「那個人不是我安排的……」嚴逸抬頭直視著我。「因為那個人就是我！」
　　「嚴逸！」忍不住地吼著，我實在無法相信。
　　「我算準你會替她擋下這一刀，雖然我的距離依舊抓偏了。」嚴逸手指著我的心臟，漠然的表情再也找不到絲毫愧疚。「讓我意外的是你竟然沒認出我，為了保護她寧願把兇手放走，依你以前的個性，你早追上來了。」
　　「余辰夜到底想要什麼？」我再問了次：「說！余辰夜的目的是什麼！」
　　「葉宣彤的命。」
　　「她死了。」我用力咬牙，一字一字的說道：「葉宣彤已經死了。」
　　「拿李雨心的來換。」
　　「什麼？」右手微一使力，杯子應聲而碎，玻璃扎進掌心滴出鮮紅的血，我卻絲毫不覺。「小雨跟這一切的事情毫無關係──」
　　「你的命，大少爺已經沒興趣要了。」嚴逸掏出手帕，壓住我的右手。「因為我們都知道你把李雨心看得比什麼都重要……風，大少爺不只是失去少奶奶，也失去了他的孩子……」
　　我扔掉染紅的手帕，「既然知道小雨對我的重要性，那你也一定知道，我會不惜一切保護她──即使殺了你，或是殺了余辰夜。」
　　「風，只要你不再出現，大少爺就不會再針對你或者你周遭的人做出任何瘋狂的舉動，只要你徹底消失……」嚴逸起身，「只要你徹底在台灣消失，不再讓他找到，李雨心的事，我會幫你安排好。」
　　我伸手揪住他，沉著聲，道：「聽著，只要傷到小雨一分一毫，就算你死了，我也會把你從地獄裡挖出來！只要小雨有任何損傷，余辰夜會有怎樣的手段，我絕對比他殘忍千百倍地對付你拼命保護的人……」話落，我鬆開手，「嚴逸，別逼我這麼做！」
　　嚴逸聞言，只是淡笑了聲便轉身離去。

　　只要我……消失就好？

　　小雨，如果不能擁有妳是上天給我最大的懲罰，我也寧願一個人承受這種傷痛。
　　只要妳健康平安的活著，只要妳能夠幸福開心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