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３）

「小雨，妳有沒有興趣到美國？」

為了慶祝小雨進入公司滿一個月，智仁提議中午一塊兒用餐。

「美國？」小雨放下正在喝的玫瑰紅茶，「智仁哥哥是說去美國的公司？」

我看了眼智仁。

「是啊！怎麼樣，妳不是一直想去美國看看嗎？那裡可是有妳最喜歡的NBA喔！」智仁笑得一張牲畜無害的臉，意有所指的看著我：「其實本來是打算派風先過去一陣子啦！不過小雨，妳進來公司一個月了，也相當清楚風或者是我的工作量的確需要一個相當得力的助理協助，照這段期間妳配合著風的工作情形來說，妳是個相當出色的人才，我和蕾蕾都想培養妳成為公司的幹部人選……」智仁頓了頓，「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智仁哥哥，這……這有點突然耶……」小雨顯得有些為難。

「小雨可以不用理這傢伙。」我起身，「吃飽了嗎？」

「嗯！」小雨見狀，跟著拿起外套。「智仁哥哥，我會好好考慮你的提議。」

「你們今天下午的行程是去哪裡？」

「台中。」

「木柵。」

我和小雨異口同聲地道出兩個不同目的地。

「台中有木柵？」智仁戲謔地看了看我，開口揶揄道。

「晨風哥哥，你忘了要去台中開會嗎？」小雨拿出隨身攜帶的記事本，翻了翻。

「改了，由許副理去。」我抓著小雨的手，離開餐廳前淡然地扔了句：「今天下午休假。」

「晨風哥哥，我們現在真的要去木柵？」小雨方繫好安全帶，便好奇的問著。

「妳想去其他地方？」我抓著方向盤，「下午放假，想去哪都可以。」

小雨咬了咬食指，可愛地模樣讓我忍不住莞爾。「我想看魚……」

「那去花蓮海洋公園。」我朝小雨笑了笑，踩下油門，朝我們的目的地駛去。

看著小雨一路蹦蹦跳跳的逛著海洋公園，我也跟著放鬆壓抑許久的情緒，隨著她鈴鐺般的笑聲，快樂。

「晨風哥哥，快來！」小雨站在海洋劇場前拼命向我揮手，「海獅秀要開始了，快點！」

才想要邁步向她靠近，口袋的手機卻不識相的響了起來。

我看了眼來電號碼，陌生的一串數字引起我不太好的預感。「我接個電話。」

「沒關係，我等你。」小雨翻著簡介，撿了個位置隨意站著。

朝小雨抱歉地笑了笑，方接起手機，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讓我為之一震。

「陪著寶貝可愛妹妹一起逛海洋公園，很無憂無慮嘛！余晨風。」

不動聲色地掃視了四周一圈，我緊睇著小雨的身影，「余辰夜？」

「宣彤死了。」余辰夜接近冷漠的聲音，讓人難以解讀他的情緒。

「我知道。」

「你知道宣彤懷了我的孩子嗎？」余辰夜平淡的語調，微微透出哀痛。

「我知道。」

「兇手，你這個兇手！」余辰夜漸漸急促的呼吸聲，尖銳的指控讓我無話反駁。「是你……是你害死了宣彤，害死了我的親骨肉……余晨風，你從我身邊奪走的還不夠多嗎！」

「我──」

「宣彤她本來還有救的！我安排了世界最好的醫療團隊要徹底治療她的病，她還有救的！結果你！余晨風，如果你沒有在美國遇見她就好了……不對，要是沒有你這個人的存在就好了！要是當初殺了你，宣彤和我的孩子今天就不會死了！」

我怔忡地聽著他近乎瘋狂的聲喊，直到另一隻手傳來的溫暖，適時地將我拉回現實。

「晨風哥哥，你怎麼了？」小雨擔憂地神情，讓我不自覺地將她攬入懷裡。

「余晨風，如果你的寶貝死在你眼前，想必是個很有趣的鏡頭。」余辰夜陰冷的笑聲，讓我不禁抱緊懷裡的人兒。

「你想做什麼？」我冷冷地壓低聲音，似察覺到異狀的小雨，旋即抬起頭看著我，伸出食指比在她的唇間，她意會地點點頭。

「很簡單。當初，你是怎麼從我身邊奪走宣彤的，我就怎麼奪走她。」余辰夜話方落，一名頭戴鴨舌帽、身著海洋公園工作人員制服的男子，在經過我們身邊時，突地腳步踉蹌往小雨跌靠過來。

幾乎是反射性的，我將小雨拉到身後，擋住這名男子，瞬地感到左手臂一陣刺痛，手機滑落掉到地上；未進入觀賞海獅秀的遊客目睹這一幕後，一陣尖叫跟著引發騷動，而男子也趁亂離開。

「天啊！晨風哥哥，你流血了！」小雨脫掉小外套，緊緊綁在我的左手臂。「很痛嗎？」

「我沒事，小雨，跟緊我，別亂跑！」我一手緊握住小雨，跟著彎腰拾起手機重新接聽，濃厚的警告味透過話筒讓我蹙緊眉頭。

「我是認真的，余晨風，這只是剛開始。」余辰夜恨恨地說完，便掛了電話。

「去醫院好不好？」小雨伸手壓住我左手臂的傷口，「怎麼辦？血怎麼都止不住……」

我單手緊抱住她，「幸好不是妳……幸好不是妳……」天知道我多慶幸是我挨了這一刀！

「受傷的人在哪裡？」一群救護人員從人群裡衝了出來，我不做多想地拉了小雨趕緊跑離現場。

「咦？晨風哥哥，你不上醫院嗎？」

「抱歉了小雨，今天看不到海獅秀了。」我打開車門，歉然地朝小雨笑道。

「你的手比較重要！」

看著小雨雙手沾滿了我的血，我微舉起漸漸發麻的左手，握住她。「別擔心，不礙事，倒是妳的手都髒了。」

「可是──」

「好了，別可是了，乖乖坐好，我們回家。」幫她繫好安全帶，我便開始專心開車。

忍住左手臂傳來一陣一陣灼熱的刺痛感，我咬了咬牙，微微加快車速，想儘快抵達。

「你們去了台中木柵回來的時候被路過的海獅咬了一口？」早接獲消息並等在公司外的智仁，待我將車開近，便示意保全人員前來協助泊車。

我甫下車，一陣暈眩讓我站不住腳，智仁趕緊扶著我。「智仁，保護小雨……」才開口，我只感眼前一黑，就沒了意識。

「小雨……」我喃喃地唸著，有些刺眼的亮光讓我頓時睜不開眼，想抬手去遮，卻感到一種束縛感。

──如果你的寶貝死在你眼前，想必是個很有趣的鏡頭。

──你是怎麼從我身邊奪走宣彤的，我就怎麼奪走她。

──余晨風，這只是剛開始。

這只是剛開始……余辰夜陰狠的警告突地在腦海響起，我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抄起桌上的鑰匙，準備衝出門──

「哎呀，晨風哥哥醒了？」才衝到門口，小雨的聲音便從身後響起。

我轉過身，見小雨捧著臉盆和毛巾，幾乎沒有多想地一個箭步到她身前，仔仔細細地審視著她。「妳有沒有哪裡受傷？」

「受傷的是你耶，晨風哥哥。」小雨沒好氣的伸手撫上我的左手，「流血了，沒事亂動，你看，傷口裂開了！」

我握住她的手，順勢將她拉到懷裡，感受著她的體溫。「妳沒事，妳沒事……太好了……」

「哥──晨、晨風……」小雨紅著臉推開我。「你……」

第一次聽到小雨只叫我的名字而不再是晨風哥哥，我頓時開心的忘了左手的痛楚，「妳臉紅了。」她手足無措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我要回去了！」小雨拿著背包，賭氣似地準備離開──

「不行，別走。」我拉住她，「小雨，對不起，我道歉。」

「晨風哥哥……你……我怎麼突然覺得好奇怪……」小雨低著頭，小聲地說道。

「什麼東西變得好奇怪？」智仁像是鬼魅般地站在我們身後。

「哇！智仁哥哥你嚇死我了！」小雨拍拍胸脯，顯得驚魂未定。

「想不到小雨這麼沒膽喔？」智仁笑呵呵地摸摸小雨的頭，「小雨乖，可以麻煩妳陪我老婆去醫院幫風拿藥嗎？」

「喔，好。」小雨點點頭，鬆開我始終握緊的手，和蕾蕾一塊兒出門。

「放心，我有安排人員在她們四周保護著。」智仁替我倒了杯水，「說吧，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有人要傷害小雨？會是沈孟荷做的？」

「是余辰夜。」我輕嘆了口氣，將事情的經過全盤而出。

「這該死的王八蛋，他竟然把主意動到小雨身上……」智仁重拍了下桌子，鮮少生氣的他看樣子是動怒了。「要是你反應再慢一秒──」

我沒辦法想像……小雨血淋淋倒在我懷裡的畫面……「我連想都不敢想！」

「風，你打算怎麼做？繼續保持沉默嗎？」

「不。」我握緊了拳頭，「我要去和他談清楚。」

「這小子是瘋子，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找他。」智仁頗不贊成的雙手抱胸沈吟了會兒：「我和你去，有個照應。」

「你得留下來幫我照顧小雨。」我眼帶堅決地看著智仁，勾起一抹笑：「該是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小雨，我絕對不會讓妳受到傷害的，任何一點傷害都不可以！

我會用我的所有去保護妳──即使賠上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