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敏華阿姨不住地點頭贊賞她們：「不錯！我始終覺得，我們的生命也有四季，妳們現在是在『春天』，要趁年輕，體力及腦袋都好的時候，努力累積學問及謀生能力，此時談做愛太幼稚。然後妳們在生命的『夏天』會遇到另一半，那時再去談做愛會比較成熟。然後在生命的『秋天』收穫，看著孩子成長；而在生命的『冬天』時，有另一半以及下一代相陪，這才是完美的人生四季。」

阿妹問：「阿姨妳是在夏天遇到姨丈的嗎？」

「沒錯！生命中的夏天，那時學業事業都有了，愛情也自然而然飛來了；很多事情不需要強求，時機到了，身體心理都成熟了，懂得判斷男人的優劣，對的緣份就會來了。」

小紫說：「哇～阿姨真的是婦產科醫生嗎？怎麼我覺得妳說話好像在念詩一樣。」

慧芝驕傲地說：「我阿姨很優秀吧！」

其他三人不住點頭，望得敏華都不好意思起來了。她今天穿一件海洋般藍色調的洋裝，及肩的中長髮微捲在肩上，神態輕鬆詳和，有週末的氣息。

為了轉移被讚美的尷尬，她忙說了聲謝謝後，轉向阿歡問道：「阿歡，妳要不要從動物學的觀點來說說看俊生和慧芝的狀況？妳覺得，為什麼女人和男人的想法差異會這麼大呢？」

阿歡平時最喜歡引用動物界的例子來演繹人類的行為，今天她說出來的論點是：「我們女人的求偶是很高級的生命技術，當男人只要求女伴漂亮身材好之時，我們要的是個有學問有能力有經濟基礎的成熟穩重健康好男人，這樣才會孕育出優秀的下一代。我們女人每個月只製造一顆尊貴的卵子，並且慎選伴侶，不像某部分精蟲灌腦的男人只要隨便找人撒種就了事。」

阿妹帶頭說：「哇！太帥了，鼓掌鼓掌。」

慧芝說：「很有道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呀！那我沒做錯決定囉！」

小紫說：「誰說妳有錯來著？為了自己將來好而捨棄會拖累自己的人，這本來就是無可厚非的一件事，是人類求生存上進的必要自私。」

敏華說：「自私有時是『必要之惡』，像做不做愛這種事，後果一定是會懷孕的女人在扛，所以在做愛這件事上，女人要學著自私一點才好，千萬別為了男人一時自私的慾望而傷害自己的身體。」

小紫說：「我覺得這其實算是『自保』而不算自私，當然在男人的角度而言，妳不跟他做愛，他就會說妳自私、說妳狠心、說妳落伍、說妳不愛他，因為他要達到和妳性交的目的所以他不擇手段來哄騙妳、誹謗妳；但妳千萬別中計，因為那都是男人在放屁！很多男人爽過就落跑，倒楣的後果都是女人在承擔。」

阿妹說：「對呀！說得好，雖然男人『好不好』與『好不好色』無關，但是『好色又不會替女人著想』的男人，就肯定是壞男人了。不做愛不會死，懷孕生小孩弄得不好可是會死人的事哪，我們女人一定要保護自己！」

慧芝說：「記不記得孔大聖人Johnny曾說『食色性也』，就是這句話才讓男人有正大光明可以好色的藉口。」

小紫說：「Johnny還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可是他的話已經落伍了啦，現在女子已經不必靠男人養了，現在應該說：『唯男子與小孩為難養也』哈哈哈哈……」

一片歡笑聲中，又是滿頭金星的敏華突然冒出一句：「誰是Johnny？」

小紫說：「孔子啊！」

「孔子？為什麼？」敏華還是不解。

小紫說：「阿姨妳背背看，孔子名丘，字……」

敏華說：「仲尼啊！」

小紫接道：「那不就是了，仲尼的英文名字就是Johnny啊！」

「呵呵呵，妳們這些人還真有創意。」

阿妹說：「還有哇，是哪個笨蛋說夏娃是亞當身上的一根肋骨變出來的？其實男人才真真確確是在女人的子宮裏長大的，男人曾是女人身上的一塊肉！」

慧芝附和道：「男人曾是女人身上的一塊肉，說得好！」

阿歡說：「其實我們體內也有男性荷爾蒙，男人那種自私殘忍的基因我們也有，只是我們被『社會化』成女人，被教導要乖、要柔順，所以久而久之女人就忘了自己原本的樣貌了。有報告說女孩子在十二歲以前的表現比男孩子強很多，後來年紀越大表現越差是被社會文化教壞的；社會文化教我們，女人要比男人弱，將來才嫁得出去，好像女人生來就是給男人當奴隸似的。」

小紫說：「哇！怎麼我們今天這麼女權啊？」

敏華：「這是人權，基本人權，是做為一個人的自尊心、自信心的問題，換了男人來談就變成男權嗎？不是！這是『人』權！」

慧芝說：「不管是什麼權，我覺得，有時候，女人要適當地自私、冷血、有主見，這樣才能贏得男人的尊重。」

“叮咚叮咚”，門鈴突然響了，敏華忙起身去處理，原來是快遞送來一件由醫院寄來的包裹，這剛好提醒她，後天即將休假結束。

小紫知道以後說：「阿姨我好羡慕妳可以當醫生喔，好偉大。」

敏華說：「當醫生沒什麼好羡慕的，當醫生是一種壓力很大的工作，可以救活一個人，但也可以因為錯誤疏失而害死一個人，責任是很重的；一些沒有牌照的同業就都因為墮胎而殘害不少女人的身體或生命。」

阿妹說：「好可怕喔！阿姨妳是說，醫生會醫死孕婦嗎？」

敏華說：「沒有牌照的密醫可能會，因為他們知識不夠、技術不好，如果刮破子宮造成大量出血，後果會很嚴重。」

小紫說：「刮破子宮？『夾娃娃』不就是把小孩子夾出來而已嗎？為什麼子宮會被刮破？」

敏華：「妳們知道精子和卵子結合之後的受精卵是附著在子宮壁吧？墮胎時，三個月以內的，用吸引手術取出來；三個月以後的危險性較大，因為胎兒已經成形了，那時我們要用器械把子宮頸撐開，那很痛的，所以要先把孕婦麻醉。然後我們把器械伸進去子宮裏面，夾出胎兒身體的每一個部分，然後再刮除子宮壁的殘留物；如果拿得不乾淨留下一手一腳的，那個女人就會有危險。」

阿妹說：「哇，好可怕喔，簡直是殺人呀！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夾娃娃』是這樣做的，那不是很傷身體嗎？」

敏華說：「是很傷，弄得不好會大量出血，很危險，也有人再也無法生育了。」

小紫說：「當女人真可憐！我還聽說很多少女吃RU486墮胎藥想自己解決，結果反而把身體搞得更慘，或是再也不能生育了；有的甚至流血過多而死。」

阿歡說：「原來，結婚只是人生小事，要不要做愛才是人生大事呢！」

慧芝說：「我在阿姨工作的婦產科診所裏學到很多，阿姨也常教我一些婦產科的知識，這些知識，女人越早知道越好，因為是受用一生的。」

阿歡說：「什麼知識？舉例、舉例……」

慧芝說：「我看過一個要求做婚前健康檢查的女孩子，一做陰道超音波檢查才知道長了一顆很大的卵巢囊腫，還好發現及時，切除得早，否則再拖下去，那顆卵巢囊腫差點要變成惡性腫瘤，就是卵巢癌，後果會很嚴重呢！她原本還認為自己小腹太大，還怕穿上結婚禮服會不好看，完全沒有得病的症狀，如果不是檢查出來，她可就危險了。如果妳們覺得自己小腹太大，要注意囉！那可能是生了婦人病而不是肥胖唷！像那個卵巢囊腫的女孩子如果為了減肥而去搖呼拉圈就很有可能把囊腫擠破，除了痛死人的痛以外，嚴重的話會有生命危險的。」

看大家忙著摸自己的小腹，然後是一陣的目瞪口呆，慧芝又接著說：「還有經痛的照顧。月經來是因為充飽血的子宮內膜脫落之故，所以在下腹感到悶痛時可以拿毛巾熱敷、喝溫水，或沖熱水澡來減低經痛的程度，身體內部熱了起來就有助於經血軟化排出，堵在子宮頸口的血排掉了就不會悶痛了；當然這只是經痛原因之中的一種而已，其他還有很多原因得到婦科檢查才會知道治本的方法。」

阿歡說：「嗯，這些方法我知道。」旁邊的阿妹也點點頭。

慧芝又說：「還有生產的學問；有些醫生會在接生時把會陰切開，因為這樣做他們在胎兒出生之後會比較好縫合傷口，但是切得不好會造成肌肉受傷反而更痛，可是很多女人都不知道可以要求醫生別切，白白痛了一場。」

阿妹說：「有耶，我姐就是這樣，她恨死那個讓她差點痛死的醫生了！」

慧芝又說：「還有，女人生產前會被要求不准吃喝任何東西，因為怕她們用力時會『拉』在產台上，結果造成產婦體力不足還要用力生小孩，這是很殘忍的做法，國外不會這樣虐待產婦。」

小紫說：「這樣來說，生小孩真是太可怕了，難怪那麼多人選擇剖腹生產。」

慧芝說：「剖腹產其實是很不健康的做法，非到必要最好不做，因為發育成熟的胎兒要經由產道的擠壓，擠出肺泡才健康，但是很多醫生為了賺更多錢，甚至會說服一些並不需要剖腹的產婦做剖腹產，這是很糟糕的現象。更有很多人是為了幫孩子選在吉時出生的迷信行為而做剖腹生產，真是笑話一場。唉呀，這種例子說不完的，種種情況或是相反的論調爭議都還很多，醫界也吵得很兇呢，大家上網路找找或到圖書館查查就知道了。」

聽得在場眾人目瞪口呆，只有敏華在一旁讚賞地猛點頭，喝了一口水，慧芝又說：

「除此之外，我也自己找了很多書籍資料來看，自己學習婦科知識；像，有性行為以後，每年要做子宮頸抺片檢查，早期發現早期治療，不要等到惡化成子宮頸癌就糟了。嗯……還有各種性病種類、避孕方法等等，我覺得妳們也要找來看。我看報紙知道很多年輕男女居然不知道做愛之前要戴保險套或吃避孕藥，這麼大了居然不知道要保護自己，真遜！」

　　阿妹說：「當然，這麼重要的知識，我們一定都要知道。」

　　小紫說：「難怪俊生騙不到妳，因為妳除了有理智之外，還是很專業的呢！」

慧芝忙回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半瓶水響叮噹，哪裏算是專業，只是愛臭屁罷了。別看我在關公面前耍大刀，真正專業的阿姨坐在那裏都不說話呢！」

敏華只是笑笑，雖然還知道很多行內的醜事，但她也不方便說出來。

阿歡說：「唉呀，真是太重要了，今天沒有白抬槓，真的學到很多有用的知識。」

　　慧芝說：「所以我們今天的結論是：『我們還太年輕，我們不要做愛！』因為不和男朋友做愛而失戀，沒有關係，換一個男人來愛就好囉！」

敏華說：「對！『失戀事小，餓死事大。』走，我請大家吃飯去！」

　　耶……哈……呼……太棒了！

　　小紫突然蹦出一句：「說不定待會兒遇上一個帥氣又有內涵的服務生，慧芝妳放心，我們一定先留給妳享用，失戀的人最大！」

　　「對對對……」、「沒問題！」、「喂，Johnny還說過喔……」

註：這篇短篇小說加入許多臨時惡補的婦產科知識，然而，方穎並非醫生，班門弄斧之際，遺誤錯漏難免，內容若有失誤，歡迎指正喔！

【我們，要不要做愛？】／方穎

2 March 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