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穎

　　一對情侶坐在台北陽明山著名的文化大學後山賞夜景，山下如煙花般燦爛的燈火和漆黑的天幕上幾顆銀色的星星點綴了浪漫的美麗，路邊的石塊旁停著一台摩托車，摩托車旁的空地上舖了一張軟席，俊生和慧芝相倚坐在軟席上乘夏夜涼風。

夜晚山上風大，俊生將大衣拉緊了一些；夜涼如水淒冷，慧芝也將外套拉緊了一些。

趁著美麗夜色的催情，俊生將慧芝一把摟到懷裏，讓慧芝半躺著，他趁勢吻上了慧芝的嘴唇，嘴裏雖忙，右手也不肯安份地摸上了慧芝胸前隆起的軟脂球，年少輕狂的身體禁不起折磨，涼冷的黑色星空下，美麗的親吻漸漸變成了熱情如火的爆發滾燙。

　　為免俊生在荒郊野外做出獸性的事，知道談話可以維持理性的慧芝便趕忙問道：「俊生，你不是學畫的嗎，怎麼這麼美麗的夜色你不畫下來呢？」

「我以前會想畫，但現在，對於這樣美麗的景色，我不敢畫也不敢寫了，因為寫了、畫了，那種朦朧的感覺就不見了，好像把一個美女給剝光享受過了，那種吸引力就不見了。」

慧芝一把推開俊生，道：「呵，果然是好色男，連比喻都這麼色。」

　　這種美死人不償命的夜景往往具有催情的美妙效果，夜景配上甜言蜜語，多少女人的初夜就喪送在這裏。

但慧芝不一樣，她是法律系的大二優等生，有一顆理性至極的頭腦，和一般女人不一樣，慧芝知道愛情對女人的殺傷力，所以她在和俊生交往前早已經言明：「我會把愛情放在末位，沒有愛情不會死，但是拿不到畢業證書我會很慘。你們男人沒有學歷還可以靠體力做粗工維生，但我們女人沒有做粗工的命，只好拿高學歷，靠腦力維生。」

俊生是藝術系的，一顆腦子裝滿風花雪月，是那種愛情至上的男人，想抓住夜景的催情作用，俊生趕快拉住慧芝手、托住慧之肩，柔聲地問：「我們，要不要做愛？」

今夜，他們上陽明山賞夜景的主要目的就是討論做愛與否。

　　慧芝答：「我知道你很想，我也知道我們這樣常常為這個問題吵架是不好的現象，但是，讓我們先想一想後果吧！」

　　「妳想不想做？難道妳不好奇嗎？」

　　「我是好奇，但是我也要考慮後果；我是女人，做這種事受傷害最大的永遠都是女人，你們男人做了可以不承認、可以落跑，可是女人要承擔後果。」

　　「不會的！我不會不負責任的。」

　　「你現在還是學生，能負什麼責任？你能找什麼工作養家活口？」

　　「沒有那麼嚴重吧？」

　　「怎麼會沒有！做了愛就會懷孕，懷了孕要不就生下來要不就拿掉。拿掉的話受苦的是女人，男人可以隨口說『妳確定小孩是我的嗎』傷透女人心，然後拍拍屁股就走掉；這種場面我在我阿姨的婦產科診所見過太多了。而如果生下來的話，你就要負責養大孩子和我，一人不飽全家不飽，怎麼會不嚴重？」

　　「我會很小心的！」

　　「天底下所有跟未婚媽媽上床的男人都說過這種話，結果笨女人就全都自食愚笨的惡果。」

　　「妳知道莉莉和小鄭已經上床了嗎？」

　　「知道啊，小鄭那爛男人到處宣揚他輝煌的戰果，學校裏誰不知道他已經上壘了，這種男人很差勁，一點都不顧女人的面子，只顧自己爽。」

　　「可是，不只是他們，我們身邊很多朋友也都已經……」

　　「你想用『同儕壓力』來壓迫我啊？為什麼別人都已經做了，我們就也要做？那別人去跳樓你怎麼不跳？」

　　「那是兩回事……」

「你不是一向喜歡特立獨行，和別人不一樣的嗎？」

　　「可是我想做啊！我真的很想做啊！」

　　「我知道男人有性衝動是正常的，那是動物性的自然表現，可是衝動也要有限度，那才配得上被稱為『人』；再說，我不也讓你親了、讓你抱了嗎？」

　　「那不夠！」

「你太貪心了啦！一個人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性慾，那跟畜牲有什麼兩樣？」

「妳罵人？」

「是！我是在罵人，不過我是罵那些像畜牲的男人，有罵到你嗎？」

「呃……沒有！」

「那不就好囉！」

「可是我朋友會笑我不是男人，連女朋友都搞不定。」

「戀愛是兩個人之間的事，不必在意別人怎麼看；你是為了自己談戀愛還是為了別人談戀愛？」

「妳在製造神秘感，以為耍神秘我就會更愛妳嗎？」

「我耍神秘？哼！別想誆我，告訴你，這叫做『身體自主』，我自己的身體由我做主，我要不要做愛由我做主。」

「哼！有些女人高喊兩性平等，上車卻總要等男人替她開車門。」

「有什麼不對嗎？紳士替淑女開車門，本來就是一種禮貌呀！難道你幫老人家開車門時，想的是平不平等的問題嗎？開車門是禮貌，和兩性平等無關，就像女人出門要化妝塗口紅穿絲襪一樣，都是禮貌呀；我們沒要求男人也化妝塗口紅穿絲襪就不錯了，你還想怎樣？」

「紳士淑女？我看是『俗女』還差不多。」

「你今天是約我來陽明山邊看夜景邊吵架的嗎？」

「不是！我們是來討論要不要做愛的。」

「我不是已經明示你，『不要』了嗎？好了，我們可以收工回家了，再談下去已經沒什麼意思了。」

「妳不愛我嗎？」

「你如果害我懷孕，我就會恨你。」

「我保證不會讓妳懷孕，我會用保險套的。」

「我保證不會讓你碰～不管你會不會用保險套！結束、收工、回家，我大後天還要考試，我得回去念書，不想跟你在這裏浪費時間。」

「慧芝，求求妳。」

慧芝氣極了：「你這個自私的男人，你只顧自己而不管我的死活，我們根本沒有必要再在一起了，我要跟你分手！」

　　俊生趕忙上去拉住：「慧芝，對不起。」

　　「這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改變的事，你的觀念嚴重偏差，我們根本就不適合，我到底當初怎麼會喜歡上你呢？」

　　「妳說是因為我會寫詩，妳愛的是我的才氣。」

　　「才氣不能當飯吃，而且你寫的詩其實很無聊。」

　　深吸了一口氣，慧芝看著山下的台北盆地，夜晚來往的車燈像一條流動的銀河，這應該是個美麗的夜晚、適合談心的夜晚，但，縱使眼前是萬家燈火的華麗閃爍夜景，身旁的郎君不對，話題也不對，她覺得自己陷在這樣漆黑孤冷的夜色裏很是寂寥：「唉～我們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那，妳想……妳想怎樣？』；幹嘛啊？拍廣告啊？」俊生噴出一口笑氣，試著讓場面和緩過來，但慧芝只淡淡地說：「我想……我們分手吧！」

　　俊生傻了眼，呆呆地跟著站起來的慧芝行動。

　　旁邊停著的那台摩托車是慧芝的，在吵到氣極的時候，她本想揚長而去，將俊生丟在山上吹冷風，但終於還是不忍心，於是把他喊上車，並道：「我先說明喔，我讓你上車只是我個人的修養風度好，但這並不代表我對你還有感情喔！」

「妳……妳不太像女人，妳理智得太可怕！」

　　「這句話很沙豬，你是在暗示『女人都是不理智的動物』嗎？」

　　俊生接不下去了，兩人一路無語，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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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男人太囂張了，我們可以聯合起來把他抓去阿嚕巴啊，人多力量大，怕什麼？」

慧芝和三位女性朋友坐在慧芝的阿姨家裏聊天，談到和莉莉上床後還四處散播消息的小鄭時，小紫憤恨地說要把他抓去阿嚕巴。

「唉呀小紫，阿嚕巴已經不流行了，現在都是直接抓來閹掉了啦！」阿歡忍不住插嘴。

慧芝的阿姨－敏華，帶著滿頭疑惑亂冒的金星說：「請問……什麼是阿嚕巴？」

阿妹說：「阿姨妳別被她嚇到了，那是我們小孩子亂講的話啦！阿嚕巴是有點粗俗的老笑話，是男孩子們用來取笑玩樂的，他們啊，如果遊戲或打賭輸了，就把輸的那個男生抬起來，分開雙腿抬去撞樹啦！」

「呵呵呵……是嗎？很殘忍的玩法。」

小紫又說：「我覺得那個小鄭一定是『足球』投胎轉世的！」

眾人一起問：「足球？為什麼？」

小紫答：「大家看到都想踢他一腳啊！」

哈哈哈哈……

敏華笑得肚子痛了，抱著肚子走開。

不一會兒，敏華切了一盤柳橙，從廚房走出來。

大夥兒吃著吃著，慧芝突然說：「我昨晚跟俊生ㄘㄟˋ了！」

「ㄘㄟˋ了？為什麼？俊生那麼帥，妳怎麼捨得？」小紫首先發難。

「是啊，他那麼帥，妳怎麼捨得分手呢？」阿妹也插嘴。

慧芝有點無奈：「唉～帥有什麼用？他膚淺極了，那顆腦袋裏裝了好多被精液沾濕的泥巴。」

「『被精液沾濕的泥巴？』怎麼說、怎麼說？」阿歡問。

「他想跟我上床！還舉例說他的朋友都跟女朋友上床了，他不上太遜。」

「哇cow，男人都這樣比較的啊，太差勁了吧？」小紫老是喜歡吐髒話。

念動物學的阿歡說：「二十多歲的男孩是這樣精力旺盛一天到晚想做愛的，而女人的性慾最強期則是在三十幾歲；像俊生這樣的表現正好落在最具代表性的動物發情期。」

「哈！男人是動物。」阿妹很開心。

慧芝說：「可是我是『人』啊，動物發情以後就閃，我如果懷孕了怎麼辦，我可不想斷送一生在這個男人手上。」

「用保險套、吃避孕藥呀，健康教育不是都這樣教的嗎？」小紫忽然好像變得很有知識。

慧芝答：「我才不要做愛，與其搞得這麼麻煩，那不做愛就一切OK沒事了啊！吃避孕藥會傷肝，而且保險套也會破；還有，男人性慾一來，死不用保險套怎麼辦？我還有大好人生，可不想毀在一顆跑得太快的精子上。做愛只是逞一時之快，得幾分鐘之歡，但結果可能會一輩子遺憾呢！」

小紫問：「慧芝，妳昨晚才剛失戀，怎麼今天看起來就像沒事人似的。」

阿妹說：「慧芝是『解脫』了，不是『失戀』啦！」

所有人都看向慧芝，而慧芝則淡淡地說：「在一起之後，以往所認為的好都漸漸消失了。他沒有變，變的是我的角度；我從陌生人的角度看他時，以為他有一百分，但真正接近之後，卻發現他連六十分都不到。不是他的錯，錯的，是我的角度！」

小紫接道：「我覺得妳沒有錯，妳只是成長了，但他沒有。」

阿妹說：「對呀！這種男人不知長進，還是速速分手的好，妳的人生是妳自己的，妳當然有權利決定去離開一個不好的男人，妳拖得越久就越是耽誤自己的生命！」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