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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 (四)
2018/01/14 14:11:41瀏覽402|回應0|推薦7
楊貴妃足足病了一週。終於康復的那天,她又爬上屋頂。

即使在嚴寒的冬季,偶爾也有陽光普照的好日子,而今天就是這樣的好日子。難得露臉的陽光灑在楊貴妃的白皙臉龐,大病初癒的她依舊美豔動人。她的美,簡直可以用「閃耀」來形容。

我攜著一件毛皮大披風上了屋頂,給楊貴妃披著。這位娘娘居然只穿件棉襖就上來吹風,真是不知死活。

「謝謝妳,懷姑娘。」楊貴妃對我笑了笑,又轉頭遙望遠方。

遠方細如棉絮的雲絲在北風吹拂下捲曲變化,時而重疊時而離散,離散的雲彩被陽光一烘便消失無蹤。雖然更接近太陽,但雲端之上一定比這兒冷一百倍吧,我想。

我很想問問「楊貴妃」到底叫甚麼名字,可問了大概也是白問。

「姑娘可喜歡此地風光?」楊貴妃忽然問我。

「嗯……還行唄。」我含糊回答。

「聽聞懷姑娘是被丈夫發遣至此,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正如皇上將我留在此處遠避戰禍,亦屬不得已之舉,實出無奈。唉………」

「沒啥不得已,我是被陷害的。」不想提那個狗男人的事,用一聲「哼」帶過。

「說起來,本宮是羨慕妳的,妳尚知自己何去何從。可我如今除了這個家便無處可去了。」她長嘆一口氣。

「其實未來的事誰也拿不準。我從前那個家是回不去了,現在這個家嘛,好是好………」本想說好是好,就是妖氣太重。

「妳是過客,終究要離開的。懷姑娘,妳瞧那邊。」她轉身移坐在屋脊上,伸手指向北方。我也爬過去。

「看甚麼?」

「瞧那邊廂的雲彩紫裡帶青,很快就會釀作烏雲鋪天襲捲而來,屆時湖面上積雪甚多,便不好走了。要走就趁今夜。」

我驚訝地望著她。

楊貴妃回眸一笑說:「妳原先打算踞冰刀深夜獨行,迅捷如風,可如今為了帶同柳妹妹一塊兒,特地為她造一木車。好姑娘,難得如此多情哪!可如此一來緩了行速,難免拖沓遷延,若不趁今夜啟程恐怕難逃暴風雪的追襲。」

原來她甚麼都知道了。那麼其他人呢?我精心設下的越獄計畫竟然這麼簡單就被人看穿,真是大失敗。

「見妳倆如此相親相愛,真教本宮羨慕不已。想當年我和皇上也是這樣,即使戰火連天依然不離不棄,發誓永遠廝守在一起。可嘆,我是個不祥之人,無福消受………若能長相廝守,縱天涯海角亦無處不可為家。醉吟先生作得好詩: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貴妃娘娘妳的話這麼深奧………」

「放心吧,本宮不會阻礙妳們的。」

忽然有股衝動想叫她和我們一起逃走。

梅姊曾說嬤嬤娘和楊貴妃都是妖怪。嬤嬤娘是妖怪我相信,畢竟正常人類不太可能培養出那麼巨大的體魄;然而楊貴妃橫看豎看都是個氣質出眾的大家閨秀,除了腦筋有點毛病之外,完全感受不到一絲妖氣。她真的是妖怪嗎?我懷疑。

如果她也是人類,那麼我和梅這麼一走,這兒就剩她一個,有人無類了。也不是勢單力孤的問題,總覺得一個人在妖怪環伺下過日子挺可憐的。既然楊貴妃知道我的逃亡計畫,還這麼坦然的祝福我,乾脆我也開誠布公,直接把問題丟出來吧。

「啟奏娘娘!」

「懷姑娘怎麼也跟本宮講究起來啦?呵,愛卿所奏無有不許,說吧。」

「娘娘妳………真的是妖怪嗎?」

楊貴妃摀嘴呵呵一笑:「小姑娘哪裡聽來的怪談,本宮乃大唐皇妃,怎會是妖怪呢?」

「果然不是?」

「自然不是。」

「那麼嬤嬤娘是妖怪嗎?」

「她呀,她不能算妖怪吧。也許在咱們中土之民的眼中看來是個妖怪,然而在泰西世界,她可是被視為天使唷!」

「嬤嬤娘是天使?」我交叉兩片手掌,比個翅膀的手勢,「是這樣的天使?」

「然矣。她也有翅膀,可惜體態過於沉重無法展翅高飛,殊難返回天庭,被稱為『棄天使』。」

頭一回聽過因為太肥胖而被拋棄的天使。這話可信嗎?會不會也是她的幻想?

「嬤嬤娘也是可憐的人兒,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每日每夜熱切祈禱,盼望天主能聽見她的呼求,憐憫她的遭遇,可憐哪,就連她的主子是否聆聽祈禱亦未可知,遑論有朝一日將她提升天上。就如同我這般癡癡盼望,終有一天能看見皇上的龍鳳大輦前來接我回宮,也難說不是癡心妄想。『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我和嬤嬤可謂同病相憐矣!」

楊貴妃握住我的手,哀愁的眼神中帶有一股威儀。她說:「話雖如此,嬤嬤娘自有其立場,她的心思未必與本宮相類;如若妳的事被她知曉,百般謀劃恐將付諸東流。是以,妳務須趕五更天起床,輕聲疾行,那將是她靈力感應最弱之時刻。切記,途中若遇情勢緊急,一定要抱緊柳妹妹───抱緊她就對了!」

我拉著楊貴妃的手,眼眶含淚,該是道別的時刻了。

「楊姊姊,妳要多保重,我會給妳寫信的。」

「可惜沒有郵差能送信來。只要妳們心裡常念著我就足夠了。」

「再見。」

「珍重。」

 



好不容易捱到了深夜,心情緊張到不行。直到此刻心中還是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就這麼開溜呢?可決定了就得貫徹到底,是我一向的原則,更何況這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了。

從枕頭底下拿出五封信擱在桌上,幾天前就寫好的。看著並排的五封信覺得好像留下遺書似的。難道這就是所謂不祥的預感嗎?

時間是兩點五十五分,再過五分鐘就要出發。再一次檢查行囊,衣服和食物是否齊全,最重要的是我的溜冰鞋,要是跑到半路出trouble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將鞋子拿在手裡,仔細確認冰刀(斧頭)和靴子的連接處是否牢固,鞋帶綁得夠不夠瓷實。

檢查完畢正打算將溜冰鞋放進背包時,忽然聽見窗戶那邊傳來撞擊聲,瞬間讓我的心臟用力扯了一下。

我小心翼翼匍匐著,朝窗子慢慢靠近,到了窗台下方迅速探頭一望,忽然看見一張臉隔著玻璃窗和我大眼瞪小眼,兩人都嚇了一跳。原來剛才的聲響,是這人的眼鏡不小心碰到窗戶。

我急忙將手中的靴子藏在背後,打開窗戶說:「樓語,妳幹嘛三更半夜在這裡偷看我!」

樓語冷笑道:「妳收拾行李打算去哪兒啊?」

「沒有啊,我只是………整理房間而已。」

「整理房間?騙誰啊,又想逃跑是吧?我在這裡看半天了,還給我們留下五封信。五封信就代表有兩個人要溜,妳要帶梅姊一起走對不對!這樣天寒地凍的夜晚跑出去,妳想把自己害死就算了,還要害梅姊陪妳一塊兒死,我絕不允許!我要告訴嬤嬤娘去。」

「噯!妳別去………」

我當下的反應是伸手抓住她,沒想到她縮得太快,只抓住她的頭髮。

「別扯我頭髮!放手!」

「妳先進來再說嘛………」

「不要!有甚麼話跟嬤嬤娘說。」

「妳怎麼那麼愛告狀……妳給我進來!」

我使勁拉扯頭髮,樓語痛得哇哇叫,我怕吵醒眾人於是伸出另一隻手摀她的嘴,順勢用兩隻手的力量將她從窗外拖進屋裡,一使勁,兩人摔倒在地。

把樓語拖進房間後,我立刻起身關窗戶,卻發現關不起來,有東西卡住了。仔細一瞧可不得了!是樓語的「脖子」。順著她脖子往窗外沿著牆壁望去,再回頭看看樓語的腦袋,嚇得我說不出話。

原來樓語不是攀在我的窗外偷看,而是坐在自己房間裡伸長了脖子,將腦袋「送」來我的窗前。這妖怪的脖子至少伸長了十公尺!

樓語抬起頭來,甩甩被我抓亂的頭髮,狠狠瞪著我說:「沒人敢這樣扯我頭髮,妳死定了!」說著又像上次那樣整顆頭漸漸發綠,逼近到我的面前,白裡透青的脖頸不停扭動活像一條巨蟒。

驚嚇過度之餘,我順手舉起剛才擱在桌上的溜冰鞋,用力一揮,竟然就這樣切斷了她的脖子。從斷掉的傷口處噴出大量綠色的血,樓語的表情從憤恨、驚訝,漸漸轉為呆滯,然後一動也不動,死了。

我哭喊著:「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樓語妳不要死………」

忽然門口出現一人,直奔到我的面前拉住我的手說:「快走!再發呆就走不成了!」

「可樓語她………」

「別管了,快背上包包!」

梅姊牽著失神的我迅速下樓,從後院的工具房拖出雪橇,朝大湖的方向邁進。

我回頭望一眼,心中不停吶喊著對不起,就這樣踏上逃亡的旅程。

 


花了將近三小時才抵達湖畔,途中我跌倒三次,梅跌了五次。

「休息一下吧。」

我大字形躺在雪地上。前方一望無際的冰原,在沒有月光的黑夜中,簡直像一路連接到外太空似的。唯一慶幸的是,這幾天雪下得不多,湖面上只有少許積雪;要是積雪太厚溜冰鞋就無用武之地了。

梅頻頻回頭張望,臉上寫著擔心二字。

「不會有人追來的,」我穿上溜冰鞋,將行李緊緊綁在雪橇上。「要是發現我們跑了,她們應該早就追上來才對,不會拖到現在。」

我試著走上湖面,將「冰刀」用力跺在冰上,還跳了好幾下試試冰層硬度。

「看起來應該沒問題,十分厚實,就算是嬤嬤娘在這兒跳也跳不破。走吧。」

不知道是寒冷還是害怕,梅一直哆嗦著。我將她扶上雪橇時,注意到她的臉頰依然雪白得過分。奔跑三小時血液循環應該相當亢奮吧?雖然我看不見自己也知道現在臉頰一定紅通通,每次呼吸都噴出濃濃大霧。然而梅的呼吸依舊淺淺的,幾乎沒吐出霧氣。

「妳還好吧?」我問。

「嗯。」梅望著黑洞洞的前方說:「我們真到得了對岸嗎?萬一這湖根本沒有對岸怎麼辦?」

「妳想太多了,世上哪有湖是沒對岸的,又不是海。」

「也許這就是海呢!」

「妳見過大海嗎?」

「沒有。」

「這不是海。」我篤定地說。

 


我使勁推動雪橇前進。一開始挺費力的,過了一會兒速度加快後就輕鬆多了。我踩著溜冰鞋邁開大步,讓雪橇在平滑冰面上疾速滑行,速度更快了我就跳上雪橇,等到漸漸慢下來再下車推一陣。想起小時候跟家人去超市採購,也曾經這樣玩購物車。

寒風冽冽刮在臉上,好刺痛。回頭看著來時路,地上兩條長長的痕跡和溜冰鞋鑿出的刮痕,雖然不是很明顯,但如果有人刻意追蹤的話,還是能夠輕易尋著痕跡一路追上來。

就這樣奮鬥了幾個鐘頭,回頭已看不見湖岸,四周陷入完全相同的漆黑,只能依靠星辰的方位保持直線前進。此時正是黎明前夕最黑暗的時刻。

梅在雪橇上蜷縮成團,不發一語,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該不會冷死了吧?我輕輕拍她,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

「別睡,會失溫的。」我說。

梅凝視著前方,喃喃地說:「來了。」

「啥來了?」

我仔細瞧卻瞧不出黑暗中有甚麼動靜。

「快停車!」梅忽然大喊。

我立刻跳下雪橇用力踩踏地面,但一時之間還是阻不住向前衝的慣性。

梅跳起來,抱住我滾落到一旁。我們的身體在冰上打轉了幾圈後就停止了,但雪橇仍繼續往前滑去。

「怎麼了?是她們追來了嗎?」

正想回頭觀望就聽見一聲轟然巨響,雪橇飛到半天高,然後落在地上砸個粉碎。

只見黑暗中有條身影漸漸靠近,從巨響的方向來到我們面前。這個身影我是見過的,第二次見到已經不那麼害怕了。

人魚妖怪扭動下半身,雙手摸著頭頂揉搓,癟嘴,一臉快要哭的樣子。

「嗚嗚~~~好痛唷!」

「小笨蛋!撞破這麼厚的冰層,又撞壞我們的雪橇,妳當自己的腦袋是鐵打的嗎?」梅罵道。

「我也不想啊!誰知道游了這麼遠都找不到洞鑽出來,只好硬碰硬了嘛。這冰塊硬得像石頭,哭哭。」蘇蘇一邊揉著頭頂,一邊摸她的鹿角確認有沒有折損。

「湖面全結冰了,妳是怎麼下到水底的?」梅又問。

「嬤嬤娘弄破一個洞,要我先游泳過來攔住妳們,她在後面慢慢追。妳知道的,她人胖飛得慢,天氣又這麼冷,唉唷………」

「嬤嬤娘她………怎麼知道我們跑了?她生氣了嗎?」

「當然生氣啦!這麼冷妳們兩個還到處亂跑,真是不要命。莫懷砍了樓語的腦袋,弄得雞貓子喊叫把大家都吵醒了。本來要馬上把妳們抓回來,可是楊貴妃一直反對不讓我們追,還說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甚麼的,嬤嬤娘就罵她腦筋不清楚糊里糊塗,她就哭,小花也哭,我跑上跑下………反正亂成一團就是了。」

「蘇蘇,妳是蘇蘇吧?」我問。

「妳凍傻啦?連我都不認識。」

「妳也反對我們離開嗎?如果我堅持不回去,妳是不是要殺死我們?」

「我幹嘛要殺妳們?真是凍傻了。我其實沒啥意見,只要妳們兩個互相喜歡就行了,又不是私奔對吧。可是嬤嬤娘說大家住在一起比較好,我們是一家人當然要在一起,不應該分離嘛;何況又是這種天氣,弄不好真的會冷死唷!我覺得嬤嬤娘說得也有道理。我們先回去好不好?這裡真是冷到不行,都快成冰棒了。」

梅看看我,我也看著她。雪橇壞了,就算要繼續前進也只能徒步,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抵達對岸。然而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要我回頭實在很不甘心。

「懷,我聽妳的,妳說回去我們就回去,要繼續走我就陪妳走。」

梅堅定地看著我。我回想起大家住在一起的時光,那平靜悠閒充滿歡笑的日子,又想起姊妹們平日的好……可是我失手斬了樓語,事情絕不能善了。

「走吧,既然決定了就要貫徹到底。」我站了起來。梅也起身拍拍身上的雪。

天色漸漸明亮,清晨的陽光驅趕著夜晚殘留的濃霧,視野也變得開闊許多。蘇蘇張開雙手攔在我們面前:「不准走………拜託妳們回家啦!」

梅上前一步說:「蘇蘇妳讓開。真的要我翻臉嗎?」

「不要這樣嘛!梅姊,我也很為難的。」蘇蘇哭喪著臉。這時遠處出現了一團東西,愈來愈近,也愈來愈大。

「哈哈,得救了。」蘇蘇的臉上終於露出笑容。

不久,那龐然巨物飛到了眼前,停在半空中,我們三人都在她的陰影籠罩下。原來這就是嬤嬤娘的原形!

足足有五層樓房那麼高大,張開的翅膀大概超過五十公尺,似乎很吃力地浮在半空中。

「回家吧,孩子們。」嬤嬤娘說。

梅的眼神透著恐懼,但依然倔強:「不,我要跟莫懷走,她去哪我就去哪,誰也不能阻攔我們!就算是嬤嬤娘也不行。」

「巨型天使」的臉上快速變化著多種表情,一下子憤怒一下子憐惜,一下子又顯露煩惱和猶豫。沉默了半晌,最後呈現在臉上的是權威性的堅決。

「我一定要帶妳們回去,我知道怎樣才是對妳們好。有時候孩子不乖就要狠狠地管教一番,不能放縱。」嬤嬤娘拋下一個大竹籃,「乖乖地自己坐進去,不要讓我動手。」

梅雙手握拳擺出一副戰鬥姿態。我覺得她好勇敢,渺小的她竟然打算和巨型天使戰鬥,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梅回頭低聲對我說:「抱緊我!」想起楊貴妃也曾交代過,緊急的時候要抱緊梅,原以為是要我保護她的意思,現在看起來似乎我才是被保護的人。

就在我抱緊梅的腰時,她的身體忽然起了變化,從身體兩側冒出好幾根粗壯的「棍子」,棍子愈伸愈長然後在關節處拐彎,最後八隻長長的腳將我倆的身子撐了起來。

額底天哪!原來柳河梅是蜘蛛精!

梅回頭對我說:「抱緊囉,我要開始奔跑了,嬤嬤娘追不上。」

她的眼睛變得超大,而且是「複眼」。我已經不知道該說甚麼了,只能閉上眼緊緊抱住她。大蜘蛛狂奔起來果然不同凡響,好像坐在時速兩百公里的敞篷車,聽著風聲咻咻刮過耳際。

嬤嬤娘大聲嘆了口氣,似乎並不打算追上來,羅蘇蘇也停在原處。

「追來了嗎?」梅問。

我回頭張望:「沒有。」

「糟了!」梅的八隻腳擺動得更加快速,死命狂奔。

突然間,彷彿一道晴天霹靂,震得我們全身晃動差點跌倒。只見嬤嬤娘重重地落在冰上,緊接著地面以她為中心迅速四散出裂痕。裂痕擴散得好快,比八腳蜘蛛跑得還快,一下子就蔓延到我們腳下。

梅奮力向前狂奔,努力不讓我們落水,但附近的冰全在一瞬間成了碎塊,頓時失去立足之地。凜冽的湖水一下子灌進口鼻,身子不停下沉。我心中忽然想到:原來不是所有的蜘蛛都能在水面行走啊。

直到失去意識,我一直緊緊抱著梅。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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