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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12/26 13:12:25瀏覽528｜回應2｜推薦18 | |
店裡播放的是David Bowie的Space Oddity，一個客人都沒有。小妹趴在吧檯無聊地翻閱企鵝雜誌，是上個月的。
桌上擱著吃剩一半的倒塌的蛋糕，和半杯已經不冰的冰咖啡。無所謂，反正老闆娘不到五點不會來店裡，現在才下午三點。
湯姆少校還在太空持續漂浮。三點零五分。
小妹睡著前似乎嘆了口氣。
「叮～～～～叮～～～～」
鈴鐺聲響，男人推開木門。
三十歲左右，瘦瘦高高，長髮，戴墨鏡，穿黑色西裝，黑色領帶，提著一個大大的黑色鱷魚皮箱。
「歡迎光臨！」小妹瞬間清醒。
這男人長得還真帥氣，散發著危險氣息。她一向喜歡不良男。
不良男環視店內一圈，墨鏡後的眼神並沒有在小妹身上停留，逕自走向最裡頭的座位。
「請問用餐還是飲料？」
「咖啡。」
「哪種咖啡？」小妹遞上印製精美的Menu。
男人看都不看一眼：「隨便。」
「維也納咖啡好嗎？」小妹問。
「我看起來像歐洲人嗎？」
「不像。」
「那妳幹嘛推薦維也納？」
「是你說隨便的。」
「我要藍山。」
「你也不像牙買加人啊。」
雖然長髮不良男帶著墨鏡，小妹仍然感覺得到他的「瞪」。
店裡的咖啡都是小妹親自烘，親自磨，親自煮，親自偷喝。她的咖啡並不很專業，但富有實驗精神。
小妹送上熱騰騰的咖啡時，發現長髮男正在看手錶，另一隻手則壓在鱷魚皮箱上，有點緊張的樣子。小妹指著皮箱問：
「裡頭裝了甚麼？」
「錢。」
「裝滿了嗎？」
「嗯。」
「有多少？」
「五百萬。」
「可以看嗎？」
「可以。但是看完就必須殺妳滅口。」
「那就算了。」
「騙妳的。其實我是賣皮箱的，妳想買嗎？」
「不想，鱷魚不是我的style。」
鈴鐺又響。隨著熱浪湧進一位胖子。
五十多歲，戴咖啡色呢帽，穿咖啡色西裝，咖啡色領帶，咖啡色太陽眼鏡，手裡也提著一只咖啡色的鱷魚皮箱。
胖子咬著一根大雪茄，兩撇鬍髭，長而捲曲的鬢角有些斑白。
「歡迎光臨，請問先生幾位？」
「先生只有一位。妳不會看阿！」胖子氣呼呼的說。
「對不起。請這邊坐。」
小妹正打算領胖子走向窗邊的座位，胖子發現了長髮男。畢竟這是一家只能容納十來人的小店，一目暸然。
胖子過去與長髮男坐同一桌，原來他們是約好的。
「對不起，本店禁菸。」小妹說。
「去拿菸灰缸過來！」胖子說。
「政府規定抽菸有害健康………」
「妳是要給我菸灰缸，還是讓我把菸灰撣在桌上？我都可以。」
小妹回吧台拿菸灰缸。
「喝甚麼？」小妹問。
「不用了。」
「一定要，本店有最低消費。」
胖子朝長髮男說：「這女的怎麼這麼囉唆？」
「你選的店。」長髮男答。
「是你說這附近人煙稀少，我才挑這家店。」胖子說。
「你到底要喝甚麼？」小妹說。
「快決定！」長髮男說。
「喝甚麼好呢…………」胖子摘下太陽眼鏡細閱讀Menu。
「快點！」長髮男催促著。
「快！快！快……」小妹也跟著催。
「好啦，別急………」
「快！快！快！快…………」
「快點兒！來不及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再快點！」
「搞甚麼！哪有店員這樣催客人的？」
「對不起。」
「你就快點吧！還有正經事要辦。」長髮男說。
「就這個吧！」胖子說。
「是曼特寧還是巴西？」小妹問。
胖子的手指太粗而Menu行距又太窄，指腹同時壓著曼特寧咖啡和巴西咖啡。
「巴西！」
小妹離開。
胖子戴上眼鏡問：「東西帶了嗎？」
長髮男拍拍皮箱，也問：「你呢？」
胖子也拍拍皮箱。
「我要驗貨。」長髮男說。
「你懷疑我？」胖子不悅地說：「我的貨品質精純，有口皆碑。上個月和坦克幫交易，他們連看都沒看就付錢。」
「坦克幫買那點份量，值個毛線。咱這可是大買賣，不驗不行。」長髮男說。
「那你想怎麼驗？」
「拿出來，我嚐兩口便知真假。」
「現在？」
「難道你要等到晚餐再拿出來下飯？」
胖子朝櫃檯努了努嘴。
「放心，小姑娘看不懂啦！」長髮男說。
「喂，小子，不是我倚老賣老，這年頭還是小心點。我在道上混那麼久都沒事，就是因為謹慎。」
胖子拉開西裝前襟，露出藏在腋下的手槍。
「如果你一定要現在驗貨，我只好殺了小妞滅口。」
說完胖子就把皮箱搬到桌上。正要打開，小妹就端著咖啡走過來。
小桌子被皮箱占滿了，沒處放咖啡，小妹只好端著咖啡站在一旁等候。
胖子緩緩打開皮箱，同時瞟了小妹一眼，右手伸進外套。
長髮男神情緊張。
小妹也緊張，想知道箱子裡有甚麼寶貝。
眼看皮箱即將揭開，胖子的衣服裡微微傳出拉動槍機的聲響，長髮男忽然伸手壓住皮箱。
「幹嘛？你不是想看嗎？」胖子問。
「對阿，我也想看。」小妹說。
「這裡………不方便。」長髮男緊緊壓著箱子。
「你不是說無所謂？」
「你不想先喝咖啡嗎？涼了不好喝。」
「我不是來喝咖啡的。」
「人家小姐都煮好了，你不喝太失禮了吧！」
「你到底要不要驗貨啊！」
「你到底要不要喝啊？」
「我不喝！」
長髮男轉頭對小妹說：「他不喝，妳可以端回去了。」
「喔。」小妹回答，但沒走。
「妳還站在這兒幹嘛？」長髮男問。
「我想看。」小妹說。
「不干妳的事，沒甚麼好看的！」
「你們在我店裡交易，怎麼不干我事？是毒品、槍、還是新鮮的器官？讓我看看嘛！」
「看了可是會沒命唷，這位大叔會殺妳滅口。」
胖子拉開外套。
「那是真槍嗎？借我瞧瞧好不好？」小妹央求道。
「呿！怎能隨便給妳小娃娃玩。」胖子說。
「拜託啦！」
「不行。」
「我請你吃蛋糕。」
「No。」
「提拉米蘇？」
「だめ！」
「巧克力聖代！」
「Não………巧克力聖代？」
「還灑了超好吃的杏仁核桃脆片喔！」
「這個嘛………」
長髮男看不下去，嚷道：「我不驗了！」
胖子把槍塞回去，對小妹聳聳肩。
「唉，真沒意思。」小妹把咖啡擱在隔壁桌，離開。
胖子微笑說：「沒想到你小子還懂得憐香惜玉。」
「哼！我宰過的人不比你少，只是不想節外生枝罷了。快交易吧。」
長髮男把身邊的黑皮箱也搬上桌，疊在胖子的皮箱上。
「等等，我怎麼知道你的鈔票是不是假的？」胖子說。
「難道你要收支票？」
「我要驗鈔。」
「在這裡驗鈔？驗完再殺了店員滅口是嗎？」
「不錯！」
「你有毛病。」
「難道我不能驗鈔？這年頭到處都是假鈔票，我怎麼信得過你？」
「你去打聽打聽，我是出了名的好漢，一是一，二是二。用假鈔騙人的勾當………」
「少來這套，小子。我剛才說過，在道上混講究的是謹慎，我連我老婆都不信，信你？」
兩人因為互不信任，只好暫停交易，各自心下盤算著。
小妹在吧台繼續看過期雜誌，偶爾抬頭瞧瞧倆人有甚麼動靜。只見大熱天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對坐不語，不知道搞甚麼鬼。
小妹又打瞌睡了。湯姆少校繼續在太空漂浮，沒人救他。
「你不想被店員目擊，我也不想殺人，這麼著，咱們乾脆到廁所交易，如何？」
胖子指了指走道底端。
「廁所？」
「不行嗎？」
「兩個大男人一起進廁所，會被人誤會的。」
「你他媽的到底想不想交易？不交易我就走人。」說著胖子就站起來。
長髮男也霍然起身，殺氣陡然上升。
兩人僵在那兒對瞪一會兒，最後緩緩把手從西裝裡拿出來，都沒拔槍。
殺氣又降低了。
長髮男提著手提箱轉身走進廁所。
胖子也跟著進入。
小妹愈看愈奇。原以為這兩人要拔槍火拼，連躲藏的地方都先想好了，卻沒料到劍拔弩張之後居然一起進廁所。
搞甚麼？難道是………情侶談判？
「歡迎光臨。」
小妹還來不及走出吧檯，那人就直衝到眼前。
「把錢拿出來！全部！」
一個滿頭金髮的少年，穿著火箭隊球衣，破短褲，踩一雙人字拖，舉著一把比他還大的大槍。
槍口指著小妹。
小妹起先嚇了一大跳，但隨即鬆弛。她認識這傢伙，附近的小混混。她知道他的極限。
「別胡鬧，要錢是吧………」
她敲一下收銀機，盒子彈出。
「就這些，自個兒拿。」
「妳拿出來！」
「喂你會不會太誇張，兩百塊你也要？」
「比沒有好。」
「又輸光了對不對？是不是在老墨那兒輸光的？」
「妳怎麼知道？」
「白痴，誰都知道老墨詐賭。」
「他媽的少囉唆，把櫃檯底下的錢也拿出來。」
「哈哈，想得倒挺美。你大哥上禮拜才來搶過，老闆娘早就不在店裡放錢了，上午的營業額她中午就帶走，現在只有這兩百塊………你到底要不要？」
「要！」
少年一把將錢塞進口袋，忽然聽到廁所裡大呼小叫。
（混帳！）
（你敢騙我！信不信我宰了你！）
（別動！再動一槍打爆你的頭！）
（試試看！）
金髮少年躡手躡腳走進廁所，只見兩個西裝男互相用槍指著對方，地上兩只打開的皮箱────一箱裝滿鈔票，另一箱裝滿白粉。
少年忽然蹦出：「都不許動！誰動就腦袋開花！」
胖子與長髮男當場愣住，舉起四條手臂。
「把槍扔在地上！」
少年小心撿起兩把手槍，插在腰際：「現在脫衣服，脫光光！」
兩人面面相覷，猶豫著。
「我可沒耐性唷！數到十還沒脫光的，吃子彈。一、二、三…………」
兩人百般無奈，數到九便脫得赤條條一絲不掛。
金髮少年拿走了皮箱與衣服，興高采烈離開。
離開前少年親了小妹一下，然後對著廁所大喊：
「我拿的是假槍，你們兩個老笨蛋被騙啦！真爽，哈哈哈哈…………」
廁所裡────
「喂，現在怎麼辦？」
「打電話叫人唄。」
「手機在衣服裡。」
「我也是。」
「操！」
胖子與長髮男一人躲一間廁所，坐在馬桶上咒罵嘆息。
五分鐘後─────
「哈哈………」胖子笑了。
「你還笑的出來？」長髮男說。
「老實告訴你，我的槍是假的。」胖子說。
「老混帳！竟敢拿假槍騙我！」長髮男罵道。
「你的鈔票不也是假的嗎？」
「因為我知道你的粉是假的。」
「我敢說你的槍也是假的。」
「嘿嘿！」
「咱們都是假的。那小子不知道自己搶了一堆假貨，不到兩小時非出事不可。」
「到時候再收拾他！」
「沒錯！收拾他之後，再收拾你。」
「收拾我？就憑你？」
「憑我一隻手指就能捏死你！」
「放屁！有種現在就幹一架！」
「來啊！」
「誰怕誰！」
「怎麼樣！」
「怎麼樣！」
「@%^#!……………………」
「喂～你們兩個到底要不要出來？警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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