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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13 23:00:16瀏覽2498|回應5|推薦30 | |
從新幹線火車上的漫長熟睡中醒來,睜眼就是窗外快速飛逝的風景,剎那間頗有一種「天涯夢裡身是客」的錯覺。 我不知道才剛因為「偷情」被媒體逮到的吳育昇,一覺醒來發現多年的清新形象在一夜之間毀滅,是否同樣感覺如夢似幻。 旅行或者人生,一旦遇上了這般瞬間,便進入了某種極致。 突然無法確定被切割開的人生情境,前後孰真孰假?而自己的當下,是從哪一個瞬間開始斷裂的? 我們都要繼續面對窘境。沒有了「好男人」形象的吳育昇,要找到新的問政形象;至於我,則要趕緊擦乾嘴角忘情酣睡的口水,鄰座老太太直盯著我瞧呢! 清晨出發時,前往京都的心境,才剛順勢決定了一場緩慢到底的漂流。沒想到,身體卻猶然驚覺著自己,正在一個快速的空間中移動或波動著。 我的旅行經驗中,交通工具的速度開始推昇的起初,都很容易會讓人睡著。 畢竟所有的感官,都要暫時先止息下來,好讓身體所有的原子旋動,進行一場超高速的位移與替換。 但我的旅行一向不是「量子力學」的結構,而是文學與美學的層疊。 火車開動的閉眼最初,我只感覺自己像是一片飄落的楓葉,從原本安安靜靜的水面,順著水勢,開始進入了一場湍急的起伏。 還來不及反應,周遭速度就快到彷彿隨著流向一座瀑布深瀧的巨流,無法抗拒的,從天際高處壯烈的散落。 從東京到京都,只要2小時45分。新幹線的速度始終快到,讓窗外的風景再美,也難以停留在眼眶中片刻。 那就繼續闔眼,睡吧!人生某些時刻,除了閉眼熟睡任漂流,其實也沒有太多選擇。 旅行的奧義,最初都是在一場時間與空間的弧線折疊之中,有關身、心、角色的遷移與落差。 人都是在情緒落差的片刻,感受到生命的「激流速度」,並且產生一種生命自我的「存在感」。 生命,存在於所有的喜怒哀樂之中,這些都是這種「落差」所造成的。 只有能真正去覺察著自己的人生,一直是處在某種「旅行」狀態的人,才能逐漸克服生命情緒因為不斷落差,所產生的麻木或暈眩。 在旅程中所捕捉到的情懷或感悟,有時還真的是特別強烈!有時是特別強烈的麻痺,有時是特別強烈的感觸。 也難怪古人形容一場旅行路途的啟程,會用「濫觴」兩個字。 喝光了所有美酒,再出發吧!當前一夜與好友痛快舉杯大醉之後,隔日渾噩懵懂的上路了,原本會盤據在心頭的遺憾或感傷,說不定因為宿醉,便可以在無意間,將它們忘了放進回憶的行囊中了。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念去去千里湮波,暮靄沈沈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此去經年,應是良好景虛設。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歷來描述著啟程,刻畫著離別的所有古詩詞中,我最感動的還是柳永「雨霖鈴」這一闕詞。 可以想見當年風流才子要啟程的前夜,除了舉杯大醉,或者還要召來歌伎,在幽然懷抱的琵琶中對月輪指吟唱。 但事到如今,新幹線的火車上只要稍微按兩下耳畔的iPOD,就已經有一整個車廂立體交錯的弦聲淙淙。 少了醉意卻多了方便的當代旅程,千種風情只要自己搖頭晃腦的享受就行,都不必對任何人說。 所以說,旅行客途之中,怎能沒有一首觸景生情的歌,就這麼坐進心中溫語相伴? 儘管被觸動的人生記憶與當中的情緒,坦白說,都是一路上頗具重量的多餘行李。 然而除了愛情,究竟還有哪些東西是真正具備十足的份量,讓人辛苦奔波一生,最終卻還是不願意放下? 出世的老僧人都會這麼說:「放不下」的人,都將是那些永遠「走不開」的人。 這始終是「旅行等同輪迴」的一種最深奧的真理。 但我還是多少要為那,最讓人一生到最後都難以徹底放下的「愛情」說項。愛情,始終是人生旅行的一位永恆的伴侶。 只有當熱戀時刻,才有可能會有勇氣「為愛走天涯」呢! 原本怯弱又無趣的人,經常也是在失去了愛情之後,從此拋開一切「浪跡天涯」! 愛情,如同新幹線短暫停留的靜岡站。讓人生暫時得以一盒酸甜鹹辣的便當溫飽,卻在被一對眼神給親吻或賞了耳光之後,再次匆匆上路。 九點半抵達京都,只回我的心靈本源的「三十三間堂」充電一下。 天氣風寒雨冷,大殿前廊已經關上,我只好站在人群中用IPOD聽誦著大悲咒與楞嚴咒,表達一份感念與祝禱。 我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許了一個庸俗又深邃的心願。 之後散策到青蓮院,國寶級的不動明王真跡難得現身,當然要專程參拜一下。這些從歷史中存在過來,且深鎖住無數人們祈願的神聖物件確實不同。與許多參拜的人們在窄小的本堂共同跪坐,閉上眼卻是一派清澈、毫無雜念,展現「不動」的本質張力。 可惜的是,整個京都的楓葉至今,只紅了不到百分之十。坐車去嵐山的渡月橋上眺望,金色與紅色雜染在秋綠色之中,暫時沒有燒灼眼眸的壯麗楓采。 傍晚六點,重新搭上新幹線回東京。這次同樣是以東京為基地,輻射式的來回旅行。 每次對於這種「反彈」回到出發原點的旅行,頗有微詞,因為這讓旅行的動態缺少漂流感,而頗有一種「難以遠離」的錯覺。 但現在年紀大了,膝蓋與腳程不比當年。這也難怪所謂的「背包客」,過了四十歲的中年,就很難囂張的揮舞青春去對號入座。 不喜歡旅行的人,都會質疑年輕人旅行的慾望,是干擾工作生涯投入的元兇。 殊不知背包客而非觀光團的旅行,本質是通往平靜的領悟與探索。如同綠意盎然的青春與秋色嫣紅的中年,有能力旅行的季節一旦過去,便只剩下遺憾與懷想的份兒了! 聽說京都的楓紅醉人,是許多日本熟年男女的慾望之季,它們都會在這個季節到此地的某個隱密旅館,進行一段忘我燃燒的偷情。 只是沒想到,連上網路回台灣看了看報,立委吳育昇就這麼在晚飯後的催化中難抑激情,也在海的那一方配合著京都的楓紅,燃燒了兩個半小時的熟成慾望。 我並沒有刻意搜尋京都與「神聖」同樣熾盛的「慾望」註解。但顯然除了歲月之外,真正帶來旅行中絕對方便又帶來徹底干擾的,應該算是網路。 自從「網路」在全世界幾乎皆可暢通無阻之後,所謂的「天涯海角」似乎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網路就是這樣,即使明天我將要住在東北青森遙遠深山的十和田湖畔,身心將被靜絕又美絕的楓葉山林所環繞;但只要略微不慎的打開了網路首頁,網路新聞標題中的馬英九與胡錦濤,應該還是又會從電腦螢幕旁的湖面上,如同虛擬動畫般的清晰浮現。 但如今的旅人,再怎樣也是無法不上網的! 至少要查明後天的天氣與氣溫、計算深山繞行巴士的時刻表都計畫好才能中途下車去額外泡個溫泉,乃至路途景色太美而太過觸景神傷於往日戀情那就趕緊上網看一下康熙來了笑一笑就能恢復清爽。 網路,如同一根無形的絲線,從此緊緊繫住每個人的指尖,旅程再遠,也再難讓人生成為飄遠的風箏。 特別是當打開電郵的瞬間,某一位朋友寄來的信裡訴說著此刻人生的徬徨。 那些藏在字句中的嘆息,便在眼前的螢幕中重新釋放,完整又清晰的傳到此刻的耳畔敘述著,讓人的心情如同迎面一陣冰冷的湖面長風。 永遠無法真正的「離開」,是這一趟旅行客途最終感受到的奧義。 於是,不得不去好好練習,一種片刻的「遺忘」。 把自己徹底化做深秋時分,一夜之間落光所有樹葉的那一株金色的楓樹,那般的去暫時遺忘所有夏季的翠綠盎然。 讓遠方即使最摯愛的人們,最多只能緊握住與自己擦身而過的一片記憶而已。 至於那一片最終真實的自己,也同樣只剩下一片楓葉;終將繼續的,在回返東京的新幹線上醒來又沈睡,繼續今天結束京都的行程之後,兀自的向北方繼續漂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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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