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箱根一場幸福的美學比例 - 王尚智的雙城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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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箱根一場幸福的美學比例

2009/07/28 21:13:02瀏覽2460｜回應7｜推薦31

回到日本，總是如同進入一種充電的狀態中。
不只是溫泉讓人充電，這裡總讓人去重新審視自己一些「進化與退化」的部分。
今晚住在箱根的湖邊，打開窗戶，就著一整片幽然靜謐的山中湖畔喝著帶來的阿里山清茶。雨後的夜嵐如水，清涼透心的吹拂在臉上，讓人鬆暢的忍不住自然將眼睛慢慢闔上。
但沒有想到，才剛打開的衛星電視，因為旅館老闆的特別好意，竟然可以收到來自台灣新聞台的衛星訊號？!
耳朵邊只聽著主播們娓娓播出各種充滿無聊小事的對話或控訴；這些在日本的國土上聽來，完全更顯嘮叨而荒誕的台灣新聞內容，在此刻日本箱根的山與湖中間的我的心中，來回碰撞出回音。

我自己也忍不住啞然失笑，如同下午咬著一口有巧克力味道的水蜜桃。
鮮嫩粉紅的表皮，讓人毫不遲疑的想像著裡面的甜潤多汁。但一口咬下去，卻是由內核爛起褐色的苦味。
如同在台灣打開電視等著看提供周遭訊資訊的「新聞」，然後有一堆「狗屎味」。
為什麼像我這麼樣的一名資深到「陳年梅酒」一般的老電視人，竟然會是這麼萬千諷刺的，對我自己最熟悉的電視新聞，更難以忍受其「酒臭腥」？
是因為如同今晚旅館呈做出精緻料理的那位廚師嗎？他們長年在久熱的廚房中，反倒早已失去了欣賞美食的味覺與笑容？
或者如同下午在山林偶遇行腳的日本出家人？他們日夜在林道中踽踽修行，其實早已失去了俯仰天地的感動與激動？
心頭的疑問乍起，我趕緊揮手遙控器，順手把電視機關了，以免思索無端蔓延。
好不容易遠離那充滿熱愛與煩惱的「國境之南」，來到因為最近因為新流感而造成旅遊清冷的日本；我可不要讓這個心情同樣靜謐無瑕的夜晚，失去了一場難得幸福的美學比例呢！

想起我在很多不同的國度與城市中，凝視過各式各樣的幸福。
從最豪奢的排場，到最清貧的狀態，在各種不同人們的臉上，一旦自然綻放出幸福笑容的時刻，會隱約讓人看見一組「奇妙難喻的美學比例」。
美學的研究，在文學、音樂與繪畫的三角洲中最多。但做為視覺上的一種黃金切割，或者聽覺上的某些對位和弦，這些都是可以被「辨識與複製」的狀態。
但那讓人深感幸福的瞬間，雖然可以辨識，卻往往難以「複製」。
屬於藝術家們的幸福，畢竟還是「曲高和寡」為多。但就算是熱戀的兩個人，如此排開一切也如此相愛的當下，一旦最幸福的瞬間湧現，卻大多如同螢火蟲一般閃現即隱，於是在今後的所有人生，便將再難重新擁有了！
這些年來，我自己早已告別或畢業於人們所刻意追逐的主體與法則。
如同我此刻在日本箱根的湖邊窗台上，逕自感受著自己人生的位置，與發生在我周遭一切的所有「角色」與連帶關係，是那麼的「疏遠與接近的等距」。
這是我最滿意的幸福！或者應該說，我的幸福是一種「幸運」，幸運於一種常人無法想像的「等距之遙」。
於是，在那人生的「出離」與「涉入」之間，我更幸運的有機會，頓入了某種領悟的寂然與空靈。

事實上，那些雋永的閱讀著老子與莊子的人們，應該也同樣能體會這般人生去、來、得、失之間「等距比例」。
也有很多人對於中國文化中所謂的「天時、地利、人和」，以及古印度佛教提出的「萬緣俱會」，會有一些內在的印證與觸動。
這些千年不朽且繼續向著未來分享擴散中的「真理」，描繪出一種人生所有的領悟，倘若有一種相貌，那都會有一種在「永恆」與「剎那」之間的奇妙的「捕捉、貼應，或者共融」。
當然，這是做為一種哲學上對於時間、空間的描述比例；這也是一種比較屬於少數以「思想為食」的人，屬於他們「高端透明，且離於言說的幸福」。
當然，對絕大部分的人們，一頓美食、一部好片、一個陪伴的人，一段激烈的欲愛，也可以是有一場短暫卻令人難忘的幸福比例。
只是，兩者的差別在於，在美學中哲思的人們，可以細細的以疑問來慢慢咀嚼，並且以自然的領悟來慢慢消化。
而一般人們則在「以感官為主的幸福」當下的之前或之後，便又繼續想望於不可測的，那一份對於「終極幸福」的內在期待，或者掙扎了！

不得不說日本，確實是一個有著自己獨特美學比例的國家。
在所有的亞洲人當中，倘若以目前人類文明所共通的文化符號元素而論，日本在美學以及相關的品味、設計與生活思想中，確實應該可以算是「最進化」的族群。
無論台灣、中國大陸，或者韓國、新加坡，都還是差一截。
很大的原因在於，日本是一個整個由內到外、由上到下都非常有「歷史感」的民族，因此能讓所有文明內在進化與對外吸收的一切美善，都能真正繼續積累下來。
就算是日本各行各業的小人物，只要能在時空上堅持下來，完成了某個專業的歷史接續，便成為廣受敬重的「達人」；就算是平凡的農夫，也可以由外而內的，在時間與空間的歷史能量中，自我進化。
每一次到日本，即使到非常鄉下的地區，農夫們自己蓋的居住的「農舍」，其實他們的屋內裝設大多也是俐落分明；甚至房屋庭院的規劃與周邊綠化設計，也仍然同樣有其自我的講究。
而由於我研究宗教美學，這當中最令我難以平靜的，尤其是所謂日本在「民間信仰」演變出的文化水平狀態！
當我們台灣周遭大多是「土地公」「地基主」等等為最普遍相伴的民間「神界」水平，日本這裡即使是城市街角一隅，卻早已經是以大乘思想的「地藏菩薩」「辯才天」「大日如來」的「佛菩薩界」的對象為多。
呈現的文化意識即是：當我們台灣生活周遭的人們，仍然以口耳傳播的「迷戀鬼神」為主流；日本人這裡，卻是依照經典描述的習慣，以「奉養神佛」的美德為依歸。
宗教美學，是自古以來美學創作非常深沈與關鍵的「能量庫」！
連帶的從日本與台灣，都源自於相類似的宗教傳承來看，包括「宗教祭祀與風土民情」諸多風俗習慣，台灣「神鬼道」與日本「佛菩薩」的各自美學構成要素，也從此天壤之別。
甚至包括日本知名動漫「皮卡丘」原作者都自稱，他是從佛教法界「曼荼羅」的概念發想而出這整個漫畫系列。至於另外同樣深受歡迎的「海賊王」，則更是從華嚴經「善財童子五十三參」的概念創造。
屬於其他來自建築，乃至藝術創造的動能與素材差異，那就更不必說了！

在感受、思索或者學習著，屬於日本獨有的美學精神之際，朋友告訴我，明天行程更動要轉往橫濱一帶拜訪朋友。
這個正在大幅慶祝「開港一百五十週年」的橫濱，是一座充滿著古老記憶與現代文明的港市。
當初由於地理位置接續著從海洋各地文化的進入之門，以及日本明治天皇的一念之間，開啟了日本近現代的文明進化，直到軍國主義的興衰敗亡，橫濱這一路下來可以說見證記錄了各種的繁華滄桑。
我不知道歷史中有時會以切腹等激烈手段處理自己的日本人，覺得自己幸不幸福？
但有許多感覺不幸福的人，確實依然會在包括橫濱火車站或其他地鐵列車即將入站之際，面對那閃動的「黃紅色」的月台燈，突然一躍而下而結束生命！
但日本人的電視新聞中，並不會特別去大幅報導這些大大小小的自殺事件，或者去要求鐵路地鐵單位的主管下台。
他們只是認真的去做各類分析檢討，包括訪問倖存者，最後得出的結論竟然是：建議把所有主要的車燈、月台燈、側門燈，陸續改成「藍白色系的燈光」。
然後，日本的鐵道地鐵月台的自殺率，果真大幅降低！因為，藍白色的車燈，讓人請醒。

一場真正讓人幸福的美學比例，從來不會耽溺感性，而失去理性。
當浪漫成為一種原始又獨到的創作動力，當理智成為一種反省且力行的累積過程，屬於生活本質的比例，或許就能自然浮現。
然後，幸福以及對於幸福的美麗領悟，終將天時、地利、人和的萬緣聚集。
湖水對岸的燈影已經漸稀，此刻我的浪漫與理智一起告訴我，應該去泡個睡前的溫泉了吧！
可不是嗎？子夜幸福的美學比例，是「溫泉與睡眠」的水與夢的組合；特別是當我在這麼的遠離台灣，這麼的關掉台灣電視新聞的，日本箱根的夜嵐湖岸之際。

( 時事評論｜雜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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