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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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5/19 22:45:30瀏覽2018｜回應2｜推薦37 | |
| 在這間旅館吃著早餐，已經快一年。 而他負責許多西式的熱菜，必須要不時的更換加添到整排的自助餐檯上。 我因為吃素，沒有和他以及他的菜打交道。但每天看他穿著白色的廚師服，頂著廚師帽，從金褐色的地毯末端轉角的房間端出菜來，有種風采總會讓我多看一眼。 我無法想像一名像他這般的助理廚師，會這麼分外自信的挺直腰桿，彷彿走在伸展台上走進餐廳。 事實上，他能從廚房出來的時間很短暫，都是因為補充菜量的關係。 但我發現他總在這短暫的來回時光，利用機會快速辨識著哪些客人的盤子裡，有他負責的菜，以及是否吃個精光或淺嚐即止。 總是可以看見他一開始自信的走出來，卻在目睹客人的用菜反應後，眼神開心或沮喪的走回廚房。 他是一個有才華的年輕人。 我見過他的脆皮咖哩雞、牛肉炒飯，燻魚排即使連配菜位置與顏色，都分外考究。 大廚則是一位高胖的中年好傢伙，對金髮碧眼的顧客詢問，總是眼裡嘴角都堆滿了熱血婢女般的微笑；對於亞洲人則是漠然而視。 幾次看見大廚帶著他這位助理廚師同時現身，都是動作謹慎、眼神兇狠的小聲說著話，很明顯是在是對他負責的菜餚猛烈抨擊。 有一次我好奇的透過故意批評他的菜色，詢問領班，這才知道他是從一個偏僻鄉下的小館子裡，被去當地旅行的大廚發掘，才帶來這個五星級旅館的餐廳。 他住在旅館地下室的員工宿舍，已經五年多了，他還在繼續打拼著。 說到底，我只是一個每天持續經過的陌生人，繼續嚼著我的生菜。 但他讓我想起我這一生，在不同國度都曾經見識過的，許多有才華的人的悲歌。 天賦中擁有某些確切「才華」的人，似乎大都缺少了「機緣」以及「資源」。 於是他們始終都需要「伯樂」，否則幾乎都會被現實環境的潮流所掩沒。 有才華的人，最讓人感傷的是，即使他們真的已經夠好了或甚至比他人更好了，但這個「好」無以驗證，他們還是必須透過向別人證明自己，去完成某些可能。 許多人最終連自己如此珍貴的才華都捨棄，一切所求甚至只是從別人眼中，去滿足自己僅有或最後的尊嚴。 然後，便從此不再相信自己的才華，而在現實的價值中放任逐流。 幾乎都會從某個轉折點，對於「庸俗」與「知足」之間，「叛逆」與「創造」之間，成為許多才華者內在舉念抉擇的問題。 通往成功的路徑，根本就不是一路鳥語花香，而都是腳底掌心充滿爭議與刺痛。 而即使歷經艱辛到達了人們所謂且豔羨的「成功」，往往不是「美絕」而更多是無比的「孤絕」。 因此不少成功者若不是因為驕慢而崩落，就是因為錯解了自我而做出錯誤判斷。 前陣子讀一本紀錄德蕾莎修女日記的書，閱讀過程一度讓我刺痛。 這位無盡濟苦的聖人，心中卻是無比痛苦到懷疑上帝！但她最終的抉擇是，德蕾莎沒有隨逐於「懷疑」本身的表象，而是繼續透過實踐聖經的教誨去接近上帝，並更深刻的去質問自己心中的那份疑問，直到她生命最後時刻穿破了懷疑。 我可以想見德蕾莎修女，終將在無比深沈與絕對的寂靜中，與上帝的光芒合而為一！ 因為她把所有人世間身為「人」的所有痛苦，一切懷疑的喧嘩全都透過實踐而燃燒殆盡，於是只剩真實的平靜。 德蕾莎修女的才華，不是別的，是她的「悲憫」。而她終生，深受悲憫所苦。 至於那些因為具備了天賦才華，而同樣在心中喧嘩難平的人，究竟應該朝向何處去質疑或證明？要如何才能徹底洞悉自己這份才華的緣起？最終能與自己的才華合而為一呢？ 每個人最初都是自覺或不自覺的，懷揣著某一個夢想而活下去。 「夢想」，是每一個人擁有的既平等又不凡的才華。 當夢想逐漸褪色，而慢慢只剩下生存的「本能」或角色的「責任」之際，生命的某種悲傷的旋律便自然的響起，成為日夜生活中無聲的配樂。 至於那些所有在自己的夢想與才華中努力堅持下去的人，總會這麼觸動我們！ 只因為，那份堅持，往往是我們自己做不到的！我們羨慕著、敬佩著，或許也嫉妒著、冷眼著，但終究讓我們目不轉睛。 這間異國旅館的餐廳裡的這一名助理廚師，已經努力五年了，沒有學歷沒有背景，儘管這麼遭受現實環境的無情推擠，卻仍然還在為自己的才華努力與摸索著。 而他究竟是為了追求烹飪的藝術？追求別人的目光？或者追求那個「大廚」的位置？我無法得知。 但在他還沒變成那位大廚的模樣之前，且讓我多看他幾眼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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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