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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2/15 23:55:43瀏覽1404|回應4|推薦23 | |
週日晚上,看著「東京鐵塔」電影,直到剛剛近十一點。 一部平實的,淡然敘述的電影。因為影像,比小說故事還更透心。 讓所有已經在歲月中,開始能夠感恩與回首的人,與母親的愛與記憶一起散步。 其實算算我們這一輩子,真正還待在母親身邊的日子,實在屈指可數。 尤其自青春長大後,回家見到母親都只是繼續的回來吃飯、休息、喘口氣,然後又趕著離開、出發、上路。 更多的是自己的生活、工作與家庭,在另一個時空構逐了自己人生新的經緯度。 或許在很早之前,一不注意我們就已經將母親,提前放在不經意的回憶角落了。 我在十幾年前的聯合報,寫了一篇「倒數計時才知愛」。 那是源自一個突然的心境,當時在我來回奔波在不同國度與理想彼此追逐時,即使回到台灣,我也都忙著計畫環島旅行拜訪朋友。 有一次我再度歷經環島,由西海岸經台東回到花蓮。 沒想到,卻因為與母親一個為了小貓飼料的口角爭執,我憤怒的在隔天就驅車北上離開。 我在臨離開家時,隔著欄杆與落地窗,最後一眼瞥見屋裡的母親。 她在客廳沒有起身,只是默默拭著眼淚。 車子還是加足馬力,直到開到美崙往花蓮港灣,一眼能俯瞰整個花蓮山海稜線時,我突然感到無比的後悔與抱歉湧上眼眶。 車子停在新整建的花蓮港,與遠望的堤防燈塔前,我深感愧疚的哭了起來。 因為記得那次距離我前一次回台灣,足足已經有半年的時光。 而這之間在花蓮獨居的母親,也有幾度心律不整與胃酸逆流的病情求醫,全靠在花蓮故鄉的同學朋友協助照顧。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深深虧欠,並且一個如沙漏般「倒數計時」的感受清晰在心頭,如指縫細沙般觸感清晰。 可不是啊!已經是六十多歲的母親,四十多歲的自己了! 即使在今後的幾十年內,我們能真正一起相處的時光、彼此見面的機會有幾次啊! 不去面對生命最終點的真實數字,是無法計算並感受這倒數計時的珍貴的。 上午也和妹妹通了長長的網路電話。 主要是為了我那幾個寶貝姪子的教育問題,我一如從青春少年開始,一向對妹妹的嚴正語氣;如今對她六歲八歲的三個孩子,我提出許多幾近要求的口吻與建議。 她隱約感覺孩子個性上的一些狀態,但卻看不見孩子的本質,以及自己因為每天忙著照顧孩子的一切,而讓自我與生活品質充滿離散與失落。 至今看著妹妹,還是當她是高中、大專的模樣呢!對她的權威與指正也依舊。 我們都在不到十五歲的年紀失去父親,各自經歷著成長的無助與探索。 但她現在,也已經是近四十,有了三個孩子的辛苦母親了呢! 大部分的母親,只是愛著、忙著、照顧著,總是不見得真正能看到自己孩子的本質、特質、問題,乃至處理方法。 電話裡妹妹渴切的想知道我的意見。她知道我曾經幫助許多好友對他們的孩子,共同探索與尋找出他們孩子的一些本質狀態,並且從中分離出一些天生的能力、特性與雜質,然後協助進行大系統與架構的轉化與培植。 聽著妹妹專心深切的聆聽著我所有的分析與建議,我突然分心,想起我們的母親。然後,我以超強的記憶力,舉出了許多我與妹妹幼年的許多反應和感受,做為解讀的例子,幫助她進一步感同身受的理解問題核心。 其實從小作為一個智商超過一百六,五歲半就念小學的孩子,我始終是那個母親怎麼也看不透,不知如何要求,母親最終只能不斷透過某些擔憂的口吻,來表達深切關懷的獨特孩子。 突然從妹妹身上,看見母親歲月以來,這一路的徬徨無助。 也讓我想起,以往在花蓮,每當夏天颱風過後的海灘上,總會堆滿因為河流暴漲從山上漂流到海上,又被巨浪推上岸的各種木頭。 當時貧窮的家裡,因為要省錢的緣故,一家人都要到海邊撿拾木頭,帶回去劈碎後,添入灶裡燒水煮飯。 年幼的我和妹妹,其實是在海邊玩著,順道看著父親與母親的撿拾整理。 花蓮港在那時沿著提防伸入海中的最末端,有一座白燈塔,總是在撲打的滔天白浪中,堅毅又絕美的屹立在那兒。 我一直記得一個畫面,當時母親帶著遮陽斗笠,在沙灘上對我揮手,然後從炙熱午後的白燈塔背景中,逐漸向我靠近。 母親低頭,我抬頭看著她滿臉的汗珠。母親問我要不要喝水。 我和母親都是雙魚座。 直到這幾年我們經常長聊,這才讓我看清楚屬於母親她自己的人生軌跡。 這當中,有許多許多她不為人知的辛苦,以及經歷過的恩典與背叛。 我知道母親也和我一樣,嚮往著雙魚座最重要的夢想與自由。但在那個粗糙的時代與家庭角色的責任中,母親沒有機會游向一個無邊際的大海。 多年來,自由的人,始終是我。 從沒給過牽絆,連花蓮可怕的地震或颱風,她也沒示弱的來電話吭一聲。 在東京,那夜晚閃動著美麗光芒的東京鐵塔,成為一個電影故事中,親情與記憶的軸心。我到過東京無數次,過去從未將東京鐵塔看出成一片動人的故事。 我自己的軸心,其實不在至今任何居住的城市之中。我記憶中的美好,都是一片海洋上的粼鱗波光,然後有一個戴著斗笠的身影走過來。 但在入夜的某些時刻,就像此刻在異國城市中的我,始終承認在無盡人海之中,再勇敢的人,還是需要某些熟悉的燈光。 就算不見得需要被指引什麼方向,其實我需要的也不是方向,但在瀟灑歷經無數的風浪與挑戰之後,需要一種時而的歸航,停靠在某個熟悉港灣的平凡角落。 那是一座燈塔旁的位置,在我的心海中央。 是我母親的溫柔與愛,歲月中始終平實的、淡然的敘述著,屬於我這位旅人的生命中,享有的無盡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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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男女話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