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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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06/09 10:55:43瀏覽4259｜回應4｜推薦25 | |
多年前一位朋友的重型機車名叫「直線加速之王」。他們行跡到台灣最深與最遠的美荒之地，記錄下許多動人的感受與際遇，也集結成書。 當時聽他們說著的時候，我如此眼紅豔羨著，卻不知所以。 更早之前，年輕的我在日本鐮倉自助旅行，住在一個松木建造的海濱青年之家。同屋的旅人中也有一位鬍思熊樣的中年人，讓我在他的寶貝重車上跨坐合影。 那是我第一次感覺男人從跨下、腳底及緊握龍頭的手掌間，傳來的一種「篤定的流浪感」。 天底下總有許多「美得令人絕望無助、醜得令人難以抗拒」的事情。 中年男人既想瀟灑奔馳、又想自由流浪的渴望。對此毫無疑問的，只有重型機車可以真正為伴。 我認識擁有重型機車的朋友，許多都是同樣雙魚座；至少有很高比例，都是內在具備某個相對浪漫的水象星座元素的。 重型機車暗示著性格的好與壞、外在的優雅與粗野、結構的凝結與赤裸。這些對比或衝突的元素，一旦同時交錯著，更能顯出一種迷人的性格。 騎重機奔馳途中感受疾風拂面，如同一路前行非要刺穿那看不見的眼前屏障；如果不是頑強的頂住眼前長風，便如同是任無形的命運掌摑耳光一般。那種自在而頑強的情緒，是開著鐵皮包圍的房車，再怎麼同樣行徑囂張也無法體會的奇特感受。 我們都同樣希望著，能同時在現實人世間內斂流轉的「好」著，而能在無人關注的角落中坦然放肆的「壞」著。「外在內斂又內在放肆」的絕對交集，是許多男人特別是中年男人們的共同渴望，確實只有重型機車能夠完成。 這也是為何上週末我要專程南下，應好友死黨之邀，興奮的來趟重型機車之旅的原因了！ 前一夜到車店領完車後，儘管只是簡單在高雄街頭「轟轟」繞了一小圈，愛河旁的華燈夜色以及市區光廊的場景所構成的城市風景，便展現了不同的氣氛。 其實我興奮到沒睡好呢！窗外高雄港的深夜依舊燈火通明，總感覺這是我奔往異鄉即將常駐一陣子之前的鮮明回顧。這趟重機之旅，將會是個重要的心情印記。 週末一早從市區出發。高雄陽光城市的街道與人群，和善的容忍我們飛車疾越的身影，並且默許我們以雙重身份，時而低調委身在機車道，時而在汽車專行的快速車道中莫名高調的，前後超越著四輪眾車。 以往我身為機車騎士或汽車駕駛時，對於每當有重型機車經過，總免不了要對他們睥睨兩眼。如今，人們同樣的睥睨神情，恰好是重機車騎士們的自豪勳章。 重型機車在街道上的真正對手，並非一般人們，而其實是那些駕駛途中展現自命不凡的雙B或豪華座車。 只有重機的駕馭「自由」，能夠輕鬆指出雙B跑車的存在極限：四輪跑車畢竟是自命吹噓了點，豈有我等轟然起步、輕鬆穿梭、自在超越的任運氣質呢！ 一路從鳳山往屏東方向，轉經大樹、里港；經美濃、六龜，到南橫公路的「寶來溫泉」為中點。 由於這次配合我剛從國外回來的時間倉促，全身上下我只準備了一雙鵝黃裂紋的黑色「皮靴」，算是完整配合重機氣質。而儘管是長袖長褲，但飛車疾風摩擦身體產生的靜電，可也真是有得瞧！在六龜下車買飲料時，一碰店裡冰箱就是一陣火花。可也電得我唧唧叫呢～ 初夏時節的南部，雖說已經是氣溫不低，但溫泉饕客的我向來四季泡湯冷熱不計。每次環島行經南橫都行色匆匆，久仰的寶來溫泉名湯，至今尚未曾真正行過肌膚之親。 我和朋友先在山路延伸而上的半山腰「醉月齋」，略略休息聊天了會兒，最後選擇一個日式湯屋兼具歐式庭園的「國蘭溫泉會館」，吃了頓午餐，然後在午後涼風的蟬鳴中，濃濃享受了寶來湯泉的好好伺候。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泡湯時間僅有一個半小時，對我這種「溫泉饕客」向來要以身體細細品嚐泉水的礦物質，而略顯匆促之外，其實這個「國蘭溫泉會館」是值得推薦的。我特別高興這裡的素食套餐，更勝他處一籌。菇蕈食材的生鮮味美，並且以薄清草藥特調的金色湯頭，深得我心。 我也忍不住美學素養及財務專業，快速估算了這家溫泉會館的設計坪效以及投資報酬率。腦中的數字結果顯示，這家店的經營也是相當優秀的！ 純粹休閒的旅行途中，能遇到讓人「愉快、成功、飽滿」，而不會有「惋惜感」而產生各種百感交集的所在，整趟旅程只是單純與大自然安適均衡的存在相處，有時也是很必要的！ 身心在湯泉中，獲得深深的撫觸；友情的話題也如同陽台躺椅外的蟬聲，此起彼落。 人生最美的，不外乎是一個對的時間、對的地方，能與一位對的人、對的心情，如此剎然交錯。近廿年的交情，所謂「真心好友」就是如此平時天涯兩端、不相為擾，卻又能在關鍵時刻為對方排除萬難、克任為負的情懷。 好友是過去幫我開刀的醫生，堪稱多年失聯後的重逢，反倒有足夠的記憶空白扉頁，可以後續的追加填補。他們一家人也成為我的某種幸福的想望，總覺得他幫我活著那一份平凡安頓，而由我幫他活著那一份浪跡天涯。某些自己無從實現的夢想，都由朋友對方代替自己實現！ 反正這個時代的時空相隔都不是真的，skype、MSN、配合手機的「三元素」，沒有人能說真正能離開誰，也沒有人能說真正跟誰在一起。 每次我們倆頗像是進行一場安頓與流浪的人生資料交換。但這回，我還特別多蒐集問了些醫療科別的概念與英文名稱，畢竟到時候在國外可能用得上也不一定呢！ 好友當中，有醫生是很重要的；無論如何。而一位多情有心的醫生好友，那更是一種滿足與好運。 趕在四點前，重新跨上一千四百CC的寶藍坐騎，我們從寶來啟程回返。沿著荖農溪的另一側，在綠意的山側狹路中，彎進田野林闊的線道，從高樹、山地門，轉往潮州，最後再一舉躍上88號快速路，回到高雄。 一路上印象最深的，是飛車穿過山間的午後雷雨，隨後是天光雲影下的鳳梨田，和好幾處道路兩側油綠高拱的林蔭隧道。 中央山脈至此的末端，山勢雖然高聳，但天際稜線已經是圓融如同一筆安然的描線。南部休耕的田地與改種經濟作物的果園，卻也讓田野景觀，同樣訴說著人心社會在經濟現實中的擺盪與抉擇。 人生眼前真實的朋友身影，即使伸手可及，總還是如此似假還真。 如同任何一段人生的旅程中，那些想說的與能說的，往往不是因為勇氣或顧慮而不說，而是因為最終明白「說或不說，又有何妨？」。這些日子因為四川大地震所觸發對幸福與人生的思考，至今猶然深深讓很多人，在心中重新詮釋也演繹著，對於人生幸福的質問與諦聽。 直到最後一個轉角口，轟轟轉催兩下油門，大舉躍上88號快速路，這最後的衝刺與奔馳，開始消融從一早至今的所有感受。「速度」，永遠是剝離所有情懷與感受的最大元兇。只有目標終點，只有過程的競逐，甚至沒有太多餘念繫掛安危，而只有那被抽離壓縮的時空結果。 回到高雄市區不過是廿分鐘之譜！我抱怨早知道不要走快速道路，讓這一天的行程猛的劃下句點，頗有虎頭蛇尾之感。然而，這一千四百CC的重型機車，若不在最後來這麼一趟奔馳衝刺的極限，又何以展現其最終的絕對價值與特性呢？ 搭上晚上九點多的高鐵回台北。週末廿四小時的馳騁天涯，配合一份深摯友情與幾餐可口素菜，烙下了某個記憶時空的蠟印戳記。 重型機車之於天生愛好「情奔天涯」的我，真可說是完全匹配內在的粗野及外在的優雅（好友們別嘔吐啊～）。 儘管我掐指算算，恐怕要直到我真正撒手於媒體的角色與人生（也就形同撒手人寰），直到為自己百般張望的人生重新營救回自由之後，應該才會有精神、體力去真正擁有一台重型機車，以及重機上的馳騁人生。 真正重要的當然不是車，而是一位朋友，一段時光，以及這當中所有的交談與沈默、笑容與凝望。人生從每一處當下都是另一段啟程，當所有的幸福都快速奔往盡頭之前，只有懂得恆持剎那的人，才在疾速流光的感受瞬間，見識到安然不動的幸福微笑。 我明白，相信他也明白。我們此行的重型機車，應該也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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