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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段生涯裡的那一個人
2008/05/31 09:11:01瀏覽2032|回應0|推薦25

距離上一次的執意落腳,以及最近一次的動念離開,已經有好一陣子了。
性格中流浪成習的人,一到該走的季節,空氣裡連即使飄過的無辜的風,都會被認為捎來了啟程的召喚,攔截在掌心細細閱讀。
04年我在台北中和的大樓眺望整座城市的遠景,並且吹著午後撫面的長風,突然決定非要獨自到上海再轉甘肅蘭州。
如此的意料之中,卻又在現實全然的意料之外,我在蘭州大學的敦煌研究所裡面,「順道」加入了一趟石窟考察的行程。

如同一個流浪客,中途加入一個路程遙遠的駝鈴商旅,我在那一次穿越絲路的長長旅途中,驗證了那份多年來,心中無以旁述的自問:
「明明端坐其中,但那始終繼續的旅程之初,一念的微顫而讓雙眼張開的,究竟是因何而起?」
絲路是那麼樣的延伸天際,在遠方群山同行成側的無言中,漫開了通達天際無垠的黃沙。武威、張掖、酒泉、敦煌,一旦出了玉門關,除了長安一片月猶在,終究再也聽不見萬戶搗衣聲了。
在絲路上凝望到最後,連生死呼吸也會沈寂。因為,再長的花樣歲月、再深的張望糾葛,人海中無數芸芸眾生的萬般人生,在那一輪夕日黃沙起落處,始終是海市蜃樓般最終陷落在一片如初的沈寂。
明明都可以不再起身的!但原來,都是為了生涯裡,繼續要相遇的那一個人。


打開電腦,最近在兩岸的新聞中相遇到的,都應該算是「生涯轉折」的人物。
劉兆玄連同內閣閣員赴立法院報告的場景,這才讓人深深感受著台灣政壇在這一次政黨輪替後,多少政治人物的「冬去」與「春來」,在台灣立法院這一個最主要的政治舞台上,這個月來交替了多少的黯然背影與微笑面容。
從內閣部會到各事業體,從閣員、副部長,到所屬部門主管等,算算「『株』連九族」的更換與交替可要超過千人。連帶牽動的家庭成員在內,這一波生涯轉換所涉及的其實更達萬人以上。
至於海峽的另一岸,因為兩岸復談也牽動了海協會窗口的政治人事佈局。
大陸外交圈連我都忍不住多瞄兩眼的帥到爆「中年美型男」王毅接掌國台辦,據說是胡錦濤親自挑選。這也讓過去在中港台,確定陳雲林退休往海協會後,對二把手鄭立中恭喜道賀的多方人馬,無異帶來一陣啞然。
政治的更迭能料也難料,至於無情的天災,向來就是最大的顛沛流離。
四川大地震十餘萬的死傷人數,無論不幸逝去的人、奇蹟生存的人、救援的人,乃至透過電視而深受觸動的人,無一不在流下的淚水中,啟動了某一些從此「遠離或靠近」的因子。
就算是最不理智又最本能的歸納是「命運註定」來面對,生涯轉折裡的召喚此起彼落,在太過多情與太過無情之間,始終只有自己最清楚,或者最無奈。


上一次,因為因緣巧合而觸動了內在深沈的情感,讓我重新回到台北這座城市。
但是當「機緣」把每一片覆蓋的誤解,一旦輕輕的撥開,這才又看清楚即使是自己的「人心」,在流轉與傷痛之中,仍然是可以如此的無情與淡薄。
所有的情感觸發之際,都是一個人排除一切萬難,並且鋒芒畢露的時刻。
但就如同噴往夜空的燦爛煙火,沒有一朵不在最後黯然墜落;所有想飛得更高、走進更深、握取更緊的意念,都免不了要折翼、要迷失、要鬆手。
直到告訴自己,何不就此原地轉身繼續上路的那一刻,這才明白,人生始終沒有「上下高低遠近」的問題。
只要繼續在生涯裡走著,保持安然的步履走著,並且領悟著每次停留的去來因由,然後記得拋下更多行囊裡的濃稠情感,只要裝進更多一路摭拾的微亮智慧即可。
然後,下一段生涯裡的「那一個人」,就會快要出現了!


昨天,我終於遇見了那一個人。
如同我多年前遇見劉長樂,更多年前遇見邱復生一樣;如此萍水相逢,但我就是清楚明白,他就是那個讓我繼續相遇的人。
當時邱復生讓我第一次見識到,一個人的深心智慧與洞悉,可以何等深邃無邊。
然後劉長樂讓我體驗深心之餘的廣闊,以及他對佛法內在與形式的穿越交溶,竟然可以如此謙卑與坦然;特別是他的情義與承諾,如此堅固。
而這一次,我內在想學習與瞭解的,是如何安然攝持著所有內在的信念與堅持,以何等為核心之念?現實交錯中,可不可以不要因為貪婪而富足,可不可以因為專注本質而超脫,但要以何為念?
昨天午後,在那初見面的第一眼,我毫無疑問。
我與另一個已經閱讀過的故事,以及裡面的關鍵人物,果然就此重逢。


我不知道人的意念究竟有多強?生涯的召喚,誰是主體、誰是客體?
而再強的意念,究竟該用在現實中對名利財富的執取,抑或在對人生萬般風景繼續拆解、重組與洞悉?
其實,也都一直知道的。至少明白,一念情即為煩惱根,即使身處佛門中的人物也都離不開親疏愛恨。
只要習慣了停留,習慣了聚集,落髮在寺院道場也都未曾出家。
既然出家人已經離開長安,當時在往敦煌絲路上行經的每一村每一鎮,眼前所有流過的繽紛笑意與無盡悲傷,始終都可以在沿途心中,迴繞成為順口低吟的短曲吧!西行的長路漫漫如此多所難定,既然連生死也難測,除了那一念不變的深信,還能堅持什麼?俯身拾起兩顆石頭敲打著行板如歌,是被允許無涉過疚的逸樂吧!
每日在炙熱豔陽中避在巨岩的陰影下沈坐,直到午後的市集初聚華燈,才在一輪金黃的夕陽中起身,準備繼續在清涼的寂靜星夜中趕路。
他們說,玄奘大師當時是這麼走著的。

旭日曙光乍現,看來,絲路上的那個人又要盤坐小憩了。高昌國已經不遠。
我的人生剛抵達在新的城市之中,看來,我又要開始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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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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