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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2/29 23:51:35瀏覽243|回應0|推薦9 | |
天倫之樂
快點快點!爸爸要講故事囉!媽媽用期待看到我們天真無邪的表情與語氣,善誘著我與哥哥來到他們的身邊,我們兄弟倆也不負期望,雀躍的倚在爸媽的膝下,用童真眼神催促著爸爸,爸爸終於開口,「準備好了嗎?」我們沒有回應,卻早已點頭如搗蒜,從爸爸的口中娓娓道出的故事,並非永遠都是美好結局的童話故事,而是天馬行空的魔幻旅程,有旅人的死去、異國的別有洞天、甚至靈界的法則。 爸爸說,「這些都是真的喔!」懵懂無知的我們當然也聽的津津有味,自然也有十萬個為什麼,但是我們都會等爸爸講完才開始劈頭猛問,滿足當時無限的好奇心,深怕打斷故事的精采。爸爸也不厭其煩為我們一一解答。 這是我懂事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天倫之樂,也是截至目前印象的唯一一次,對他的影子,是如此淺薄,又如此深烙於心,無限距離的飄邈,步步踏履,步步踩空,歇斯底里循環其中。隨著時間而漸漸成長,已經變得很喜歡欣賞故事,不知不覺閱讀了幾百本書,看了好幾百部電影,在電影內容看到的片段,竟與當年父親所說的故事有幾分相似,我才知道原來父親是這麼有想法的人,就算對他認識不深,總覺得他常常不在身邊,也許我潛意識裡是想從故事中追尋十幾年前的溫柔回憶,但我卻怎麼也探尋不得,當初那最原始的悸動。只是帶著茫然又纖細的矛盾情緒,閱歷著劇本裡每個人生。 某一年,在一個悠閒的午後回到溫暖的家,卻看到一雙沉重濕漉,父親突然不告而別,母親只說他是去外國做生意,是為了讓我們過更好的生活。望著母親雙眸漾悲,我們也不忍多問,可以從她傷懷面容知道的是,她受了不小的委屈,當時我陷入了無助的黑洞,毫不知情的我,也不知從何安慰… 此後,我開始對父親很不諒解,兄長與我的性格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孤僻與消極縱入性情,當時從小寄人籬下的姐姐,更行極端,整個家如琉璃般碎裂,每一片映射著過往的種種。長大後,竟巧合的各自獨立生活,沒有一個人跟家人住在一起。那時候,不知道"家"是什麼,正當我為了生活而勤奮加班時,一段悅耳鈴聲霎時響起,毫無修字的原始文字,竟是一字一句的痛徹心扉… 「兒子,你爸死在大陸」這是簡訊屏幕上,母親傳來的突兀話語,頓時,雙肩與內心劇烈顫抖,完全不知所措,只強抑內心至悲,暫時不滴落晶透淚滴。下班後,一道人影肅然而立,從他臉上神情,看的出他也在豁盡全力壓抑悲傷,但是,隨著那句話哽咽而出,「媽媽說…爸爸在…國外死掉了。」我與兄長再也壓抑不住蟄伏已久的心傷暴走,涔涔淚滴傾盆而下,所有的心結頓時都被沖開了,踏著沉重步伐回家,只聞夜空裡凝肅著一道刺心氣息。 赴喪時,我很靜很靜,完全不發一語,只希望這世俗的繁瑣習俗盡快結束,我似乎不為他走了而難過,而是為親情流逝而痛心, 不會有人知道我內心所感,我不願也不敢訴諸於人,因為她們不會懂,被悲傷主導的家人也只會責怪我的脫俗,我只餘一雙空洞眼神,卸下了恨但也沒有愛,注視一切繁雜流程。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活在當下的人就好好的活著」,母親這樣說,我也一直這樣告誡自己,讓我怔忡的是,這是掩飾錐心刺痛的情緒,還是鞭策自己通向未來的鼓勵?無解… 這件事之後,我竟然有點封閉自己,雖然恢復了久違的活潑,內心卻有「只要不相信任何事,就不會有失望的情緒」這種想法。 八月八號,「父親節快樂,可惜你聽不到了。」,兄長打上這句話,我封閉的內心終於狠狠潰堤,淚不可遏到破曉,雲曇無拘無束,亮光在窗邊呢喃,金色露珠,成了一種慰藉,也許此生,都將被此情美景震懾住,於是我答應自己,只有ㄧ個人的時候,才願意展現真正的情緒。 雖然現下年紀尚輕,但已提早經歷常人所未經歷,所以更能感受細微的感受,就算成熟先行降臨,對於未來人生道路,思考的如此明確,通往未來可能有段艱辛,有段無奈,有段徬徨,甚至有段些許滄桑,唯一信念是腳步不停,有點慶幸思想昇華,還是極其欣羨那些仍在溫室裡被無微不至照顧的花朵,在我心田,那是回不去的溫室,這股郁香,卻在我眼前杳杳飄散,竟帶點諷刺的味道。 幾年後,好不容易釋懷,被刀光劃過的傷口,即使已經結痂脫落,依然會留下傷疤,這一次更加深傷了,原本一直與死神抗衡的奶奶,終於邁向了另一個世界的道路,幸福的羽毛再次凋零散落,水樣哀戚崩潰淅瀝,「奶奶遇到爸爸應該很驚訝吧,因為爸爸過世的事沒有人跟她說」,姊姊這樣說,又是一陣強烈的撕裂感,夠了嗎?那種親情流逝的大雨,有種灼熱沐身,我已然無語… 這次,又要用多少風霜釋懷,幾季秋冬吹散心中囹圄,「放下了,好嗎?」,上一件事衝擊出的兩極個性,另一個自己深怕我再墬無盡黑暗深淵,拚命光明輔導,你緊握執著的雙手,只會因用力過度無法再次拾起任何感動,不如溫柔鬆開桎梏,好好看清楚你當下擁有吧!自己當頭,棒喝自己,這奇妙心境,也許是一種人生淬煉,我清楚感受到了旁人視為理所當然的事事世情。 如今,家人已成為縈心羈絆,離鄉背井的獨立生活,始終容易疏忽身體,某一天突如其來的重病,依舊習慣性的獨自求醫,兄長得到消息,傳來關心話語,「怎麼了,還好嗎?」,看似平凡無奇的一句話,對我卻是意外感動,他遂馬上向公司請假,帶我往醫院急診,當時苦無交通工具,在月黑風高攔了一台計程車,哥哥的壞脾氣,當時壞的好可愛,他為我怒斥司機醫生護士,「妳們不會注意一點嗎?」,我卻聽的出來他的口氣帶著些微擔心,看的出來他的雙眸閃爍著些許不安,事後好轉,憶起此事,那次病的好幸福,幸福的手足之情回來了,後來,他教我開車,跟愛旅行的我,常常叮嚀要注意安全,言談中,竟有幾分父親嚴肅的神情,頓時愕然,不過我已經是一抹溫柔微笑,這幾分神似,就用釋懷眼神帶入記憶封存吧。 旅途芬芳是家的濃郁,原本的未知已在心中破除迷失,離開只為了遮風避雨的窩,與也在外生活的兄長,一同搬回那最原始的家窩中,陪伴母親膝下,這次從媽媽淚盈看到的,是一種徐徐欣慰,盈光中,流轉著一種慈祥。我們雖仍忙於生活,但也知道家中始終會有一道和藹人影等著兒女歸回,尤其我回家時已是弦月高掛,將近半夜,母親仍詢問我是否食用過晚膳,要不要再用宵夜,她欲再次為我熱菜,雖然她的料理是世上最唯美,食材是人間至情,但體諒母親的辛勞,我仍請母親休息,想不到,當年為了讓自己停止雜緒翻飛,深諳餐飲的我,能用蘋果雕刻成鳳,能喝出咖啡細微差別,開口說能自理,她仍不辭辛勞的為我揚廚起鍋,就算我餐飲能力再好,也永遠比不上這感動佳餚,這鍋感動,足夠我永遠都品嚐著家的濃情。 仰望著透白無暇的天空已經成為習慣,傾聽迷離的風聲也變得清楚,靜佇欣賞,依舊被此情美景震懾住,執筆的手,開始重拾詩意,努力灌溉乾涸心靈,用旅行平靜內心,新的旅程已有家人的縈心陪伴,雖有曾經的龜裂痕跡,但它已凝結成天倫的堅強。 快點快點!電影要開始囉!這十幾年前的熟悉突然入耳,恍惚間,是兄長與母親和我相約看電影,催促著我的話語。情節裡旅人的死去、異國的別有洞天、靈界的法則;依然習慣性的追尋,那最原始─父親故事的悸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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