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讀了”在天堂遇見的五個人”,有了一些想法...當我不斷演奏文學的旋律,與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音符交響,便逕自以為必然釋懷了所有;當我啟動所有關於情感的音階,卻發現自己仍不過是在”放下”與”放棄”之間徘徊,分不清究竟是放下執著,還是根本放棄了經營人與人之間的情誼;當我發現每抹笑靨揚起的高昂,都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五線譜,譜上凝肅著沉默,沉默的病了,深恐任何字句的釋放,都將成為讓情緒潰解的一顆小小螺絲……曾經,桎梏了言語,我險些罹患「選擇性不語症」,只因不想再擁有任何情感的沉重,希冀著自己能徹底習慣一個人,也漸漸開始領略一種深層的孤單,直到,聽見艾迪在天堂第一個遇到的藍膚人所說:「想著自己有多麼孤單,那才是浪費時間。」 當遭遇挫敗與艱難如暴雨傾洩時,我們總是想著失去了什麼,為何天空還不溫柔放晴?強烈的悲傷也總適時暈開淚水,淹過理智,忘了自己應該思考的其實不是失去什麼,而是還擁有什麼!在悲傷的歲月裡,時間像白駒過隙,走得須臾,錯過了能發現許多美好事物的契機,也錯過了暮靄的柔和,錯過了虹彩的絢燦,也錯過了蒼穹的星河。只因負面情緒層層在心房疊砌,也使我們忽略了身邊還有許多關懷自己的人。「失去的愛仍是愛,只不過形式不一樣,那是記憶,記憶成為了伴侶,人生總會結束,但愛,沒有終點。」這是第四個人,艾迪過世的妻子所說。這也讓我再度想起,短短四年,我竟遭遇兩位至親過世、愛情凋零、摯友失蹤等的打擊,我曾意志消沉,也曾想怨天尤人,但我不斷告訴自己,絕不能被這命運安排的鬧劇所打敗,我試著將痛苦的記憶譜寫成文章,試著將內心的衝擊轉換成文學的形式,我的心靈世界因而獲得療癒,甚至還因而獲獎,而我更大的收穫是,在寫作過程的思考深處,我體會到,其實真正的愛會一直存在,不曾遠離。許多人在情感突然劃下休止符的當下,錯愕不堪浮出水面,也漣漪起痛不欲生,一層層最強勁的浪花拍打心靈沿岸,崩落一地情感的碎片,再也拚湊不出那遙離的圖騰,唯有愛的記憶,將成為最真實的拚布,在心中完成一幅永恆無瑕的愛的畫面。 情感音階休止的剎那,其實我憤怒的與上帝吵了一架,「祢還想讓多少人離開我才甘願?」祂當然一如往常的用沉默迴盪在空氣,我也知曉,這情緒沒有太大意義,自己不快樂,隨著情緒渲染,旁人也不會開心,甚至怨恨父親那方的親戚,在父親死後竟用那近乎結凍的話語刺痛我們,讓雪蒙上一層極致無奈的霜寒:「你們自己好自為之。」但我清楚,憤怒與仇恨都不該於心頭懸宕,那會讓生活被痛苦綑綁,「心中留著憤怒,對人是有害的,憤怒會腐蝕內心,我們以為怨恨是一項武器,可以用來攻擊傷害過我們的人,但仇恨是一把彎曲的刀,我們造成了傷害,其實是傷害自己。」這是艾迪遇到的第三個人,露比所說。我想,我們都該學習寬恕,不管在任何地方受到委屈,都不應該想著如何傷害對方,現今社會職場,大多數人勾心鬥角,上司秉持權力刁難,下屬礙於身份而忍受,雙方少有領悟,彼此其實是相互依存的關係,是迫切需要互信和互愛的;某些父母因孩子達不到期望,終日惡言相向,拿俗世所定義的標準來衡量,忘了最珍貴最單純的關愛初衷,天倫夢樂的記憶漸漸消散,成為琴鍵上強烈對比卻又必須相依的黑與白,當孩子終無法再容納更大的壓力時,琴弦斷裂,彼此便痛苦的活在不諧和的日子裡;寬恕,是瑪格麗特給艾迪的一項功課,也是我們每一個人都該用功的人生課題! 艾迪總是在意他那瘸腿,「怎麼這麼不中用!」甚至怪罪他在天堂遇到的第二個人,他軍旅生涯的小隊長,說這毀了他的一生!小隊長對艾迪說:「我毀了你的腿,是為了救你的命。」艾迪深感慚愧,失去的不過是身體的一部份,而小隊長卻是壯烈犧牲生命來拯救這班弟兄。犧牲,是艾迪這次要學會的功課,但我認為,作者是要寫給所有讀者省思,懂得犧牲,有捨才有得,緊握執著的雙手無法擁有;放開後,才能以成長擁有更多無限的可能。而我,犧牲了正常人的作息,強烈疲憊浸沐身軀,我必須半工半讀,讓事業與學業在同一根時針上倔強並行,只為了不讓臥病在床的母親擔心,讓她相信兒子與家庭都能擁有美好的未來;善心人士犧牲了自己的時間,甚至身軀,幫助在醫院正與死神搏鬥的人們,為人間植入了更多的希望;雙生花犧牲了生命,讓同體生長的另一株花蕊妖艷奪人,所有的犧牲,都使生命延續了更深刻的意義。雖然雙生花是傳說中的花蕊,但我深深相信它的存在,相信犧牲,是用”失去”的方式,讓心靈擁有更豐富的昇華,因為即使再渺小的幸福,也值得用盡全力去呵護和感動。 「沒有一個故事是單獨存在,有時候,一個故事會疊上另一個故事,像河床底下的石頭層層疊起。」我亦堅信每件事情背後,一定都會有一個原因成為促使事件的推手。艾迪小時候為了撿一顆球,闖越馬路,這是他間接造成藍膚人死亡的原因。而在我小時候,父親入眠永遠不會醒來的夢鄉前,會為我們訴說一些奇異的故事,這是造就我熱愛欣賞電影的原因;校園裡,引領我進入文學殿堂的曉蘋老師,讓我重拾已然放棄的詩意筆端,再次用文字撥動生命的琴弦,這是我現下如此熱愛文學的原因;而我之所以會與好友成為摯友,是因為我們有著巧合般貼近的過往,家庭碎裂的痛苦同樣在我們的心中縈繞,彼此卻又都撐起堅強的微笑,我們從彼此的眼神,看出彼此悲傷的痕跡,這兩份痛苦重疊,反而交織出最堅毅的友情,故事與故事共同演奏,痛苦便不再是痛苦。宇宙萬物間,所有的事物都不是理所當然的存在著,背後皆有它環環相扣的定律,如果能用心體會,或許就能探勘其中難以言喻的奧妙。 在天堂遇到的最後一個人,是艾迪在戰爭中誤殺的小女孩,也是她將艾迪帶至天堂,他發現原來自己真的錯殺無辜,在塔拉面前崩潰痛哭,但在這裡,塔拉要他學會的是”放下”,當塔拉告訴艾迪,他確實救了遊樂園的那小女孩,一道水流襲來,滌淨了艾迪的靈魂,艾迪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天堂,竟是自己抱怨大半輩子想離開那工作的-露比碼頭遊樂園。 有時候,心中的天堂其實就在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但看自己願不願意正視心靈最深處,深入開啟。書中有一個問題是這樣的:「人會如何決定死亡前最後一句話要說什麼呢?」而艾迪說的是「退後!」看似平凡簡單的一句話,其實蘊含了拯救生命的心切,退後不只是”退後”,而是以犧牲自己的生命,保護更多生命的態度。 如果有一天,當我生命的界限將至,我會說:「放下一切吧!」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世人,人一旦誕生在這世界,即使受盡了塵世風霜,還是會被世俗的情感與執著矛盾嵌合著,所有的生命重擔,纏繞在心頭,難免疲憊,而負荷了一輩子,死前終也帶不走,人生所有階段堆砌成的框架,我願放下一切執著紛擾,浸潤此生的生命意涵,逍遙探尋心中天堂的圖騰。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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