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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雨
2016/06/03 05:33:34瀏覽304|回應0|推薦10
胡利歐˙亞馬薩雷斯《黃雨》
撰文/蔡瑋

索沙斯家的安德列斯,他的意識,或者說他的幽魂—如果談到意識必須有個歸屬的話,設想遠處小鎮上的居民,如何在廚房替他守靈,但點著蠟燭連一點大氣都不敢吭一聲,因為死者是艾涅爾村最後的一位居民,他曾經上他們的村莊求救過,在冬季家家戶戶忍受飢餓的艱難時刻,他們一定也記得,當時沒有人出來接待他,或許人們也會提到,某天一位已經搬遷的屋主,返家搬運剩下的家私,被老傢伙拿著獵槍抵住胸膛的瘋狂情境,但在這個死亡的村莊,為最後一名倒下的居民守靈的夜晚,他們腦海裡存留的,應該還包括老人妻子的喪禮,雖然他們未必清楚沙賓娜是自個兒吊死的,而吊死她的繩索現正綁在老鬼的腰上,但老安德列斯是記得的,他當時可能太傷心,或者出於有意,將妻子的死訊透露給父親在他出生時種下的蘋果樹,這是個不好的兆頭,老人心裡一定清楚明白,因為整個冬天,他即使再飢餓,也寧願讓浸了死亡汁液的果實在樹上兀自腐爛,這習俗原本是為了將死訊附帶的詛咒,拋給不知情的替罪羔羊的自私做法,但現在詛咒又回到自己身上,



老者是在那一刻就預見了自己的死亡吧,但直到他看見往生的母親,每夜在廚房裡生火,直到他聽見病死的女兒,再次從房門板裡傳出痛苦的呻吟,他都還沒下定決心,甚至當他看見燒死的那家人的老婆子,帶著半邊燒焦冒煙的臉向他討水喝,他仍舊沒有下定決心,畢竟這過程並不容易,老者見到過天地染成黃色的異象,他自己認為是被他拋棄在死亡的詛咒裡的那棵樹結的黃蘋果所造成的,他聽見植物的哀嚎,更不用說對最後那些拋下他與妻子悄悄離去的熟識者的回憶,而讓他最難受的則是兒子離家時的那個清晨,在替妻子舉行喪禮的那段期間—如果寂靜也有一雙手,那時節的枯索孤寂,早已在老者的墓碑上鑿好了墓誌銘—他從遠處小鎮居民的手上接到浪子的家書,但直到他親手殺死了最後陪伴他的老母狗,挖好自己的墓穴,他都沒有準備為生者留下任何的遺言,到後來連親人的鬼魂都不見了蹤影,他已經虛弱得只能幻想兒子終於返家、發現整個村子已經淪入荒煙漫草的落寞心情,他寧願兒子永遠不要返家—像他離家時他對他下的詛咒那樣,不過這時,他卻是寧願讓自己永遠活在生者的記憶裡;是個隱喻吧—因內戰被迫遺棄的家園,作者強迫自己成為最後倒下的居民,在意識中扮演面臨家園及自身生命終了的思緒,一種文學的舉哀行動;某些部分斐然成篇,部分零碎靈思褪色;開首以屍體或亡靈的意識觀點敘事,直到懸念逐漸解開的過程,以及最初發現妻子在樹上吊死後的一長串意識與情感的真空,又或者長時間孤寂啃蝕身心的表述,都再再令人印象深刻(20160331黃雨小說閱心)
*黃雨(1988)/(西班牙)胡利歐˙亞馬薩雷斯著,葉淑吟翻譯,台北市,馬可索羅文化出版,2015年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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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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