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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1/15 10:25:07瀏覽302|回應2|推薦26 | |
韓建國進學 G. 有幾個禮拜了,李全勝少串老韓的門子,往唸電腦的范姜麗珠那兒跑的卻勤快。范姜麗珠皮膚白皙,一頭長頭髮紮個馬尾,張嘴笑露兩枚小虎牙,十分可愛。老韓蒙在鼓裡,從頭不知這事,還奇怪李全勝這晌忙些什麼,怎麼不見蹤跡! 原要邀他同去接機,誰知臨出門前卻找不到人。掛上電話,老韓忽然想到,自己這烏龜車,車艙在車前頭,裝不了什麼東西,不知這新生帶來多少行李,李全勝還是不去的妙,留下位置好放皮箱包裹。 老韓倒是多慮了,這新生行囊簡單,就一件皮箱。 機場接了新生,兩人一路回來,老韓問清狀況,知道他學生宿舍沒有下來,一徑就送到了自己屋裡,打上地鋪,讓他住上幾日。自己初來時,沒有房子的苦惱,可是身受的。新生大名于文溥,在旁校已拿了電機碩士,之前接觸了幾門數學,讀來覺得甚是清爽,遂向本學校數學系申請了博士班,改攻純數學。老韓學校雖說是個鄉下州立大學,藥學、護理和數學在大學排名裡,倒也列在前頭。 兩人到家已是傍晚,老韓說:「學生餐廳註冊日才開放,這幾天你在我這兒就隨便吃點。」 于文溥毫不計較。兩人坐下,正要開動。大門打開,撞進來一臉晦色的李全勝。 原來下午老韓出門時,李全勝在范姜屋內,幫她正修著冷氣機。范姜那間房在頂層三樓,對著西曬,屋外又無大樹可以遮陰,夏日每當午後,百葉窗如果不拉下來,整間屋子都浴在陽光下,人在室裡和在室外沒有兩樣,或許還更熱上幾度。不知何年何月,住在這裡的人裝上的這具冷氣,今早上罷了工,范姜熱的耐不住,忽發異想,念及近來常在這裡探頭探腦的李全勝正是電機系學生,學以致用,不妨請他過來服務一下。 范姜是異想天開;李全勝卻也不知厲害,佳人招手,即雀躍而來,到場才知事情沒那樣簡單。這冷氣機年代久遠,說明書早不知散失何處,手邊連點參考資料也無;他學識雖富,聰明也足,加上滿腔熱情,卻抵不過一點經驗。 李全勝趴在地上,對著冷氣機東瞧西看,范姜穿條牛仔短褲,坐一旁沙發,手上抓張舊報紙,不停扇著,嘴裡還直呼:熱!熱!偶爾過來關心進展,兩條雪白大腿就在他眼前鼻尖,活色生香,很是擾亂人心。兩小時下來,李全勝一手烏黑,滿臉油光,這冷氣機還是一動不動。正是:「心猿空用千般計,水火無功難煉魔」。范姜心中也明白了,禁不住,懊惱的說了氣話,嬌聲道:「李全勝,你倒底會不會修啊!」 「下午,上那兒去了?半天找你不著。」老韓道。 「你什麼時候會修冷氣了?真是胡來!」老韓聽了哈哈大笑,放下筷子,飯也不吃了,又問說,「好小子,妹子什麼時候勾搭上的?我一點不知道;你保密可到家了。」 于文溥身高剛滿一百七十,帶副眼鏡,文質彬彬,心平氣和,沒有旁樣嗜好,就是唯一愛看書;不過他這看書嗜好,不求目的,也是隨性的很。見桌上一本過期時代(time)雜誌,翻來看了幾眼,說:「伊朗人質事件,走到了這個地步,卡特真是灰頭土臉!」 「最近有人提出了『大歷史(Macro History)』的說法,我私下想,這不就和大江東去的意思一樣,何時激流澎拜,何時水波不興,全由不得己──所以伊朗的這個爛攤子局面,已皆注定,阻也阻不住的。」 折騰了一下午,李全勝這時倦意上來,自回自房去了。這裡兩人也停了談話,老韓洗碗,于文溥沖澡,各幹各事。水聲花花裡,老韓心裡不由覺得于文溥和李全勝這兩人都怪:聰穎敏銳的李全勝,意興闌珊的窩在這三流學校裡混,于文溥更是電機碩士在手,不上大城市裡謀個高薪職位,倒來了這鄉下地方,唸起不鹹不淡的數學。看來他年歲輕輕,世事真都已淡了。 老韓也曾讀過幾本佛書,說人掃去了塵世的諸般慾念,人的心肝七竅就玲瓏剔透起來;明慧清淨的于文溥就不知他男女之事看透了沒有?屋外突然有救護車送出了淒厲的聲音,由遠到近,再由近到遠;聲音轉眼滅了,然而老韓因這而生的惶然感覺倒停留了老久。他想到自己個性樸實愚鈍,和這社會格格不入,剛認識的一點大歷史知識,很給他了一點安慰──人生不過順流而下﹒﹒﹒幷無別事。
2011.01.15 台北大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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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