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大革命使得法國動蕩持續了將近一百年，這說明社會改造絕對不可能因打倒某人，打倒某黨，就能使烏托邦降臨人間。終結衝突，攜手共進才能達到民族的和解與社會的改造，並在人間建立起上帝的天國。

法國大文豪"維克多.雨果"(Victor-Marie Hugo)的作品"Les Misérables"，台灣過去翻譯成"孤星淚"，與英國作家狄更斯的"孤雛淚"(Oliver Twist)，堪稱為描繪下層階級貧窮情況的寫實鉅作。寒假期間帶了家人終於欣賞了電影「悲慘世界」，當然，這還是一部很沉重的電影，不過，也在沉重的故事背後透露出人性的幽光以及未來的希望。我想也因為他在文學上的成就，成為浪漫主義作家，還成為越南高臺教中，與孫中山等一同成為上帝派遣下凡的聖者。

電影一開始就是罪犯猶如奴隸般地在浪濤中拉一條傾斜的大船入港，居高臨下的是荷槍實彈的軍警，還有一面巨大的法蘭西紅白藍三色旗已經破爛，浸泡在污濁的水中。

這個第一幕帶出的固然是主角尚萬強過去19年的悲慘牢獄生涯，但是更重要的是這個大船象徵18世紀前期，風雨飄搖中已經傾頹的法蘭西，還有已經被拋棄、失去光彩的的三色旗，象徵1789年法國大革命所揭櫫的自由平等博愛的理想已經被拋棄。



拉開視角來看法國的歷史，十八世紀末葉的法國大革命 (1789)發生之後，法國並不穩定，接下來的法蘭西王國 (1791–1792)、第一共和 (1792-1804)，十九世紀的國民會議 (1792-1795)、督政府 (1795-1799)、執政府 (1799-1804)、第一帝國 (1804-1814)、波旁復辟 (1814-1830)、七月革命 (1830)、七月王朝 (1830-1848)、二月革命 (1848)、第二共和 (1848-1852)、第二帝國 (1852-1870)、之後，才有一個比較長命的第三共和 (1870-1940)。頻繁的政權更迭，甚至被推翻的波旁王朝一度復辟，象徵現有的治理機制無力解決迫切面臨的國家困境。因此法國大革命之後的100年，其實是一個高度動蕩與不安的時代。

《悲慘世界》就是反應了雨果所生活──滑鐵盧戰役的慘敗以及貧富階級持續分化的不滿情緒。土崩瓦解的法蘭西帝國無論是在經濟、政治、思想各方面都面臨轉型的劇變，在那樣激烈變動的世代中，今天的革命激進派轉眼成為明天的保守反動派；一個個新的觀念與口號接連不斷的出現，共和，帝制，君主立憲等政治思想政治制度都被反復嘗試。最後甚至引出1830年的工人起義以及1870年的巴黎公社等無產階級工人的起義革命，反映出社會的動蕩不安以及激進保守勢力之間的拉扯與掙扎。

圖：被處決的巴黎公社社員

我們可以看出1789年法國大革命之後的百年前期主要是民主、民權的革命，後期就開始有明顯的社會主義階級革命的色彩。1830年起義的共和黨黨人，首先拿出紅旗來區隔政府軍的三色旗，1870年的巴黎公社再度拿起紅旗。因此巴黎公社認為是社會主義的早期實驗；更有被認為標誌當代世界政治左翼運動崛起光輝起始里程碑，影響廣大深遠。



電影最主要的劇情轉捩點之一，即是主角尚萬強之養女珂賽特（Cosette）的愛人，青年學生馬留斯決意參與共和黨人的革命，推翻腐敗的七月王朝及路易－腓力國王，而這段劇情在改編成音樂劇之後，便配上了頗具張力的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你聽到人民的歌聲嗎？）這段音樂旋律反復出現了四次，並在最終的大合唱的時候再次出現，可見其貫穿全劇的重要性。





我參考了幾篇寫得極好的博文「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悲慘世界》與1832年學生起義」及例如「還好有熱血的傻子」等幾篇文章，似乎都對學生起義失敗似乎有眾多的可惜與不舍，並將其連結到近日台灣的學生抗議事件。學生拋頭驢灑熱血，擲血斑斑永遠都是感人的篇章。在電影中，來自資產階級的熱血青年們目睹貧窮階級的種種不堪，期欲揭竿而起，並希望下層階級能夠本著同理心，一呼百應，讓革命能夠順利的水到渠成，沒想到，當揭竿起義的時刻來臨，巴黎或其他地區的民眾並沒有響應起義。電影的解釋是巴黎民眾只顧著自己的安危，不願意起身做為他們的後盾，讓革命終究無疾而終，讓許多的博文對此感嘆不已。

然而，根據維基百科，1832年的共和黨人学生起义沒有成功很大的原因，在於這個社會對共和黨學生的訴求沒有得到社會的共鳴。因此，這個小小的騷亂在法國歷史上幾乎是微不足道的一次事件（大約900人死亡，約等同228事件的死亡規模）。要不是雨果，我們後人大概沒有人會記得1832年的這次的學生起義。

沒有身處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無法瞭解時代的真相。我們可以推想：1879年的法國大革命以降，法國的民眾已經被政客許諾過無數動人的口號，政客讓市井小民做了翻身的美夢（dreamed a dream），但事實上政治許諾的目標，往往最虛無縹緲（例如：到現在我還不明白什麼是「有夢最美，希望相隨」）。巴黎市民也響應過許多的慷慨激昂的起義事件，例如在大革命時期攻陷巴士底監獄，以及以無比的熱情建立起巴黎公社，這證明巴黎市民並不冷漠。但是頻繁的改朝換代摧毀了政治的上層結構，而市井小民、工人階級的生活依然困頓悲慘，並無異於大革命之前。因此，一次次的革命或起義的目的或正當性究竟為何？我想這會是很多袖手旁觀的巴黎市民心中的疑惑。

這也是現在我看待台灣政治的反對運動或是學生運動的時候，心中的疑惑。台灣過去60多年相對的社會以及上層體制一直非常穩定，這證明中華民國體制在台灣基本上沒有遇到嚴重的治理危機；社會的貧富差距雖有，但矛盾與衝突也不大。但近10多年來台灣的政治發展，經過政黨輪替，過度且頻繁的政治動員，僅僅十來年就很快耗盡大多數人對政治的熱情及理想。以至於為賦新詞強說愁式的為反對而反對，不再容易有動員的正當性。

法國大革命使得法國動蕩持續了將近一百年，這說明社會改造絕對不可能某人下台、打倒某人，打倒某黨，就能使烏托邦降臨人間，終結衝突，攜手共進才能達到民族的和解與社會的改造，並在人間建立起上帝的天國。

因此，我還是比較喜歡「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的第二個版本，也就是劇終的希望大合唱。在這個劇終的歌聲中，共和派的紅旗以及政府的三色旗飄揚在一起，歌詞為：

--------------------------------------------------
你聽到在迷失在黑暗山谷中群眾的歌聲嗎？
那是一個民族攀越山谷走向陽光的歌聲

即便人間困苦總有火炬不熄滅
漫漫長夜將盡，太陽即將升起

他們將再次生活在自由以及上帝的花園中
他們將放下刀劍、鑄劍為犁
鎖鏈都被打開，所有的人都得到回報。
-------------------------------------------------

象徵著兩派終於放下了仇恨，一起肩並肩走向光明與團結。

這不正是我們現在期盼的？

圖：兩派肩並肩，一同走向未來

附上歌詞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Lost in the valley of the night
It is the music of a people
Who are climbing to the light

For 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
There is a flame that never dies
Even the darkest night will end
And the sun will rise.

They will live again in freedom
In the garden of the Lord
They will walk behind the plough-share
They will put away the sword
The chain will be broken
And all men will have their reward!

Will you join in our crusade?
Who will be strong and stand with me?
Somewhere beyond the barricade
Is there a world you long to see?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Say, do you hear the distant drums?
It is the future that they bring
When tomorrow comes!

Will you join in our crusade?
Who will be strong and stand with me?
Somewhere beyond the barricade
Is there a world you long to see?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
Say, do you hear the distant drums?

It is the future that they bring
When tomorrow comes!
Tomorrow comes!
Tomorrow co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