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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南明鄉會館的今昔
2010/06/24 16:03:39瀏覽5035|回應0|推薦10
我一共去過越南堤岸的明鄉會館二次,第一次去的時候是2002年,這一次是2010年。看到今昔的不少變化,特作此記錄。2007年的時候,我也去過越南同奈3個星期,期間到堤岸多次,但是卻始終找不到正確的位置。

這次前來西貢(胡志明市),經過我越南學生的幫忙,找了一輛摩托車載著我穿越大街小巷,多次訪談,拜訪了第5處華人廟宇,才終於再找到了這所越南明鄉會館。在這裡附上地址,希望各位同胞到越南的時候,能多多前往此一具有特殊歷史意義的景點參訪。

明鄉會館地址:380 đường Trần Hưng Đạo, phường 11, quận 5, thành phố Hồ Chí Minh


明鄉人(Minh Hương)是越南的特殊明朝遺民的後代,350年前的明亡清興,對亞洲來說是一件歷史性的大事件,因為(1)整個亞洲朝貢體系的中心——明朝不但滅亡,中土也被滿洲韃子變風易俗。誠所謂【亡國,也亡天下】,這對日本朝鮮琉球安南都產生巨大的衝擊。因為『中華中國』已經滅亡了,日本朝鮮琉球安南都曾僭稱中華,象徵自己才是正統華夏文明的繼承者。(2)大量的明朝遺民進入日本(如日本的『唐船東來事件』)、朝鮮、台灣以及越南。進入越南的數萬武裝明軍就成為明鄉人的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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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會對明鄉人感到興趣,其實台灣人也是『明鄉人』的後代!台灣的明鄭滅亡之後,台灣人民於傳統葬禮中,遂產生戴笠登椅之套衫儀式,俾使完成靈魂上不見清朝天、下不踏清朝地之意願,以示未受滿人之侮辱,仍然是明朝人之意。因此,我們也可以說是明鄉人的後代。同時比較不為人所知的是:這批明鄉人曾經是台灣明鄭的部隊。鄭經在三藩之亂時曾大發台灣之兵進擊大陸,曾與三藩呈現互為掎角之勢。後因戰事不利撤退,若干將領與其部隊四散海外,明鄭的禮武鎮總兵楊彥迪被由雷州半島投奔安南順化的廣南政權後,與部將陳上川被廣南王安置在同奈省附近,最後為廣南王所用經略湄公河下游,最後被安置在西貢〈今胡志明市〉,設明鄉會館,並留下「恥作北朝臣,綱常鄭重;寧為南國客,竹帛昭垂」對聯自述身世,以明鄉人之名傳後世。因此,「明鄉會館」雖沒有供奉鄭成功的神位,但卻有一面保管得很好的鄭成功畫像,證明這群明鄉人與鄭成功的淵源。

不遠處的福安會館(Phuc An Hoi Quan)的名氣較大,也被放在一般的旅遊書籍上作為西貢(胡志明市)堤岸地區的旅遊勝地,上面也寫著幾個小字『七府明鄉』,我問了在裡面賣香的華人婦女,這裡是Minh Hương嗎?她們也點頭稱是。但裡面目前僅供奉關聖帝君,強調忠義精神,倒也符合明鄉的基本精神。不過雖然福安會館(Phuc An Hoi Quan)的名氣較大,不過以歷史意義來說,卻還是不能與堤岸的明鄉會館相比。


我以前去的時候,印象所及正殿所供奉的是明太祖朱元璋以及以下的明代17帝,副祀陳上川將軍等明鄉人的開基之祖。但是現在的明鄉會館已經重建,正殿已經不復供奉明代歷任皇帝。取而代之的是一般性的神祇,五穀城隍。感覺落差十分巨大。

這樣的落差其實是其來有自的,南越政府於1950年開始的越南化禁令,藉著禁止華文教育以斬斷華人的文化根基。1975年『解放』之後,大批華僑流亡海外。接著1979年的中共越共邊界戰爭,使得華人華文的處境地位更差。2000年前後,因為經濟的需要越南的華文教育曾經一度解禁,華文教育立即蓬勃發展,但是很快地在2008年前後又開始緊縮了。因此,明鄉會館裡面絕大多數的年輕華人一代已經不會說中文了,有些會一點簡單的廣東話對話,絕大多數無法看懂中文字,更遑論深遠的明鄉會館的意義呢?擺個世俗的註生娘娘或五穀城隍、財神,似乎比較容易『招商引資』,吸引香客、遊客的注意吧!其實明鄉會館保留了很多早期留下的明朝文臣武將的服飾放在明香會館裡供奉,有興趣的朋友有機會應該去看一下。增加一點人氣,捐點香油錢,不然恐怕早晚被拆了也不一定。

我的感嘆是什麼呢?在明代,中國文化廣被東亞,明式服裝曾經是東亞的普遍裝束。所以明鄉會館有『明聖先王、越國亦聞聲教;鄉黨宗族、亞洲同此冠裳』的對聯。朝鮮入清的使臣曾記錄這樣的轉變:明朝剛滅亡不久,朝鮮使臣入清時候發現許多中土人看見朝鮮使臣仍著明式官服,不禁暗自垂淚,幾十年之後的朝鮮使臣再入中土之時,發現許多中土人士對他們的『奇裝異服』卻抱著嘲笑的態度。也許經過一代人的痛苦,而後下一代基本上就很快地融入新的政治與社會環境了。認同是可以被政治需要而人為創造的。日本對台灣人如此,國民黨對台灣人如此,李登輝與民進黨的『台灣意識』也是如此。

對越南來說,在『維護國家尊嚴』的時代背景下,長期在越的華人,從法國離開越南開始,就再無法再迴避國家認同的原則問題。某些利益的結合固然能為抗拒越南化者帶來些許喘息的空間,但越南華人,特別是來越350年的明鄉人在地化轉為越南人或許終究是不可力挽的歷史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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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以前的越南華人多用中華民國年號

這應該是中華民國副總統陳誠所贈的匾額,只是年號及落款均已經抹去,以避免1975年之後被越共破壞

明鄉會館所保留的明代武將竹盔,應該是儀式性用途。

出生在法國,母親為法國人的明鄉會館住持。會說流利的英語及法語。此照片攝於2002。但是目前他已經因為白內障失明,但仍能交談。


( 時事評論財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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