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所謂的百分百言論自由的社會也沒有實現的可能。人類的社會皆存在禁忌，只不過越開放的社會禁忌越少。那裡可能有百分百言論自由的社會？Bob Dylan最近在法國提到了克羅埃西亞與塞爾維亞的歷史問題，結果被法國以「煽動仇恨罪」被起訴。歐美都達不到所謂的「百分百言論自由」，更遑論台灣？

每個國家或政權都有開國、建國的神話。我之前去越南河內，就有一大堆這種與越南建國有關的神話，例如跟神仙借劍來擊敗明軍的還劍湖就是一例。想想也的確：一個弱小偏安一隅的安南，不是神仙幫助如何可能擊敗天朝的軍隊呢？

所以開國神話有個特色，一定是為自己憑添傳奇的色彩，增加統治的正當性，所以真假是不重要的。而且有時候越假反而越能增添傳奇或神話的色彩。最後，這樣的神話會進入這個社會變成文化的一部分。於是日本有天照大神神武天皇，韓國有檀君降生的神話，也有高句麗『廣開土大王』的神話（請參考荒謬離譜的韓劇『大王四神記』）。李登輝與陳水扁也曾力搞228悲劇作為開國神話。

很多開國神話從現在的眼光來看當然是無稽之談，但即便很多人都知道是假的，可是為了維繫這個傳奇與統治的正當性，戲還是得繼續演下去。

不過，神話的建構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資訊的模糊性很重要。因此，遠古時代神話傳說尤多。什麼事情都很清楚，沒有資訊的不對稱，要包裝起來就不太容易了，因此進入信史時代的神話就少了，假的很難弄成真的。能像韓國人一樣胡謅出信史時代（AD.400，南北朝時期）荒謬離譜的韓劇『大王四神記』也真的很不容易了。但真的東西在資訊的烏賊戰中，藉着放出大量假消息，讓人資訊過度負載，倒是很容易被抹黑成假的。

回來談這個最近偉大的「國立鄭南榕紀念大學」最近的風波。

我們這些5年級生，走過這段時空，很多東西我們的經歷過，清楚過，也有很多事情是自己的親朋好友經歷過的，要編造神話來糊弄我們其實還不太容易。其實我也是看黨外雜誌長大的小孩，於是每當聽到鄭南榕是「為了百分之百言論自由而犧牲」的時候，心裏都覺得很疑惑。

我有個花蓮鄉下的青梅竹馬的好友，後來我們還一起去台北唸高中（我進建中，她在景美）。後來她進入台北某大學的中文系創作組，畢業之後，她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鄭南榕的雜誌社，前後工作了大概半年左右，一直工作到最後強制執行前的幾天才離開了雜誌社。

1991年前後我出國唸書前回到花蓮與她碰面，她已在在花蓮某國中任教。我是一個記性很好的人，因此與她的談話印象還很鮮明，彷彿如在昨日。所以根據與她的閒談，偶然得知不少鄭南榕的狀況。那時候的鄭南榕還沒有被神化，她說得很直接，在鄭南榕雜誌社工作的經驗非常不好，因為他是一個很偏激的人。

鄭南榕自殺前的狀況很糟，他在民進黨開會的時候還被那時的黨內「超級明星」朱高正及幾個彪形大漢狠狠地痛毆過（我都還記得鄭被打後頭破血流照片的樣子呢！），可見黨內的人和似乎不太好；解嚴前黨外雜誌雖然一度興盛，但解嚴後已經開始走下坡，他的雜誌財務狀況尤糟，經常拖欠員工薪資，甚至發不出薪水；據說與妻子的婚姻狀況也不太好（還有些難聽的傳聞）。在事業、財務、感情皆出現巨大的問題的時候，男人是容易走上極端或絕路的。

因此，這幾年當鄭南榕的神話越來越多，我就一直很疑惑：以前說要「立德、立功、立言」才能三不朽，為什麼這樣一個思想，事業也沒有太成功的人，會被包裝成一個英雄，烈士？我對鄭南榕的自殺，就覺得是一個已經對人生絕望的男人，在警察上門強制執行的時候，投擲汽油彈引燃堆放的汽油自焚而死，只不過，他還恐怖地攻擊執法人員，為此，還有十幾個無辜的警察以及執法人員受了傷。因此，我更多的是把他看成一個「個人的悲劇」而已。其實說不定還原真實，會不會真的就是一個各方面皆自覺失敗的男人偏執地走上了絕路？

其實他所謂的百分百言論自由的社會也沒有實現的可能。人類的社會皆存在禁忌，只不過越開放的社會禁忌越少，那裡可能有百分百言論自由的社會？我極為欣賞的美國搖滾歌手Bob Dylan最近在法國說了比喻美國種族仇恨的言論，提到了克羅埃西亞與塞爾維亞的歷史問題，結果被法國以「煽動仇恨罪」被起訴。因此，歐美都達不到所謂的百分百言論自由，更遑論台灣？認真看看Bob Dylan所說的言論，台灣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人也應該以「煽動仇恨罪」被起訴呢！台灣實在是太言論自由了呢！

在1980年代，當台灣人90%以上還是中國人認同的時候，當然，鄭南榕的台獨言論是社會的禁忌，也許他有先知不被理解的痛苦。於今看來，因為那時台獨是禁忌，百分之百言論自由其實只是要護航台獨的。否則，看看現在反對命名的「國立鄭南榕紀念大學」的女教授被綠衛兵、革命綠小將、綠打手圍剿，被迫出來道歉，現在還要被要求去參觀「鄭南榕紀念館」，難不成回來還要寫心得報告？還是以鄭南榕「百分百言論自由」之名，不是真的太恐怖了？

不過，別誤會，我完全支持也贊成成大廣場改名，甚至覺得如果有需要「國立成功大學」改成「國立鄭南榕紀念大學」也沒關係，只要大家覺得高興就好。

那麼認真追究神話幹嘛？

延伸閱讀:

1. Bob Dylan也許現在的小朋友鄉民不認識。他才來過台灣。他有個瘋狂迷戀他的情人才女Joan Baez（瓊拜雅），跟她相比，現在那些弱智記者到處亂封的「正妹才女」實在是弱爆了。她寫的不朽情歌“Diamind and Rust”就是給Bob Dylan的。而Joan Baez也有個瘋狂迷戀她的小粉絲情人，就是蘋果的賈伯斯，這在賈伯斯的傳記裏面有提到。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感謝格友「道貌岸然」提供原版鏈接。

2 煽動仇恨罪的新聞：Bob Dylan Charged With ‘Inciting Hate’ Under French Law